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袍-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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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窑子，窑姐恰好也回来了，为左登峰带回一包点心，左登峰没接那包点心，掏出一枚大洋递给了她。

　　　　“你是不是怕我点心里给你下药啊？”窑姐冲坐着窗边凝视窗外左登峰说道。

　　　　“是。”左登峰并未回头。

　　　　“小兄弟，你多大了？”窑姐走到近前打量着左登峰。左登峰脸上污垢并不是很厚，大致轮廓还是看得出来。

　　　　左登峰闻言皱眉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看鬼子那个防疫站？”窑姐根据左登峰视线方向猜到了左登峰不是看大街，因为左登峰是直视而不是俯视。

　　　　“你怎么知道那里是负责防疫？”左登峰皱眉反问。他没有隐瞒窑姐，他要从这里住好久，他知道瞒不住。

　　　　“八卦楼那些妮子说，她们跟那里鬼子认识，隔一段时间那些鬼子医生就会到八卦楼给她们打针，说是能防花柳病。”窑姐伸手南指。

　　　　“真假？”左登峰皱眉反问。

　　　　“打针是真，防花柳病是假，该得还会得，不过我可没有那病。”窑姐说了一半急忙撇清。

　　　　“你好别让他们打针，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左登峰冷哼开口。

　　　　窑姐见左登峰一直不愿说话，也就识趣不再打扰他，拉开房门走了出去从楼道内吆喝其他窑姐打牌消磨时间。

　　　　随后十天里左登峰一直住这里观察1875部队情况，1875部队每两天会出去抓一次灾民，半夜十二点出发，两点左右回来，人数不等，多时候二三十，少也有十几个，回来之后一律撵进小楼，这些人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院子里烟囱每天清晨四五点钟都会冒烟，这个时候天还没亮，冒出黑烟也不引人注意。

　　　　就左登峰摸清了鬼子活动规律想要离开时候，窑姐病倒了，高烧，咳嗽，左右窑姐都没人过来探望，左登峰见状便外出给她买来了西药，战争令西药极为稀缺，加上鬼子管制，西药大幅涨价，一根小金条只换来了十片阿司匹林。

　　　　当左登峰将药片和热水递到窑姐手里时候，窑姐愣住了，她知道西药珍贵，她不敢相信左登峰会给她买这么贵重东西。

　　　　犹豫了许久，窑姐接过药片，以水送服了下去。

　　　　西药见效很，傍晚时分窑姐高烧就退了下去，左登峰见她好转，便告辞离开。

　　　　“这里还有八片，你好好放起来，我要走了，你保重吧。”左登峰将包有药片纸包塞到了窑姐手里，转身向门口走去。

　　　　“等等，你是好人，我把房钱退给你。”窑姐见状急忙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留着吧。”左登峰并未回头。这个窑姐之所以要退还房钱自然是因为左登峰她生病时为她买来了药品。

　　　　“等等，你等等。”窑姐闻言急忙下了床，赤脚跑过来拉住了左登峰，“我本来想留给以后娶我那个男人，给你吧。”窑姐说着开始解腰带。

　　　　“你这是干什么？”左登峰皱着眉头阻止了她。

　　　　“你不是不喜欢女人吗，我身上只有这点地方是干净了，”窑姐泪水夺眶而出，“你要不嫌……”

　　　　左登峰此时终于明白这个窑姐举动含义，也明白了她内心感受，她病倒床得到药品时心情和他躺树下拿到瘸子那包草药时心情是一样。

　　　　“从良吧。”左登峰沉吟片刻从怀里掏出一根金条塞到了窑姐手里，转身走向房门，“我很正常，只不过我喜欢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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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与虎谋皮（）　
窑姐看着手里金条愣住了，惊愕之下甚至忘记了哭泣，乱世之中赚钱不易，一根金条足以改变一个人命运。

　　　　左登峰没有停留，走到门前探手拉开房门走了出去。他之所以对这个窑姐如此大方有三个原因，一是见面之初窑姐想要免费帮他解决，换做别窑姐，肯定不会做没有好处事情。二是窑姐生活艰难，这些日子左登峰一直住这里，左右传来叫声每天晚上也就三四次，这就表明这些窑姐每天晚上也就赚三四十个铜子，扣掉房租也只能维持基本生计。重要一点是窑姐后说这几句话，再脏女人内心也有一片净土，这片她竭力保住净土是留给那个将来娶她男人，她想给那个娶她男人留下别人未曾得到过东西，这种想法既悲哀又真诚。

　　　　“我送送你。”窑姐终于反应了过来，穿上鞋子追了出来。

　　　　左登峰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窑姐也没有说话，一直将左登峰送下了楼。

　　　　“我还能见到你吗？”窑姐驻足门前。

　　　　“天亮以后离开这里，再让我看见你接客我就杀了你。”左登峰转头看了那窑姐一眼转身向街口走去。现是乱世，除了食物和药品，其他东西都很便宜，十个大洋就可以城中买下一处像样房子，他留下金条完全可以让窑姐从良，如果窑姐仍然接客，那就是她本性坏了。

　　　　“你叫什么名字？”窑姐走几步拉住了即将走远左登峰。

　　　　“别碰我袍子。”左登峰愤然怒视，窑姐见状讪讪松手。

　　　　左登峰叹气摇头，转身离去。

　　　　天气已然转暖，夜晚大街上行人多了不少，城中阴暗角落和废弃房屋内不时可见野合男女，对此左登峰早已经司空见惯了，这都是一些女性灾民为了活下去而与城中男性居民进行交易，交易终目是得到他们怀里揣着铜子或者是窝头。她们除了自己身体已经一无所有了，她们没有选择。

　　　　战争暴露了人性丑恶，城中偷抢之事时有发生，即便是街头夜食摊，也有好几个男人看护，防止饿极了灾民哄抢。

　　　　见识了城市污浊和肮脏，左登峰越发怀念与巫心语一起那段温馨而宁静日子，他坐墙角看着天上月亮，思绪飞回了清水观，如果巫心语还活着，这个时候二人应该正吃晚饭，一般情况下会吃玉米饼子，春天不能打猎了，下饭通常会是从水潭里捕来鱼或者从山中挖来野菜，巫心语喜欢喝红薯稀饭，二人到了秋天就会去附近地里偷一些红薯，想起了巫心语偷挖红薯时鬼祟神情，左登峰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可惜，曾经日子已经一去不返，伊人已逝，道观已空，巫心语已经长眠地下，而他则浪迹街头，周围一切都是陌生，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左登峰不是心如铁石硬汉莽夫，他是个文人，他心肠很软，情感也很细腻，想起巫心语之后不禁摇头唏嘘，如果她没死，那该多好。

　　　　“窑姐无情，戏子无义，现体会到了吧？”就左登峰黯然伤心之际，不远处传来了女人声音。

　　　　左登峰闻言皱眉侧望，发现纪莎正微笑着从远处走来。笑容里带着一丝轻蔑和些许嘲笑。她今天没有穿旗袍，穿是普通民妇衣服。

　　　　“这些女人只认钱，金情绝。”纪莎点上香烟看着左登峰。

　　　　左登峰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纪莎肯定是发现了他这段时间一直住窑子里，她一定以为他是钱花光了被窑姐撵出来，对此左登峰并没有急于解释。

　　　　“找我有什么事情？”左登峰环视左右，发现贾正春附近放哨。

　　　　“你能跳多高？”纪莎并没有回答他问题。

　　　　“1875部队院墙困不住我。”左登峰也没有回答她问题。因为他敏锐猜到了纪莎问这个问题目。

　　　　“我们为你提供照相机，你跳进去拍下他们实验室里情况，事成之后我们支付你一百大洋酬劳。”纪莎直接进入正题。左登峰猜到了她想法，她就没必要兜圈子了。

　　　　“你进去拍吧，如果能活着出来，我再给你三百大洋。”左登峰从怀里摸出一根大金条递到了纪莎面前。

　　　　“我们如果能进去就不烦劳你了。”纪莎面带尴尬，先前她一直以为左登峰是被窑姐撵出来，所以说话语气很轻蔑。

　　　　“鬼子守卫森然，贸然闯入必死无疑，你想让我进去送死？”左登峰收回金条冷哼开口。

　　　　“日军一直里面进行惨无人道人体试验和危险细菌研究，上峰下达了命令，要求我们拿到罪证。”纪莎掏出香烟递给左登峰。

　　　　“这就是你让我进去送死理由？”左登峰抬头冷视着纪莎。

　　　　“先前你曾经说过你与这里日军有仇，只要你帮我们拿到证据，我们就会召集人员摧毁这里。”纪莎并没有因为左登峰没接她香烟而恼怒。

　　　　“我有个想法，你想不想听听？”左登峰并不相信纪莎话，他非常清楚即便他为纪莎等人拿到了鬼子罪证，国民党也没能力摧毁1875部队。

　　　　“你说。”纪莎点了点头。

　　　　“鬼子明天晚上十二点会开车去城北抓灾民回来做实验，我化妆成灾民被他们抓进去，军车会凌晨两点左右回来，军车一进院子，你们就从外面发起进攻，吸引鬼子注意力，我从里面趁机帮你们拍照，我什么时候安全出来，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撤退。”左登峰说出了自己计划。

　　　　“你怎么知道鬼子活动规律？”纪莎闻言皱眉发问。

　　　　“我观察到，还有，那栋三层楼下面有地下室，实验一般是地下室进行。”左登峰平静说道。

　　　　“你计划确可行，可是鬼子数量太多，正面进攻我们损失会很大。”纪莎斟酌许久，终缓缓摇头。

　　　　“你们如果不正面进攻，我也没机会获取你们想要情报。”左登峰冷笑开口。

　　　　“我们只有不到十个人，不可能攻进日军内部。”纪莎再度摇头。

　　　　“我说过了，只是让你们吸引鬼子注意力，拖住他们就行。”左登峰出言说道。他必须将纪莎等人跟自己捆绑到一起，不能让他们坐山观虎斗。

　　　　纪莎闻言没有立刻回答，皱眉抽烟速思考。

　　　　“你如果做不了主可以回去跟你领导商量商量，我后天早上就会离开济南去办别事情。你也应该知道除了我，别人不会淌这趟浑水。”左登峰以退为进。

　　　　“我们多拖延五分钟。”纪莎扔掉烟头正视着左登峰。

　　　　“五分钟不够，少也要拖上十分钟。”左登峰摇头开口。

　　　　“五分钟。”纪莎正色摇头。她非常清楚拖延日军需要付出什么样代价，也很清楚五分钟时间足够左登峰拍照并逃走。

　　　　“十分钟。”左登峰语气亦不容置疑。冲进敌人实验室拍照用不了五分钟，但是他冒险进入鬼子军营是为了杀死那些鬼子为巫心语报仇，除了藤崎之外，其他那十一个鬼子全里面。

　　　　“你怎么知道鬼子抓捕灾民时候不会搜身，如果搜身，你怎么将照相机带进去？”纪莎默认了左登峰要求换了另外一个问题。

　　　　“你们照相机多大？”左登峰出言问道。

　　　　纪莎闻言伸手比划了一下照相机大小，不会比半个巴掌大。

　　　　“没问题，我曾经见过鬼子抓那些灾民，有一些连褡裢都肩膀上。”左登峰出言说道。鬼子抓灾民做实验可能从未出现过问题，所以警惕性不是很高。

　　　　“日军抓到灾民之后都会反绑起来，到时候你怎么挣脱？”纪莎想了想又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由此可见他们也暗中观察鬼子。

　　　　“我不会出任何问题，你只需要给我照相机，然后看到军车开进小楼之后拖住他们十分钟。”左登峰探手从地上拿起一块路砖握成了碎块。

　　　　“我们回去准备，明天傍晚再来找你。”纪莎转身离开。

　　　　“明天记得给我带一根金条，大。”左登峰想了想开口说道。

　　　　纪莎闻言转过身疑惑打量着左登峰。

　　　　“我怕你们不按照约定拖住鬼子，我总得抓点什么手里。”左登峰平静说道。

　　　　“我们还怕你拿了钱跑掉呢？”纪莎面露不满。

　　　　“那也备不住。”左登峰冷笑开口。

　　　　纪莎闻言没有再说什么，不满看了左登峰一眼，转身和不远处放哨贾正春离开了。

　　　　左登峰等他们走远，这才站起身从另外一条路向东城走去，明天晚上行动虽然是与国民党特工合作，但是左登峰非常清楚他们不是自己战友，值得自己信赖战友只有一个，那就是十三。

　　　　趁着夜色带回了十三，十三根据左登峰指示潜伏了1875部队院墙西北一处平房屋顶凹陷处，这个地方非常隐秘，院子里面就是左登峰得手之后逃跑路线，如果不出意外，左登峰跳出来之后就可以带着十三速离开，倘若出现意外，十三就是他后援军。此外左登峰之所以要今晚开始布置是因为明天晚上行动之前纪莎等人肯定会跟着他，他不想让纪莎她们看到十三。

　　　　次日傍晚，纪莎来了，将左登峰带到了一处废屋将金条和照相机给了他，教会了他照相机使用方法。随后二人一起来到了北城，鬼子抓灾民时候打是送收容所旗号，抓人规律左登峰也摸清楚了，是一条街一条街抓，前天抓是东面那条街，今天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