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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桐和-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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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照回到城外的小院里,已经是黄昏时分。她身心俱疲,回去后便倚在塌上,一只手扶着额头。闽婆赶紧给她倒了杯水,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累成这个样子?林公子。。。可给了那药草?”

    雪照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那药草是专门给柳姑娘治病的。”

    闽婆惊道,“啊?林公子怎么会。。。小姐生病住在桐和堂的那几日,我看林公子对那柳姑娘可冷淡得很啊。”

    雪照没有回答。她轻轻地坐起身来,吩咐道,“闽婆,你把我的那张未做好的‘和合’拿来。”

    闽婆见她神色忧伤,只得依言把她经常拿出来抚摸的‘和合’抱来,放在塌上。只见雪照从放置衣物的箱笼里拿出一块锦缎,把‘和合’仔细地包裹起来,又从贴身的衣内摸出一个黑色暗金花纹的锦盒,打开看了看,那束紫红色花椒依然红得可爱,只是略微干了一些。雪照把盒子合上,想要把它放在锦缎里和‘和合’一块包裹起来,犹豫了一下,终是不舍,还是照旧放回衣内。

    雪照把‘和合’包好,轻轻抚摸了两下,出了一会神,转身绕到床榻后面,打开一个暗格,从暗格里取出另一张黑色锦缎包裹的瑶琴,放置在床榻下靠里的位置,然后将‘和合’小心地放在暗格里。她神色忧伤,轻轻地对闽婆说道,“婆婆,仓公子的伤皆是因我而起,如果他不能好了,我便照顾他一辈子。”

    闽婆望着她,泪眼婆娑道,“小姐,你。。。你何苦这样委屈自己呢。”

    雪照静静地盯着床榻,说道,“我和林公子,终是无缘。”

许愿() 
因为上次的意外,伦家的管家李桂被伦万蹇骂得狗血淋头。本来他们的计划是,派两个武夫,一个去了佯装扑向雪照,以伦世竹的性格,必舍身来救。但伦世竹没有武功,这个武夫只需随便招呼一下他,做出样子来即可。另一个人直奔屋内,寻找那瑶琴的藏身之处。

    被派去袭击雪照的武夫粗犷彪悍,无甚头脑,他扑上前去的时候出乎意料地被雪照藏在身上的匕首刺中腹部,顿时失去理智,一掌拍向从后面抱住他的伦世竹,坏了计划。但另一人,除了有武功,还甚精明,他就是每次都被派来的那个身形极快的高手沧澜。

    沧澜进入内室,到处翻找,但他发现那个老管家和老妪都没有上来阻拦他,而是在后面愣怔地着看他。当他转变了策略,扑向床榻的时候,那个老管家突然就奔上来大力抱住他,这个动作毫无疑问地暴露了他们想隐藏的东西的所在。但是当他准备下手的时候,忽听外面另一个武夫发出痛苦的惨叫,他预感大事不妙,于是赶紧跑出门去,携了那个受伤的武夫迅速逃走了。

    所以这次伦万蹇和李桂的计划,有得有失。得的是沧澜有了意外的发现,失的是连带伦世竹受了重伤。

    他们仓皇逃回来之后,伦万蹇和他夫人迅速得赶到了雪照的院子,并且请来了和伦家打交道多年的大夫宣一合。宣一合给伦世竹开了药方,并嘱咐伦世竹好生调养。

    李桂本来要被气急败坏的伦万蹇逐出伦家,可他毕竟跟在伦万蹇身边十余年,鞍前马后出了不少主意,也算劳苦功高,而且上次失手也因派去的那个武夫无知粗鄙,坏了大事,不能全怪到李桂头上,最后伦万蹇罚了他半年的工钱以示惩戒。

    李桂为了将功赎罪,又给伦万蹇出了一个主意。他知道林修远从凌山带回了凤尾七,又见事发后于雪照对伦世竹尽心尽力地照顾,便想了个法,让宣一合出面,以伦世竹没有凤尾七不能痊愈为由,逼着于雪照去找林修远求药。

    伦万蹇思虑再三,觉得李桂的主意可行。遂暗中给宣一合使了不少银两,嘱咐他如是告知雪照。

    于雪照果然前去向林修远求药,伦万蹇他们正暗自高兴,结果却让人大失所望——于雪照空手而归。伦万蹇他们一直怀疑暗中保护于雪照的人是林修远派来的,可这次发生的事让他们对之前的猜测产生了怀疑,或许林修远对于雪照并没有那么看重。那他们只能等待下一步于雪照和伦世竹越走越近,和林修远彻底断了往来,那时再下手,得到于清源留下的瑶琴便如探囊取物般容易了。

    从桐和堂回来以后,雪照没有再见过林修远,只是每日悉心照料伦世竹。伦世竹的身体也在慢慢恢复,他的笑容整日挂在脸上,这段时间是他认识雪照以来最幸福的时光。

    过几日便是中元节了,这是民间仅次于除夕的另一个重要节日。这日,雪照扶了仓世竹在院子里慢慢地散步。阳光照在仓世竹的侧脸上,他的脸色比之前的虚弱苍白多了一些血色和红润,心情也好很多。他一边扶着雪照的手臂一边笑着问她,“中元节你怎么过?”

    雪照正自出神,被他一问,愣了一会道,“我?祭祖、放河灯。”

    仓世竹道,“中元节那日正午,我回去随我父亲祭祖,傍晚回来陪你去放河灯吧。”

    雪照说道,“河边风大,你身子不好,回来好好休息吧。”

    仓世竹道,“不妨。以后每个节日,我都陪你一起过。”

    雪照低下头,内心酸涩,却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来。

    仓世竹又道,“小的时候,每到中元节,我和弟弟也随母亲放河灯,我们用纸扎成荷花灯、金鱼灯、小鬼灯、观音灯、元宝灯,从船上放到河里,河灯顺流而下,整条河就如同缀满珠宝的锦缎。。。以后,却再也不能了。”

    雪照有些讶异地问道,“你弟弟他。。。怎么了?”

    仓世竹沉默不语,半日方说道,“他得了不治之症,半年前殁了。”

    雪照听了也一阵沉默,说,“那仓公子更应该保重自己的身子,令尊令堂方能安心。”

    仓世竹点点头,他说道,“我父亲只希望我能读书高中,让我们家摆脱商贾之家走上仕宦之途,所以我从小到大皆与诗书为伴,纵有些不如意之事,也只能诉于它们了。”

    雪照问道,“仓公子有什么不如意之事?可否讲给雪照听听?”

    仓世竹道,“我也想像我弟弟那般从小不受束缚,也不用背负重任,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他说着停住脚步,转身定定地看着雪照,认真地说道,“就如同现在,我想和你在一起,无需顾及任何人的想法,只要你愿意同我在一起。”

    雪照轻轻地说道,“终身大事原是自己做不了主的。”

    仓世竹却说,“我父亲是同意了的,但我心里总是不安地很,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雪照安慰他道,“你最近忧思过度,过几日我陪你去外面走走,便好了。”

    仓世竹看着她温柔地笑笑,点点头。

    到了中元节那天,雪照一早起来就和闽婆做了几个荷花灯。闽婆说道,“小姐,你可以许几个愿,写在绢布上,放在灯里,老爷夫人在天之灵看到了,一定会保佑你的。”

    雪照听了,轻轻地笑了笑,说道,“真的吗?”她仿佛很久没有这样轻松地笑过了,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她也和闽婆做了荷花灯,然后把她小小的愿望写到纸上或者绢布上,再放进灯里去。到了晚上放灯的时候,一个个荷花灯顺流而下,载着她小小的愿望,越漂越远。

    闽婆听了,也像雪照小时候每次问她的时候一样,伸手刮一下她的小鼻子说道,“当然啦!”

    雪照又高兴起来,她找出几张小小的纸片,跑到书案旁,提起笔,想要写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却渐渐地消失了。她发现她心里涌现出来的愿望全部都和他有关。仿佛已经过去很久了,她尽力把关于他的所有回忆都深埋在心底,可一旦回忆起来每一件都像发生在昨日,历历在目,究竟如何。。。才能相忘?

凤胡不归() 
中元节是俗称的“鬼节”,有些地方还称“施孤“,又称亡人节、七月半。民间有祭祖的习俗,每到这一天家家户户都会摆上祭品来祭拜祖先。

    这日一早,伦世竹就被伦家的人接回宅邸,随伦万蹇祭祀祖先。中元节的祭祖祀先活动,一般在当天午时进行,伦家备办了丰盛的菜肴酒饭,在厅堂中的大八仙桌上摆满二十四味全席,摆上七双筷子、一壶酒七个爵杯,正中又摆上果盒馔盘,果盒为六棱柱型坚木雕刻花饰,馔盘也用坚木雕成长方形,上方六格,格中放了香菇、木耳、松菇、黄花菜、干笋丝和红枣等六味素菜,俗称“六味斋”。

    筵席摆好,伦万蹇点了三条炷香,点了大红双烛、拈香跪拜如仪,请祖宗来享祭宴,并祈求保庇一家康健平安、家景发达,稍停焚烧金银冥币,待金纸焚烧殆尽才可以撤筵。

    祭祀毕,伦世竹体力不支,被仆从扶着回房去歇息。他欲早些歇息完就回去陪雪照放河灯,可是伦万蹇也跟着到了他的房里。

    他坐在伦世竹床前问道,“最近身子恢复得如何?胸口可还疼痛?”

    伦世竹勉强笑着说道,“无大碍了,父亲无需挂念。”

    伦万蹇点点头,又问道,“那于家小姐没受伤吧?她屡次遭人打劫,可是因为他父亲留下的那张琴?”

    伦世竹看了一眼他父亲,说道,“儿子不知。”

    伦万蹇说道,“你欲与那于小姐成亲,怎得连她屡次被劫的原因都不知道?你。。。如果日后同她成亲,屡有贼人上门,怎能没有个防范之计?”

    伦世竹仍旧道,“我只拼了命护着她便是。”

    伦万蹇冷笑一声,说道,“怎么护着她?还像这次这样搭进自己半条命去?世竹,你须要同她商定一个万全之策,不仅能保住东西,还能保住全家老小的身家性命啊!”

    伦世竹听了抬起头,看着伦万蹇问道,“如果我有法子保住她的瑶琴不被窥伺,父亲就答允我俩的亲事?”

    伦万蹇点点头,说道,“你须得使我心服口服才行。那于小姐,可知晓你的心意了?”

    伦世竹眼眸垂下,说道,“应该是知晓的。但我不知道她心里是何想法。”

    只见伦万蹇摆摆手说道,“当初她父亲上门来请求同我伦家攀亲,此刻她和那桐和堂林家又不往来了,断然没有不同意的,我儿大可放心。等你有了万全之策,爹爹就为你上门提亲,如何?”

    伦世竹眼睛一亮,满面笑容,起身对他父亲作揖道,“多谢父亲大人!”

    伦万蹇点点头起身,一边向门口走去一边说道,“你好生歇息吧。今日住在这里,明日再回去吧。”

    伦世竹听了着急道,“不可。我已经答允了雪照,今晚陪她放河灯。”

    伦万蹇听了转过身来皱眉道,“你身子这般弱,放什么河灯!好生休息,明日我着人送你回去。”说罢,他没等伦世竹反驳,转身走了出去。

    已经是傍晚时分,雪照把荷花灯都准备好了,却不见仓世竹前来,让龄伯去他院子敲门,半天也无人回应。闽婆道,“仓公子怕是家里有事耽搁了。小姐,我们先去,等到仓公子回来了,让龄管家告诉他我们先去了,仓公子再去寻我们便是。左右放河灯就那么大点地方,不会找不到的。”

    雪照只好点了点头,和闽婆收拾好荷花灯和施孤的供品,往城里的塘河东头渡念桥而去。

    她们到的时候,桥下河边已经是人头涌动,孩童手里举着各种各样的荷花灯笑着跑来跑去,水里已经有不少荷花灯放出,沿着塘河的河道漂流而下,星星点点,闪闪烁烁。

    雪照和闽婆在桥下石阶处寻了个位置,把竹篮放好。闽婆说道,“小姐,我去路口施孤的孤棚那里把咱们的供品交上,你放河灯一定要当心啊。”雪照点点头,看着闽婆远去了。

    雪照转身看了看漂满荷花灯的塘河,如孩童般笑了笑,然后她小心翼翼地从竹篮里捧出一盏最漂亮的荷花灯,刚一转身,突然撞到面前一个高大的身形上,荷花灯没有损坏,里面写有雪照许的愿望的绢布却飘了出来。那绢布如极轻的白纱,在半空打了个旋,落在那人前面的地上。

    雪照一阵惊呼,刚欲蹲下去捡起来,那人却比他动作更快,只略一弯腰,伸手就把那绢布拿在手里。他发现绢布上有几行小字,遂拿起来放到眼前仔细读着。

    雪照抬起头看他,不禁惊讶地后退了一步。她面颊发红,映着桥边河里忽明忽暗的灯火,在对面的人看来,如春花般荡漾人的心神。

    雪照心跳加快,脸颊一阵阵发烫,那种感觉就像半年前初见他时一样。那时是初夏时节,她虽然屡遭变故,然而有他的庇护,她就如同池中初绽的莲荷,无忧无虑,沐浴夏阳。

    造化弄人,过去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却让他们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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