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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贵性-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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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大家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冷不丁地听得乐琅这么问道。

    众人向乐琅望去。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早就坐了下来。

    此时,乐琅一手毫无意义地翻着面前的稿件材料,另一手托着腮,像看戏一样看着司马光与王安石二人。

    “不是用辽国的钱币买?”

    司马光直直地愣在那里。

    一语惊醒梦中人。

    所有的关节都在这一刻打通,所有的谜团亦因此话驱散。

    王安石也苦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不过如此() 
盛雨晖皱眉问道:“不用辽国的钱币买,难不成还要用宋钱去买?”

    “辽国售往大宋的货物并非必需之物,而大宋售往辽国的都是必需之物。”乐琅反问:“倘若你是边境榷场的辽商,把羊马、皮毛售予宋商之时,你要宋钱还是辽钱?”

    “这……”

    “反之,若你是宋商,贩售茶、酒、丝之时,想必也只收宋钱吧?”

    “原来……如此。”

    盛雨晖这时才明白其中精要。

    大宋的钱能买得到大宋各样的必需品,而辽国的钱只能买得到非必须的羊马、皮毛。

    自然是大宋的钱更好用一些。

    乐琅继续道:“两国互市之时,用大宋的铜钱可购买辽国的货物,甚至,在辽国境内,宋钱可以日常通用。”

    “不,不是通用。”他顿了顿,又纠正道:“在辽国,应该说辽人大多是用宋钱才对。反过来,辽国的钱币,大宋的商人却是不认的。”

    “竟有此事?”问话的是陈慥。

    乐琅不接他的话,继续说:“辽人用牛羊换得大宋的铜钱,之后却并非用以购买大宋的货物,而是用金银换之。”

    苏轼叹息:“如是者,大宋的铜钱便有去无回。”。

    盛雨晖又问道:“即便如此,换得的金银也是流通在大宋坊间才是,怎会导致‘钱乏’?”

    “映霖,你糊涂了。”王安石不悦地对盛雨晖说道。

    “先生?”

    “金银如何流于坊间?”

    盛雨晖怔了怔,歉然道:“先生说的是,晚生糊涂了。”

    一两白银相当于一贯铜钱,即是一千文钱,黄金就更不用说了。

    日常坊间的交易,是甚少用金银的。金银大多是收藏在库窖之内,作大宗买卖之用。

    盛雨晖问的这话,无异于晋惠帝的“何不食肉糜”,他脸上顿时红得发烫,尽是羞愧之色。

    “钱乏”的因由,算是找到了。

    在场众人非但不觉得释然,反而更感忧虑。

    墙角素色的梅花,无声地落下了几朵。

    风是若有若无的。

    太阳渐渐从中天开始西倾。

    但距离日暮,还有很长时间。

    乐琅又说道:“宋辽的互市,不过是冰山一角。”

    “冰山一角?”

    司马光凝视着乐琅,表情似乎是抓不住要领一般。

    王安石首先明白过来:“和大宋有交易来往的,不止辽国。”

    “西夏、大理、吐蕃诸部、回纥,东面的倭国、高丽,南面的交趾、占城……”

    乐琅如数家珍一般,修长的手指灵活地伸展着。

    数着数着,几乎把十个手指都用上了。

    “还有,与这些小国有来往的,那些我们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地方,兴许都有大宋的铜钱流通呢。”

    “哈,哈哈!”

    司马光忧极反而笑了出来。

    不怪他的。

    此事,实在太过滑,太过稽荒诞了。

    “所以,大宋铸造的铜钱,竟是诸国通用?”

    “何止通用,”乐琅冷笑道:“像倭国、高丽、交趾、占城这般蕞尔小国,并没有本国的钱币。”

    “啊?”

    “你可知道为何偏偏是两浙路‘自来号称钱乏,今者尤甚’,福建路‘极于近岁,人情疑惑,市井萧条’?皆因此两地与高丽、倭国往来最甚。以倭国为例,其商船过温州、台州、福州、泉州之境,摆泊于海涯。沿岸富豪之民,公然与之交易。”

    在场的众人大多并未去过两浙路或者福建路,只得静静听着乐琅娓娓道来:“倭国货船多有珍奇,诸如漆器、硫磺、木材、刀具等,凡值一百贯钱者,宋钱十贯可得之;凡值千贯钱者,宋钱百贯可得之。一贯之数,可以易蕃货百贯之物,百贯之数,可以易蕃货千贯之物。倭商以高大深广之船,一船载运数万贯钱而去,试问岂能不致使‘公私上下,并苦乏钱,百货不通’?”

    王安石负手长叹道:“铜钱原为大宋宝,四方蛮夷皆用之。”

    “大宋的钱,远远比你们想的要好用。”乐琅站了起来,说道:“入蕃者非铜钱不往,而蕃货亦非铜钱不售。这几年与各国货物往来愈增,然而,朝廷上一次铸造新币是几时?”

    司马光猛地抬头盯着乐琅,瞳孔无可抑制地缩紧,急急地喘着气,皱眉道:“是……三年前!”

    “确切来说,”乐琅漫不经心地说着,眼神里满是戏谑:“是岑德平一案之后,朝廷就没有铸币了。官家到底在忧虑什么,你如今该是明白了吧?”

    崇宁十四年,户部侍郎岑德平贪墨三百万贯,被满门抄斩一案。

    司马光自然也联想到此事。

    那三百万贯,至今下落不明。

    满朝文武对这桩案子却是讳莫如深,皆因但凡牵扯到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司马大人,比起眼前的辩论赛,身为朝廷命官的你,是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呢?”

    扔下这句之后,乐琅留下各怀思绪的一群人不顾,径自往外走。

    只是,经过评判席之时,他停了下来,附在柴珏耳边说道:“三殿下,毁了你的辩论赛,抱歉啊。”

    柴珏转头望向“她”,这人口中说着“抱歉”,眼神里却丝毫没有歉意。

    分明是故意的。

    不等柴珏开口,乐琅再道:“可是,他们也不过如此罢了。”

    “不过如此?”

    “殿下再继续在这什么‘编辑部’厮混下去,大概也会废掉吧。”

    柴珏不语,冷冷地看着“她”。

    乐琅灿然一笑,说道:“当然,三殿下既是无法成为储君,想必是无所谓的。”

    言毕,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这边厢,司马光还在沉思方才乐琅说的话。

    ——“司马大人,比起眼前的辩论赛,身为朝廷命官的你,是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呢?”

    似乎是想通了,他站了起来,快步地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陈慥看他走得这样急匆匆的,连忙问说:“司马大人,这辩论赛的彩排……?”

    “事到如今,再辩下去也没有意思了,我……本官有要事需入宫一趟。”

    他像乐琅那样,也不管不顾地想要离开。

    “君实且慢!”

    出言挽留的,是王安石。

    司马光回头,看见他的眼神比起平日的严肃,还要多了几分凛然与坚毅,于是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介甫?”

    ……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三佛齐() 
“君实,且慢!”

    出言挽留的,是王安石。

    司马光回头,看见他的眼神比起平日的严肃,还要多了几分凛然与坚毅,于是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介甫?”司马光狐疑地看着他。

    他们都没有发觉,这是两人自初次见面之后,再一次相互称呼对方的表字。

    王安石说道:“不可。”

    “嗯?”

    “此事不可。”

    “有何不可?”

    “与那桩案子有关的事情,碰不得。”

    司马光静默了。

    他听闻王安石父亲的死,与此案也有间接的关联。

    这是个善意的提醒。

    可沉思片刻,司马光还是毅然道:“既是朝廷命馆,自当以百姓为先。”

    王安石一把拉住他,手劲之大,几乎要把他的袖子都抓破了。

    他直直地望着司马光,像是怕他听不清楚般,一字一顿地说道:“此案,碰不得。”

    司马光被他眼神里的决绝慑住了,停下了脚步:“介甫……”

    “君实,中书省、门下省那么些阁老,你所想的事情,他们未见得思虑不到。”

    “这……”

    “我们,亦有只有我们才能做到的事情。”

    司马光似解未解,重复着问道:“只有我们才能做到的事情?”

    “这个辩题确实无需再辩下去,却不代表编辑部就无事可做。”

    “你说的,和我想的是一样吗?”司马光笑道。

    “大概一样吧。”王安石也罕有地笑了起来。

    就在众人莫名其妙之际,司马光伸手摘了朵梅花,把玩了一下,递过给王安石,慨叹道:“介甫,说起来,这场辩论该是你赢了。”

    “嗯?”

    “百姓既要忍受物价上涨,又要承受‘钱乏’之困,确实苦不堪言。”

    王安石顺手接过那朵梅花,笑道:“我没有赢。我的观点是基于‘百姓手中钱财是有定数的’而得来的,这一点不成立,我的观点也不成立了。”

    “和局?”

    “嗯,平手。”

    “喝酒去?”

    “先处理好明日的事情。”

    “一边喝酒一边商议?”

    “一桩事情归一桩事情。”

    “介甫委实无聊。”

    “君实也不见得十分有趣。”

    ……

    申时一刻,天色渐晦。

    云朵遮蔽了太阳,周围变得昏暗起来。

    起风了。

    刘沆向窗外看去,不知何时开始,浓云滚滚,皆是自东向西流去。

    他暗自搓了搓手,好歹暖和了一些。

    若然此刻不是在文德殿内,他定必要好好捶一捶大腿。

    酸得很。

    足足站了三个时辰呢。

    ——“关闭所有与辽国互市的榷场,严禁百姓私下与辽国互市,如此方是釜底抽薪、拔本塞源之道。”

    说话之人,是从二品的御史大夫陆勉芝。

    ——“一派胡言!陆大人,你难道不晓得每年经由榷场上缴的赋税有多少?不与辽国互市,你去哪里填补这个漏缺?依臣说,该是禁止边境榷场以及沿海商户以铜钱交易,这般才是正道。”

    反驳他的,是正二品知枢密院事顾伯鸿。

    “不以铜钱交易?难道以金银相易?”

    “以物易物也可。”

    陆勉芝白了对方一眼,不屑道:“治标不治本!”

    顾伯鸿反唇相讥道:“总好过有人标本皆不治。”

    ……

    站在后方的刘沆,看着他们吵得面红耳赤,忍不住分了神,他对身旁的人悄声唤道:“宽夫。”

    没有反应。

    刘沆轻轻推了推他,文彦博才恍然惊醒,左右看了看,狐疑地低声问:“官家问我话了?”

    “你睡着了?”

    “眯一下罢了。”

    “真是斗胆。”

    “太无趣了,撑不住。”

    “唔。”刘沆不置可否。

    文彦博动作不大地伸了伸懒腰,又捂住嘴巴打了个呵欠,完了压低声线埋怨:“吵个不休,最后还不是由官家和庞相做主的。”

    顿了顿,他又感慨说道:“如果可以如编辑部那般,依照利份来投票决定,我自当舌战群儒、据理力争。”

    “异想天开。”

    “异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文彦博没有发现,他竟把乐琳平日挂在嘴边的话,顺口地说了出来。

    刘沆笑他:“要是依照利份来投票决定,你这个从二品的大概没票吧。”

    文彦博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是是是,正二品的参知政事刘大人有十票呢。”

    “哈哈。”刘沆小声地笑了笑。

    却又听得官家问道:“丞相,你有何看法?”

    庞籍没有半刻的沉吟,斩钉截铁道:“铸币。”

    陆勉芝并不认同,说道:“丞相,库中并无多余的金银。”

    依照太祖那朝留下的规例,若要增铸新币,必须国库里存有相应面值的金银,用以避免滥铸,以保证铜钱的价值。

    此例至今未破。

    顾伯鸿抢白道:“库中尚有一笔金银,可用作增铸。”

    兵部尚书彭澄立马道:“那笔库银动不得!这是以备日后与辽国、西夏的战事之用。”

    官家不理会他们,只问庞籍道:“丞相?”

    “不必动那笔库银。”

    “丞相的意思是……?”

    庞籍淡然道:“虚增。”

    虚增,即是在国库里没有相应金银的情况下,依旧增铸新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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