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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贵性-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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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修连连摆手,诚恳道:“安国侯言重,老夫既然已经答应,以酒为酬即可。”
“这……”乐琳心中为难。
以酒为酬,对别个也就罢了,但这可是欧阳修啊!
“既是安国侯一番心意,永叔你就不要推辞了。”刘沆这话虽是对欧阳修说的,但目光却不眨一瞬地看向柴珏:“何况,三殿下其实早已为小刊谈下了几笔不少的赞助费,绝对足够支付你的薪酬,只是还未来得及与安国侯说而已。”
他戏谑的表情活脱像一只奸计得逞的老狐狸。
柴珏的眼眸霎时蒙了一层阴霾,下颚一束肌肉微微抽动,但睑上却还是没有表情。
乐琳既惊又喜,转头问柴珏:“柴珏,刘阁老说的可是真的?”
柴珏忍下不快,柔声对乐琳道:“是真的。”
“是活动赞助?”
“嗯,翰墨斋、尚诚行,还有缬绣坊,拢共五百三十贯。”
众人听了这个数目,都咋舌吃惊。
唯独乐琳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摇头道:“少了。”
少了?
司马光只当“他”是信口胡扯:“三家商号五百余贯,怎会算是少?”
王安石、苏轼等人虽不言语,却也是这般想法。
也只得柴珏丝毫没有质疑,颔首道:“我也觉得少了,”又问:“你有办法?”
“有!”乐琳抬头看天色,未到黄昏,料想那几家商号大约还未打烊,便对欧阳修拱手告辞:“欧阳大人,晚辈如今就去找那三家商号的掌柜议价,聘任的契约我明日一早命人送到府上。”
说罢,拉扯着柴珏往外走。
柴珏随着她走,未走得几步,忽而停了下来,对乐琳道:“你先上马车,我与刘阁老说句话便来。”
乐琳不疑有他,点了点头,一溜小跑往马车那处去。
这边厢,柴珏转身到刘沆与欧阳修跟前,嘴角扯起一抹笑。
笑容像他平日的明媚爽朗,但刘沆看得出那眼神里隐忍的怒。
“欧阳大人的《醉翁亭记》以文叙志,格调清丽,读之如食哀梨,百读不厌。”柴珏对着欧阳修说话,目光却定定地看向刘沆:“其中,‘醉翁之意不在酒’一句,委实是立意高远。”
说完这意味不明的两句话,也不顾愕然不解的众人,他便紧随乐琳的身影而去。
……
第二百一十四章 无为而治()
雨,终于开始飘洒了。
来得不急不躁,不愠不火。
不大不小的雨,淅沥沥地落在马车的顶盖上。
“你怎么不早些和我说?”
车厢里,乐琳蹙眉对柴珏埋怨道。
柴珏明知故问:“说什么?”
“欧阳修啊,你怎的不和我说他也会来?害我在大文豪面前失礼了。”
“一直以来,你在刘阁老、文少保,甚至庞太师面前不也是很‘失礼’吗,我以为你早就习以为常了。”
“这……”
乐琳没法子反驳,懊恼地道:“在欧阳大人,不,是在所有人眼里,我想必是个贪财、懒惰、不学无术、无可救药的人吧?”
柴珏怔怔的瞧着“他”,拿不定主意。
他不知道该继续让“乐琅”这样误会下去,抑或是告知“他”刘阁老的期望。
良久……
“不,并非如此。”
“嗯?”
不忍看到“他”的失落,柴珏终于还是道出了实话:“其他人我不清楚,但至少刘阁老他不是这般看轻你的。”
“刘阁老?”
乐琳露出一脸迷惑的表情。
她有做过什么让刘沆另眼相看的事情吗?
“他想劝你入仕。”柴珏心中忐忑,却强装镇定,问道:“你呢?你有这个打算吗?”
凭借好友之间的默契,乐琳敏锐地捕捉到他的不快,好奇问:“你不赞同?”
“不赞同。”
柴珏点头承认,语气淡然,可是他眼睛里的光芒,可跟淡然扯不上半点关系,灼热得几乎要把乐琳烫伤。
有种暖热的感觉窜入乐琳血液中,让她的耳根子烧得厉害。
“为什么?”她不想柴珏看到自己通红的脸颊,别过头看向窗外,问道:“你之前不是还想劝我入仕的么?”
为什么?
柴珏也想知道是为了什么。
“乐琅”虽然看似散漫不上进,但他相信,以“他”的“才华”——那些与众不同的想法,还有务实而不顾虚名的作风,定能在朝堂上闯出属于“他”自己的路。
同样地,如刘沆所言,暮气沉沉的大庆殿,也该是时候注入新鲜的气息了。
这样于公于私都好的事情,何以他莫名地万般不情愿?
这是第一次,柴珏感觉到一种陌生的感情。
一种冲动。
独占。
“乐琅”那总是满怀希望与憧憬的双眸,“他”鲜活生猛得如同野兽的灵魂,“他”永远热气腾腾的心,“他”不经意流露的大逆不道与狂妄,“他”所有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
柴珏都想要独占。
“他”一切的美好,旁人即便是无意地发现,他都会生出被冒犯的愤怒。
今天上午,他还在为那些不懂得“乐琅”的人惋惜。
此刻,他却巴不得大家永远把“他”当成草包蠢货才好。
这种情感太过强烈,如同一个旋涡,他纵使百般挣扎,也无力反抗,只得沉溺其中,不断扭曲、不断沉沦。
他从来没有想过,在自己的内心深处,竟然也有如此黑暗的一面。
自私、霸道、疯狂。
丑陋得不堪入目。
“乐琅”要是知道自己是这般狭隘,定会心生厌恶吧?
……
窗外细雨带风,柴珏也渺然若失。
他不着痕迹地转过身去,不想让“乐琅”看出破绽,寻了个理由,说道:“早朝在辰时开始。”
“啊?”
“算上进宫的路程,还有杂七杂八的事项,文武百官最迟卯初便要从府中出发了。”
“卯初?”
乐琳大吃一惊。
那不是才早上五点钟么!
她灵机一动,眼珠子碌碌地转动着,挑眉问道:“早朝那么多官员,少了一两个应该不太显眼吧?”
“我就猜到你会这样问,”柴珏压下思绪,佯笑调侃道:“确实不太显眼,不过要是被发现了,你就不再是‘官学第一草包’了。“
“为什么呢?”
“因为你会晋升为‘大宋第一草包’。”
乐琳听了,忍不住伸手捶打他:“连你也这样挤兑挖苦我!”
“哈哈哈哈哈……”
柴珏用大笑掩饰着心虚。
“反正我不打算入仕,这倒也不要紧,”乐琳却笑不出来,她皱眉苦思道:“眼下有桩难事才是迫在眉睫。”
听到“他”再次强调没有入仕的想法,柴珏放下心头大石,追问道:“什么难事?”
“欧阳大人的新栏目,是不是还有聘些人手?”
“让那几个新来的记者抽空去帮忙即可。”
乐琳不太放心:“新栏目与新闻部不同,是要讲史论经的,去帮忙的人若是没有一定文学修养的话,只会给欧阳大人添乱。”
柴珏想了想,笑答道:“那些记者里头,有个叫苏轼的,真正是博学多才……”
“苏轼?”
乐琳惊得下巴都合不拢,只当自己是听错了:“是哪个‘苏’,哪个‘轼’?”
“‘苏州’的‘苏’,‘凭轼结辙’的‘轼’。”
是他!
真的是苏轼!
乐琳直觉得头脑中一阵晕眩。
她深呼吸一口气,定了定神。
柴珏径自继续道:“此人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字写得极好,画也画得甚妙。先前我还感慨,他在新闻部的话实在大材小用。如今你提起这桩,让他去欧阳大人的新栏目那处,真正是最适合不过了!”
他说着说着,发现“乐琅”没有了反应,转头一看,看见“他”紧皱着眉头,一脸茫然,双手无意识地搔着发冠,苦恼不已。
“乐琅,你怎么了?”
乐琳回过神来,惴惴不安道:“我感到压力好大。”
欧阳修、苏轼。
“千古文章四大家”里头,除了唐代的韩愈和柳宗元,这里已经占一半了。
再加上王安石的话,“唐宋散文八大家”里头,编辑部就凑集了三个。
还有文彦博、司马光。
“如此人才济济,要是《汴京小刊》弄不出什么名堂的话,我这个东家大约要遗臭万年了吧?”
她嗟叹道。
柴珏难得看到“他”这个样子,忍不住顽皮地戳了戳“他”的发冠,笑问道:“《汴京小刊》还不算有名堂吗?”
“嗯?”
“‘民生无小事’,光凭这五个字,全大宋都找不到比这更有意义的事情了。”
“听了你这话,”
柴珏难得的夸赞,让乐琳宽慰了不少,她眼中精光闪动,双颊微红,说道:“我怎么竟觉得有些惭愧呢……你说,我是不是该多些参加编辑部会议?”
柴珏一时也厘不清思绪,究竟自己想不想“他”更多参与编辑部的事情?
正在发愁该如何答“他”的话,却听得“乐琅”自答道:“不过,细心一想,《汴京小刊》正是因为我的‘无为而治’,才蒸蒸日上……所以,我维持原状才是最好的。”
乐琳说着,转头问他:“你说是吧?”
柴珏莞尔,摇头道:“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无为而治’可以这样用。”
“不是么?”
“是,是。”
“你这个语气很勉强啊……”
“怎么会呢?我是真心佩服安国侯的‘无为而治’啊。”
……
第二百一十五章 萧益秀()
下午。
离黄昏尚早。
大雪稍停。
冬阳弥足珍贵,带来些许聊胜于无的暖意,透过窗棂,洒落一地碎光。
婢女小心翼翼地添茶。
抚琴吟唱的伶人穿得华美贵气——绣芍药的石青色纱衣,红缎云形千水裙,金线绮罗绸袍。
容貌艳丽,声若黄莺。
坐于窗边的贵客,却是装束极简,一身缃色窄袍,更显得身形高瘦。
此人约莫在三十七八的年纪,眉浓如墨染的,一双细长的瑞凤眼,眼尾微微上翘,似是在笑眯眯地,偏又教人琢磨不透。
这刻,他正认真地翻阅着最新一期的《汴京小刊》,一旁陪同的叶明诚亦只好沉默地陪伴。
“宋国真乃人才辈出!”
良久,那人掩卷长叹:“物价上涨竟是与钱乏一事有这般关联,这文章深入浅出,解释得一清二楚。”
又惋惜道:“只可惜我来迟了几天,要不然便可亲自耳闻目睹这场‘讲座’,可惜,可惜!”
叶明诚笑答道:“《汴京小刊》后天于八宝茶楼再举办辩论赛,叶某早已命人购了首席的票,萧大人此番便不会错过了。”
他眼前的这位“萧大人”,正是辽国遣来的使者——辽国知南院枢密副使事,萧益秀。
萧益秀轻轻地拨动手边杯盏上的盖子,撇走茶沫,垂下眼帘,语气里听不出是何种情绪:“那本座便谢过叶大人了。”
抿了口茶,他悠悠道:“本座既是来迟了,也是来早了。”
“萧大人何出此言呢?”
“本座最爱吃鲤鱼,只可惜此隆冬时节,在汴京大约是吃不上了。”
叶明诚笑得甚有深意:“若是萧大人开春之后再来,还可欣赏到鵚鹙捕鱼的奇妙景致。”
“鵚鹙?”
“一种凶猛的禽鸟,最爱吃鲤鱼。”
“哈,”萧益秀挑眉,饶有兴味地笑道:“有趣,有趣!”
顿了顿,他坐正了身子,问道:“杜……”
话才说了一个字,便被叶明诚打断:“杜鹃花也是那个时节开的。”
言语间,他不着痕迹地朝不远处的伶人瞥了一眼,又轻轻挠了挠头发,但手指暗暗指向身后。
站在他身后候着的,是礼部员外郎管麟书。
萧益秀心领神会,不动声色地把茶喝完。
一时,室内只余琴声歌韵。
伶人在唱着曲儿,忽而眼前闪过一道白光。还未待她回得过神来,她便已再也无法回神了。
身首异处。
头从身上分离,滚落到她身前的七弦琴上,又落到地上。
鲜血溅得一墙一地都是。伶人的头上,那杏眼瞪得如银铃大,睫毛仿佛尚在簌簌地动着,嘴巴微张,似乎还有话未说……
叶明诚佯装出惊怕不已的样子,瘫软在座位上,指着地上的人头,颤颤问道:“萧,萧大人……这,这是……?”
“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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