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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姑获鸟开始-第1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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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阎说完转身进屋。丹娘伸手递了一件外衣过来,李阎点点头,披上就往外走。

    他从旁边人家借了辆自行车,蹬着脚蹬子带崔婶直奔工厂。

    一路无话。

    等李阎到了厂子门口,拦路杆子被撞飞的碎片还能瞧见,几辆货车还堵着,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比李阎想象得还多。高三度的“动手?!动手?!”从人堆里头传过来。

    李阎看了几眼,地上有摊血,边上,是两边扎堆儿的,脸上带血的男人。

    一边是刘老头几个外甥和侄子,气势明显矮人一头,吃了点亏,一个个身上挂彩,显得很狼狈。好几个都站着都勉强。

    另一边是工厂的人,一个个虽然穿着工厂制服,却明显不合身,流里流气的。本地人都认得出,这里头有好几个是镇上出名的滚刀肉,不用想也知道,是工厂这边特意找来的。

    两边人推搡着,食指都要指到对方脸上。

    刘老头沉着脸,他人在货车车厢里,佝偻着身子抱着方向盘,双眼平视,眼里都是血丝。自家大儿子在下头,衬衫上沾着灰尘和血,和工厂的代表红着眼对峙。

    李阎远远地看着,工厂这边有个蹲路牙子上抽烟的,一语不发,拿眼神吊着刘老头这帮人,下巴上有刀疤。

    这人,李阎认识。

    “呵。”

    李阎低头一哂。他安慰了崔婶几句,挤过人群几步到了货车前头,那边气氛火爆,竟然没人注意到他。

    咚~咚~咚~

    老头眼珠一动,李阎在外边车外边敲窗户。老头摇下玻璃,一腔烟酒嗓:“大阎,你怎么来了?”

    “伯,开门。”

    老头舔了舔嘴唇,把货车车门打开,李阎窜了上去,坐在副驾驶上。

    “伯,你没事吧。”

    “没事。”

    刘老头虎着脸:“你婶找你了?用不着。你回来也没几个月,别搀和这事。”

    “嗨,您还不知道我么,好热闹。再者说……”李阎话头阴沉沉的:“要是我爸爸去广东之前,没主张着把家里祖坟迁走,今天开车来的得是我。”

    话是这么说,李阎还真没着急插手,放前两年,他敢抢过老头方向盘往厂子里轧,可在阎浮沉浮大半年之后的李阎,却并不打算这么做。

    现在看,这事**不离十,就是这么个情况,可往口冷里说。货卖一张皮,人凭一张嘴,崔婶说的话,未必就全是实话。李阎直愣愣插手,容易里外不是人。

    就算李阎认定了,这事他管,也得先观望观望。

    拔刀相助,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啊。

    ……

    工厂的态度,无非是先礼后兵,可惜地是,李阎来晚了,“礼”这个流程,他没赶上,这时候正是“兵”。

    声音虽然嘈杂,可对峙的人堆里头,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顶着厂牌,高八度的嗓子分外出挑。

    他手指头戳在刘老头大儿子的脸上。

    “滚听见没有?”

    “报警!我替你报!”

    村民这边推搡还嘴,两边嘴里都不干净。可这男人骂的格外难听。村民这边动手吃了亏,可也不乐意走,局面就这么僵着。

    这时候,厂里头有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来。

    李阎往后一看,小两百米的履带起重机开了过来,七八米的货车跟人家一比,丝毫不起眼。

    一个挂着工作证的中年人走路带风,他拍了拍叫骂的“工人”,走上前嗓子洪亮。

    “好话我给你们说尽了啊,你们不是耍横么,好办,看见没?”他一指后面。

    “我后面这玩意,几百吨的钢材都吊得起来,你们不是耍么,我今儿还就治治刁民。”这人越说声调越高。

    “我数三下,就派人上吊车,那老不死的再不把车都开走,我连人带车,都他麻了个痹地扔出去!”

    李阎就在车上听着,他一伸手,把老头前窗放的茶水杯拿起来,也不见外,拧开盖子吹了吹热气。

    崔老头嘴唇动了动:“大阎,这事和你没关系。”

    李阎直摆手,也不说话。

    “你敢?!”

    刘老头的大儿子一听这话不干了,他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瞪眼,刚才还吆五喝六的中年人立马后退两步,冲蹲路牙子上抽烟的刀疤男人使眼色、

    刀疤男使劲嘬了嘬烟头,吐口唾沫站了起来。

    “刘学武~”

    他一张嘴,也是本地人,

    “我呢,一直没张嘴,给你留脸。”他眼神一冷:“把你们的车弄走,该干嘛干嘛去!昂~”

    刘老头的儿子沉着脸不说话,半天才哑着嗓子:“姓张的,你他妈不是东西啊,要是你们家祖坟让人刨了,你今天就这么说话?”

    这刀疤脸拧着眉头,一低头冷笑起来:“给脸不要脸的玩意儿。”

    他一回头,嗓子眼那句“上车”只崩出一个“上”字来,和车窗上喝茶水的李阎打一个对眼。

    他一哑火,别人都往车上看,等看见李阎,一个个都不说话了。

    所有人眼巴巴看着李阎喝茶水。

    李阎滋喽滋喽地喝,眼顺着倾斜的茶杯盯着刀疤脸,也不说话。

    “……”

    半天,直到工厂那管事的中年扯刀疤脸的袖子,他才不情不愿地张了嘴。

    “大阎哥,你怎么来了。”

    李阎也没理他,把茶水喝干净,胳膊把着车窗,这才慢悠悠地说:“张刚明”

    李阎用的也是家乡话。

    “我刚才啊,一直没张嘴,给你留脸。”

    李阎掰着手指头:“把你身上这身狗皮扒了,该干嘛干嘛去。”

    他话里话外,一点脸也没留。李阎还觉得不过瘾,又补充道:

    “昂~”

    最后一个字,乡音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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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以待天时() 
刀疤脸使劲儿咬了咬牙,低眉耷眼,朝货车车头走了过去。

    他侧身遮住别人的视线,给李阎递了根烟。

    李阎接过来,也没点,就这么拿在手里。

    “大阎哥,这事,你也不好使。”

    刀疤脸压着嗓子:“你弄我,我服。可你就是弄死我,这坟地也已经平了,你现在出头,你又能干嘛?”

    顿了顿,他瞥了一眼李阎旁边的刘老头:“这的老板你认识,段五。人家说了、要钱,多给。”

    这家厂子在这开在这也有几年,老板姓段,在当地有头有脸,不是刀疤脸给人家起外号,这老板白手起家,小时候家里穷,还真叫段五。

    刀疤脸又说:“可闹,一分钱拿不到不说,吃亏地不还是他们。刘老头上访了几次,都没结果。你还不明白这里头是个什么门道?”

    李阎没接他话,只是问道:“张刚明,平坟这事,里头有你么?”

    刀疤脸一愣:“没!没有!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行。那你把刚才,要拿吊车扔我那哥们叫来。”

    李阎捏着烟卷。对张刚明的态度实在称不上客气。

    刀疤脸犹豫了一会儿,转头冲厂里的管事中年人走去。

    这刀疤脸叫张刚明,在当地是有名的凶横。

    李阎刚从广东回来的时候,和他打过几回交道,张刚明吃过李阎的亏,从黑到白,从白到黑,弄得他服服帖帖。

    这人压根也不是工厂的人,是工厂请他过来,给他还有他几个兄弟一人发身制服,专门叫他们干这个。

    围观老百姓眼明心亮,谁是怎么回事,当场能看出来,眼看事态转折,一个个议论纷纷。

    这边,张刚明和工厂的人嘀咕着什么,李阎也转头和刘老头说话。

    “伯,我说几句话,您别不爱听。”

    刘老头刚受了李阎的帮手,这正张不开嘴,听李阎的话急忙摆手:“大阎,有话你就说,伯承你的人情。”

    “这事,说破大天,也是咱占理。可有这么句话说的好,宁做讼棍,不做刁民。天底下总有说理的地方,村里解决不了,就去县里,县里不行,再往上,这都没毛病,可是伯啊,你带着几十号人,开车堵人家的厂子,你这道理就没了。人家要是报警,就叫派出所拘留你,把车给你吊走,你怎么办?你这么大岁数,您不为自己考虑,您得替儿女想想,您说呢。”

    刘老伯沉默一会,开口说道:“大阎,我也是没办法、我有个外甥认识一位领导,姓邴,说话管事。他下午能过来,我那侄子私底下嘱咐我,闹的大一点,而且得把工厂的人闹出来,这事才好办。”

    李阎皱了皱眉头,心里觉得这话不靠谱,可又不知道怎么张嘴,想了一会他才问:“这个邴……”

    “主任,他是主任,邴主任。”

    “好,邴主任。他来了,这事能解决?”

    “应该能。”

    李阎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现在是不到四点。

    “行,他人下午来是吧。我给你想想办法,拖到他人来。也不枉崔婶急赤白脸找我一趟。”

    那边,张刚明也和别着职工证的中年人嘀咕完了,

    没一会儿,这人走到李阎身边。他打量了李阎两眼,二十多岁,一身明朗,右手拿着茶杯,中指和食指夹着一根没点的烟。

    他缓了缓脸色:“兄弟,怎么称呼?”

    李阎推开车门,跳下了车,手里的水杯还拿着。

    “您看着比我岁数大,叫我小李就行。”

    李阎说了这么一句,厂里这位估计也是经年的管理层,立马拉长嗓子:“小李啊,我们厂里有规定……”

    “坷垃。”

    这位不敢说话了,眼睛突出多半,活像两颗鹌鹑蛋。

    李阎手里的水杯是不锈钢的,苹果那么粗细,银光锃亮。愣是像捏破抹布一样,让李阎皱皱巴巴捏成一团,而且他的食指和中指夹着的纸卷烟完好无损,只用了剩下的三根手指。

    李阎扔下皱钢皮,右手重重耷在这人的肩膀上:

    “您放心,我这人轻易不犯浑,不过有这么两句话,您得告诉告诉我。”

    这人咳嗽一声:“啊,我是咱们这个,都江堰有限公司,外燃机事业部的部长,我叫……”

    “不不不,我不问这个。”

    李阎一摆手。

    “我问这么几句。”顿了顿,李阎说到:“这个项目,是您负责?”

    “额,不是,这事我们老板主持。”

    李阎一挑眉:“段五?”

    “对。”

    “行,那我再问一句,你们铲人祖坟这事,段五知道么?”

    这位一正色:“这个是真不知道,村里这块地,比原计划拖了一年多,我们和甲方有生产合同,压力也很大。之前说,地里有村民的坟地,我们只当是野坟,没料……”

    李阎点点头:“行。我就当真的听。”

    对方脸色尴尬,其实野坟什么的都是屁话,村里的坟地是圈出来的,年年扫墓。这只是工厂的托词。

    李阎又说:“我最后问一句啊。你说你们跟甲方有合同。”

    李阎特意强调了甲方两个字,对方听李阎提起这个,腰板都直了一点,好像这两个字给予了自己无穷的力量。

    李阎笑道:“你也别甲方,给兵团作设备对吧,没什么大不了的,人家兵团没让你们刨别人祖坟吧?这事说白了,你们没拿老百姓当回事,出了事后悔,可又怕闹大,拿钱上下打点,威逼利诱。话得说明白,虎皮谁都想扯,可披张虎皮,不是谁都能糊弄,您说是不是?”

    中年人咽了口唾沫:“你想怎么解决,直说。”

    李阎直视对方的眼睛:“出了这事,村里支书那边再说,当场指挥铲地的负责人,现在在哪儿?我们到这来,要的也不是钱,就想让工厂把这人交出来,孰是孰非,咱们再顶对(商量)。”

    这人摇头:“这个我做不了主。我给你打电话问问上头怎么样?”

    “那也行,就这么办,您往上问问。我这边劝劝老人家。快六十身子骨也耗不起,等晚上来人,给我们个答复,我把老爷子连同这帮人都劝走。”

    中年人合计了一下:“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等这人走了,李阎才回身,冲车厢里的刘老头说道:“伯,僵到晚上,应该没问题。”

    刘老头在边上听得一愣一愣的,等李阎说完才开口:“大阎,他真能跟上头商量交人?”

    李阎冷笑:“他商量个屁。”

    这边中年人风风火火地往里走,脚底抹油似的,直揉自己肩膀。旁边有工人问:“部长,你要给谁打电话?”

    中年人没好气地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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