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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文魁-第3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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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卢万嘉来到二人席前行礼后道:“在下卢万嘉,是此地主人,二人兄台是第一次来吧!”
郭正域与雒于仁避席行礼后,郭正域道:“在下郭正域,欲求事功之学,久闻西园文社名声,故而不请自来。”
卢万嘉听了大笑道:“只要是志同道合,就不是不请自来,而是欢迎之至,只是我等才疏学浅,也就是在此瞎讨论,一会还要听郭兄的高见才是。”
说完卢万嘉见二人衣衫单薄,而且面色苍白,知二人日子过得不宽裕,当下与身后下人说了两句。
不久两名下人托着衣裳银两的盘子前来,卢万嘉道:“这里是寒衣一件,纹银五两,作为在下的见面之礼。”
郭正域连忙道:“贸然打搅已是不安,岂敢受兄台如此大礼。”
卢万嘉笑着道:“这有什么,君子有通财之谊,还未请教二位兄台在哪里读书?”
郭正域本是不愿意表露自己举人的身份,主要是读书人的面子怕丢人,但见卢万嘉如此盛情,欺瞒下去就对不起朋友,于是准备如实说出。
而就在这时,一名下人急匆匆地赶到园子里,向卢万嘉道:“老爷不好了,官差来了,说是拿人。”
卢万嘉一惊知是事发,但转念又想不过泼粪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多费点银子就是了。
见雅集已是停下,众书生们惊疑不定,卢万嘉先安抚道:“诸位不要慌。”
然后卢万嘉对下人道:“你拿着我的帖子,立即去县衙找张师爷,周典吏帮忙。”
下人应了一声,正要开后门出去,但打开门一刻,却被人推倒在地。
“一个都不许走!”
后门处二十几名官兵衙役拿着铁索,棍棒,牛皮绳涌了进来。
为首是一名捕头喝道:“不要问了,在场之人尽数都给我拿下。”
众书生一片哗然道:“尔等有什么理由拿我,我们犯了什么事?”
卢万嘉按了按手,众人都是停止喧哗。
卢万嘉道:“在下卢万嘉,这西园文社乃是我主持,我等不过同道相聚,研习经学,你们来此做什么?”
铺头喜道:“你就是卢万嘉,真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没错,我们拿的就是你。”
卢万嘉道:“我与县衙的张师爷,户房的周典吏都是朋友,你们若无证据拿我,最好掂量一二。”
铺头身后一名青袍官员道:“我们乃奉刑部的令谕抓人,别说师爷,典吏,就是知县来了也是没用。若提证据二字,卢万嘉主谋袭击刑部主事的事,早有人供出,还想抵赖不成?”
卢万嘉知道今日的事很难善了了,于是拱手道:“好,我跟你走一趟,只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拿我去和洪鸣起交代就是,不要连累其他人。”
卢万嘉说完,其他几名涉事的读书人道:“没错,袭击洪狗官,我等也有份,我们与卢兄同往。”
“当日净桶是我丢的,不知姓洪的觉得味道如何?”
说着几人大笑,丝毫不以为意。
哪知这青袍官员冷笑一声道:“袭击朝廷命官官轿只是一事,本官还有其他事问你们,全给我拿下。”
官兵听令后举起牛皮绳上前拿人。
“且慢,”卢万嘉又惊又怒喝止官兵动作,然后道:“其他的人都不知此事,你们要拿,拿我一人就好了,连累他们作什么?”
其他书生也是道:“我有功名在身,尔等也敢放肆?”
方才讲经的老儒也是上前道:“老夫乃明德书院的讲郎,这不过是研讨永嘉经学的文会而已,老夫敢担保在座之人,并无一作奸犯科之辈。”
那青袍官员冷笑道:“真不打自招,你乃讲郎必是在此讲学无疑,朝廷禁止私下讲学,难道不知嘛?尔等名为雅集,实为借永嘉之学言政,私议朝堂大事,按律当抓,不要说了跟我走一趟!”
众书生顿时都懵了,他们只是研讨经学,竟被这些人扣上私下讲学,言政事的大帽子。
众人纷纷道:“我等专研圣人之学,并非是什么朝堂大事。”
“永嘉之学乃宋人经义,与言政何干?”
青袍官员冷笑道:“圣人经义在于修身自持,尔等言永嘉之学,就是言事功;言事功,就是言政,有何不同。”
众人惊怒交加:“大人,怎可如此强词夺理。”
青袍官员不屑地道:“懒得与你们啰嗦,若是要分辩,在大牢里慢慢与大人说去。既是你们不肯就范,就不要怪我动粗。”
于是官兵不由分说,一拥而上,对这些读书人拳打脚踢。
衣裳被扯裂,发冠打落在地,抓来的书生,一个个用绳子捆了。
不听话敢反抗的,直接拿棍棒招呼,几名书生被打得是头破血流,连连叫唤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这一幕,读书人的斯文扫地。
卢万嘉见自己的朋友被打倒在地,怒道:“尔等做什么?国朝两百年来优厚士大夫,小小胥吏竟敢撒野,这位大人你也是读书人,何必为虎作伥?”
左右官差仍是在殴打书生,这名青袍官员视若无睹地道:“我也是奉命行事,尔等若乖乖听话,何必遭此皮肉之苦。”
“若你们真的无措,问话后就会放回,何必担心?”
卢万嘉满脸悲愤道:“好,好,这就是你们刑部拿人问话的手段,好,我们跟你去就是,还请不要再打人。”
青袍官员点点头当下道:“住手!”(未完待续。)
六百一十一章 利用()
林府内。
林浅浅现在比较显怀,起居都十分小心。林延潮扶着林浅浅去后院看了一会花木后,这才回房。
林浅浅道:“寿哥的婚期也是该定了,昨日黄夫人替甄府来探听我们口风呢。”
林延潮笑着道:“不是说好年后吗?怎么又如此急了。对了,这甄府的夫人不是一直看不上堂兄,突然此来催婚,必有情由。”
林浅浅笑着道:“果真什么都瞒不过相公你,圣上不是刚刚赏赐相公可以荐一族亲为国子监荫生吗?这黄夫人就向我打听了,她虽没有明说,但其实也是在替甄家相询,说是若寿哥补荫入国子监,那么对两家这桩婚事倒是好事,更门当户对一些,说出去甄老爷子也会高兴。”
林浅浅说完看林延潮突不说话,问道:“相公可是因此不高兴了?”
林延潮见林浅浅相问,笑了笑于是道:“不高兴倒是不至于。”
林浅浅道:“我是觉得这甄家未免也管得太宽了,若是他想寿哥补荫生,那不妨过门再提,只是现在提来倒是有几分要挟之感。”
林延潮对林浅浅道:“甄家此见也是人之常情,但甄家女儿毕竟还未过门,两边还不是亲家,这么说等于插手我家家事却是不当了。”
林浅浅垂头道:“这也是。”
“这荫生之事,我有放在心上。眼下堂兄他童子试在即,以堂兄的性子,若知可以不经科考,而入国子监,必定会懈了他读书进取之志。故而我准备先瞒着他,让他发奋读书,将来无论中或不中,对他磨志,以及学业都有好处,若真考不取了,再让他补监,如此方知珍惜。”
林浅浅听了惊喜连连道:“原来相公有把此事放在心上,连我也以为相公一直不提此事是……”
林延潮哈哈一笑道:“你是说我还记得以前与大伯大娘家里的龌蹉之事,而不肯将这好处给堂兄吗?”
林浅浅笑了笑道:“确实有这么考虑,但见相公这么说,我就放心啦。”
林延潮笑了笑。
然后林浅浅又道:“只是这甄家确有些势利。”
林延潮道:“人无完人,终是将来的亲家,咱们忍一忍,待人以宽就是。”
说了半响话,林浅浅也有些疲了,于是林延潮扶她去休息,再让翠珠,画屏服侍林浅浅。
林延潮从林浅浅房里出来后,就见得陈济川侍在院中。
林延潮朝陈济川点点头,让他随着自己至书房说话。
到了书房,陈济川道:“老爷,这于书生已是安排妥当,属下给了他二十两银子,看着他上了海船返回山东老家。”
这于书生就是陈济川安插在西园文会里推波助澜的人。
林延潮听说他上船,那么洪鸣起就算是能量再大,也不会追到山东去追查此人。
洪鸣起要凭着官轿被袭之事,查到林延潮把柄,几乎比登天还难。
林延潮听了点点头道:“如此也好,省却了我的后顾之忧。这于书生办事还算得力,告诉他等洪鸣起致仕后,我还是要用他的。”
陈济川笑着道:“老爷乃当今状元,前途不可限量,于书生当然愿意跟着老爷办事。”
林延潮道:“至于其他人,他们虽没有直接参与此事,但告诉他们暂先当我的眼线,待有事时我还是要用他们的。”
陈济川称是,然后道:“老爷,听闻洪鸣起不仅袭查了西园文社,就连京城里其他几个讲永嘉之学的文社,或是读书人的雅集,也被官兵查抄,他们都被带回刑部。”
林延潮微微眯眼道:“这姓洪的看来是借此事来与我斗法啊!””
林延潮琢磨,洪鸣起是自己为官仕途上,碰到的第一个政敌。
这政敌的水平不低。
官位上林延潮与洪鸣起相比,同为正六品,大家修为一样。
林延潮入直大内,洪鸣起在刑部任事,在境界上是林延潮高了一筹。
但洪鸣起手握实权,可动用刑部的力量,而林延潮却没有涉政的权力,好比对方拿了一件兵器,而林延潮则是空手。
而人脉上,林延潮有申时行这座师,以及一般同年,同乡,不过林延潮为官时日尚短,这些同年同乡还帮不上什么大忙。
至于洪鸣起举人出身,在老师和同年上就不及林延潮。但他为官多年,怎么说也是积攒了一些人脉,而且都是可以用得上的。
总之言之,双方各有利弊。
林延潮与陈济川商议了一阵。然后就到了晚饭时候。
到了饭厅,先是一名丫鬟来禀告。
“夫人身子疲了,不来吃晚饭,请老爷先用。”
林延潮道:“吩咐厨房灶火不要熄,等夫人醒来再做些合夫人胃口的饭菜。”
“是。”
丫鬟刚走,一名书童前来道:“大老爷说要忙着两个月后县试,正在用功,让人将饭端到他的书房。”
林延潮疑惑道:“真在用功?”
一旁下人道:“这几个月来,大老爷真在用功。”
林延潮欣然道:“那真是太好了,让厨房多备些饭食送去。”
“是。”
数人走后,林延潮对伺立在旁的徐火勃,陶望龄道:“来,咱们入桌。”
“是。”
几人入座后,下人们将热菜端上。
五菜两汤的样式,有荤有素,精致谈不上,但却量足。服侍的下人上前给几人装饭,盛汤,然后退下。
林延潮先喝着白菜豆腐汤,却见徐火勃,陶望龄二人一副不愿下筷的样子。
林延潮不由问道:“这饭菜不合你们口味吗?”
徐火勃,陶望龄二人道:“老师,并非如此。”
林延潮见二人欲言又止道:“那就是有事要与我说了,尽管说来。”
徐火勃看了陶望龄一眼道:“老师,这几日弟子听到不少风声。”
“什么风声?”
徐火勃正犹豫怎么开口,一旁陶望龄已是忍不住道:“老师,洪鸣起自查了西园文社后,又查封了京城好几处研讨永嘉之学的文社。”
“眼下永嘉之学已有气候,若是将来盛行起来,老师不失为中兴传承此学的大儒。这姓洪的借禁止讲学之名,实为报复,若是被他得逞,民间不敢将此永嘉之学,那么老师一番心血不是白费了吗?”
林延潮听了陶望龄的话,恍然道:“原来你们是有此担心。”
徐火勃也道:“老师,学生这几日也在读永嘉之学。永嘉之学与老师平日所教有不谋而合之处。弟子觉得永嘉之说兼儒家法家二者之长,无两家之短,实乃济世经邦之学。若是因洪主事起意打击报复,而断绝了老师从先贤手中所传的经学,岂非天下读书人之不幸,我大明之不幸。”
两位弟子一脸焦急,林延潮见了一脸欣然,这两个弟子自己没有白教啊。
陶望龄道:“老师,罢讲学,又岂能堵悠悠众口,眼下洪鸣起携私报复,不仅禁西园文社,还打击了不少讲永嘉之学的文社,数百名读书人被抓入大牢。现在士林之间都十分愤慨,民怨如沸,可见此乃不得人心之举。”
“洪鸣起因此得罪了那么多读书人,实为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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