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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贵性-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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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家中有些事,我可以与你说吗?”
太多的憋屈在心里酝酿、发酵,他急需要一个出口。
“她”不过是个寂寞的“女鬼”,与“她”说了又何妨?
“你说。”
“她”随意翻开一本书,头也不回地道。
“她”的漫不经心反而令他放松。
“我的家境尚算殷实,我父亲有好几个儿子。”
他径自坐在“她”旁边,顺手提起茶几上的小壶,为自己添了一杯:“我家的规矩很怪,只有一人能承继家业,其余的人下场惨淡。”
“女鬼”依旧低头阅卷,冷然道:“然后呢?”
他道:“为了承继家业,我要作许多并非本愿的事,心中难受。”
“我问你,”“女鬼”终于抬起头来,问他道:“你为何非要承继家业不可?”
“倘若其他兄弟继承,我定必死无葬身之地。”
他所言非虚。
除了柴珏,他们几个皇子之间,对各自都是无法忽视的威胁。倘若是他承继帝位,必定对柴瑜、柴瑛他们赶尽杀绝;反之,若是他们荣登大宝,就更不会让自己好过。
官家养的不是皇子,是蛊。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女鬼”反驳:“天大地大,你不能逃么?”
柴琛的目光骤然变得深沉:“不能。”
他凶猛的野心,平日里掩饰得滴水不漏,此刻都肆意地显露:“家财万贯,实在舍不下。”
“女鬼”闻言,不知何故,盯着柴琛看了好久,神色先是冷漠,而后不屑,最后,是浓浓的悲愤。
是他的错觉吗?“她”眼眶竟有些发红。
“有何不妥?”他问。
“女鬼”听罢,抄起手边的茶杯,想要往他扔去,举手又落,终是扔向湖中。
“噗通”一声,茶杯落入湖中,未泛起多大的涟漪。
但二人心里都是不能平静。
柴琛不知“她”为何而气恼,正要开口细问,却看见“女鬼”的一双眸子悲伤之色渐淡,眉宇间坚定之意渐重。
她道:“你可曾有想过,你争家业,是因为你比其他人有能力将家业经营得更好些?”
柴琛怔住了。
“因为怕死,因为野心,因为这般那般,”“女鬼”炯然问道:“你有否想过,你是为了百姓社稷才去争江山?”
“你如何得知我是…”
“女鬼”不容他发问,径自说道:“倘若你争这帝位,并非是因为自己能比其他皇子对百姓社稷更好,那我劝你还是不要争了。”
柴琛心中似翻起惊涛骇浪。
思潮如百川奔腾在山间,怒拍山岩,咆哮呼啸。
回过神来之时,“女鬼”早已去无影踪。
第三十三章 战败内幕()
大庆殿上,官家怒不可遏,呼吸急促,连胡须都被气息带动得颤颤而动。
他深吸了口气,气得发抖的手端起茶杯,正要轻抿一口茶,让自己平复下来。
可眼睛撇过面面相觑的满朝文武,不由得怒向火中烧。
——“哐当!”
官家将手中杯盏奋力向前方掷去,发出清脆的声响。
价值连城的紫口铁足官窑瓷,零落崩析。
文武百官更是无人敢发一语。
“哈!”官家怒极反笑,但笑得何其渗人:“尔等平日口若悬河、雄辩滔滔,何以此时噤若寒蝉?”
众官络绎跪下,山呼道:“官家息怒!”
“三千!”官家指着朔州都督卓守成怒道:“区区三千契丹铁骑,竟折损朔州万员精兵!”
卓守成无言以对,默然叩首。
官家更怒:“幸得援兵赶到,否则,雁门关早已失守!卓守成,你不以身殉国,还有何颜面在此!”
“官家恕罪!”沂国公高嵩往前一步,禀道:“官家,契丹早有预谋,突然来袭。有道是,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啊!”
卓守成乃前沂国公高辅武麾下的副将,是高家的人。
此时,站于柴琛前方的亲舅王承业,忽而转头朝他使了个眼色。
柴琛心领神会。
他的外公王邈在兵部亦有线眼,朔州一事,他早已收到消息,更搜集了不少底细。
今日大庆殿上,只要官家发怒,兵部侍郎邝景山便会趁机进谏,指责卓守成失职。礼部、刑部继而发难,最后由二殿下柴琛陈词,务求致卓守成于死地。
雁门关乃宋辽边境的要塞,朔州岂可落入高家手中?
只要官家将卓守成治罪,吏部便会举荐王邈的门生邝智渊为朔州都督。
王邈此计,本应万无一失。
但他算漏了最重要的一环——柴琛。
柴琛此时想的,却是昨日“女鬼”对他说的话。
——“你有否想过,你是为了百姓社稷才去争江山?”
因着这话,他辗转反侧,思索良多。
那个位置,对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曾经,他读《战国策》,读到《唐雎不辱使命》中的一句:“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心中欣然神往。
这种至高无上的权力,曾是他以为的毕生追求。
昨夜,他却不禁自问:自己得到了这皇位,就会满足了吗?
百姓虽然山呼万岁,但对契丹却不得不忍气吞声,必定心生不忿。
他做了宋国的官家,便又会想做天下的官家。
到期时,在有心人的鼓动之下,他必然会挥军北上,继而穷兵黩武、民不聊生。
对权力的欲望,是个无底的深渊。
自己坐了那位置,对百姓社稷真的好吗?
眼角的余光,不由得往大皇子柴瑜那儿瞥去。
不经意的一瞬,却窥见柴瑜朝卓守成望去的表情。
不耐、冷漠,还有……嫌弃。
只有这么一瞬,柴瑜的表情就马上回复原样,依旧是佯装的惶恐与担忧。
柴琛怔了怔,叹了口气。
高家已经放弃卓守成了。
此刻,他觉得心中有股热,有团火。
他柴琛坐那位置不一定会做得最好,但一定比柴瑜要适合!
众所周知,卓守成跟随高家三十年有余,骁勇善战,对高家更是忠心耿耿。
一朝无用,柴瑜便弃之若敝履,毫无犹豫、斩钉截铁。
江山社稷,岂能落入此等无情无义之人的手中?
柴琛毅然往前一步,对官家道:“父皇,儿臣有要事要禀!”
官家不曾想,竟是柴琛先开的口,心想,王家的人还真是急不及待啊。
不曾想,柴琛说的是:“儿臣觉得,卓守成罪不至死。”
“柴琛,”官家气在头上,连名带姓唤他道:“你仔细你说的话。”
柴琛心中早已想通,坦然道:“父皇,卓守成向来善战,戍守朔州的又均是精兵强将,竟然惨败于三千铁骑,此中,必定事有蹊跷。”
官家闻言,盯着他问:“你倒是说说,是如何蹊跷?”
柴琛瞥了眼王承业,又看了看卓守成,欲言又止,片刻,终是道:“儿臣认为,或许是兵器战甲出了问题。”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王承业吃惊得目瞪口呆,心中既惊,更怒。
此战自然是败得蹊跷,兵部贪墨久已,柴琛所言不虚。
旁边的高嵩更是疑惑万分。
王家究竟有何后着?竟自曝其短?!
此战败于兵器不足,高嵩自然是知道的,但工部亦有疏漏。若自己揭发兵部的贪墨来保住卓守成,王承业的人必然集中火力对付工部。
两害相权,取其轻也。
保工部而舍卓守成,是无奈之举,也是唯一之计。
正在众人各怀心思之际,官家又问:“你是如何得知与兵器有关?”
“定州、代州所缴的铁石和石炭,与往年不符。”柴琛答道:“以长枪为例,每一枪头所需的铁石为四分一石,所需石炭为六分一石,方可无坚不摧。”
官家眼中闪过一丝讶然,也有一丝赞许:“嗯?”
“定州今年所缴的铁石比往年少、代州所缴的石炭比往年多,但兵甲总量却不变。”柴琛盯着兵部尚书易永贞道:“这是因为铁石比石炭贵,有人从中贪墨,而后以石炭替代缺少的铁石。故而,兵甲脆而无用。”
柴琛话刚落音,易永贞噗通跪下,诚惶诚恐地猛叩头,呼道:“官家恕罪!臣乃一时大意,被属下偷天换日,官家恕罪!”
官家并不理睬,拍了拍手,两名宦官抬进来一堆兵器。
“诸位卿家,你们细看这兵器与平常有何不同?”
左边的宦官举起手中的长剑,用力往地面一戳,剑端竟截然而断。
右边的宦官拾起一面盾甲,往地上一掷,应声而裂。
众人大惊。
官家早就知道此事内幕,今日震怒,不过是为了试验众人忠诚。
易永贞更是颓然,脸色煞白得如死人一般。
官家此时方冷然道:“兵部尚书易永贞,贪墨铸造兵器之铁石,致使朔州一战兵败,万死不能辞其咎,今着令抄家灭门,诛九族,即日执行。”
言毕,两名宦官走上前来,拖着瘫软如丧尸一般的易永贞出了大庆殿。
正当众人以为事情告一段落之际,却闻得柴琛又道:“父皇,儿臣还有一事要禀!”
……
第三十四章 一石三鸟()
两名宦官走上前来,拖着瘫软如泥的易永贞出了大庆殿。
正当众人以为事情告一段落之际,却闻得柴琛又道:“父皇,儿臣还有一事要禀!”
官家点头,示意说下去。
柴琛道:“工部尚书费正皓,亦难辞其咎!”
官家闻言,向费正浩望去,脸色愈发阴沉。
“父皇,三年前,门下省曾下令,于朔州、易州以及沧州此三个边关州城修建护城河。一年前,更着令将雁门关城墙扩建三十里。”
柴琛大步走到费正皓的跟前:“户部早已将修筑的款项拨至工部,但边关三州之护城河迟迟未见影踪,遑论论雁门关城墙。半年前,朔州知州钟鹏举更是上表督促修建护城河一事。”
他转身,用手中的玉笏直直指向费正皓,狠声道:“朔州一役,非战之罪,奸臣误国也!”
非战之罪,奸臣误国。
此八字,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费正皓还欲要辩驳,却看见高嵩对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官家望着柴琛的背影,神色复杂。
朝堂里霎时间鸦默雀静,半晌,才听得官家道:“费正皓玩忽职守,以致延误战机,免去工部尚书一职,吏部即日彻查此事。若无事启奏,便退朝吧。”
百官莫有敢言。
……
文德殿里,茶香袅袅。
官家坐于书案之后,阳光自他身后的窗户射入,背着光,让眼前的柴琛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望着从容淡定的柴琛,心中闪过许多念头。
是王邈教他这么做?
不,不会。
易永贞是王邈的左膀右臂,未到最后一步,他断断不会弃易永贞的。
然而,兵器一事,乃自己着令暗卫查得的,朝中绝对无人晓得自己已知情。
百思不得其解,官家终是开口道:“你可知道,易永贞是你外公的爱徒,而卓守成是高家的人?”
柴琛有些莫名的黯然。
——父皇有此一问,是觉得他另有图谋。
他坦然道:“儿臣只知道,卓守成战败,不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而易永贞、费正皓祸国殃民,论罪当诛。”
说罢,他心中更是愤慨:难道在父皇心中,自己竟是个畏首畏尾之人?
官家不知得他心里的思量,只见眼前人抬眼望向自己,目光里有团久违的火光,那么明,那么亮,炯炯有神,让他忽而想起一个人。
柴琛朗声道:“他们是王家的爱徒亦好,是高家的爱将也罢,这天下是姓柴的,儿臣何须顾忌?”
又道:“只要无愧于百姓社稷,自当义无反顾!”
官家亦是怔住了。
许久,他上前拍了拍柴琛的肩膀,笑着叹气道:“琛儿,你退下吧。”
“儿臣遵旨。”
踏出文德殿之时,柴琛望向一洗如碧的晴空,长长地舒了口气。不由得莞尔而笑,心中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
暮色在王家后院的深处蔓延。
有的地方荒草又高又密;有的地方,桔梗恣意地盛开着.那里一丛,这里一簇。
宛如将山野的一角,原封不动地切割下来移置此地一般。
虽然春分已过,但傍晚的空气还是充满凉意。
池塘旁边,王邈默然垂钓。
王承业立于一旁,将今日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仔细地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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