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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文魁-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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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院试呢?虽说考生限制在童生之列,但是考生人数较少,提学道一般都是合一府两府的考生,就地提考,这样录取率就比较高了。
可府试就不一样了,考生基数大,又是刚才县试里一番搏杀出来的,你好容易在同届县试里名列前茅不够,还要与以往府试里筛落的考生,再进行一次竞争。
黄碧友对林延潮道:“你我眼下过了县试,府试自是要再进一步,别人称府试为府关,说的是这一关拦下多少人,不过我看也没他们说得那么难。”
黄碧友兴高采烈的,丝毫不觉得自己县试考了个吊车尾,已是十分勉强。他觉得自己还能府试连捷的。林延潮知黄碧友刚刚过了县试,现在有几分盈满,以往一直默默无名,在书院里被人压着一头,陡然得志后,不免将自己自视过高,
林延潮劝道:“黄兄,还是谨慎些。”
黄碧友听了道:“你以为我有几分膨胀,实话与你说我清醒的很,这几日我每天读书到三更。”
林延潮知他听不进去,只能叹到,喝醉酒的人,总是说自己没醉一般,果真很清醒,就当为你这番勇气点赞吧。
于是二人在一间茶棚外点了壶茶,两人边喝边谈些事。这时但一名黑瘦面皮,花白胡子的考生,走了过来,端着礼向衙役问道:“敢问差大哥,永福县考生,可以报名了吗?”
衙役嫌弃地看了这年老考生一眼道:“没看见府衙大门还没开吗?先到远处候着去。”
“是。”这年老考生匆忙行了礼,颤颤巍巍地走到一旁。
他本想歇脚,却发觉没一块空地,而身上袍子也破了多处,舍不得花钱到茶棚里喝茶,显然也是家境贫寒之人。
林延潮心底不忍道:“这位前辈,不如来一聚!”
那考生看了林延潮一眼,讨好地笑着拱手道:“多谢这位公子,不必了。”
说完此人用袖子在台基上扫了扫,袖着手挨着坐下。
黄碧友喝了杯茶道:“延潮兄,你也太好心了,此人蹉跎光阴,都一把年纪了,一看就知并非是读书的材料。与他同桌喝茶,少不了要序齿一番,他年岁大居长,我们二人年纪小居幼,传出去岂非丢人。”
林延潮叹道:“我只是不明白罢了,我在想这些考生皓首穷经图得是什么,若是四五十岁的老童生,也就罢了,毕竟进学成了生员,可食禀免役,于个人而言,也能见官不拜,在乡里也算有个身份。但若是四五十岁府试未取,就算侥幸中了也不过是个童生。童生说来不过好听,但切实没有一点用啊。”
在明朝大兴科举以来,童生这词,也是慢慢在变,开始时,凡习举业的读书人;不管年龄大小;未考取生员,都可以称为童生。但后来只有过了县试,府试的考生,才有资格成为童生。
黄碧友摇了摇头道:“林兄,你这就有所不知了。别看这些人这么老,但考上童生,就算将来一捧黄土时,也可在碑上写上‘待赠登仕郎’五字,若是连童生都不是的,只能写上‘处士’两字。有了童生,也算给自己一世读书有了交代,子孙也是有些颜面,在乡里也算风光,好歹称得上读书人家。”
“原来这些人是为了,生前身后名啊!”林延潮恍然。
黄碧友笑着道:“我等考上童生也有好处,若是你过了府考,取中童生,大的社学不要想了,但一些偏僻地方,会请你去社学教书。要不然去殷实人家里,作个西席,一年十两酬金,虽不说大鱼大肉,但也是他们家最好的饭食。若不想辛辛苦苦教书,那就有一技之长,平日吟诗写字什么的,略通昆曲马吊,去大户人家当个清客,清闲过的日子,也是平常。”
林延潮笑着道:“听你说来,若是我将来不第,当个清客也不错,至少比狗奴才好一些。”
林延潮说完,二人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黄碧友笑过之后道:“最重要的还是,过了这府试,就有赴院考的资格了。但府试没过,你也看到了下一次府试,你还不一定有资格考呢,还要再考一次。”
二人说话间,但衙门里一阵梆子响,府衙大门开了。顿时在外面棚外,喝茶,吃小点的读书人都一起起身,朝府衙拥了过来。
府衙里的书吏喝道:“不要挤,不要挤,一个一个县来,先是闽县,再是侯官县!”
林延潮懒得排队,当下拿了张师爷的名帖,交给衙役。衙役不动声色地将林延潮和黄碧友领进了府衙。绕过排衙的大堂,林延潮被引至吏房来,当下再写了一遍履历,而林诚义和黄碧友的保人,也替他作保之后。府衙当下给林延潮开具考引,贴上浮票。
林延潮看了一眼浮票,但见上面些着,身材适中,面白无须,容貌平平。林延潮心道这完全是标准书生像啊,咱长得不帅,可看起来也不俗气就是。
取完考引后,对方得知林延潮是县前十,又在考票上再盖了一个堂字。
走完流程,林延潮即回家读书,最后去林府上书了一趟。
自己写完最后一篇文章,林烃指着林延潮以往写得厚厚一叠文章道:“写完这些,府考前半个月都不用来了,你可以去赴试了。”林延潮当时听了高兴满满,以为林烃说自己的水平已可以过府试了。哪知林烃后面又补了一句:“就算府试没考上,你用功也算到位了,就算没过,也不会有遗憾。”
林延潮听了顿时无语。
寒食节一过,距府试还有半个月,聚在省城里的读书人,自是免不了作诗交游。
不得不说,每年府试,乡试,给省城三大产业链注入了浓厚生机。这三大产业分别是客栈,青楼,寺庙。
这一天,陈行贵,黄碧友非拉得在家读书的林延潮一起出来,三人一并到城东一家大庙去。
这大庙听陈行贵说,是北宋状元叶祖洽,赴乡试前住的地方。
据说有一晚,叶祖洽在寺庙过夜,作了一个怪梦。他梦见有一头狗,跳到案上,朝他直叫,又看到案下有竹一束。
他睡醒后,一直在揣摩这件事,找人给他析梦,说乡试之前作了此梦,到底有何征兆。
给叶祖洽析梦之人,笑着给叶祖洽作礼,叶祖洽问这是为何?
那人道恭喜公子不仅是乡试中第,还要中了状元啊。
叶祖洽又惊又喜问,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连乡试还没过,何谈会试啊。
那人道,状元公,你想啊。狗就是犬,又伏在几案上,案作两脚,犬和案合起来就是状元的状字啊,此梦是吉兆啊,说公必中状元啊。
叶祖洽听了大喜,然后又问,那案下竹一束是什么意思。那人告诉他,这就是取状元的途径,你要从中去猜。
叶祖洽冥思苦想了一阵,心道对啊,竹一束,就是一个策字。当时王安石要罢诗赋,有意以三经取士,廷对用策问。
这梦合起来的意思,就是要想中状元,就要努力专研策问啊!叶祖洽受这梦启迪,当下苦读一番,后来果真中了状元。林延潮听陈行贵说完这故事,不由感叹这故事真是说得真是有鼻子有眼的,难怪那么多读书人都对此深信不疑。
林延潮与陈行贵他们来后,僧房早已是爆满,不少来赴府试的读书人,都想在此住上一宿,看看有没有神人托梦,指点自己中状元的方法。
连陈行贵,黄碧友一脸深信不疑的样子,林延潮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当下只好答允与二人在这寺庙里的禅房睡了一晚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南园()
林延潮与陈行贵,黄碧友三人挤在一间禅房里过了一夜。
次日醒来陈行贵与黄碧友都是津津有味地与林延潮讲着昨夜做过的梦。
陈行贵先道:“我昨夜梦见一穿着蓑衣的人,在江边钓鱼。”
陈行贵话刚说了一半,黄碧友拍掌道:“钓鱼者,此必是姜尚!他是要告诉你,功名之道,宁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
陈行贵没好气地道:“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黄碧友嘿嘿地赔笑道:“莫非我说得不对,既不是姜太公,也可能是严子陵,你看那渔父是白发还是黑发,白发是姜太公,黑发是严子陵,好吧,陈兄,你说,我不说了。”
陈行贵不屑地道:“我哪知是白发黑发,我只记得那个老者我一夜梦见了两次!”
“居然两次!”林延潮,黄碧友都是吃惊。
陈行贵回忆道:“一次是上夜吧,那渔夫见了我,就拿出钓竿给我,我本以为他,要说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的话,哪里知得他却道,汝来年乡试必取!”
黄碧友惊诧道:“这凭地太好了,乡试必取,也就是说你今年县试府试院试皆要连捷啊!”
林延潮也是抱拳道:“陈兄恭喜你了!这是吉梦啊!”
陈行贵笑着摆了摆手道:“我不是话还没说完。”
黄碧友焦急地问道:“对,那渔夫下夜与你说什么呢?”
“到了下夜,我又梦见那渔夫,结果那渔夫立即伸手对我喊道快把鱼竿还我,吾前言戏耳!”
陈行贵说完,林延潮,黄碧友二人都是捧腹大笑。林延潮笑着道:“陈兄,应该把鱼竿拿住,反道,汝戏我,前梦不假!”
接着二人又问黄碧友昨夜作了什么梦。
黄碧友愣了半响道:“我的梦境倒是稀奇,我梦见有一日,我穿着青衫长袍,圆领直袖,腰间别着一柄学子剑,骑着一头青花色的大骡子……”
“黄兄,请直说要点!”林延潮立即打断道。
黄碧友点点头道:“我这不是正要说,当时我行在一条的小路上,路两旁没有大树,一直行了许久许久,但见路的尽头,有一个很奇怪的景象,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碧友,你知你目前为止说得都是废话吗?直接说你见到什么?”陈行贵也是忍不住了。
黄碧友道:“你知我看什么,我看见路的尽头,两颗槐树夹着一口老井!你说这怪异不怪异!”
林延潮,陈行贵二人都是面面相窥,然后齐声道:“一点也不怪异!”
黄碧友道:“不会的,你们不知道,这梦一定有什么寓意,预示着我如何通过府试的办法!”
林延潮,陈行贵二人如何说,黄碧友也是不信。当下二人问林延潮,昨夜你在禅房睡了一夜,可作了什么梦吗?
林延潮看了二人一眼道:“二位,你们昨夜打了一夜的鼾,一人上半夜,一人下半夜,此起彼伏,你们觉得我有可能作一个好梦吗?”
黄碧友,陈行贵二人听了都是一脸不好意思。
陈行贵道:“林兄,我好意拖你来的,没料到遇到这事,令你一夜未眠,你实应该弄醒我们的。”
林延潮摊了摊手道:“弄醒你们,你们不是也作不了梦了,再说了,遇上了此事,所以要么忍,要么滚,但是不能狠啊!”
陈行贵,黄碧友听了都是一阵感动,道:“林兄真是厚道人啊!”
林延潮暗道,我能说这是我当年宿舍生活,总结出的经验。
三人当下在庙里住上一夜后,即是坐上陈家的马车回城径直去了南园。今日陈行贵的堂兄陈振龙,请府试士子游园。林延潮早就听说,这南园是省城有名的园林名胜。
听陈行贵这么说,林延潮也想去见识一下,同时与同辈交游。
马车出了省城南门,即是茶亭。
当年有一名僧人,因为夏天酷暑,故而在此设了一亭子,所以后人取名为茶亭。
这里是省城南门必经之路,从南门至吉祥山这一条街,是来往城台的要道,凡上任、赶考、驿递及过往行人都要经此出入城里城外。林延潮在车帘外看去,这一条街的繁华更甚于洪塘市集。
不过林延潮只是远远看了一眼,马车随即载着他们过了洗马桥,这里传说是官员进城前洗马的地方。而建在洗马桥的南园,是嘉靖三十二年状元福州府长乐县陈谨置办的产业。
南园依着溪河而建,逶迤里许,望去林木郁郁葱葱,亭台楼阁数不胜数。
状元公陈谨眼下早已是病逝,当年卫卒索饷作乱,抄掠城台官宦,也扰及陈谨府第。陈谨当时丁忧居家,出门解劝。因衰绖在身没有威仪,混乱中为乱兵所伤,卧床一个月就病逝。堂堂状元郎丧命于兵卒之手,此事在当时轰动很大,福建省巡抚汪道昆因此被御史弹劾去职。
陈谨去世后,只留下一子陈一愚。陈一愚年纪幼小,没办法守住这么大的家产,准备卖掉,正好同乡陈振龙愿意买下这园子。
陈振龙不仅愿意买下这南园,还肯继续借给陈一愚一家居住。
眼下状元公的儿子陈一愚,正在园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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