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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贵性-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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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半懂非懂地向詹孝义望去。
对方还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与茅安易不同,一旁的詹禄跟在詹孝义身边多年,只一瞬间便大致洞悉他东家的想法。
他难以置信地脱口而出道:“东家想助他一统辽宋?”
詹孝义赞许地望向詹禄,想了想,又摇头:“非也,非也。”
他站了起来,负手于身后,不言不语地来回踱步。
詹禄知道这是他东家沉思时候的习惯,便不发一声。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詹孝义才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望向詹禄和茅安易,笑道:“这个三殿下的身世,是弊,也是利。”
“如何会是利?”茅安易忍不住问。
“在辽宋势均力敌之际,这个身世是弊,”詹孝义拿起小碗,又倒满了酒,却不急着饮,只陶醉地嗅着烈酒的气味。
片刻,他望向茅安易,眼神是那样地胸有成竹。
他道:“可是,倘若有一天,辽宋一弱一强,他这兼有辽宋两国皇族的血统,便是最好的筹码。”
……
第八十四章 湖畔饮酒()
他道:“可是,倘若有一天,辽宋一弱一强,他这兼有辽宋两国皇族的血统,便是最好的筹码。”
茅安易不甚明白此中深意,他张了张口,正要细问:“詹老爷,此话何解……”
那“解“字都还未有说完,便听得大厅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四人转过头来,只见到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拿着一封信函小跑入来。
詹孝义挑了挑眉,似有些不快。其实这些小厮仆人在辽国的时候,也是这般来去匆匆、大大咧咧。但或许是在宋国待得久了,他发现,这里的殷实之家,他们的仆人大多也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于是,愈发对在大辽带过来的那些个仆役看不顺眼了。
却见那小厮跑到詹孝义跟前,气喘吁吁的,递上那封信函。
詹孝义接过拆开细看,愣了愣。
快速再三确认后,他不由得哈哈大笑。
茅安易好奇问:“詹老爷,可是有什么可喜之事?”
詹孝义笑答道:“何止可喜,简直是……你们宋人有句话怎么说?”他想了想,说:“正是刚想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
说罢,他把信笺递给茅安易。
茅安易忙双手接过,细细读来。
片刻,他迷惑道:“马裘酒的招……标会?什么是招标会?”
“管他是什么,既是和马裘酒有关,又是八宝茶楼发来的信函,这就够了。”
……
月朦胧,水朦胧。
听月湖畔,寒风吹过的凉意,已让人忍不住发颤。
湖边的荒草上,隐约铺了一层薄霜。
聆风亭里,中间的地方加了一个铜铁打造的镂空炉子,热起了暖暖的炭火。
乐琅盘坐在炉子边上,喝着酒,也看着书。
依旧是葡萄酿造的胡酒。
柴琛还如往常一样,背靠在柱子上,盘坐在“她”旁边。
他也喝着酒,不过喝的是马裘酒。
一阵猛烈辛辣感充斥口腔,柴琛深深吸了口气。
此时的聆风亭,盛夏的芳草气息、晚秋枯木的味道,都早已闻不着了。
只有霜的味道。
柴琛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霜雪也是有味道的。
那霜雪的味道,淡淡的,混杂了马裘酒的辛味,他觉得醉意中又带了些清醒,无法言喻的美妙。
“乐琳?”
他轻轻唤道。
不知不觉间,乐琅已经习惯了柴琛时不时地出现在自己身边,更不知何时起,竟习惯了他称呼自己为“乐琳”。
“嗯?”
“你不尝尝这马裘酒吗?”柴琛为“她”添上一杯,放到“她”旁边的茶几上。
乐琅头也不回地道:“我一早尝过了。”
柴琛也习惯了“她”似是而非的疏离,莞尔道:“我真是大意,竟是忘了八宝茶楼是你家的产业,班门弄斧,倒是让你见笑了。”
乐琅放下手中的《汴京小刊》,接过柴琛递过来的酒杯,缓缓地饮尽。
他并没有像柴琛那样被呛到,反倒是很享受这狂野奔放的触感。
柴琛看“她”十分陶醉的样子,心里一阵柔软。
这是“乐琳”少有的、沉迷在某事物时候的表情。他真希望能有什么法术,能把这难得的温柔的一瞬间快速地画下来。
片刻,乐琅悠悠道:“我很久之前就尝过了。”
“哦?这不是令弟和阿珏一起发明的新酒么?”
乐琅摇了摇头,眼神空洞地望着远处的天边。
他的思绪似是飘到听月湖的边际那么远。
“这是家父发明的酒。”
乐琅这样说道,嘴角泛起若有若无的微笑。
柴琛侧首看了过去,眼前人抬头望着云天,秋水盈盈的双眸里,映照着月色的清莹。他心里没由来地一悸,如入了魔一般怔住了。
许久,他才回过神来,柔声问:“你爹爹……他是个怎样的人?”
乐琅并不语。
柴琛也不尴尬,径自又问道:“听说父亲都会比较疼爱女儿的,他对你一定很好的。”
乐琅点头,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可惜,我一直不太理解他。”
柴琛不愿他哀思太多,岔开话题问:“你看的是《汴京小刊》?”
“嗯。”
“有什么想法?”
乐琅手肘撑着旁边的小茶几,托着腮,凝视着柴琛道:“有个人,你必须拉拢过来。”
“树人先生?”
乐琅摇头,嗤笑道:“此人不值一提。”
柴琛顿时来了兴致,笑问:“那……是何人?”
“甫介。”
……
第八十五章 土包子()
亭内聆风,湖畔月浓浓。
本应任凭诗酒养疏慵,可此时二人谈的却是那样严肃的话题。
乐琅手肘撑着旁边的小茶几,托着腮,默默看着柴琛。
片刻,他才道:“有个人,你必须拉拢过来。”
柴琛不假思索便回道:“树人先生?”
听闻他的侍卫劳良翰打听来的消息得知,这“树人先生”在百姓当中十分受欢迎,其连载的《三国故事》更是风靡汴京。
谁知道乐琅却是摇头,嗤笑道:“此人不值一提。”
“树人先生”不值一提?
柴琛顿时来了兴致,笑问:“那……是何人?”
“甫介。”
“甫介?”
柴琛想了想,才记起来,是个自第七刊才出现的新作者。
“是那个倡议‘发富民之藏,以济贫民’的甫介?”
“嗯。”
柴琛略沉吟一下,颔首道:“其文章立论高深奇丽,旁征博引,确实字字珠玉,可是……”
可是,连“树人先生”都未能入“她”的“法眼”,此人是有什么能耐,值得“她”青眼相看?
乐琅似是看穿他的,笑道:“就凭他一句‘有司必不得已,不若取诸富民之有良田得谷多而售数倍之者。贫民被灾。不可不恤也’,我与你打赌,此人日后必定名留青史。”
柴琛犹豫道:“只观其文的话,此人确实志存高远,胸怀家国。可是,我还是觉得他的倡议有失偏颇……”
“何谓偏?何谓颇?”乐琅打断他,问道。
柴琛皱眉沉默。
乐琅似笑非笑问他道:“你是否在腹诽,‘发富民之藏,以济贫民’,岂非惩勤奖懒?”
柴琛点头。
乐琅望着他,在烛火的映照下,目光如那湖面一样粼粼。
他道:“世间之人,绝大多数庸庸碌碌、浑浑噩噩。偶然,亦会有似‘树人先生’这般,以哗众取宠为名,行和稀泥之实的欺世盗名之徒。”
说着,乐琅为自己和他都添满了酒,敬杯而饮尽,叹息道:“然而,真正不畏天命而行者,千万中莫有一二。‘甫介’能写此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文章,必有躬行革新之决心;兼且其文笔酣墨饱、璧坐玑驰,定是个学识渊博的大儒。此人若假以时日,成就不在庞籍之下。”
柴琛闻言,沉思许久,终究莞尔摇头道:“我始终不太赞同他的说法,不过,既是你认同之人,我便尽管命人寻他一寻吧。”
……
人归落雁后,月隐薄云间。
申时,八宝茶楼本应热火朝天地招呼晚市的人潮,可是今天却早早打烊了。
关了门后,掌柜史昌急匆匆地让伙计清扫一番,又亲自到厨房监工,命人准备了数桌的精致宴席。
几个伙计也不禁交头接耳地谈论,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大的排场,竟包下了整个八宝楼的晚市来宴客?
谜底片刻后边解开了。
酉时三刻,乐琳与柴珏不慌不忙地来到大厅,史昌赶忙前来侍候。
乐琳看到八宝茶楼一切井然有序,心情不俗,笑问道:“都准备好了?”
史昌点头回道:“回东家的话,都按您的吩咐,都是用的新菜式。”
“有按照我写的那个菜谱来做吗?”
乐琳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细细问道。
柴珏听了这话,忙问她:“是你写的菜谱?”
“嗯,怎么了?”
“我要尝尝。”
自从八宝茶楼开张之后,“乐琅”许久都没有推出新菜式了,柴珏听说是“他”写的菜谱,只觉得垂涎三尺,心急难耐。
乐琳拍了拍他肩膀,笑道:“等人齐开席了,你自可大饱口福了。”
“不,”柴珏翘手道:“等不及了,我们现在就去厨房尝尝吧?”
“这……不太好吧?”
“你不去亲自监工,不怕出乱子么?”柴珏怂恿道。
正在乐琳犹豫之际,忽闻得大厅外传来数人的脚步声。
转头看去,是一行四人。
为首之人长得十分高壮,年纪不大,约莫二三十岁,一件宝蓝色祥云暗纹缎锦圆领袍,外披杭绣绸底的毛裘披风,那披风上的貂毛油光水滑,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他腰间绑着一根天蓝色虎纹金带,上面正中间镶了一颗拇指大的红宝石,旁边又围满了大大小小的红的或黄的宝石。
看到此人的打扮,乐琳和柴珏都有些愣住了。
柴珏忍不住在乐琳耳边小声道:“哪儿来的土包子?”
乐琳噗嗤一笑,也小声地回道:“他还不如把金子银子穿在身上,如此一来,我们可以更直接知道他这身打扮总价几何。”
“哈哈哈哈!”
柴珏听罢,也忍不住笑了。
一旁的史昌却是一脸吃了大便的表情,他不情不愿地上前为乐琳介绍道:“东家,这位是詹老爷。”
……
第八十六章 初见詹某()
茶楼外面,雨下得并不是很大,打在干净的石阶上,有不成节奏的细碎音响。
雨丝没有织成像夏雨那样的雨帘。
冬雨向来是沉重的。
森森的冷寂笼罩着朱雀大街,寒风漫舞,凄雨飘摇。
然而,八宝茶楼之内,却是另一番境况。
茅安易陪着詹孝义一同前来赴宴。他刚入到茶楼的庭院,便感到一阵久违的暖意。这个时节,茅安易的府中也烧了炭炉,可是那火热的感觉总烤得人口干舌燥,头昏欲睡。
而八宝茶楼今晚的炉火,温暖舒适,使人如同置身于春曦之中,心情一下子平静、放松。
他环顾四下,发现在庭院的边上四角,都摆了一个龟负仙山造型的黑釉瓷熏炉。
幽幽的几缕青烟升了起来,细心一闻,隐约有淡淡的檀香味。
茅安易去詹孝义那里谈事情的时候,亦有观察过他府中的摆设——精铜镀金的狮子滚绣球簋式炉,里面除了炭条之外,又加了紫檀、沉香,炉火必须是烧得啪啪作响,整个大厅需要热得似仲夏那般才好。也不知道是辽国人的习惯,还是詹孝义的喜好。
对比眼前不显山、不露水的淡雅,茅安易摇了摇头,只觉得高下立见。
千金之裘,非一狐之腋;台榭之榱,非一木之枝也。
高雅贵气,真不是有钱就能堆出来的。
茅安易心道,还须是安国侯这样世禄之家,或者三殿下这般的天潢贵胄,经历几代人的悉心培养,自小锦衣玉食,饫甘餍肥,见尽世间最美好精致的事物,有钱有闲,喝玩乐都有名堂。如此,才能摒弃那些浮华的外在,将最极致的奢华浑然融入平淡之中。
而像他,又或者詹孝义这般的暴发富人,即便有金山银海,也学不来如何挥霍。最多不过是穿金戴银、酒池肉林,间或附庸风雅,还洋洋自得,似那井蛙一般的农夫,幻想皇帝的锄头是不是金色的啊,皇后娘娘做完农活是不是要吃十个烧饼啊,徒增笑耳。
茅安易不着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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