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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工科生-第3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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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就看江夏王的意思。”

    “江夏汉阳一体,沔州鄂州一体,这是必然的。”

    张德虽然这般说,但李德胜既然提到这个,显然是提醒李道宗的身份。

    只是,事到临头,根本不是说想要停下脚步就能停下。贞观十二年的现在,李皇帝想要迁都;“忠义社”那些成长起来的恶狗,已经开始尝试撕咬血肉,尽管他们看到皇帝,也只能呜咽夹尾;荆襄某些地域,早已换了天地。

    县令还是那个县令,士绅还是那些士绅,只是有的地主死守着一亩三分,有的地主却灵光一现,觉得迈开自己的两条腿,赚的更多,子孙也可以更多。

    “如今这云梦泽,真是越发的不同。当年来时,我只觉得景色宜人,想必楚王泛舟之时,同你我看到的景色,大致是一样的。可如今,我却觉得这宜人的景色,是不如纯青的炉火,不如织机梭梭而响。”

    老李感慨万千,他有理由感慨万千,因为贞观十二年的新年,皇帝家吃的猪肉,也是竟陵县产的猪肉。长安城城西五十坊市,每个坊市都有竟陵县猪肉的摊位招牌。杀猪匠赚的比下县县令还要多。

    这如何不让李德胜感慨呢?

    看老李居然要装文青,老张立马泼了一盆冷水上去:“不管你看如还是不如,反正咱们这皇帝陛下,也挺喜欢新式织机的梭梭声。所以在洛阳新南市,又设了‘缫丝市’,缫丝‘产本’你有么?”

    “……”

第三十七章 天命难破() 
“一年三令史,这是要疯啊!”

    洛阳城一年之内,除糖业令史之外,更有冶铜令史以及新增的缫丝令史。虽说是民举官办的差事,可到底还是在发家之辈身上剜肉。

    操着会稽口音的浙水人更是叫道:“缫丝也要‘产本’,产你娘个鸡扒!”

    “这下好了,连做蜀锦的冉氏都要跳脚。呸,甚么世道!”

    “老子在徐州十几万亩桑田,到海州就能发货,老子在徐州偏要来洛阳缴税,老子是病入膏肓了么?”

    “噤声噤声,吵吵吵,吵个甚!此事,先问问狄大监。”

    一群人目光看向不做声的狄知逊,这位新南市市监却面无表情,拿起茶碗喝了一口才道:“看什么?看本官就用了吗?看本官,本官就会去长安帮你们打官司?还是说让本官写个条陈上去,怒叱陛下‘与民争利’?”

    “狄大监,话……不是如此说的吧。”

    “说甚?”狄知逊抬了抬眼皮,“与其跳脚骂娘,尔等不若寻摸门路,看看能不能少缴税才是。再者,‘缫丝产本’不比‘白糖产本’,‘缫丝’南北从业者何止十万?朝中臣公尔等以为没有据理力争吗?”

    “那为何……为何又至此?”

    但凡能坐在狄知逊面前的,哪里会是什么商人,都是地方大户,一镇巨头。荥阳郑氏的人都是不说话,他们眼下根本不参合闹事,张德那边早就说过了,财货都会聚敛汉阳,将来还会加上一个江夏。

    如今在荆襄大地,鼓吹“江汉一体”早就开始,荥阳郑氏虽然也在中原囤地,也想在一个地方一占就是千年万年。

    不过正所谓水无常势,郑穗本在河北也不是白跟薛大鼎蹭饭吃的。

    “何止与此?”狄知逊冷笑一声,“你当是武德年吗?”

    这话有点诛心,更有点大不敬,甚至还有点“脑后反骨”的意思。武德年“君权”和“相权”还是能制衡的,这不仅仅是裴寂跟老董事长是老铁的关系。而是李渊上位就是这样干的,他有野心,会“杨花落李花开”,但不代表他要劳模皇帝。

    他还要享受,所以他喜欢“制衡”那一套,别说大臣之间,就是儿子之间,都是“制衡”。

    只是儿子相爱相杀闹出了“玄武门”大戏,一切都发生了极大的改变。二十八岁上位的年轻皇帝既自信又敏感,“得位不正”导致的一系列压制“相权”行径,都是在这个情况诞生的。

    裴寂下台,除了跟李渊是老铁,除了他是个老司机,除了他在李世民面前装逼,其实还有李世民要“集权”。

    这也是无奈的事情,哪怕李世民不想这样干,却也不得不这么干,不集权,拿什么资本去和别人斗?只有够狠,才能让明面暗地的敌人都服帖,哪怕仅仅是表面上的臣服,但至少,维持了稳定。

    可一旦这种行为成了习惯,有些时候,自己也会忘了这种行为初衷是啥。

    贞观朝,没有真正意义上可以抗衡“君权”的宰辅。房谋杜断尉迟长孙,不是早年幕僚就是军中同袍,甚至还有亲眷。而后起如王珪、温彦博、戴胄之流,更像是拉拢豪门对抗“五姓七望”。

    宰辅们没有任何有效可以影响皇帝的办法,军队他们无法干涉,李靖本来可以,但李靖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只能做宅男,并且即便如此还屡次三番被皇帝找过去说话。偏偏皇帝跟他说的是:有人说你李靖造反,朕是万万不信的。

    不信尼玛……

    原本财政上可以制约,因为当年李世民要大兴宫室,打算是拿一年甚至两年的税赋去修建大明宫、洛阳宫、禁苑、九成宫、太原宫。而掌控国家财政的,当然是宰辅。这也是为什么戴胄挂着尚书头衔,却能成为宰辅的原因之一。

    戴胄就是以民部尚书位列宰辅班列,闻所未闻的事情,但它发生了。为什么呢?因为戴胄听话,李世民说什么是什么,如果要拿出一年税赋来修建宫殿,戴胄以宰辅的身份,凭借吏部尚书的官身,就能绕开尚书省,直接跟皇帝对话。

    皇帝说要掏两百万贯钱,四千万贯绢布米粮,戴胄会因为数量太过巨大,不愿意掏出来吗?

    不存在的事情。

    所谓世事难料,国家财政得以保全的原因,居然是白糖、冰糖、麻料、煤球诸等新式事物的利润。房玄龄愿意为张德遮掩的重要因素,就在这里。他是宰相,不是私奴。

    复杂的背景,复杂的皇帝,复杂的宰辅,复杂的新生事物,复杂的大唐气象……

    贞观朝夹杂着各种稀奇古怪,就这么带着一堆的问题,一口气冲到了贞观十二年。这十二年来,或者说,自贞观三年以来,冲死的突厥、契丹、奚人、高句丽、百济、靺鞨、铁勒、吐谷浑、诸羌北地三十余部、高昌、且末……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这样被碾死了。

    房玄龄以为这些蛮夷这些对手,会在十年后才会彻底覆灭,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一切竟然是那么的容易。

    天命!

    所有人,除宰辅重臣之外的满朝文武以及那些中小世家,还有市井之间的贩夫走卒田间黔首,他们都以为,这肯定是天命。非天命不足以解释为什么贞观三年还那么凋敝,贞观十二年环顾四方,已无一合之对手。

    这浩浩荡荡的天命,就是皇帝的最强光环,哪怕“五姓七望”发动所有的笔墨纸砚庙堂悍将,都无法去攻讦半分。因为你不管怎么描述,贞观皇帝的光环,就是这么的夺目。

    朕即天下。

    贞观十二年的皇帝,有资格有底气这么喊出来,而无人能反驳。明知谬论却不可驳之,这是陆德明魏征低头认命的缘故。

    那些不认命的,却又无可奈何。

    狄知逊聪明非常,他如何不知道皇帝根本没有出手,他只凭着“天命”光环,就轻而易举地将洛阳新贵们压的敢怒不敢言。

    跟皇帝“讲理”,只怕举凡有些“见识”的士子官吏百姓,都不会和你“讲理”。

    想要在庙堂之中据理力争,几无成算。

    狄知逊心知肚明,可惜这些洛阳新贵们,刚刚焐热的钱袋子,舍不得打开,他们是如何都想不通的。

    又要死人啦。

    新南市市监狄知逊,心中如是感慨着。

第三十八章 过招() 


    “天命?”

    从李德胜嘴里听到这个词的时候,老张笑了笑,“天变不足畏,连李奉诫都知道的事情,怎么老兄翻来覆去的说?”

    老李眉头微皱:“‘糖市’死了多少人?若是再有‘缫丝产本’,但凡苏常、巴蜀、荆襄织户,只怕一夜亏输。这一次,可不是区区白糖,而是生丝,而是绢布。”

    “内府其实把持了三四成糖市产本,是不是?”

    “此事新南市人尽皆知,只是不敢声张。当初皇帝缺钱,这是皇帝的钱袋,谁敢造次?”

    “谁说没人敢造次?”

    张德深吸一口气,看着李德胜:“这一回,咱们就和皇帝过过招。”

    “制糖须有‘产本’,哪有额外白糖?这又不是粮食,从地里长出来就算。”

    “谁说没有额外的白糖?长安各宫室苑监在内府都有干系,他们手中产本,按市价能充抵多少?你算过没有?”

    “就算高不到哪里去,但也不会低。你别忘了,糖价一时半会,不会降。”

    “还是那句话,只要有额外的白糖,而且不需要‘产本’来制备,那我给两京三百万人每人一斤白糖,当如何?”

    “这……”

    老李脑子飞快地运转,“莫非你在流求或者交州开辟的种植园已经出糖了?可是,就算有三百万斤,一转手,也是净赚。”

    “是吗?谁给他运?洛阳要是真囤积三百万斤白糖,内府在‘糖市’可不仅仅是占了份子。还拿钱以去年六月市价买了最少七十万贯‘产本’额内白糖,三百万斤白糖砸进去,洛阳新南市‘糖市’,糖价砸到一半……嘿,各家把白糖给内府好了,他不是会行销么?看他们慢慢卖,说不定就回本了呢?”

    糖价砸到一半,等于当时就亏三十五万贯,但可能只砸到一半吗?真要是三百万斤白糖堆在洛阳。要是物流行在运转不利,当时就能让洛阳白糖贱如泥。

    内府这个皇帝的御用白手套,在前期贪婪的赎买“产本”额内白糖,想要一口吃个胖子,甚至想要吃独食。他们仅在赎买一事上,就投了巨资,连带着山东士族如清河崔氏武城房都跟着下注。

    追涨杀跌,管仲已经玩了了千多年。

    只是老张手头掌握的额外白糖,还真的就有。这个白糖,可以叫做“进口”,至少这一块的白糖,是合法的。而且谁都知道,天竺糖霜灰中带黄,不怎么白净。于是这些天竺糖霜,随意发卖不说,市税也就那样。

    关市榷场只要记录不出差错,这些“千里石塘”过来的白糖,那就是“进口”。不管是叫天竺糖霜还是高达国白糖,这些白糖不但是合法的,更是“产本”额度之外。

    只是……

    “这等于是抢内府的钱,抢皇帝的钱。”

    “那么,洛阳人有没有这个胆量呢?”

    张德看着李德胜。

    老李缓缓地摇摇头:“没用的,鼠辈有心无胆。”

    “可是,的确有人有这个胆量……”

    张德深吸一口气,“交州所产交由冯、冼转运发卖,冯、冼为置身事外,不愿沾染交州糖。所以,是由渤海高氏接收这批交州糖,又挂名‘六诏’糖,聚集琉球国。”

    “嘶……”

    交州某些边缘地带,是带有强烈的地方自治性质,往往也不抽税,而是地方上每年弄点东西,以“土贡”名义,像属国一样去给长安主人行大礼。

    至于“六诏”,那是的的确确的属国,不是大唐疆域。渤海高氏若真的拿到了一批数量不菲的“六诏”糖,而在去年的白糖产本事件中,又恶意地卖给了内府自己所能掌控的产本额度白糖,那么今年白糖价钱砸到地板,就是货真价实地抢皇帝的钱。

    一个渤海高氏,不够,远远不够。

    “许国公,有恁大胆量?”

    老张嘿嘿一笑,也不答话,又道,“流求土著清扫,都是甚么时候的事情?单道真为‘东风船队’首领时,你当是在哪里做事?流求岛北岛南,各有一港,各辟甘蔗园十数座。”

    “单道真乃是单雄信之后,想必凭其父交情,至少李景阳一家,定要维护。”

    李景阳就是李震,李绩还叫徐世绩那会儿,怎么会没有交情?

    掰扯着手指头,老李还是摇摇头:“还是不够。”

    “陆、虞、姚、周、孙、朱,江淮江东六家,去年高价转手给内府心安理得,如今吃下低价白糖,也不曾胆颤心惊。要知道,之前虞昶还是苏州市舶大使呢。”

    “如此,倒是能和皇帝比比气力。”

    老李琢磨了一番,“如此一来,‘缫丝产本’只怕要悬而未决,所谓投鼠忌器,便是如此。白糖事小,缫丝事大。”

    “可我们这个陛下,能忍下这口气?”

    “所以,还是要死人。”

    “而且死不少,但是死谁,就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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