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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贵性-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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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琳一时抓不到重点,默默静待柴珏的下文。

    只听得柴珏娓娓道来:“当年,辽国大军南下,宋辽两国于边境苦战近十载。其后,因辽君过世,群龙无首,辽国无心恋战,故遣降辽旧将廖文智与朝廷暗通关节,皇祖父不忍生灵涂炭,亦和议。”

    “可是于澶渊郡订立的和约?”乐琳问。

    柴珏点头:“正是,后人称之‘澶渊之盟’。”

    乐琳不由得感概命运的冥冥。

    纵使人物、时间都不太对得上,但是还是有“檀渊之盟”这事情。

    柴珏不察觉她的异样,径自道:“后来,宋辽君臣商议结秦晋之好。母妃是当时唯一适龄的庶公主,便被选了前来大宋和亲,嫁给了当时寂寂无闻、远非储君的父皇。”

    辽国的庶公主,嫁给宋国非储君的皇子。

    乐琳心想,这场婚姻是两国“作秀”的成分远多于真心实意的结盟。

    她正在感概之时,柴珏又说:“不曾想,后来是父皇做了官家。而就在我还是个稚童之时,想来,大约是我母妃过世前不久,我的亲舅舅亦成了辽国的官家。”

    柴珏这句话说得波澜不惊。

    他的双手下意识地握成了拳,不过片刻,又颓然地松开,垂在身侧。

    乐琳不经意的一瞥,看到这一幕,心头顿时泛起一丝苦涩。

    他自嘲:“乐琅,你眼前之人,有着天下最尊贵的血脉。他的父亲是大宋的天子,他的亲舅是大辽的国君。”

    柴珏转身看向乐琳,眼中一片澄明。

    但乐琳总觉得那清澈的眸子背后,藏着足以让巨轮沉没的惊涛骇浪。

    “可是,即便大宋的皇子都死绝了,也万万轮不到他坐那个位置。”

    柴珏苦笑道。

    大宋的君臣百姓,如何能让这个有着大辽皇族血脉的人来继承大统?

    乐琳还在想着要怎样安慰柴珏,他却已大步流星地往庭院外走去了。

    只是,走了没两步,他忽而停住,不回头地说道:“乐琅,有一件事,我只想告诉你一人。”

    “嗯?”

    “那个位置,我曾经觊觎过。”

    柴珏的声音略带沙哑道。

第八十一章 曾经觊觎() 
忽而一阵冷风吹来,落叶萧萧。

    是风吹动了他的衣衫摇动,抑或是他忍不住颤抖?

    乐琳看着柴珏的背影,一时也拿不准。

    “那个位置,我曾经觊觎过。”

    柴珏的声音略带沙哑道。

    听到这话,乐琳顿时失了神。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因着这句话而沉落了下去,表情也冻结住了。

    觊觎。

    他用“觊觎”这个词。

    非分的希望或企图,才叫做“觊觎”啊。

    乐琳正要开口,柴珏却措不及防地转身过来,表情平淡如昔,只有微微发红的眼眶透露了他努力想要隐藏的情绪。

    他说:“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柴珏……”

    “我与那位置虽无缘,却得到这帝王家里难得的亲情。父皇,还有皇兄们、皇弟们,他们各自勾心斗角,但待我始终是真诚的。”

    说着,他努力扬起微笑,可是一双剑眉却怎么也舒展不开,这笑容既生硬又苦涩:“不亏了。”

    乐琳静默不语。

    恍惚之间,她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曾经,她也是这样,徘徊在生父、生母、继父、继母之间的家庭里,舅舅不疼、姥姥不爱。因为毫无威胁,其他有血缘或者无血缘关系的兄弟姐妹,待她都还算不错。但客气之下,总有着淡淡的疏离。

    可是,她会羡慕乐珍,也会羡慕廖承祖——这两个生父和生母分别最疼爱的弟弟、妹妹。其他兄弟姐妹也会嫉妒他们,常常故意欺凌他们。

    每到这时,乐琳都会庆幸,还好自己不得父母欢心,没有找人嫉恨。

    许多年后,她早已搬离那栋华丽而空旷的旧宅子,疏远了那些人与事。她独自在城市的另一头租了房子住。

    江海市是这样大,若不曾相约,她竟是从未偶遇到过他们。

    只是有一次,她从商场里出来,迎面便看见乐珍挽着她生父的手臂,有说有笑地与她擦肩而过。

    一息间,排山倒海的嫉妒汹涌而来。

    她从未曾与生父如此亲昵过。

    “吃过饭了吗?”

    “功课怎么样?”

    “睡得好不好?”

    这是父亲对自己说得最多的话。

    只有这三句,总是这三句。

    乐琳是到这一刻才不得不对自己坦白,倘若她父亲对待她如同对待乐珍那般好,即便被其他兄弟姐妹欺负也无所谓。

    ……

第八十二章 笑饮苦酒() 
思绪回到眼前,乐琳只感到腮边有些湿润。

    却不知何时起,竟泪水潸然。她并不发出一点儿的哭声,只任凭眼泪不住地流。

    柴珏有些尴尬,他愠怒道:“我说过了,你不要这样看着我!”

    他转过身,大步走向门外,边走边说:“我活得很好,不需要你的同情。”

    可是,才走了没两步,柴珏忽然感到什么东西猛地在身后一撞。继而,后背传来暖热的感觉。

    是乐琳冲上前来,从身后紧紧拥抱他。

    她抱得那样紧,如同拥紧当年的自己。

    柴珏比她还要高大半个头,但是在乐琳心里,此刻她紧拥着的,是当年那个小女孩。

    那个无时无刻都寂寞孤单的自己

    那个在所有人面前都无所适从,却还要佯装相处融洽的自己。

    无数次,在那段阴暗的时光里,在她嫉妒得发狂的时候,有人能这样紧紧地抱着自己。

    时间仿似在这一刻静止了。

    干枯残萎的木樨花,不断地被风吹落。

    落到了二人的发上,肩膀上。

    柴珏动也不敢动,他只感觉到后背热得发烫。

    也有暖暖的湿意。

    “你……哭什么?”

    他不懂,他不知道“乐琅”到底是为了什么,忽而哭得像个娘们那样。

    “我觉得,那是个很痛苦的词。”

    乐琳没由来地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

    “‘觊觎’,我觉得这个词很苦。”

    柴珏松开乐琳环抱在他腰上的手,转身,他看到她的双眼哭得通红。

    他低头凝视着乐琳的眼睛,似要往进她灵魂的深处。

    乐琳掏出帕子,擤了擤鼻子,哽咽着道:“非分之想,才叫‘觊觎’。可是……”

    “嗯?”

    “可是,往往是因为看似唾手可得,才会有非分之想。”

    这句话,听在柴珏的耳里,似一道闪电划过。他一时间定住了,只觉得连呼吸都要无法继续。

    乐琳还径自道:“这份念想,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太痛苦了。”

    她也有过“觊觎”。

    她那么那么觊觎父母的爱。

    可是,她亲父母的分离得似是仇不共戴天。父亲见到她,立马就联想到她母亲这个此生最厌恶的女人。而母亲见到她,也会想起她父亲这个蹉跎了自己大好青春的男人。

    他们是如何都不会爱自己的。

    既然这份爱是无论如何都得不到的,那就假装不需要吧。

    安慰自己“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强迫自己独立。

    她无数次对自己说:“我不是乐珍那种温室的花朵,我是可以承受风吹雨打的、顽强的乔木。”

    从上了大学开始,乐琳再没有花过父母的钱。

    工作上、生活上,所有的问题她都硬扛了下来。

    不论如何受伤,都要像钢一样强。

    连那个被所有同行称作“女魔头”的上司,也不得不佩服她,调侃她是“女铁人”。

    这是她的骄傲,她的自豪。

    可是,只有夜阑人静之时,她才会忍不住坦承,如果可以像乐珍那样,向父母撒娇便可以解决生活中大多数的问题,谁要故作坚强?

    坚强,是她无可奈何的选择。

    同理,她是最明白柴珏的。

    “如果你能够和他们一样,有资格去争那个位置的话,你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舍弃他们对你的‘真诚’。”

    乐琳也凝视着他,认真说道。

    柴珏闻言,瞳孔猛地一缩,神色无比凝重。

    乐琳继续道:“‘帝王家难得的亲情’,不过是你聊以**的东西罢了。”

    “乐琅……”

    “这才是我觉得最痛苦的地方,世上总有些我们无可奈何的事情,我们不得不接受,还要装作无比快乐自得的样子……”

    乐琳的话还未说完,却忽然停下了。

    因为,柴珏快步上前,紧紧拥着她。

    如同她刚刚抱着自己那样紧。

    此刻,这两颗寂寞的心紧紧依靠着。

    柴珏是到这一刻,才真正释怀。

    一直寂寥的心,终于找到明白自己的另一颗心。

    是的,她说得一点儿没有错。

    他们对他那若有若无的“真诚”,难道不是因为他对他们毫无威胁么?

    那么,他也乐得扮演心无城府,乐得与他们兄友弟恭、父慈子孝。

    但是,这都是无可奈何的选择啊。

    他不甘,却不得不接受。

    痛苦得似在寒冰中浸沉,还要佯装悠然自得。

    柴珏似抱着救命的浮木一样,抱得乐琳都快要透不过气来。

    他喃喃道:“你说得对,我一直都觉得很苦。”

    言毕,又是一阵沉默。

    空气里静默得只有二人的呼吸声。

    许久,乐琳的声音才悠悠在他耳边响起:“我们都是含笑饮苦酒的人。”

    ……

第八十三章 痴人说梦() 
詹孝义凝视着前方的虚空,似传说里的饕餮,贪婪地盯着美食。

    他道:“吕不韦是商人,我亦是。他做得的事,难道我述律铁赤剌就做不得?”

    随着这话而来的,是沉默。

    众人都不语。

    詹孝义晓得在场的三人,听了这话,要么是把他当傻子,要么,是把他当疯子。

    他嘴角抽动了一下,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这冷冷的笑意,像是水面上的一道涟漪,迅速划过唇角。又似在眼睛里凝聚成两点火星,转瞬消失在眼波深处。

    尔等不过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詹孝义心中满是不屑与轻蔑。

    “东家,”

    片刻,詹禄还是鼓起勇气对他道:“听闻这三殿下在大宋的宫里并不受宠。”

    “那不是正好吗?”

    詹孝义往身边茶几的小碗里倒满马裘酒,咕噜一下喝光。

    这火辣辣的滋味,刺激得让人上瘾。

    呛口的感觉过后,他才不慌不忙道:“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一个有野心的商人,不是正好么?”

    这回,却是连作为客人的茅安易也忍不住开口了,他语带嘲讽地道:“只可惜,三殿下的生母并非夏姬,大宋的宫中也没有一个华阳夫人。”

    在“奇货可居”这个故事里,秦庄襄王嬴异人能做得成太子,不可或缺的一个原因,是他的生母夏姬不受宠而地位卑微,而碰巧最受秦孝文王宠爱的华阳夫人并无子嗣。

    但眼前的情况大大不同。

    “三殿下的生母是大辽的公主,他亲舅舅正是当今辽国皇帝,你叫大宋君臣如何能不顾忌?难不成,詹老爷您想捧他做大辽的太子?”

    茅安易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心想:想不到这个詹孝义竟是如此不靠谱,真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

    而詹孝义面对詹禄的顾忌和茅安易的质疑,却是不愠不恼。

    他悠悠然问道:“堇里可、茅掌柜,你们都有看那《三国故事》吧?”

    茅安易不知詹孝义何故转移话题,茫然问:“《汴京小刊》上连载的《三国故事》?”

    “正是。”

    “何止看过,简直是每期必看。”茅安易回应道。

    詹禄亦是点头。

    他们都是《三国故事》的忠实读者。

    说起来,读过这《三国故事》的,不论你是喜欢忠厚老实的刘备,抑或是义薄云天的关羽,甚至是喜欢大奸大恶的曹操的,都无一不是此书的忠实读者。这汴京城中,光是靠《三国故事》出了名堂的说书人,数来都有十数个。

    回过神来,他们听得詹孝义又问道:“大家可还记得这《三国故事》第一句说的是什么?”

    茅安易在等新的连载出刊之时,读这书读了不下数次,他想也不想便马上回道:“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可是,话都没说完,他便愣住了。

    他半懂非懂地向詹孝义望去。

    对方还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与茅安易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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