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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唐-第2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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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亨对李俶这个儿子的才干行颇为认可,将祖宗的社稷江山交给李俶,是李唐皇族最优的选择。但没有一个人甘心让出手里无上权力,当李俶变成了李亨巩固皇权最大的障碍时,所谓的亲情、所谓的祖宗家业传承,都变成了一种笑话。
可若是不满足李俶的要求,转而将兵权交给次子李系或者其他人,那么,必将引起李俶的强烈反弹。
李俶掌握京城禁军兵权,南衙十六卫和北门四军数万人皆在他的直接掌控之中,左右羽林卫、左右龙武卫的将领,都是李俶的嫡系心腹。可以说,整个长安城都在李俶的手里任其翻云覆雨。若是李俶生出异心,李亨这个皇帝根本就失去了未来,连老命都保不住。
这早就让李亨如坐针毡寝食不安。
一念及此,李亨忍不住再次望向了李俶。他前番下诏命李俶离京去迎太上皇还朝,但李俶虽然表面上听命遵旨,但实际上却以整军为由,迟迟没有离京——而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更是不可能离京了。
李亨眼眸中浮起一丝愤怒。
当儿子、当臣子当到李俶这个份上,当皇帝、当父亲当到李亨这个程度,矛盾早就一触即发了。
耳边传来诸多朝臣对赵王李系才干德行不足出任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各种非议之声,李亨好几次都要拍板定夺,终归还是按捺了下去。
李系成不成器,在李亨看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李俶的势力已经尾大不掉,再进一步,对于他这个皇帝来说,就是危险的万丈深渊。
李俶面带冷笑,昂然站在殿中不语。他不认为皇帝会真正撕破脸皮,而若要撕破脸皮,那就拼个鱼死破吧。弑父篡位他未必会做,但将皇帝彻底架空,自己入驻东宫,将所有的对立面统统灭杀,他还是有这个魄力和手段的。
殿中的所有禁军将领,包括南衙诸大将军、北门四军主将,都保持着异样的缄默。这是李俶赖以成事的最大本钱,也是有恃无恐的最大关键。
李亨权衡利弊,再三斟酌,终归还是没有做出决定。他无奈地起身摆了摆手:“退朝不要争了,此事容后再议”
皇帝拂袖而去,在很多朝臣看来这其实是无奈和无能的表现。李俶冷笑着向李系投过冷漠的一瞥,也带头昂然退出大殿。在他身后,李揆这些文臣,禁军诸大将军,按照次序罗贯而出。
李泌向李系投过无奈的一瞥,摇摇头,也垂首而出。朝臣中,李泌是凤毛麟角的背后支持李系的人,只是李系的羽翼太单薄,根本无法与李俶相抗衡。
李系面上浮起一抹浓烈的复杂。
在很多时候,他其实并不缺乏与李俶相争的胆魄和手段,但奈何时事造人,李俶已经牢牢把控住朝政军事大权,在禁军之中安插下了他的所有心腹,他跺跺脚长安城都要震动,而李系空有一个皇次子的虚名,又拿什么去跟李俶抗衡呢?
若不是孔晟的刺激和暗示,李系此番也断然不会鼓足勇气捅破这层窗户纸,走在了与李俶争斗的最前沿。而是继续隐藏在幕后,继续等待时机。
李系郁闷离殿。
孔晟虽然没有参加朝会,但朝会上的情形却无一例外传进了长安侯府。皇帝依然没有做出决断,这让孔晟微微有些失望。
不过,他也理解皇帝的各种担忧,李俶势力太大,控制禁军,这几乎是死死卡住了皇帝的咽喉,除非皇帝是疯了,怎么可能轻易触怒李俶呢?
骨肉相残、篡位登基,在李唐皇室中而言,早已不是什么稀罕事。当初的唐太宗李世民发动宣武门之变,后来的唐玄宗李隆基利用强权血腥手段坐上皇位,包括当今皇帝李亨在马嵬坡的逼宫,其实都是摆在长安百姓面前的例证。
当前的楚王李俶,已经具备了争夺皇位的本钱。若是将他逼到了铤而走险的程度,也保不准他会做出更加大逆不道的事儿。
因此,这几日长安城的气氛变得有些紧张肃杀。虽然朝堂之上的争斗不关老百姓什么事儿,但作为帝都脚下的民众,其实都有些基本的政治敏感性。
老百姓都如此,遑论是满朝权贵了。不少人暗中观望,等待时机的转变,而更多的人是在期盼李俶能早下决断,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当今坐在皇位上的性格羸弱的皇帝,其实远不如年轻英武雄才大略的楚王李俶。
反正都是李家的江山,反正李隆基禅让给李亨,李亨再次禅位让权给自己的儿子,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当然,也有少数人在暗中等待太上皇李隆基的归朝。李隆基为帝数十年,曾经亲手缔造了大唐辉煌盛世,万国来朝,若是太上皇复辟称帝,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危机四伏,杀机潜藏
暗流涌动,众人心怀鬼胎。
这就是皇帝李亨面临的局面。他已经被逼到了退无可退的悬崖边上。
而即便是在皇帝的宫中,也同样是不安稳。鱼朝恩进入内侍省,一点点蚕食着李辅国的权力,李辅国自然不干坐以待毙,两名宫中大太监的生死决斗也是一触即发。
日落斜阳。凛冽西北风漫卷过长安城,入了冬的长安温度越来越低。到了这个时节,街面上行人稀少,商贾闭门不出,百姓归家御寒。
十余骑悄然出了朱雀门,沿着朱雀大街疾驰而过。打头的是一个紫衫生,年约五旬左右的样子。他骑乘在一匹雄壮的通体深红的高头大马上,这是来自大宛的良驹,名为汗血宝马,而在他的身后,十名黑衣武士神色肃然而生硬,如果你仔细看,这些武士明显是戴了掩盖真容的仿真面具。
十余骑一直弛入了兰陵坊。
紫衫生翻身下马,将马缰绳递给身后毕恭毕敬的黑衣武士,轻轻道:“第九,第五,你们几个就在外边候着,第七,你随我进去。”
紫衫生见左右无人,就闪身进了街前的一家茶馆之内。茶馆其实早已打烊,只是给紫衫生留着一条缝。待紫衫生和黑衣武士“第七”进入,门就再次关紧。
而在街面上,所有的黑衣武士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失去了踪迹。
西北风裹着落叶从街头冲过街尾,一切寂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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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9。第379章 谁是最后的赢家(8)()
第三百七十八章谁是最后的赢家8
茶馆内空荡荡地,无论是掌柜还是伙计,都被长安侯府的护军取代。只是这些护军也不知自家侯爷秘密在此安排了一个下午,要见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紫衫生进来,早已等候多时的孔晟转过身来拜了下去:“臣孔晟,拜见吾皇万岁”
竟然是当今万岁、皇帝陛下?
茶馆内待命的几名长安侯府的护军目瞪口呆,旋即慌不迭地一起噗通跪倒在自己各自的岗位上,噤若寒战地伏地不起。
竟然是皇帝
皇帝竟然跟长安候选择在宫外这样一处极其隐秘的地方相见?纵然是傻子都能明白过来,这事应该是非常机密,否则皇帝和长安候又何必这么麻烦
“孔晟,不必多礼。此地非宫里,只有你我两人,不必拘礼。”皇帝微微一笑,摆了摆手,随意在一张案几前坐下,示意孔晟也坐下:“来,坐下与朕说话。”
孔晟迟疑了一下,也不客气,就趺坐在了皇帝的对面。他向后摆了摆手,所有护军都悄然起身退出了茶馆。皇帝微服出宫要与长安候谈机密大事,他们这些下人岂敢旁观聆听?这可是自己找死
黑衣武士第七身形闪处,周密查看了茶馆内的所有角落,认定没有任何对皇帝安全构成威胁的隐患,这才默默趺坐在墙角下,眼观鼻鼻观心垂首不语,如同雕塑一般。
有皇帝在的地方,哪怕是皇帝信任的孔晟,黑衣武士也不可能放弃贴身的保护。而事实上,哪怕是在宫里,只要有皇帝在的地方,背后都有黑衣武士隐秘的存在。
从始至终,孔晟都没有看黑衣武士一眼,仿佛“第七”不存在一般。皇帝身边的这支神秘力量,孔晟有所耳闻,却从未问过半句。到了该说的时候,皇帝自然会说,既然皇帝至今还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孔晟也不会不识趣。
多问无益,皇帝的隐私知道多了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掌握皇帝的机密越多,他未来引起皇帝的忌惮就会越重。
李亨轻叹一声:“孔晟,朕这一番不得不出宫来跟你相见,你可知是为何?”
孔晟笑了笑:“请恕臣斗胆直言了。应该是陛下放心不下,担心楚王那边蠢蠢欲动了。”
李亨脸上的笑容敛去:“没错,朕已经没有退路了。就在朕出宫的这一刻,南衙禁军十二卫、北门四军主将,齐聚楚王府,孔晟,你说朕能放心的下吗?”
孔晟嘴角一抽:“楚王或者有所准备,但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臣料楚王必不能走到那一步。”
李亨冷冷一笑:“或许吧,但对于这个儿子,朕比谁都了解他。况且,朕也不能把自己的安危寄托在他的手上,他越是这么肆无忌惮,朕就越加要下决心……”
皇帝要下决心干什么,他没有说出口来。但有些话不需要明着说,一点就透了。
“陛下万万不可。楚王掌控禁军非一日之功,若是陛下强行下诏削权,最大的可能是逼反楚王。如今的大唐风雨飘摇,已经经不住任何动荡了。”孔晟轻轻道:“与强行夺权相比,臣倒是觉得,陛下何不顺水推舟,满足了楚王的念想呢。”
李亨脸色骤变,目光变得无比锋利阴沉起来:“孔晟,你好大胆你这是要让朕跳入万丈深渊吗?你可知楚王若是成为储君,满朝文武再无一丝念想,都将彻底变成东宫臣属,那么,朕这个皇帝,还有存在必要吗?”
虽然李俶获得了大多数朝臣的支持,但不排除还有少数人至今还在观望。可若是李俶成为真正的储君,尤其是在当今这种情况下威迫皇帝就范上位,恐怕就再也不会有人犹豫,绝对会出现一边倒的局面。所有人都将效忠于太子李俶,至于皇帝……日子更加难熬、甚至是被彻底架空,都指日可待了。
孔晟轻笑一声:“请问陛下,楚王殿下如今跟太子之尊还有什么区别吗?事实上,在臣看来,楚王现在权势之盛比入主东宫有过之而无不及,既然如此,倒不如将他志在必得的东西、不惜一切代价要得到的东西,交给他——所谓在其位谋其政,作为大唐储君,岂能再像如今这般肆无忌惮?”
李亨沉吟良久,神色变幻,终归还是慢慢平静下来。
他深深凝望着孔晟,却是回避了方才的话题道:“孔晟,你觉得,朕这两个儿子,哪一个更适合为大唐皇帝?”
孔晟毫无迟疑:“楚王李俶。”
李亨眉梢一挑:“嗯?此言何讲?”
孔晟笑了笑:“楚王殿下文武全才,心性成熟稳健,手段果决狠辣,善于驾驭人心,具备了一切作为皇帝的基本素质。而与楚王相比,赵王李系宽厚有余,狠辣不足,从目前来看,难成大器。”
李亨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么,你为何还要支持李系而非李俶呢?”
“道理很简单,在臣看来,陛下目前需要的是大唐储君,而不是大唐皇帝,这天下自有陛下掌控。而日后,陛下有的是时间慢慢从容调教太子,将之培养成合格的大唐皇帝。”孔晟微微笑着:“赵王当前或许还不称职,但早晚有一天,他会成长起来。所以,臣支持赵王。心性宽厚是赵王的最大弱点,但也是他的最大优点,至少,他做储君能安分守己唯陛下之命是从吧。”
李亨目光中泛起一抹浓烈的光亮来:“孔晟,你果然见解独到,能识人所不能识。你倒是比朕更了解朕的儿子。”
“然而,朕纵然有心扶持赵王,但他与楚王相比,还是太稚嫩了一些。朕几次三番要命他率军出征,取李俶而代之,终归还是下不了决心。楚王正在等待着朕的决断,朕心里很清楚,这一次,楚王是铁了心要逼迫朕将他送进东宫去了。”
孔晟嗯了一声:“所以陛下要下最终的决断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朕该怎么做?”
孔晟笑了笑,突然提笔在皇帝面前的案几上刷刷刷写下了一行字,然后轻轻推在了皇帝眼前。
李亨深深凝视着眼前这几行字,面上浮起的古怪神色和冷酷神色互相交织着,良久不语。
孔晟没有催促,静静地等候着。
对于皇帝来说,对于大唐来说,孔晟在这区区一张纸上写下的其实是惊天动地的翻天巨变,要想让李亨下定决心,哪有那么容易。
外边的风声呼啸,飞沙走石,敲打着茶馆的门板。
李亨轻叹一声,“孔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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