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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阴阳师-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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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一声,提醒着时间正缓缓流逝,她的眼神也越来越严肃。

    “实子,你在为你读什么书。”源冬柿越说,眉头越加纠结。

    她身前坐着两个孩子,大一些的是女孩,十岁出头,还留着前发,模样清秀可爱,双眼弯弯,眼角上翘,狡黠而可爱。小一些的是男孩,约摸五六岁,梳着总角髻,竟比女孩还要秀气几分,也长了一双弯弯的狐狸眼,只是眼神却不似女孩一般灵动,看上去十分老实。

    女孩眨了眨眼,道:“我在给秀行读土御门物语呀。”

    源冬柿呼出一口气,翻来身前书卷,指着最后一行“清友的手伸入了柿子衣领之中”,光是看见这么一行字,她的手就有些抖,不过她还是尽力掩盖了下来,面无表情地说:“实子,这一册你从哪儿拿到的?”

    “保宪伯伯。”女孩实子立马说道,“他说我肯定喜欢。”

    “啊”源冬柿冷笑道,他可没说谎,你确实很是喜欢啊。”

    实子眨了眨眼睛,看见母亲脸色更黑,立即装模作样咳了两声,挺直腰背,规范坐姿。

    “还不是跟母亲您学的”这句话,她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

    万一惹恼了母亲就不好了,父亲说母亲这么多年来越来越难哄了,原来只一盘绢面茯苓糕便能顺了炸毛的小狐狸,现在要求越来越高了,就算再如何苦练阴阳求,也做不出什么“麻婆豆腐”。

    以上是她父亲,大阴阳师安倍晴明的原话。

    这边,源冬柿完全不知道自己大女儿心中盘算,她用指背敲了敲身侧红木杌子,道:“实子,你自己偷偷看我也没办法说,可你为什么要读给秀行听。”

    男孩秀行一脸懵懂地看着长姐实子,以及母亲源冬柿。

    “母亲说让我多多关心秀行,最好每天为他读读故事。”

    源冬柿:“他还那么小你读这个合适吗?”

    实子笑着扬了扬下巴:“我第一次看土御门物语就是秀行这个年纪呀。”

    源冬柿此时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嘴角抽搐,正要说些什么,却听见身后传来那扇破旧大门沉重的吱呀声,她还未转身,坐在她身前的实子已经蹦了起来,兴高采烈地喊道:“父亲!”

    饶是不回头,源冬柿便已经知道,此时推开院门,缓步而来的晴明,应当是一身黑色束带,今日有风,吹着他垂缨冠后的飘带,衬得他更是气质儒雅,身姿潇洒,这满园荒草,也无法使他显得落拓分毫。

    源冬柿手肘撑到了红木杌子上,叹了口气。

    此时晴明正顺着台阶缓步而上,他步履轻缓,带着一股悠然气度,源冬柿侧过头去,正好与他对视,他双眼带笑,眼角上翘,还带着细细的难以辨认的纹路,然而眼中仍旧是略带戏谑的笑意,岁月所改变的东西,在源冬柿看来,轻微得不及天边一吹就散的薄云。

    他走到源冬柿身旁,看见她身前的书卷,又看向端端正正跪坐着的实子和一脸懵懂的秀行,眯了眯眼睛,笑道:“第二十一回?”

    源冬柿哼了一声:“啊。”

    “荻尚侍成婚之后倒是写得越发慢了。”晴明坐到了源冬柿身边,取过书卷,随手翻了几页,道,“你先看了?”

    “哦,并没有。”源冬柿面无表情,“安倍实子小姐已经先看过了,顺带给她的弟弟秀行读过了。”

    晴明正好翻到最后一页,眯了眯眼睛,看向实子,实子双手缩在宽大的袖子里,接到晴明的目光,又往后缩了缩。

    “啊。”晴明轻轻叹道,“真是让我很是伤心呀。”

    实子咽了咽口水。

    晴明叫书卷放回地上,道:“师兄居然先给了实子,没有先给我。”

    实子:“”

    源冬柿:“”

    晴明再叹一声:“实子甚至还私藏,该罚,甚至还读给秀行听,更该罚,这样吧,去师兄那里帮他收拾一个月的屋子吧。”

    他话音刚落,实子和秀行都猛地抬起了头,实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见他不为所动,又看向了源冬柿,秀行更是眨了眨眼睛,眼眶周围都泛了红:“父亲大人请放过姐姐”

    源冬柿看了看晴明,晴明往后靠在了廊柱上,嘴角微翘,看着姐弟俩的可怜表情,然后微微侧过头,看向源冬柿:“夫人,你也想为实子求情吗?”

    源冬柿咳了两声,道:“为保宪大人收拾一个月的屋子,对于实子这样十岁的孩子来说,太过残酷,不如就让她在松抚那里学一个月的琴,磨练磨练心。”

    实子:“”

    晴明点了点头:“如此也好。”

    实子猛地扭头看向晴明:“父亲大人!请立即送我去保宪伯伯那里!”

    源冬柿微笑:“松抚琴艺出众,得他教导,那再好不过了。”

    晴明微笑:“要不要随些礼给他?”

    实子:“???父亲???母亲???”

    源冬柿微笑摇头:“有人学琴,便是给他最好的礼物。”

    晴明微笑点头:“如此省下一笔礼钱可以修缮院门,妙极妙极。”

    实子:“???喵喵喵???”

    这门十多年没修过,父亲大人你这是在逗我???

    待把实子连同秀行一同撵到妖琴师处学琴之后,源冬柿才终于能正大光明地翻开土御门物语来看。阴阳师清友向嵯峨柿子表述爱意之后,在御前侍奉数年的荻尚侍也嫁给了左近卫少将,嫁人之后,文风突变,原本心中只有山山水水的清友,开始热衷于开车。

    嗯,那种车。

    源冬柿看见第一次车的时候,她是崩溃的。

    如果坐在副驾位的女主角不叫柿子的话,她是会很喜闻乐见的,然而看得多了,也就觉得还可忍受,更何况消遣物极为匮乏的平安时代,能有这样的读物,也算是难得了。

    而晴明,也乐于陪她一起看。

    “这次是在嵯峨野啊。”晴明翻了几页,道,“说来,如今应当也是染井吉野樱的花期,嵯峨野现在当时一片绚烂了。”

    源冬柿翻完最后一页,啧啧道:“嵯峨野常有公卿去踏青,清友与嵯峨小姐这样,真是有伤风化。”

    晴明侧头看她,但笑不语。

    源冬柿察觉到他的目光,干咳两声,把书卷扔到了一边。

    绫女膝行而上,端上来一盅酒,替晴明和源冬柿斟上,晴明端着酒杯,看向廊外,这院中并未种植名贵作物,却也能凭这满目翠绿,感受到浓浓春意。他唇边勾起一丝笑,道:“不如,明日去嵯峨野踏青吧。”

    源冬柿低头啜了一口酒,头也不抬:“明日你得去阴阳寮应卯,阴阳头大人。”

    晴明笑了一声,道:“明日在下犯物忌。”

    源冬柿抬头道:“犯物忌你还”她的话只说了一半,便卡住了,因为他看见晴明正对着她笑,眼角弯弯,像只狐狸。

    她脸上泛起红晕,又咳了几声,埋下了头。

    如果可以,她正想拜访拜访这位已经放飞自我的荻尚侍,让她偶尔还是别开车了。

    伤肾。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

    其实,柿子,你拜访得太晚了,已经有人先去拜访过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半夜替换,有没有想我?哈哈哈哈哈

    下一章继续防盗,替换内容为“我的悲伤你们怎么会懂”。

第74章 番外 痴人() 
他本是华山之巅一棵百年松木。

    论剑峰上论剑台; 常年白雪皑皑,寒风呼啸; 纯阳宫新入门弟子或在此奏琴,或在此练剑。琴音声声; 利剑劈空,该是一柔一刚,却在华山之巅论剑台上相辅相成; 互得借势; 琴音削弱了论剑台的杀伐气; 而剑则是纯阳宫闻名于江湖的利器,听得久了; 只觉得论剑台上不该只有剑; 还得有琴。

    他在此处许久了。

    从华山之巅人烟罕至; 到纯阳子吕洞宾在此创立纯阳宫; 再到纯阳宫门徒数百; 山下青烟缕缕,钟声隐隐,红顶的鹤优雅地迈着修长的腿在他身边走过,雪积在他翠绿的松针之上,纯阳弟子的剑风拂过; 带着气劲; 晃动着他茂密的枝叶,雪片纷纷,簌簌落地。

    天边夕阳在论剑台上洒下金灿灿的光; 一点一点跳跃着,自他强壮的树干,攀爬至他枝头积雪。

    又一天结束了。

    他有些疲倦地闭上了眼。

    练剑的纯阳弟子们收了剑,互相打着招呼,三三两两地下了论剑峰。

    再过不久,论剑峰下的太极广场将亮起星星烛火,隔着凛冽的寒风,让他这么一株傲立雪中百年的松木,感觉到奇异的温暖。

    天色渐暗,太极广场的烛火次第亮了起来。

    随之亮起的,还有论剑台下。

    他有些惊讶,难不成还有弟子想趁夜练剑?

    脚踏着松软的积雪,发出细微的声响,月光幽幽,在来人手中的火把映衬下,又显得些许黯淡。

    “清然,你偷偷伐树,若让于睿师父知道了,可怎么办。”一个略带焦急的声音说道。

    另一人不言不语,只埋着头往前走,他的相貌在火把光亮中逐渐清晰,那是一张还略显稚嫩的少年的脸,穿着白色道袍,背上背着一把古朴的长剑。

    应当是方入门不久的弟子。

    他身边还跟着另一个年轻人,怀中抱着一把斧子,一脸的无措。

    “清然,再说了你也不是没有听说过,松木并不适合斫琴。”那年轻人还在劝道。

    然而,那名叫清然的少年已经将手中火把递给身旁人,从他手中夺过斧子,走到了百年松木身边。

    寒风吹得他身上单薄的衣袍猎猎作响,在他眉毛上镀上了一层冷霜,他垂着眸,轻轻抚上了松木有些粗粝的树干。

    “抱歉。”他道,“我想送她一把琴,送她一把覆着纯阳宫风雪的琴。”

    他握紧了手中的斧子:“我我会砍下你的树干,做成一把琴。”

    百年松木看着他稍显稚嫩的五官,再望向论剑峰下太极广场的灯火。

    啊,砍下我吧。

    让我去看看那些灯光。

    百年松木说道。

    然而夜中的两个少年并未听见,清然握着斧子,闭上眼,朝松木腰间用力挥去,斧子磨得锋利的刃狠狠凿进了树干之中,树冠一阵动荡,积雪纷纷而下,泼了树下两个少年一身。

    “抱歉。”

    清然闭着眼睛道。

    百年松木只望着那星星点点的烛火,任着斧子在他身上凿了一下,两下,伞下,直到他轰然倒下,眼中那点烛光拉扯着,在他眼中化成了一道道金色的丝线。

    月光幽幽,群星黯淡。

    他在这样的一个夜晚,离开了驻守百年的论剑台。

    清然从未有过斫琴经历。

    或许会用手在七弦之上奏出那么几个音,但若说到制作琴底,拉伸琴弦,便是一窍不通。让这样一个专修剑道的少年忽然想着斫琴的,便是他那位来自长歌门的恋人。

    “长歌门人人擅奏瑶琴。”

    他用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说道。

    彼时正是开春之时,春光从窗户泄入屋中,百年松木变成了一座孤零零的琴底,望着陈旧的房梁,听着站在窗边的少年琐碎的细语。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她奏琴最好听,那些平时听着晦涩的琴音,由她奏来,就像劈开了冰川的春风。她眼睛弯弯的,不适合哭,只适合无忧无虑地笑,我看着她就觉得开心,想把自己的所有都给她。”

    “我不会斫琴,甚至不会奏琴,可若是她喜欢的,我都愿意倾其所有,送到她面前。哪怕是从论剑台上砍下百年松木,被于睿师父狠罚一顿。”

    你没有想过失败吗?

    “失败?当然想到过,可是能得她一笑,失败一次又何妨。”

    痴人。

    “人便是如此,为情狂,为情痴。你不明白。”

    在风雪中活了数百年,人所谓的“情”确实是天下间最为晦涩难懂的东西,百年松木参不破,也并不想去参破。

    后来,他的身上拉上了琴弦。

    七根,光洁如丝,闪着如利剑一般的寒光。

    彼时还稍显稚嫩的少年,已经披上了更加繁复华丽的道袍,身量抽高,双肩厚实,那双带着少年特有狠劲的眼睛,已经如无波的古井,仿佛投下任何东西,也不会有任何的波澜,他鬓边多了几缕白霜,如同论剑台上经年不化的积雪。

    冬日将至,他远在长歌门的恋人,披上了嫁衣,嫁给了别人。

    如今,当初夜中伐树,乞来图纸,做琴底,拉琴弦,忙了十年,更像是一个笑话吧。

    “我不悔。”男人脸上带着笑,“至少还有这把琴,做了一个十年的见证。”

    清然,你真真是个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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