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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金主-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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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一若省了三五两银子罢。”徐元春道:“等会便会有衙役卖这进场名额了。”
徐元佐会意。
华亭县今年参加县试的童生有两千八百七十九人,学宫之中自然容纳不了这么许多人,便要搭成考棚。这考棚虽然能够遮阳避雨,终究已经差了一等。然而还有更差的座位,便是在考棚之外,日晒雨淋的散座,乃至于紧邻茅厕,臭气熏天的座位。
谁不希望十年苦读有个舒适顺心的好位置 ,以此发挥胸中所长?
既然有资源的不平均,自然会有人的不平等。
人人平等,你有银子,就可以比别人更平等。
权力社会,你有权力,就可以比银子更平等。
徐元佐便是享受了这个令人钦羡,也会令人咬牙切齿的待遇。
万鑫荣自然不敢收徐元佐这个银子,否则就不是示好,而是拉客了。他带着徐元佐一路往里走,守门的衙役差人只是象征性地检查了一下徐元佐的束发、考篮,连攒盒都没开就放行了。这一者是万鑫荣的面子大,二者也是县试本身不甚严密。
徐元佐一路进了考场,心道:就这么随便找个位置坐么?
万鑫荣却是熟稔得很,替徐元佐选好了位置:“这里通风敞亮,又远离茅厕,坐这儿正好。”
“不需要对号入座么?”徐元佐犹疑道。
“无妨。”万鑫荣帮着徐元佐将东西放下,看了一眼这座位上的号牌,旋即走到礼房书吏那边,说了两句,讨要了答卷纸,笃悠悠回来道:“现在便是你的座了。”
答卷纸上有座位号,的确是对号入座,但也可以先入座再对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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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考场异变(三更)()
徐元佐本来还有些忐忑,借着吃点心来安抚自己。←小说,后来发现人家肯出钱进来,目的就是挑座位。
至于那些没出钱的考生,只能在试院外的广场集合,听候点名入场。
入场时,由书吏唱名,拿了发给的答卷纸,依次入场。入场后,他们才能依据答卷纸上的座位号找各自座位入座。
一直等到天色发青,考生都进完了,才见恩师郑岳头戴展脚幞头,身穿青色小花公服,足上白底黑面官靴,四平八稳地出场了。
徐元佐见过郑岳身穿燕居道袍,也见过他穿着补有飞禽的常服,还是头一次见他穿着公服出来,可见考试的确是一桩大事。只是这公服和展脚幞头加身,看起来却不像是印象中的大明官,反倒像是大宋官员了。
郑岳扫视场中,果然找到了徐元佐,朝他鼓励似的看了一眼,旋即开讲修学次第,鼓励在场考生好生答卷,为日后光耀门楣改换门庭的漫漫征途迈出坚实的第一步!
等郑岳说完,天色也已经大亮,可以考试了。
只见郑岳高坐堂上,宣布开考。
三通响鼓之后,有差役巡走甬道,高声提醒众考生考题就在答卷纸后“密藏”,而那些经年入场的老人早就已经知道了。
县试和府试都是院试的预考,出题灵活方便。今日算是县试正场,一般是出四书题两道,却也可以只出一道四书题,一道经义题。嘉靖之后考试愈发灵活,甚至还有考官将前宋时候就废弃的“试帖诗”拿出来考的,也是奇观。
徐元佐这初哥也早就发现了异处,才知道原来小说里说什么贴在题牌上的话并不确然。他看了题目,见前面的《四书》题正是:子使漆雕开仕。
一字不差。
果然拜了个好老师!
徐元佐没拾笔,再看后面的经义题,却是之前从未提示过的“大则如威,小则如愧”。
貌似是《礼记》里的句子。至于什么意思却有些不太明白啊!
徐元佐心中暗暗打颤,又安慰自己:都说四书高于经义,说不定只要看一篇《四书》题就行了。
他正想着,突然听到考场上渐渐有股“嗡嗡嗡”的声音传开。就像是有人捅了蜂窝,又像是数百上千的人在图书馆里压低了声音交头接耳。
如徐元佐一般被惊到的人也不少,纷纷抬头,一时间考场纪律竟有些摇摇欲坠。
“肃静!肃静!”书吏和衙役们纷纷喝道。
“老父母容秉啊!”有人带着哭腔跑出考棚,跪在中间甬道上:“学生本经乃是《春秋》。如何考题却只有《儒行》中一句?”
徐元佐从自己的座位上只是一偏头,便能看到此人。看起来足足有三十岁,欲盖弥彰地将胡须都拔了,好看起来嫩一些。或许这招对于见惯了全须满发的古人果真有用,但对于徐元佐而言却毫无用处。
他突然脑中开了个小差:这个时代可没有吉利菲利普,拔胡子可是真正地一个个拽下来,这人也真是有大毅力!
有人开了头,场上顿时乱了起来。县试考生本就挨得进,除了在考间里的考生不能交头接耳,考棚散座上的学生纷纷低语。
徐元佐耳朵一竖。却听有人说:
“原来是《儒行》里的句子,我说怎么没见过……”
“五经中有《儒行》么?”
“是《礼记》篇章吧?”
……
这尼玛书不看也就罢了,连目录都不好好读么!
徐元佐虽然自己也是个只翻了一遍《诗经》没有看过其他四经的人,但凭着后世的底子,好歹知道这题的出处,真是一时骄傲起来。不过再一想,这些人少说都读了十年书,难道真是只读了四书加本经?那这教学进度和质量也太可忧了!
“肃静!”胥吏连忙上前叉住那考生,等县尊发落。
啪!
惊堂木敲响,整个考场顿时安静下来。
郑岳环顾考场。官威如狱。
见考场安静下来,他方才踱步而出,朗声道:“本官见如今士风浮躁,士子多不选《春秋》。厌其精严;不选《礼记》,嫌其繁琐。故而特取《儒行》,以教尔等!能作则作,视优劣以定名次。若是做不出,也无须惧怕,后面几场再定名次不迟!”
众人一听这话。自然知道其实是县尊老爷给大家放水,虽出两题,实做一篇。只要“漆雕开”做好了,后面这题“大小”都不用放在心上。侥幸写出了是运气,写不出也无妨,正可以将时间和精力花在前面。
那跪在甬道中间的考生都要哭出来了,只是磕头。
郑岳本来也不打算重罚他。若没他这个引子,自己如何能表现得大义凛然呢?这可比原剧本强多了!
“你叫甚么名字!”郑岳充满威严道。
那老生童突然昂起头:“老爷不知小的是谁?”
郑岳暗怒:你个老生童敢跟我犟嘴!他脸上一板,厉声道:“正是不知!尽管报上名来,让本官看看你是何方巨擘”
徐元佐一边看看那拔须考生,一边又看看气得眼中喷火的老师,心中暗道:这考生脑残,惊扰了考场还要刺激主考,这回说不定还要被打屁股呢!
无论郑岳还是徐元佐都没有想到,那考生突然暴起,转身冲向考棚,抢了考牌便要往外跑。
几个衙役顿时傻了眼,竟呆呆看着没想到去抓他。
那考生抢了考牌往龙门冲去,却见龙门早已经落了锁,整个人都瘫倒在地。
徐元佐这才反应过来:难怪他要问县尊是否知道他,竟然是想逃跑啊!
郑岳气得脸都白了,怒道:“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那考生被郑岳骂得清醒过来,连忙用手去撕考牌上的浮帖,边撕边喊道:“老爷尽管责罚我一人,切莫连累小的保人。”
徐元佐闻言不由佩服:虽然傻是傻了点,却知道义气,到底是读《春秋》的!
郑岳也是为之动容,命差役将他叉上来,道:“你这考生,轻浮不够沉稳,又扰乱考场,本该笞五十,赶出场去,五年不叫你进场!”
那考生眼泪如同泉涌:“老爷慈悲则个,小的只会读书,半点营生不会,若是不能入场考试,焉能过活!”
徐元佐听了,不禁替他牙酸:听恩师的口吻,分明是说“本该”,意思就是要放他一马。可这书呆子竟然又哭又闹,说甚么只会读书,岂不是自己找抽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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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取中()
后人都说八股取士取的是书呆子,这若是真的,恐怕大明也撑不到万历朝了。
时人在八股上耗费精神不假,只需看看明人笔记,就会发现他们非但专精八股,同样也专精各种花样作死和吃喝玩乐呀!
咳咳,且翻开历代程墨,哪一篇不是言之有物,精妙阐述自己对政治、文化、学术的理解?
“死读书”的目的是“通经致用”。用儒家哲学来利益苍生,维护秩序,这点与后世政党并无二致只是哲学的内容换了换罢。
如果“死读书”变成“读书死”,勉强能落个好学的名头,但凿壁偷光悬梁刺股诸前辈专美于前,怕连个烈士牌坊都捞不着。
最最凄惨的就是“读死书”。这种人非但在后世被人耻笑,在时下也是儒士们最最看不起的人。
儒者可以杀身成仁、全节而死,焉能无能饿死!
你一人无能,诬及天下儒生,罪莫大焉!
郑岳听了又气又恼:“现在听来,你这腐生,全不明白圣人教诲!来人,将他重笞五十,叉出场去,禁他终身下场!”
大明律里的确有禁止考试的条款,不过那是针对科场舞弊,以及因为别的犯罪事实被剥夺功名。至于郑岳现在这个惩罚,属于气头上一时没管住嘴。
虽然没有法律效力,但估计那可怜的春秋义士会当真不敢再下场考试。
可见普法工作是多么地重要!
徐元佐看得入神,竟忘了起笔作文。直到那人被拖了下去,一会儿工夫便传来噼啪地荆条打肉之声,他才猛然想起:哎呀,可别把老师改过的文章忘了!
徐元佐从读书到下场考试,写过的八股文只有一篇。正是:“子使漆雕开仕”。只是考场中当然不能用自己写的,而得用老师一个字一个字改过的版本。
徐元佐自从用了四角号码这么高端的金手指,背书速度不快,但是胜在准确率高。何况文章必有韵律,上下皆成文义,所以默写出来更不会错。
四百余字的文章。只半个时辰便在稿纸上写就,然后假模假样地涂涂改改,再用馆阁真书誊抄到答卷纸上。
不一时,万鑫荣便转到了徐元佐座位前,拿了印章在稿纸上百余字的地方盖了印。
科场舞弊中有一招十分常见,便是交卷时用买通的关节换上枪手的卷子。自从稿纸用印,答卷和稿纸内容不一,便容易查出弊情了。
据说这种作弊法远多过买“关节字眼”和收买主考官,可见官员的操守的确比吏员要强太多。起码收买成本就要高出许多。
又过了一会儿,礼房书吏也过来了,斜着眼睛先看徐元佐,再看纸上文章。看了又看,看得徐元佐脸上发麻,浑身上下像是有虫子在爬,只是怕犯了考规才忍住没有说话。
只见礼房书吏突然抚掌蹴地,引来众人侧目。
你是来逗我的?
徐元佐不由暗骂。
“县尊!区区正发现了一篇极佳的文章。怕是金殿唱名亦无不可!”礼书声音洪亮,虽是对县尊说话。却让大半个考场都听见了。
徐元佐心中一颤:这是粉是黑?一时难辨,且闻其言,观其行再说。
郑岳也是稳得住的,沉声道:“喻书吏,考场之中,慎言!”
喻书吏却不压低声音。只道:“老爷只需将甲字五八六号考生的卷子提来,一看可知。”
郑岳暗中怀疑,还是道:“去提来。”
立刻有两个胥吏跟了喻书吏出来,走到徐元佐面前,打了躬。道:“公子,主考传唤。”说罢,又替他取了卷子。
徐元佐轻轻打了个躬,跟着两人走了。
郑岳的随堂立在北三间的西间,仪容威严,见了徐元佐,又看了喻书吏递上来的卷子,面色始终不变。
徐元佐只觉得自己的观心察人之术被废弃多半,竟然不知道郑岳此刻所想,看来还是有待增广阅历,尤其要多接触些城府深重的官员。
“这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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