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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姑获鸟开始-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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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阎听茱蒂提起过徐天赐,了不得,徐尚田的亲孙子,可以叫叶问一声太师爷的武四代。这样的人,李阎想象不出阎浮是怎么给他安排身份的,单是习性和性情的改变就瞒不住别人。
而如果对方不是九龙拳台的拳手,说明他和自己任务不一样,也就是说……不是同行者。
身处于诡异神秘的阎浮事件当中,对于其他行走的称呼,李阎想不到比同行者更温和的叫法了。
不是同行者,矛盾只会更加突出!
夜已经深了,李阎忽然想到,自己被貘弄到这里的时候,也是这样粘稠的化不开的夜色,而短短十几天的时间,自己似乎逐渐适应了九龙城寨的生活。
斑驳又热闹的龙津道,几乎挨在一起的逼仄高楼,赤着脚在水泥天台上奔跑的孩子微微上扬的脸。
红鬼,茱蒂,甚至邻居家的害羞女孩。
要何等坚强的意志,才能在无尽的时空中流转而不知疲倦。正如貘所说,这条路不能回头,而自己,终究是个过客。
“还早得很呢。”
他吐出最后一口烟圈,把烟头扔到地上狠狠踩灭,如是说道。
……
福义大厦
“你最聪明的地方,就是没有在我的地盘动火器?啊戚!宗叔,把冷气关小一点。”
余束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夹克,但还是打了个喷嚏。
陈敏红(红鬼)拳头上沾着血迹,穿着一件灰色的短衫,身边横七竖八躺着四五个昏死过去的和联胜的人。
“港九字头的红棍一茬不如一茬,这点本事点够打?”
“你够胆动和联胜,今后九龙拳台永无宁日。”
花衫九强声说道,他倒在地上,两个膝盖的半月板被红鬼捏断,一向形影不离的金属甩棍早就不翼而飞,头上的鲜血一直流到脖颈。而一眼望去,整个福义大厦十层躺满了一百多个社团烂仔,没有一个人还站得起来。
一名黑西装走到红鬼面前。
“红鬼哥,太子乐带来三百多个四九仔,只要在福义大厦里的,都打扫干净了。点处置?”
陈敏红闻言看向余束。
“把这群烂仔扔到街上去,留下太子乐,等他老子常申来赎人。”
廖智宗走了过来,皱着眉头。
“外面现在乱成一锅粥,吴豪锡的手下连火箭筒都出动,城寨快十年没动过火器,现在闹这么大,港英政府不会善罢甘休。”
“走的客人有冇事?”余束问。
“都送出城了。”
“那就行了。”
余束往前走了几步,冲着一直在包厢里静静看戏的几位豪客说道:“现在城寨的形势各位也听说了,麻烦大家暂时呆在大厦里面,明天一早,我会亲自送各位出城,有乜不方便的,希望大伙多多谅解。”
“你讲乜就是乜喽。”
何昌鸿的脸色潮红,城寨本就不大,新街那里的爆炸声音他这边也能听个模糊,眼前刚刚发生的数百人的械斗更是刺激得他肾上腺素分泌,让这位公子哥对城寨中人的肆意妄为暗暗咋舌。
茱蒂面有忧色
“你扣下太子乐,不怕进城的和联胜杀你一个回马枪?”
太岁摇了摇头:“和联胜,没这个余力了。”
第二十七章 老骥险恶()
寅虎年六月二十五日凌晨,大批防暴警察涌入九龙城寨,龙津道硝烟散尽,宛如鬼城。【△網】
是日下午,香港警队华人总探长黎耀光接受媒体采访,宣布警队在城寨捣毁一伙特大贩毒集团,抓获罪犯超过五十人。警队方面没有人员伤亡。
同日,组织犯罪及三合会调查科(o记)逮捕和联胜包括一名扎fit人在内共三百余人。
寅虎年六月二十六日中午,和联胜坐馆龙头常申来到福义大厦要求面见太岁,二十分钟之后离开。
寅虎年六月二十七日,城寨以南,启德机场附近,丽华酒店。
“阿阎,这里。”
李阎穿着蔚蓝色的牛仔短衫,两只手指拎着淡黄色的购物袋,闻言朝着男人喊话的方向走去。
“哇,新衣服?点靓!刚跟茱蒂约会回来?”
“红鬼哥,洗手间在哪,我换一下衣服。”
“换乜鬼,衣服买来就是穿的,跟我来。”红鬼一把拉过李阎,走到酒桌面前。
“这是宗叔。”
眼前两鬓斑白的男人朝自己伸出右手。
“廖智宗。”
“宗叔。”李阎握住了廖智宗的手,不卑不亢地回应。
“阮鸿志,你认识的嘛,小周的经理人。”
“哇,红鬼你唔要再提,因为我那位拳手城寨都变了天啊。”
阮鸿志天生鹰钩鼻,让他的面相看上去有些阴冷,不过一张嘴,显然是个健谈的人。
“志哥。”
“不用客气,我一早就看好你,可惜红鬼抢先一步。”
“这是阿媚,也是九龙拳台的经理人。”
“阿媚姐。”
李阎点了点头。
女人双手抱着胸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你打得武二跑回大陆老家,拳台上百万见财化水,还害得我损失了何昌鸿这个大水喉,准备怎么补偿我?”
“咦,上次跟我打的那个武二离开城寨了?”李阎故作惊讶。
“你不是在医务室跟那小子聊得火热么?怎么不知道他离开香港?”
余束甩着手上的水珠,落落大方的入席,貌似随意地问了李阎一句。
”太岁。“
“太岁。”
“太岁。”
……
除了廖智宗,一席人都连忙站了起来。
“都坐。”
余束随口应了一句。
李阎问了一句:“太岁,怎么今天特意叫我过来。【△網】”
余束放下筷子,直视着李阎。
“除了徐天赐,九龙拳台上再没人比你够打,那小子是来玩票的,无论你们之间输赢如何,以后第六擂的擂主都非你莫属。我当然要关照一下未来九龙拳台的台柱子。”
“太岁你说笑了,我哪够格儿做擂主,而且擂台上刀剑无眼,我捞够老婆本就回乡下养老了。“
“香港是个好地方,留下吧,打几年拳退下来,在福义大厦做马夫,抽水赚钱。还是说……“
余束眉毛挑了挑,“你不愿意跟我做事?”
李阎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出来。
“怎么会?”
“那就行喽,吃饭。”
酒菜上了宴席,阿媚开口问道:“太岁,是不是今晚常申请洪门长辈做陪跟你摆和头酒?”
“到时候让宗叔去谈,我人到了就行。”太岁说着,又冷笑了一声:“和联胜小看了吴豪锡的反扑,闹得现在根基不稳,这时候想联合其他洪门社团向我施压,不知道要割多少肉。”
早在清末,香港已经有大批社团字头存在,宣统元年,原天主山碧血堂红旗五哥黑骨仔联合十几个堂口召开洪门大会,建议在所有洪门堂口的名字前面加上一个和字,寓意以和为贵,从此,香港以和字开头的社团便络绎不绝。
一边,红鬼问了李阎一句。
“今晚,你要不要去见识一下,和联胜坐馆龙头常申是乜鬼模样?”
李阎沉下眸子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反问道。
“红鬼哥,你知唔知小周在哪家医院?”
……
与此同时,龙津西关大街,一栋精致的别墅当中。
常申和一名穿着睡袍的老人对面而坐。
“阿乐这一仗打出了名头。”
“呵,也打没了你们和联胜半条命。”
常申今天六十一岁,眉毛浓黑,神态中却有掩饰不住的疲惫。
“骨爷,我就这么一个仔。”
对面那人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意:“慌什么,那余束还能把你仔扒皮拆骨吞了不成?你也不用装傻,和联胜的人突然进城,火爆作风看起来像是血气方刚的后生仔,可细处却算无遗漏,委员会,越南帮,连警队o记都早早被打点,两天时间,港九最大毒品庄家势力灰飞烟灭,你告诉这是你仔的手笔?”
常申的脸色又苦涩了几分。
“我土都埋到脖子,这时候不捧自己的仔,难道眼睁睁看着和联胜分崩离析?”
“吴豪锡一死,你和联胜能接光泰国六面佛的盘?”
常申人情练达,随即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大概能有七成。”
“六成吧,剩下分给其他和字头社团兄弟,我也好帮你说话。”
常申皱紧眉头,过了一会才喟叹一声:“六成就六成……”
他不愿再多说话。而是告别骨爷之后坐上了一辆黑色福特汽车,引擎轰鸣,离开了别墅。
“我的仔打生打死,你白骨标一开口就要四成,好,好的很。”
常申枯槁的手指摩挲着真皮沙发,惨胜,也是胜,他抛出四成红利这么大块骨头,除了换回自己的仔,更要堵住其他洪门字头馋的流口水的那张嘴,只要搭上泰国六面佛这条线,和联胜很快就能把损失的人手补回来,这些“相亲相爱”的洪门弟兄到时候自己再清算不迟,和联胜现在元气大伤,实在不宜在和九龙城寨里的亡命徒再做纠缠,只是这个太岁……
常申透过车窗看见被风压低枝叶的枯槁老树,眼底掠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他紧紧身上的衣服,忽然想起年轻时候自己做车夫,最喜欢抄录报摊上杂书的诗句,其中有两句至今不忘。
怨处咬牙思旧恨,豪来挥笔记新题。
生来不展风云志,空负天生八尺躯。
第二十八章 云与泥()
香港圣玛丽医院
足足三章没有正经戏份的李阎终于扬眉吐气,再次回到他的节奏里。
混乱了几天的九龙城寨即将平息下来,现在还站在场内的,似乎没有输家,和联胜取代了吴豪锡,香港大小社团利益均沾,九龙城寨腾出了好大一片生意,连太岁也贯彻了她一向的原则:“别惹老娘。”
皆大欢喜……
李阎手里提着果篮,刚到病房门口,就听见花衫九的嗓门。
“小周,这件事事先我真的不知情,乐哥那天忽然来城寨,说想看你打拳,我当然高兴啊,之后我看你被那个扑街打倒,一时气愤才在福义闹事,我不知道乐哥早有安排。”
病床上的小周脸色苍白,眼皮垂着。
“九哥,我冇别的意思,我也是拜过关公才入堂口,不会猜忌兄弟,事到如今,九哥你讲,我就信,你说唔知道太子乐的计划,我唔不会再问。”
花衫九杵着拐杖,还要说什么,眼角瞥见了门口轻轻敲着玻璃的李阎。
“挑那星,你还敢来?”花衫九红了眼睛。
李阎走了进来,把果篮放在桌子上。一边不紧不慢地给自己拿了一把凳子,一边对花衫九说道。
“九哥,冤有头债有主,你的腿是叫红鬼打断的,小周是伤在徐天赐手里。九龙城寨出事那晚,我在城寨外面打了一晚上爬金库(小钢珠的代称)。无论怎么算,这笔账都不应该在我头上吧?”
“你是太岁……”
“太岁是太岁,我是我,我充其量是在她拳台混饭吃的拳手,拿命换钱而已。”
花衫九一时语塞。李阎又接着说。
“九哥,如果你唔介意,让我们两个练武的单独待会儿?”
从李阎进来,小周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他身上,他闻言冲花衫九点了点头,花衫九瞪了李阎一眼,还是虎着脸出去了。
李阎拿起桌上的水果刀,熟练地给苹果削起皮来,嘴里问道:“伤怎么样,没落下什么毛病吧?”
“就医及时,手臂接回来了,以后阴天下雨可能会痛,在床上躺个小半年,没大碍。”
李阎静静听着,小周说的轻松,可李阎明白,手臂断过一次的小周手以后用不得力,功夫已经去了大半,算是废了。
他一边削着苹果,一边说道:“退出来吧,这次的事一完,你欠他们什么人情也都还清了。”
小周虚弱地一笑:”你这次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是!”李阎说的格外用力,他手上不自觉使上了劲,长长的苹果皮掉进垃圾桶里。
“我现在这样,退不退没差别的。”小周这时候还能笑得出来,“关心你自己好了。”
李阎把苹果递了过去,小周微微摇了摇头。
“消化不了,肠子会烂掉,我现在只能吊葡萄糖水。”
李阎把苹果送到自己嘴里,面无表情,却重重地咬了一口。
两人相对无言。
说到底,李阎和周维安并没有深厚的交情可言,二人又都不是交浅而言深的性子,气氛顿时沉闷下来。空气中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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