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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关三界-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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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红说:“妹儿呀,你嫂到现在还睡呢,是不是治大发劲儿了?”
干红说:“她一夜都这么睡吗?”
甘红说:“是啊,昨天晚上泡完脚上床,头沾上枕头就睡了,直到现在。以前,一夜她怎么也得去三五趟厕所,昨晚,一趟也没去,太不正常了,我寻思能不能……”
干红说:“没事呀,正常。八点钟,一定叫醒她!”
甘红小心翼翼地说:“妹儿呀,现在都八点二十多了。”
干红说:“啊!都这么咱了吗?那,那就八点半,八点半一定叫醒她!懒老婆,这么睡起来还有头儿?”
说完,干红把电话关了。
第29章 给我,我给她端上去()
但她再也睡不着了。想想甘红说的话“治大发劲儿”,感到可笑。“大发劲儿”了?这样正好!不这么治还行?“抑郁症”,富贵病!没听说建筑工地的哪个民工得过抑郁症,整天累的“扯着猫尾巴上炕”,还“抑郁”?赶明儿个我开个诊所,专门治“抑郁”。都排着队跑海边;不上我这儿也行,去劳改农场,整天让人端着枪看着干活,让你抑郁?下辈子你都不带抑郁的!
干红在被窝里伸胳膊撂腿地长了一个懒腰。自言自语地说:“说别人‘懒老婆’,自己也该起来了。”
说着,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干红她爸、二娘、严梅在干红爸的屋里吃饭。布赖迩坐在严梅旁边,三个人时不时的就丢给它些东西,它张嘴去接,一接一个准。
门开的声音,踢踢踏踏拖鞋走路的声音,卫生间放水的声音。
严梅说:“懒虫起来了。”
二娘说:“小红昨晚干啥去了,累那样,回来进屋没到一分钟,就听她呼呼地睡了。”
干玉权说:“那孩子睡觉快。打小就那样,头挨着枕头就着(睡着)。”
二娘说:“我见着点睡觉快的,也没有她那么快!割一天地的,累不累?那也得躺在炕上,抽一袋烟,说两句话才能睡呀,她可倒好!”
严梅停止了咀嚼,说:“我知道小红姐昨晚干啥去了!”
干玉权和二娘都去看严梅。
严梅说:“一定是给她嫂子看病去了。昨晚她接两个活儿就走了。一定是给人看病去了。”
二娘说:“哪儿整出来个嫂子?小红还会看病?”
干玉权笑了,说:“在大道上认呼的。”
严梅说:“啥大道?在摩尔餐厅,那人要跳楼自杀,让我小红姐救下来了。那人有病,‘抑郁症’,睡不着觉,就想死。我小红姐就是治她那个病去了!昨天是第一天。”
这时,干红走了进来,坐在严梅旁边的一张椅子上,捋了一下她的头发,盯着严梅说:“白唬啥呢?今天你还不上班?”
严梅说:“就等着你了。”
干红说:“等着我干啥?我说你长大一点儿好不好?昨天都说好的,你直接去找谭总就行了,怎么还用人领着?你是吃奶的孩子,离不开大人哪?”
严梅附在干红的耳旁说:“我是吃奶的孩子,离不开你,你有奶啊?”
干红搂严梅的肩膀头就是一巴掌,打得严梅咝咝往嘴里抽凉气。
二娘埋怨干红说:“咋使那么大的劲儿?看把严丫头打的!”
二娘把严梅一把搂在了怀里,说:“来,二娘看看,给打坏了没有。”
严梅倒在二娘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干玉权瞪干红,说:“咋就那么没轻没重的!”
二娘去抚摸严梅被打的那只胳膊。那只胳膊丢丢当当的,像被打断了似的。
干红对二娘说:“严丫头这只胳膊脱臼了,给我,我给她端上去。”
干红伸手来抓严梅,还没等抓住,严梅一个高儿从二娘怀里蹦了出来,躲在了二娘的身后,嘴里喊着:“二娘二娘!”
干玉权和二娘这才知道严梅在装哭。
干玉权长出了一口气;二娘哈哈笑,说:“这两个丫头!”
干红和严梅下了出租车,严梅站在那里,眼巴巴地看着干红。
干红说:“这么看着我干啥?走吧!”
干红向幸福门扬了一下下巴,意思是往那边走吧。
严梅说:“行,那我去了。”
干红纳闷儿了:一心巴火地把我摽来了,怎么看上去要自己进去?就说:“你自己进去?”
严梅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干红有些恼火地说:“你看你,那还让我来干啥?”
严梅说:“小红姐,你记不记得,我上初中、高中都是你和我一起去的。与其说是咱俩一起上学,还不如说是你送我——我就感到是你送我上学的,特别踏实。今天当然也得你送我,我才踏实。”
干红笑了,说:“我还要送你几次?”
严梅扬起下巴,翻两下眼睛想想,伸出两个指头,说:“还有两次。”
干红说:“两次?哪两次?”
严梅歪着头说:“我结婚,你能不送我?”
干红说:“啊,那我是得送。还有呢?”
严梅眼圈忽然红了,但仍然是顽皮的样子说:“我的葬礼——我死了,你能丏送送我吗?”
干红鼻子一酸,眼睛就迷离了。她一把把严梅搂了过来,说:“傻孩子,怎么扯到死了?”
严梅偎在干红的怀里,有些抽搐地说:“人是必死的,生下来,就意味着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干红推开她,说:“胡扯些什么?你感到了什么?你到这里只不过是体验生活。你把事想哪儿去了”
严梅说:“我也不知咋地啦,没有你在我身边,我心里没底。小红姐,我去了,快十点了。”
严梅说着,就要走,干红叫住了她,掏出一块纸巾给她擦拭眼睛,说:“挺大个丫头,眼泪巴喳的,像个啥?”
严梅眨着眼睛,躲着干红的手、纸巾,倒出眼睛看干红说:“小红姐,长这么大,我头一次看你落泪!给我一块纸巾,我给你擦擦。”
干红推挡着她,说:“得了得了,你去吧去吧!”
第30章 就不敢叫我一声“姚姐”()
看着严梅走进“摩尔餐厅”的大门,干红拿出电话打给庄则梁:“庄哥,忙不?”
庄则梁说:“妹子,什么情况?”
干红说:“中午出来吧?我请请你。”
庄则梁说:“请我?都谁?”
干红说:“都谁啥呀,就你。应名请你,找别人干啥?像你们海卫人呢,请一回客,一大桌子人,甚至把邻居家的猫都请去。”
庄则梁不解地说:“请邻居家的猫干啥?”
干红说:“邻居家的猫帮他家抓过一只耗子,或者以后可能帮他家抓耗子。”
庄则梁那边哈哈大笑,说:“这么说,你请我,是有求我呀?”
干红连连否认,说:“不是不是。没啥事儿,和你喝个小酒。有事求你,就请你,那多俗啊!是不是啊庄哥?”
庄则梁说:“那是那是——这样,你知道不知道‘尚海人家’?就在‘海卫剧院’界壁儿——西边把头那家?”
干红笑了,说:“我知道——‘界壁儿’,这纯属我们东北话,你们山东人也这么说?真是东北人都是从山东逃荒过去的——我现在就往那边走,你什么时候来啊?”
庄则梁说:“我可能比你还快呢。我这里简直往西走,过了‘海卫大厦’那的红绿灯就到了。”
干红说:“好,我先点菜。”
庄则梁急忙说:“妹子别,我点菜我点菜!”
海卫的习俗是,谁做东,谁点菜,庄则梁要点菜,他要做东?干红赶忙说:“还总你点菜了?让妹子点一回吧。”
庄则梁说:“不用不用,今天你不做东,我也不做东,有掏钱请客的。”
干红说:“谁呀?”
庄则梁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掏钱请客的”人来了。是个女人,应该在四十多岁、将近五十岁的年纪,但保养得很好,穿着挺时尚。她出现在门口,看干红第一眼,抑制不住地怔了一下。
庄则梁向干红介绍女人,说:“这是姚总,宏达传媒公司的总经理。”
干红伸出手,说:“姚总。”
两人握了握手。
庄则梁又像女人介绍干红,说:“这是咱妹子,干红。”
姚总愣了一下,说:“是‘甘甜’的‘甘’吗?”
庄则梁说:“姚总,你保证把我们单位甘主任她侄子的名混在一起了,他那‘甘红’是‘甘甜’的‘甘’;咱妹子的,是两横一竖的‘干’——你认识甘主任她侄子?”
姚总说:“怎么不认识?我们是同行嘛。甘红在海卫广告业干的不糙(不错),海卫地界百分之三十的高杆广告是他的——他姑在你们单位?怪不得的呢?海卫能出钱打得起高杆广告的哪家没有进出口?有进出口就得有求于你家——他姑在你们单位挺顶硬的(说了算)?”
庄则梁边给姚总让座边说:“行吧,办公室主任,大半个局长啊。”
说着话,大家重新落座。
坐下来姚总就转过话题,她对干红说:“小干,你听出小庄刚才说话的语病没有?”
干红不知她指的是什么。
姚总说“这一呢,他向你介绍我,说:‘这是姚总,宏达传媒公司的总经理。’”
干红说:“啊。”
干红的意思是,这句话有什么语病啊?
姚总说:“我叫姚欢,‘姚总’就是‘姚欢总经理’的简称,对吧?”
干红点头。庄则梁也没搞清姚欢到底要说什么。
姚欢接着说:“那么好,你前边说了一个‘姚欢总经理’了,那你后边怎么又出来一个‘宏达传媒公司的总经理’?在语法上这叫什么病?‘啰嗦’,是不是?”
干红和庄则梁笑着点头。
姚欢继续对干红说:“他向我介绍你,怎么说?‘这是咱妹子’。那么按照他的这个嘴儿,他介绍我时,应该管我叫声‘姐’——我们很熟,本该叫我一声姐——那样,他向你介绍我时,就不能犯‘啰嗦’的语病了,他的嘴这么努,为什么不管我叫声姐呢?”
到现在为止,干红和庄则梁还不知姚欢想说什么?
姚欢压下头神秘地说:“他要叫我姐,得把我的姓加上去吧?我姓‘姚’,她得叫我‘姚姐’。”
姚欢说到这里停下了,看看干红,又看看庄则梁,见两个人没有什么反应,她说:“古代管ji女叫‘窑姐’,他怕我骂他;所以,就不敢叫我一声‘姚姐’。”
第31章 自虐式的玩笑()
干红和庄则梁这时才明白,都笑了。庄则梁笑得前仰后合的。
姚欢说:“你笑?你说你是不是这个意思吧?”
庄则梁摇头晃脑的。
姚欢说:“那你叫我一声‘姚姐’,我听听?”
庄则梁身子压着左臂上,像个小媳妇似的伏在桌上,右臂在空中摇晃着,说:“姚……总。姚总!”
姚欢指着他说:“你看看,叫不出来吧?”
人们很少开这类自虐式的玩笑。开这种玩笑,需要勇气和居高临下的气势以及豁达的气度。很少有人达到这种程度。海卫市还真有这种人,比如华连大堂吧的“坡义”也是。说实在的,干红有点儿喜欢姚欢了。
姚欢转而对干红说:“妹子,你不学他那腌臜,你叫我‘姚姐’!”
不经她这么说,还没问题,经她这么一说,这个称谓还真不好叫出口。干红这时脑袋一转,说:“姚总,不是叫不叫出口,我不应该管你叫姐——你可能比我爸小不了几岁——我爸今年五十一。”
干红爸实际是五十六岁,干红在这里故意说小,是为了能和姚欢的年龄接近,成为她不叫“姚姐”的理由。
姚欢说:“五十一?比我大两岁,那你还真不能叫姐——五十一,你多大呀?”
干红说:“我二十三。”
姚欢算着,说:“二十三,你爸是二十八有的你,差不多差不多。那时都晚婚晚育,计划生育,我儿子今年十九岁,我三十岁有的我儿子。不能叫姐,叫姨、姑,都行。算了,你就叫我官名吧——‘姚总’。”
姚总又对庄则梁说:“小干不糙啊,我喜欢,小干,跟我干吧,一个月给你半万,怎么样?”
干红看看庄则梁,心想,敢情庄哥是介绍我给她开车呀。这个人心直口快,粗啦啦的。开车给‘半万’——五千,可也行啊。但,在学校里她看到一本《找工作攻略》,说在这种情况下,不能表现出很满意的样子,很满意,人家就不会重视你,你的薪酬就不好再提升了。要矜持一些。
干红就一脸不明不白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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