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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羽翼-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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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的。”
四十分钟后,谢知轩确实来了。
不过后来的一整个晚上,房东都没出过房门。她知道来人很可能是安卉的男朋友,虽然明知道很傻,但是安卉比她漂亮那么多,她不愿意出来给人家做对比和陪衬。
安卉把谢知轩领进自己的房间,请他坐在沙发上。
她给他倒了杯水转来,却见他站着,望着她屋里摆了好几处的两个人的合影,面色不悦:“谁让你把这些全都带走的?”
安卉说:“是你说要我把我的东西都带走的,不然就要让保洁员清出去了。”
“谁说这是你的东西了?”
安卉静了一下,放下水杯,走到他身后,一把抱住他,紧紧贴在他的背上。
他一动不动,比挣扎推拒还要冷漠。
她低声说:“我等了你两天,因为我唯一想带走的东西,就是你。”
他冷冷地问:“那你怎么不等了?”
她将他抱得更紧一点:“你当时还在气头上,我怕你让保洁员把我也清出去。”
他抓住她交缠在他肋下的双手,用力分开。
她被迫放开他,惊讶地抬头看他转过来的冷冰冰的脸,眼泪一下子汪了出来。
不料他却用力将她压进怀里,紧得她浑身发疼。
她吃力地问:“你……还要我?”
他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咬牙切齿地说:“还在装?你不是都用刘承把我试出来了吗?!”
安卉拒不回答他的这个质问,只是在他吻她的间隙,不知死活地喃喃说了一句:“我好想你……”
谢知轩身体一震:“你再说一遍!”
她望定他,久旷之后被用力啃噬的嘴唇有些红肿,越发娇艳诱人,目光如同两枚沉沉欲坠的水滴,坚决里还有幽怨:“我想你,特别特别想你!”
其实谢知轩在决定来找安卉的时候,根本没想过见面之后要做什么的,他心里很乱,而一旦看见她,他就又被她拿住了,一步一步地深入,根本不容选择,也无法多想。
这就是为什么他当时要她走的时候,无论如何不肯回去见她。他就知道她只要一撒娇示弱,他就会什么都信了她,什么都依了她,假若他忍不住抱她,就一定会忍不住吻她,然后,就定然会要了她。
古代那些被红颜祸水拿去江山与性命的昏君,其实都是遇到了她的他吧?
安卉红着脸,伸出一只手拼命捂住谢知轩的嘴:“你轻点,房东就在隔壁……”而这越发令他疯狂难耐。他忽然想到一个比喻,妻子如衣服。是不是像放了一段时间的牛仔裤,再穿就会感觉变紧了?但是牛仔裤变紧会让人不舒服,她却让他舒服得像初尝禁果的青春期男孩一样兴奋无措,一时间真恨不得把她弄死算了。
弄死了,就一了百了,不再有那么多麻烦。
同时,也把自己弄死算了,反正他已经知道,没了她,他根本没法好好活下去。每天茶不思饭不想,没有看见的时候,还可以假装她不会别有怀抱,可偏偏让他看见了,虽然知道大半是她故意的,他还是嫉妒又焦虑,沉不了几个小时的气就乖乖把自己送了过来。
这根本不该是他这样身份的人该有的状态,可是如果可以如此放纵,又是让人多么抗拒不了的奢侈幸福?
隔了两个月,他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很快就结束。可是刚才太激烈,虽然意犹未尽,却也觉得疲累,再加上绵长的回味将他的快乐拉得仿似漫长无涯,伏在她身上惬意地喘了很久才得以平息。
他懒懒地躺下来,半眯着眼睛,任她用手指在他胸口一下一下地划着什么道道。
他漫声道:“我查过了,有一件事,你确实没骗我。”
她有些紧张:“嗯?”
“你那天陪的那个人,确实不是你大一寒假去云南见的那个人。那天那个叫苏牧,是你的第一任男朋友,你大一的时候,他在牢里;当时你去见的人叫夏赟铭,是你的第二任男朋友,他现在在牢里。”
安卉哑口无言。
其实谢知轩根本没有查到她这两次见的人分别是谁,他只是在知道了她两任前男友的近况之后,得出这个推测罢了。而安卉并未否认,让他心里不知是看穿了她的成就感,她其实翻不出他手掌心的安然与得意,还是最不希望的情形终究还是被证实的失望与愤怒。
不过,这真的是他最不希望的情形吗?今天中午看到她和刘承面对面共进午餐时他才明白,她的过去他没能来得及参与,自然也无力改变,所以他更不希望的情形或许还是她如今另结新欢。
谢知轩翻了个身,盯着安卉:“你背着我去见前男友,你觉得我该怎么想?你说你这两次跟他们见面都没做对不起我的事,这次跟苏牧我信,但那次跟夏赟铭呢?你们在一起了整整一天,不是吗?”
安卉答:“我答应过你的,所以那次去云南之前,我去医院打了针,和他在一起的那天,我大姨妈在身上,我还有医院的就诊记录,可以拿给你看。”
谢知轩想了一会儿,笑了笑:“不必了,我信你。这个夏赟铭后来就是被你送进去的,对吧?”
安卉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只是不语。
谢知轩又道:“我查了,这几年你从我这儿拿的钱,还有你从GD拿的工资,除了自己交学费之外,一部分给了你父母,之前的大部分都给了一个叫周明的律师,这个律师一直在替苏牧申诉,他其实没本事把夏赟铭父子弄进去,只是机缘巧合,刚好碰到夏正先出事,就顺便提供了一些证据,把夏赟铭也弄了进去。”
安卉仍然没有说话,只往谢知轩怀里窝了窝,似乎觉得冷了。
谢知轩捏紧她的肩膀:“安卉,你不错嘛,够有手段的。明明只是个小小的蚍蜉,却还是让你撼动了大树。我查到的就是这些了,其余的,你来告诉我吧。”
安卉咬紧了嘴唇。
该从何说起呢?
曾经有一段时间,安卉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活过来的。她那时候常常听梁静茹的《瘦瘦的》,欢快的歌曲,似乎能让自己虚妄地欢快一点。她也想让自己的心一遇到受不了的事就自动变得瘦瘦小小的,装不下这些事情,或者变成漏斗,漏尽了晾干了,就什么都受得了了。
也许她确实做到了吧?否则她如何能好好地挺到现在?




13、13  。。。
回到六年前,安卉十五岁的夏天,中考在即,媛媛的哥哥来找过她,说了一堆令她心如刀绞的话,苏牧……很久没再见了。
而那年,家乡爆发了百年不遇的洪涝灾害。
从五月底开始,就断断续续地有小规模的洪灾,时不常地大水漫街,让人们出行困难;隔天放晴,路上的水退去,就会留下大片大片狼狈萎靡的淤泥。大家心情都湿答答黏糊糊的,本就有心事的人更是愤懑而惆怅。
最严重的一场洪灾,刚好就发生在安卉她们中考的第一天。
早晨还只是下雨,甚至街上的内涝都很轻微——相对于这段时间的其他日子而言。考生们安心地去各个考点考试,安卉的学校被安排到的考点在一所地势较高且远离江堤的学校,就算真发洪水也不会受影响。
但是中午考完试的时候,广播里放出了通知:“各位同学,各位同学,收到市防洪办的最新通知,主要街道交通都已瘫痪,请同学们安排好出行,不要耽误下午的考试!”
这条通知反复播放,使得刚刚才结束掉一门考试、后面还有好几门马拉松的学生们本就复杂的心情越发紧张起来,每个教室都爆发出一片唉声叹气,有娇气的女生拖着哭腔埋怨:“怎么办啊?我妈中午给我炖了鳖汤,说能补脑的……”也有男生提出最重要的问题:“考场中午要封的,不能回家一会儿去哪儿啊?”
当然,有些学生家住在不受洪涝波及的区域,还是照常回家了,有些学生在附近有亲戚,就当机立断地转去了亲戚家,也有些学生不清楚回家路上的状况,也只能先走着再看了。
安卉跟几个要好的同学属于最后一种状况。他们走到校门口,看见外面排着一长列大大小小的车辆,不少是早上送孩子来考试就没回去的家长,此时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回家,但不管怎么样,有家长在就安心多了,就算不能回家,家长也一定能帮他们安排好中午的时间和休息场所。
安卉家只是普通家庭,并没有私家车,爸爸也没有单位的车可以蹭,所以这段时间不管出行多不方便,她都是自己上下学的,所以她也没多想,径直要走。
忽然有同学用力拉她的胳膊,指着一辆不停摁喇叭的大巴大喊:“安卉,那不是你哥吗?!”
安卉吃惊地抬头望去,果然看见对街那辆空空的45人大巴上,那个一直盯着她看的司机不正是苏牧?
几个愁眉不展的同学顿时万分羡慕:“你哥真是超人啊!”
苏牧从旁边车窗伸出脑袋,冲她们招手:“快上车吧,我把你们都送回去!快点,赶紧吃完饭还能睡个午觉!”
同学们开心坏了。原本都是没人来接的可怜孩子,这回好了,不但有了专车接送,还是这种底盘最高的大车。这些天大家都没少见一般的轿车因为底盘进水而抛锚在路上,那些有家长开车来接的同学也别高兴得太早,说不定一会儿就困在路上麻烦更大呢。
大家兴高采烈地上车,安卉不便再推辞,也没有别的选择,只得一起上了车。
至于苏牧这车是哪来的?想也想得到啦,他在汽修铺工作,这八成是客户的车子。
苏牧问好每个人的家庭住址,安排好路线。车子在如同变成了河道一般的街道上仿似轮船一般地游过,大水直漫到车门的第一级台阶上来,让大家既担心又庆幸。沿途果然随处可见熄火的小车,还有靠自行车出行的人,穿着雨衣扛着车子,只露出半个身体在艰难跋涉,真不知会不会遇到掀开井盖的下水道,一脚踏空掉下去……
一路上,他们还捡到了两个同学,都是本来打算坐公车回家,谁知道公车好像停开了,等半天都不见来,只好试图走一阵再看。
苏牧交代他们:“这两天我能用这辆车,考试之前也会去接你们,就按照送你们的顺序反过来。你们记得看着点,车到家门口就赶紧出来。”
大家感激不尽:“谢谢哥哥!”
有个女同学红着脸悄悄问安卉:“你哥哥叫什么名字呀?之前去你家怎么从来没见过?”
安卉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苏牧听见了,自己答道:“我叫安木,我在外面工作,住员工宿舍,所以很少在家。”
安卉本来想的是介绍他是自己表哥的,这样就不用解释不同姓的问题,谁知道他居然直接把她的姓就给套上了。
那一刻,她想的居然是:向来都是女的用男的姓氏,哪有男的用女的姓氏的……
这个想法吓了她一大跳,脸上一下子发起烧来。
安卉回到家时,妈妈正在楼下张望。本来爸爸妈妈中午都是在单位吃饭午休的,这几天因为她在外校中考,没法用学校食堂,又因为洪灾,外面餐馆的食品质量与卫生条件也频频爆发问题,于是妈妈都回来给她做饭。
她家楼下比较窄,大巴无谓开进来,就在路边把她放下就开走了。妈妈看到她,松了口气,连忙迎过来:“你怎么回来的?妈妈急死了,怕你回不来,又怕去找你跟你错过,刚跟你爸打电话问能不能找他们单位的车下午接送你呢。”
安卉说:“是同学的爸爸开车送我们,这几天他都会来接送我们,妈你不用担心啦。”
这话说完她才想起来,其实……难道不是应该让爸爸妈妈想办法比较对吗……
那两天,因为有同学在,安卉又不是第一个或最后一个到家或上车的,所以一直没机会和苏牧单独说话,这倒让她松了口气。
但安卉的推测没错,苏牧这辆车就是用的客户的,只能用两天,第二天下午,他接完他们之后,就得把车送回去了,客户当晚把车提走,铺子里也没别的大巴可以用了。
苏牧抱歉地通知大家最后一天考试不能接送全部人,大家赶紧说:“没关系没关系,哥哥就顾着安卉好了,反正水也小了,我们自己能走。”
其时,最糟糕的时段确实已经过去,水在慢慢地退回江河溪流,只是一路上大滩大滩大水退后的恐怖残留仍让人肝胆俱碎欲哭无泪。从大桥过江的时候,可以看到沿岸的那些地势低洼的小楼,被大水侵袭后变得脆弱不堪。之前的新闻上大家都看到过,大水曾漫过这些小楼一楼的天花板,房子都不能再住了,更不要说里面的东西,那么那么多的曾被里面的住户怎样视若珍宝的东西,还有回忆,那一个个小小的简陋的家曾经给居住其中的人所留下的怎样温馨幸福的回忆。此时此刻,楼群仍然好端端立在那里,却让人怀疑它们马上就要塌掉了,或者它们其实已经塌掉了,如今所看见的,只不过是人们的心因为无法面对现实而呈现给自己的勉勉强强的幻想,或是它们的鬼魂。
最后一天考试,苏牧是开着辆小面包车来接安卉的。
这辆车车况不是很好,一靠近就有刺鼻的汽油味。安卉不太受得了这个味儿,控制不住地眉头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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