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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金主-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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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盛一脚深一脚浅地跟在众人后面,眼前就只有幢幢黑影。他有些后悔,但前有仇老九,身后还跟了两个壮汉,自己孤身一人,就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就在他忐忑不安的时候,眼前泛起一片亮光,是星光映在水面上的反光。
“过了河就是你家的园子了。”仇老九对徐盛说道,笑容颇有些狰狞。
徐盛点了点头,突然身子一轻,竟然被人两边扛起,送上了渡船。这个时候哪里来的船夫摆渡?自然也是仇老九安排下的人手。
徐盛没有想到自己的退路已经彻底被截断了,等到了对岸,已经看到了远处黝黑的园子,隐约透着星点的火光。
“走,过去。”仇老九推了徐盛一把。
徐盛脚下一个踉跄,登时怒道:“你作甚!”
“快走,了事就回去。”仇老九略略收敛了些自己的不屑,但仍旧谈不上客气。在他看来,徐盛已经是案板上的肥肉了,即便大难不死,也难免要脱一层皮。
徐盛想起今晚的主要任务,没有与仇老九当场纠缠,强迫自己迈步朝前走去。
“快!这边!”一个压抑的声音从园子大门口传来。
徐盛心中略略放松:看来仇老九并没有故意拖时间,要一路安排这么多人恐怕要费不少本钱。
他快走两步,就见大门旁的小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稍显稚嫩的面孔,正是仇老九安排的内应。那内应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模样,比自己矮了大半个头。
那“内应”低声问道:“白乌龟呢?”浙人说的白乌龟其实是“白鹅”,也就是用来送命的人。
“在这里。”那个半老男人努力迈步上前,看得出还是充满了畏惧。
少年“内应”招呼两人进去,随手关了门,却将仇老九和那两个壮汉关在了外面。
徐盛心中一紧,连忙压低声音道:“外面还有人。”
“接下去就是我的事了。”一个令徐盛听得齿冷的声音悠悠传来。
随着这声音响起,园子里冒出了点点火光,很快就冒出了十几支火把。火把下方,一个个手持木棒、草叉、钉耙等各色农具的少年神情肃穆,目光中踊跃着激动和热血,就像是渴望上阵的士兵。
徐盛一眼就看到了缓步上前的徐元佐,浑身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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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身体总算略有好转,小汤会尽快进入工作状态,恢复更新。真是有什么别有病,身体健康才是第一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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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合作()
新园后院的柴房里,昏暗的油灯忽明忽暗,灯光摇曳。
火炉里插着一支火钳,暗红色的木炭偶尔爆出几点火星。
或许是因为柴房里太过温暖,徐盛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躬身屈腿,满眼惊恐地盯着门口。
或许,也不全是因为火炉的关系。
此时此刻,他被关在一个半人高的木笼里,看起来像是歌狗笼,不过细闻还能嗅到木头的清香,可见是新做的。
在这个半人高的笼子里,徐盛根本无法站直。他的双手又被牢牢捆在笼顶的横梁上,使得他坐也无法坐下去,只能躬身屈腿站着。
偏偏这笼子又造得颇宽大,就是想用屁股撑在栅栏上借力都做不到。
只是极短的功夫,徐盛就觉得腰腿酸痛,恨不得砍断双手也要坐下去。可恨他终究做不到壮士断腕的决绝,只能忍受着这股煎熬,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哀嚎。
又过了极其漫长的时间,徐盛脸上的油汗和眼泪混杂,嗓子也已经喊破了,可是始终没有人进来。
这种时候,哪怕徐元佐来也好啊!
“我给银子!你要什么我都给!”徐盛扯着嘶哑的嗓子,低声哭泣着。他此刻真心后悔刚才把力气花在咒骂上,如果早点能够大声讨饶,或许已经获救了。
徐元佐当然在外面听着,与他站在一起的还有罗振权、牛大力和仇老九。这四人,一个是洗脚上岸的海贼,一个是心狠手辣的青手,一个是正学着心狠手辣的新晋青手,以及一个自称要进学的预备童生。
而想出这等折磨身心恶毒法子的人,是那个童生。
太凶残了。
海贼和青手在心中暗暗不忍,若不是因为大局,说不定已经良心发现进去给徐盛一个了断了。
“火候差不多了吧。”徐元佐也是第一次用这种手段。若是在法治社会,他有更多的合法手段可以整治一个人,何必用这种办法。
“嗯,已经没声响了。”牛大力脸上还带着些许的激动。
徐元佐道:“那咱们进去商讨一下吧,看看这个管事身上能榨出多少油水。”
三人自觉地侧身让路,让徐元佐走在最前面,看得出是真心服了他。虽然他们在外人看来都是凶神恶煞,但内心中仍旧有着对强者的敬畏。
强者的定义可不只是大块的肌肉。
徐元佐清咳一声,推门而入。
徐盛痛苦地在狗笼里扭动,就像是鱼钩上的蚯蚓。听到有人进来,徐盛最后的求生希望又燃了起来:“徐……小哥,元佐哥哥,爷!求你放我下来吧!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求求你……或者,或者杀了我吧!给我个痛快的吧!求求你……发发慈悲吧……”
徐元佐站在狗笼前,微微偏了偏头:“这样挺好,三五天死不了。”
徐盛登时哭了起来:“小的知错了,小的罪大恶极,小的……小的真的只是听从琨爷安排啊。”
“没事,没事。”徐元佐漫不经心地摇了摇手,转身招呼身后三人搬椅子坐了。他又对徐盛笑道:“买尸栽赃这等小事,兄弟我岂会放在心上。”
徐盛眼泪鼻涕都涌了出来:“爷,您是我亲爷,就饶了小的这次吧!”
“可别,我还指望我孙子考个进士光耀门楣呢。”徐元佐轻轻笑道,转而对身边三人道:“不过我这人就是心软,也不喜欢看人丧命……说起来小弟还是相信和气生财的嘛。”
“您说!您要什么都行!”徐盛连忙叫道。
徐元佐满脸堆笑道:“你这是被逼无奈想脱身,还是真心实意要送我啊?”
“真心!铁铁的真心!”徐盛哭得泪人一般,嘴里哑哑喊着。
“唔,既然是真心,那我且问你,你在徐家几年了啊?”
“小的卖身进徐府已经二十年了。”徐盛连忙答道。
徐元佐点了点头:“我听说许多豪门奴仆,对外打着主家的旗号,鱼肉乡里。对内呢,又是偷又是盗,损公肥私,甚至有家财万贯的,可是真的?”
徐盛连连点头,稍一松劲手腕便剧痛无比,腰杆就像是断了一样。
“你存了多少家当啊?”徐元佐笑着问道。
“我有一处私宅,田地三百亩,还有三千两银子。”徐盛一把鼻涕一把泪,哭求道:“我愿意全都献给爷,只求放了我吧!”
“这点东西……当爷是要饭的么?”徐元佐嗤之以鼻:“不过看你诚心,倒是可以给你个座。”他朝罗振权点了点头。罗振权起身从角落里抄起一个方凳,打开笼门倒放地上。
显然也是徐元佐的授意。
徐盛开始没明白什么意思,但求生本能很快给了他答案。他用脚将方凳勾了过去,小心翼翼地的踩在了朝天竖起的凳脚上。虽然随时都有摔倒的危险,总算人可以蹲下了,腰腿的酸痛大大缓解,简直如同到了极乐世界。
徐元佐见他脸上的满是幸福满足的神情,道:“你掌管着徐家的布行,每年过手的银子何止十万金,你只得三千两?你说我是信还是不信?”
徐盛连忙道:“爷,小爷!这三千两可没多少是布行里的公款。”他怕徐元佐不信,急急解释道:“布行上下有三十多个账房先生,年审月计,我哪里就敢下手?这三千两多半是替人诉讼攒下的好处,只有少半是往来客户的馈赠。”
徐元佐微微点头,以徐家的名望,要干涉地方诉讼也的确只需要徐盛这个级别的下人出面。
“三百亩田地,那里倒有些是人来投献主家,被我瞒下的。”徐盛老实交代道。
“三百亩,每年收益如何?”
“不少……”徐盛刚舒缓过来,又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吐得太多。
徐元佐嘿嘿一笑,上前开了笼门,朝里伸腿一踹,踢在凳脚上。方凳朝外一歪,徐盛当即摔了下来,手腕处的痛楚让他嘶声叫了起来,双腿蹬地,连忙站了起来,又回到了刚才那个姿势。
徐元佐也不理会他的求饶,转身对仇老九道:“九爷,人在这里,你们可有法子把他家产都弄过来?”
“这个容易,写些欠条就是了。”仇老九对此轻车熟路,答得飞快。
“嗯,那这事就交给九爷了。”徐元佐道:“三百亩地,你们一人一百亩,三千两银子做成四份,每人七百五十两。我的那份先存在安爷的银铺上。”
仇老九脸上有些玩味。
牛大力道:“既然大家都有份,怎能吞了你的田地?”他摇手道:“这不合道理。”
“我从他身上还要些别的好处,恐怕对你们没什么好处,所以田地就不分了。”徐元佐转头对徐盛道:“我想要些布。”
“可以可以。”徐盛从极乐跌入地狱,脑袋一下子就灵清了。他连忙叫道:“我照最低价给你。要多少都可以。”
徐元佐微笑着点了点头:“不过这事不着急,反正要到明年二月才出货。在此之前嘛,就请徐管事先在园子里住几天。”
徐盛一脸哭相,道:“我若是不回去,琨二爷那边肯定是要起疑心的。”
徐元佐从袖中取出一张写好字的纸,展开读了一遍,内容正是徐盛供人自己**,栽赃陷害徐元佐的内容。按照大明律,**等同杀人,栽赃陷害则与所害之罪同罚,如此一来徐盛等于两起命案在身,秋后处斩可谓绰绰有余。
“若是没问题就按个手印,签字画押吧。”徐元佐将供纸扔进笼子里。
徐盛只扫了一眼,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昏迷过去。他分明看到,这供状下面密密麻麻的有十几个人的签字、指印,都是人证。
“至于琨二爷那边,不急,过两天我会亲自去的。”徐元佐柔声安抚徐盛道。
徐盛只觉得冰冷入骨,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猪油蒙了心,去惹这么个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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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谋主()
徐元佐很喜欢大明的掌柜负责制。
东家虽然是所有权人,但是掌柜在经营方面的权限极大,甚至远超后世。因为后世还有《公司法》对企业高管进行限制,现在却纯粹是依靠个人信任。
在徐家的柴房里,徐元佐顺利地拿到了的隆庆三年布行的销售合同。非但量大,而且价格极优。光是这份合同契书,转手就是白花花的银子。为了保证这份并不公平的合同有足够的履行能力,徐盛还给徐元佐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信:表示很满足徐元佐给的回扣。
如果徐盛重获自由之后想反悔抵赖,甚至告官,那么这封信也会让人对他的行径表示不耻。更何况信里详细说明,徐盛在外欠了数千两的赌债,急需银两还债,所以威逼利诱徐元佐做出这等中饱私囊的龌龊事。
加上仇老九和牛大力手中的大把欠条,足以形成一条令人深信不疑的证据链了。
在狗笼的折磨之下,只是一个晚上时间,徐盛就签下了不知凡几的各种文书。
徐元佐第一次感觉到精通大明律的好处,心中琢磨着是否应该花钱雇个松江府有名的讼师。日后自己地位上去了,终究不能操刀各种文书。更何况一个成熟的讼师,与衙门里的各房胥吏也都熟悉,办事牢靠,比后世的律师作用更大。
据徐盛交代,这回他之所以有把握让徐元佐倒霉,非但是信任了仇老九,也是因为早已经将华亭县的胥吏打点妥当。
胥吏这个阶层是真正做事的阶层。如果说官员掌握着实体权力,那么胥吏所掌握的则是程序权力。在官员强势的时候,完全可以忽略程序上的问题,推行自己的治政理念,但绝大部分的情况下,官员都无法冲破程序的桎梏。
尤其是许多北籍官员被分配到了福建、两广等地为官,别说治政理念,就连日常生活都成问题。自宋以来,被胥吏明刀暗箭打趴下的知县不知凡几。
有道是流水的官员铁打的胥吏。
这些地方公务员不管有没有编制,都是家族世袭,父子兄弟因袭不绝。许多关键程序都掌握在他们手里,换人就有可能导致整个官僚系统的瘫痪。更有些胥吏掌握了真正的统计数据,税收杂役都是他说了算。离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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