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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事-第2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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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太太并不完全相信朱长安的话。
她觉得男人就没有不喜欢身边的女人越多越好的,这会儿之所以要打发了房里人,一大半肯定还是韩氏挑唆的,剩下的小半原因,大概是他已经对那两个女人都不觉得新鲜了。尤其是春荷,伺候他好几年了,开脸的日子也不短了——二太太对儿子房里的事可是一清二楚,在她点头许可给两个丫头丹菊和春荷开脸之前,儿子就已经和她们偷偷摸摸的好上了。算一算,可不好几年了。
也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等韩氏这孩子生下来了,二太太当真想请个人来给验验,听说滴血验亲是很灵验的。要是自家的种,那当然一切好说。要不是——二太太准能让韩氏后悔生到这世上来!
过了十五,朱长安果然也回禀了老太太,然后动身去接韩氏。照二太太的意思,打发个管事妈妈去接就得了,还用得着亲自去?太给她脸了。
二老爷倒是比妻子想得开,劝她说:“长安也是看重孩子,有身孕的人是得稳当些好。那会儿你怀长宁的时候,我不还陪你去庙里进香什么的?”
他若不提,二太太都要把陈年旧事忘光了,现在想来,往事还历历在目呢。
“去你的,那能一样嘛。”
二太太紧跟着想起的却是那次去进香的缘由——
并不是去求子,也不是想去求保胎。而是因为在她怀胎的两个月前,她刚刚弄得一个通房丫头小产了。紧接着她也有了喜讯,可是一想到当时的情形,心中还是不安。去进香、捐香油钱,不过是图个心里踏实。
二太太有些感慨地想,那时候到底还是年轻,没经过多少事,做一点亏心事就寝食难安,自己怀的时机又正巧,难免疑神疑鬼的。
要是换做现在——当然肯定是不会为这种小事而费心伤神了。
既然儿子已经去接韩氏,那么替他处置房里人,这事还是二太太来办,恶人总是她来做。毕竟是曾经的枕边人,朱长安面对她们的时候未必狠得下心来。她们再哭哭啼啼,他就更开不了口了。
二太太让人去把刘姨娘和春荷都叫了来。春荷好办,家生子,爹娘都在。二太太直接把他爹娘叫了来,赏了二百两银子和首饰头面,让他们把女儿带回去自行聘嫁,春荷这些年积攒的私房也全都让她拿走。春荷的爹娘不能违逆太太的意思,只能磕了头,把孩子给领走。
虽然春荷做过通房丫头,将来也不太好找人家,但是比起丹菊来,春荷已经够幸运的了,起码他们领回的是活生生的闺女,而丹菊的爹娘领回的只是一具尸首。
这能给少爷做姨娘,当然是好事,可是有那福气,也得有那个命才行。丹菊那时候不是人人羡慕吗?结果如何呢?女儿领出去再找人家,总比留在府里稀里胡涂也送了命要强。
春荷的事好办,可是刘姨娘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她并非家里的奴婢,而是良民。虽然刘家使了手段,可是她进了朱家门,做了明公正道的妾这是事实,她可不是能够随意处置的丫头。
一想到这个二太太就气不打一处来——儿子当时也确实糊涂,这明明就是美人计,是刘家想攀关系设的套儿,他就这么傻乎乎的一头扎进去了不说,还把人给带回了府。现在觉得麻烦了,想甩脱可没这么容易。
当然,二太太也不至于会收拾不了她,她要是识相,拿笔钱走人,二太太也不会亏待她。京城一个六七品的小官儿,嫁女儿才有多少嫁妆?撑死了几百两,要么就再配上几亩薄田。这个数目对二太太来说九牛一毛。
要是她不识相——二太太冷笑,她也有的是办法让她走,不过到时候她鸡飞蛋打,一文钱的好处也捞不着。
刘姨娘会乖乖的听话吗?
二太太早预料到了不会。
果然刘姨娘哭哭啼啼,说她舍不得朱长安,两人怎么说也有过恩爱,她又没有做过对不住他的事情。上次丹菊那件事,她也是被人诬陷的,罪魁祸首明明是韩氏。她也不求什么补偿,也不要什么富贵,只要让她留下来就行。
不要什么富贵?这话哄孩子去吧。不求富贵,那她待在朱家图什么?
二太太上来还是好言好语,趁着她年轻颜色好,另谋出路也容易,二太太这儿也不会亏待了她,要是她想回杭州,朱家也可以打发人送她回去。
刘姨娘立刻说她绝不回杭州,刘家既没有她亲爹也没有她亲娘,回去了之后,刘家不定把她卖到什么不堪的地方去。
二太太看起来很有耐性的听她诉苦,不过旁边站的丫鬟可是知道的。不管刘姨娘是想坐地起价还是想赖着不走,二太太都不会让她如愿。

第三百一十章

换了朱长安,可能真招架不住刘姨娘。
这刘姨娘又能说,又会说,一边抹着泪,一边抽抽噎噎的诉着委屈,真是唱作俱佳。
上次韩氏算计丹菊嫁祸给她,丹菊做为直接受害人已经一尸两命,刘姨娘也是被牵连的,她虽然没有直接说出口,可是话里话外无不透出这个意思来。这事儿是韩氏理亏,害了丹菊和丹菊和孩子两条人命哪!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了罪魁祸首。她是被冤枉的,现在却要把韩氏接回来把她打发走,这太不公平。凭什么做了恶的人现在可以顺顺当当回来享福,可是受了委屈的人却要被扫地出门?
说到后来,刘姨娘又把和又林的那段关系扯出来说,言下之意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她也是四少奶奶的表姐,二太太不能对她这么绝情。
二太太放缓了脸色:“你说得也是,我再劝劝长安,你先回去歇着吧。”
刘姨娘看看二太太的脸色,乖乖的站了起来。撒娇扮可怜这种招数对着男人好使,对着二太太这样的人可不管用。
等她一出去,二太太的脸色就沉了下来:“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身边的丫鬟端茶给她,轻声劝:“太太别气,左右早就知道她是个心大的,说不定还觉得三奶奶走了,她能扶正做新奶奶呢。”
“做她娘的梦!贱妇养的野种而已,这样的人进家门做妾都玷辱门楣,还想做少奶奶!”二太太哼了一声:“觉得我是那好蒙骗的老太太?”
“太太不用为了这种人生气。不过要紧的是尽快打发她更好,要不然,三少奶奶真回来了,她如果想使坏”
二太太何尝不知道。
虽然她对韩氏的肚子还有疑虑,不知真假。但是她能断定,刘姨娘绝不个是安份的货,韩氏怀了身孕回来——要是她真给朱家添了孙子,那这一个功劳就能把前头做的错事抵销了。
安置韩氏的那个庄子离京可不算近,连来带回的得用两天。尤其是韩氏有了身孕,还正在头三个月里,尤其不能赶得太匆忙了。
二太太说是不关心,可是怎么能不关心?从朱长安说了要接韩氏回来,二太太就琢磨着让她住哪儿。后院儿那地方已经大半年没住人了,伺候的人手也都散了,炕和烟道都没有修整过,现在又是这么冷的天,断断不能住。再说,二太太觉得那地方忒冷清,还出过丹菊的事儿,忒不吉利,离正院又太远,来来去去十分不便。
再说,二太太想开了,小夫妻没必要住那么大院子。当时为了跟大太太置气才抢了那院子给朱长安住,可是院子一大,夫妻间倒越来越生份。二太太打定主意,就在自己院子后头隔了一条夹道的小院儿让人赶着收拾出三间屋来,屋子扫过尘,炕也烧过了,铺盖帐幔这些都现成的,就是陈设器物一时不齐备。这倒也不用急,可以慢慢的弄。
朱长安他们到家时天都黑了,二太太还等着他们,看韩氏跟着朱长安一起进来了,和颜悦色的说:“回来了?”语气十分平和,好象韩氏不是犯了大错被赶出去,而只是回了趟娘家一样。
朱长安本来担心二太太会直接给韩氏个下马威——可是二太太可不是大太太,有什么事儿她才不会放在脸上,心里越是戒备,脸上显得越是温和。
韩氏要给二太太磕头行礼,二太太忙让人扶住了:“可别,现在你身子正娇贵着,要磕头也不急在这一时。一路回来累了吧?晚饭吃了没?”
“没吃呢,就路上喝了点水。”
“那哪能行啊,你饿着不要紧,可不能饿着我孙子。我让人留着饭呢,你们先去后头看看屋里还缺什么不缺,我这就让人把饭也给你端过去。”
韩氏看起来瘦了许多,脸上没施脂粉,气色倒还好。头发斜挽着,因为戴风帽而被压得有些松,除了两根簪子也没戴什么首饰,低眉顺眼的,看着倒象是学老实了。
二太太可不会因为她这样子就对她放下心来。她已经让人去庄子上问话查看,想找出来韩氏在那儿有没有不守妇道。只要她有外心,那必然会留下马脚的。如果她怀的是儿子的孩子,那当然更好——二太太现在盼孙子的心比什么都殷切。
刘姨娘也听说朱长安回来了,又过来了一回,十分恳切的表示要去伺候少爷和少奶奶,不能象现在似的整天光吃闲饭,二太太仍旧好言好语:“原来的地方可住不得人,现在只是现收拾了两间屋给你们奶奶住下,你要想过去,可没地方给你住啊,你也是有名有份的姨娘,可不能让你跟通房丫头似的,乱了上下规矩体统。你就先踏实的住着,要是实在闲得慌,就帮着我屋里的丫头们做做针线打发打发辰光也使得。”
二太太滴水不漏,她就给韩氏收拾出了两间屋,的确没有刘姨娘能住的地方。而且二太太说是让她打发时辰,可派下来的针线活可着实不少!从床上的铺盖到账子到衣裳,做得刘姨娘天天头都抬不起来,没有出屋子的空儿。有二太太身边的妈妈盯着,她想偷会儿懒都很难。
刘姨娘也不傻,情知道这是二太太在为难她。她要是干脆答应离开朱家,当然不用象现在一样。
可是她怎么能走呢?走哪儿去?在京城她举目无亲,要回了杭州,谁知道刘家人会怎么摆布她?无非是再把她送一次人。可是她已经过了最好的年纪了,又曾经委身于人做过几年妾,再接下去的出路绝不会比这更强。
当初刘家大妇就曾经想把她许给一个四五十的鳏夫,还是她自己见机快,抓住了朱长安。她可不想如花年纪陪着个臭哄哄的糟老头了,把一辈子就那样白白葬送了。
本来韩氏已经被送走了,刘姨娘满心欢喜,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若是能抢先怀上,生个一男半女,在朱家的位置就稳当了。可谁成想朱长安一走数月,她倒是想怀——可她上哪儿怀去?朱长安一回来,她就上了心,瞅着机会献好儿,可是功夫全白瞎了,朱长安居然和韩氏藕断丝连,韩氏那只不下蛋的母鸡居然怀上了!
这母凭子贵,马上就翻了身,这不,已经被接了回来了,还要把其他人全打发掉——春荷是个闷性子,不会讨巧,也没什么争荣夸耀的心,连她都容不下——
刘姨娘想,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不然等朱氏真生了儿子,自己可就是砧上的鱼肉了,任人揉搓处置。
可是二太太管她管得严,她一点儿机会都找不着,韩氏回来几天了,除了给二太太、老太太请了安,就是闭门不出专心养胎,刘姨娘连她的面儿都见不着,更别说其他了。
她也想去桃缘居再拉拉关系。她打小就知道李又林是个好命的,家里的长女,父母、祖母都疼爱,出嫁时更有丰厚的嫁妆傍身。相比起来,刘姨娘觉得自己生得比她要好,也念过书识得字,陆秀云死之前还请人教过她弹琴。她不但比李又林强,比韩氏更强。
只是她的命不如她们好罢了。
钟氏出了正月,身体渐渐好了起来,重新又把家务接了过去。
丈夫靠不住,儿女又还小,钟氏越发看重手里的权利。
原哥儿开蒙之后,他毕竟还小,老爷子着重教的是良哥儿,他在一旁只要不捣蛋,玩笔玩纸玩书老爷子也不去管他。
良哥儿这次开蒙比上次顺利多了,一来,曾祖父是他熟悉的人,上回请的那个先生是个陌生人。而且这次也不是摆开书案拿出戒尺来的那种教法,就在曾祖母的院子里头,环境也是他熟悉的,并不觉得害怕。
最重要的原因大概是,有人作伴。原哥儿也坐在他旁边的一张小书案边上,祖父笑眯眯的教他们背诗认字。
良哥儿一点儿不笨,只要他不害怕,能学得进去,进度其实相当顺利。更让老爷子惊喜的是,原哥儿虽然小,可是已经透出一股聪明劲儿来,教良哥儿背的诗,原哥儿也能跟着背,口齿又清楚,背得又通顺。小哥俩儿你陪着我,我陪着你,把开蒙当成一件有趣的新游戏,一点都不抗拒。
就是又林有点不适应。原哥儿在的时候,整个院子都十分热闹。他一被叫去念书,桃缘居顿时少了许多喧闹。
她既有些舍不得儿子,又担心他读书太早,受拘束受罪。
借着给老太太请安的功夫,她偷偷在窗外看过,原哥儿和堂哥一起坐得老老实实的,奶声奶气的背书。
又林当时的感觉又是欣慰,又是心酸。
孩子还没长大,可是他已经要开始学着独立,学着生活。
敏哥儿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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