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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风歌-第2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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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阳尚有朱诞、曹超、施融等将军的兵力,弘农太守垣延也是宿将,有他们在,胡儿想必不能轻易得逞。“

    “这些人不够!”县主斩钉截铁地道:“到达洛阳以后,须得立即号令地方藩镇勤王。否则,靠那些无能之辈,洛阳根本保不住!”

    王德突然明白了县主的意思,他正色道:“是!裴郎君所说,极其有理!正该如此!”

    县主满意地点了点头,快马当先前行。

    一行人所骑乘的,都是日行千里的大宛良驹,次日中午时分就接近了酸枣。但果然如事前所料,此地已有羯贼游骑出没,士民百姓一夕数惊,因此众人折返延津,从地方官那里拘了渡船过河,又经汲郡、河内郡,打算渡过孟津抵达洛阳。

    河内郡原已于光熙元年落入匈奴汉国之手。左贤王刘和用来奇袭上党的大军,就是从匈奴野王大营出发的。晋阳惨败后,匈奴人的力量退缩到了轵关以北,朝廷遂以安北将军曹武行河内太守事,率领所部万余人据守。

    河内、河东、平阳三郡,为司州伸出大河以北的突出部,是直接面对匈奴军事威胁的第一线。河内太守曹武、平阳太守宋抽、河东太守路述三者彼此呼应,守望相助。然而匈奴这次大军南下,以摧枯拉朽之势击溃了宋抽、路述所部,兵锋已经直迫河内西北部的山区。

    县主等人距离野王渐近,沿途碰到的出逃百姓越来越多;靠近郭门的时候,官道上的人流简直可称熙熙攘攘,放眼眺望,全都是黑压压的人头涌动;灌入耳中的,全都是鼎沸的人声。听口音,这些百姓大部分都是河内郡本地居民,显然他们对去年匈奴占据时凶残暴虐的行为记忆犹新,同时谁也不对朝廷兵马的作战能力抱持信心。初夏时节,天气已显燥热,但众人看着百姓们绝望奔逃的场景,不由得一齐生出萧瑟之感。

    虽然百姓们见到县主一行骑队都尽力躲避,但官道上人挨人,人挤人的,也让不出多少路来,难免将一行人行进的速度耽搁了。前方开路的扈从打着马回来,向王德请示:“前面的人实在太多,方向又与我们相逆,太难走了。要不,我带十个人在前驱赶,把他们赶到两边地里去!”

    王德尚未回话,县主插言问道:“只有这一条路好走么?”

    那扈从愣愣地道:“往野王只有这一条官道了……”

    “那往温县呢?我们不进野王,直接去温县,渡孟津!有没有别的路!”县主大声喝问。

    “有!有!”扈从一惊,连声答应着。一行人立即从官道下来,踏过野地往另一条路去。

    “中原各地驻军尽都疲弱,匈奴还没到,就已经这个样子了!你看看,官道要隘左近,竟然连一个收把的兵卒也无!”县主一边催马,一边冷笑道:“一到洛阳,立刻就颁发勤王文书!”

    ******

    最近有读者问起更新情况。姑且在此跪伏回应:

    螃蟹年中的时候调动岗位,最近新单位正式开张,非常之忙,白天几乎没法码字。各位看近期章节的更新时间,可以看到我几乎都是半夜一二三点发的。另外,更新的次数减少,但每章的字数都多了,做到这程度,自问已尽力。可惜前几天这种状态遭编辑老爷的怒叱,被要求务必提高更新频率,为此,最近这几章字数往往在三千不到,这样每天码字的压力略低些,不收费的字数多些,对读者也算补偿。

    这本书写到现在,均订四百不到,经济收益近似于无,好在螃蟹一贯是凭着兴趣码字的。付费作者是衣食父母,小的客客气气伺候着。不付费的读者就请对我宽容点吧,实在能力有限,有些事情臣妾真的做不到啊。哪怕是哪位爷一口气打赏个十万八万纵横币……好吧,那是另一回事了。

    大概就是这样。至少我会保证认真的写作态度,保证绝不太监。

    再拜顿首。

第三十一章 虎视(五)() 
再怎么焦急,终究道路不靖,不能不小心谨慎。。。待到县主一行人风尘仆仆地赶到洛阳,已经是三日后了。途中,他们从逃亡的军民口中得知,胡族兵马已大举进入河东。大河北岸自蒲坂以下近百里,都已出现胡人游骑搜罗船只的身影,更有大批民夫在胡虏胁迫之下伐木制作舟楫,显然他们是准备渡河攻打洛阳。

    坐镇洛阳朝中的官员以司徒王衍为尊,不过此老乃是自保其身、无论宗稷的人物,每临大事从无举措可言。因此县主进入洛阳城后懒得去理会他,只令广莫门的城门校尉带着王德等十余骑去王斌处探听军情,自己则直策马穿越华林园,沿着东宫与宫城之间的夹道疾走,直奔位于铜驼街北的中书省。

    曹孟德为魏王时,设置秘书令以处理尚书章奏。曹魏文帝于黄初初年改秘书令为中书令,并特置中书监,使之排在中书令之前。当时秘书左丞刘放为中书监、右丞孙资为中书令,及明帝时,中书监、令二职“号为专任,制断机密”,权重一时。大晋践祚之后,继续沿用中书省的架构,中书监令掌赞诏命、记会时事、典作文书,由于此职务地在枢近,多承宠任,是以人因其位,赠以“凤凰池”的美称。昔日荀勖自中书监任上迁为尚书令,同僚皆往道贺,荀勖却说:“夺我凤凰池,何贺之有!”由此可见中书之清贵已深入人心。

    竟陵县主急赴中书,正是因为中书执掌诏令,若要颁发勤王诏书召集天下兵马与胡虏决战,必得通过此处。

    中书省原应设监、令各一人,中书侍郎四人,四名中书侍郎署事之后,再经过中书监、令分别审核署名,才能上奏皇帝,由皇帝最终决定。然而近年来,由于诸王纷争,朝廷大权旁落,中枢职官多阙。中书令已缺员多年,自从前任中书监缪播因与皇帝联系紧密而被罢免之后,四名中书侍郎也惧祸去职。东海王另外任命广武将军、青州刺史王敦为中书监,但又因为中原羯贼阻隔道路,王敦一时不得上任。

    这样一来,如此重要的中书省,如今竟然是靠着三五名官卑职小的舍人、通事勉强维持着。反正皇帝在东海王监控之下,早已不发诏令;中书省门庭冷落,三五名舍人已足够了。

    县主纵马直入中书,不待通报,径自闯入正堂。

    那几名舍人猛吃一惊,待要发怒时,见是县主驾临,顿时飞身离席,战栗拜倒于地。

    县主也不啰嗦,扬鞭一指:“胡虏来势凶猛,洛阳兵力不足。你等立即拟诏,召集冀、幽等地兵马勤王!”

    要向这些强有力的方镇发出勤王号令,必须是皇帝诏书才可,哪怕东海王贵为丞相、都督兖、豫司冀幽并六州诸军事,也不能越殂代疱。偏偏这诏书内容、指向又关系极大。东海王的势力主要在中原河北六州,而在其它州郡尚有诸多对东海王不满的地方势力。至此中原战局不利,东海王声威大沮的时候,如果使得与东海王颇有芥蒂的雍州、凉州、荆州等地方镇获得上洛的机会,则分明是授人以柄,恐怕汉末董卓之祸将要重现了。因此,作为东海王全权代表的竟陵县主必得全盘操办此事,绝不容有心人借此浑水摸鱼。

    要说县主的名声,在洛阳尤甚于东海王幕府。皆因幕府有东海王在,县主终不得放手施为,而她几次往来洛阳,却常常以猛烈手段摈除朝中政敌,其果断刚毅之处,令人既敬且畏也。就连皇帝的亲信、前任中书监缪播也在县主面前一败涂地,莫说是眼前区区几名舍人、通事,是以她发号施令,全无半点顾忌。

    然而,几名舍人听了县主吩咐,只露出明显的惊愕之状,却并不起身依令而行。

    “怎么回事?尔等难道要抗命么?”县主脸色微沉,不经意地拉紧了马缰。那匹大宛良驹暴躁地嘶鸣一声,四蹄乱踏,将正厅前的砖石地面踩得噼啪大响。

    砖石碎屑打在脸上生痛,舍人们却不敢稍作避让。他们彼此对视一眼,其中资历较深的一人膝行向前,伏地叩首行礼:“启禀县主,您前日遣人来要勤王诏书,我们不是已经拟写后奉入宫中,使陛下用印,并急遣八百里飞骑颁发了么?如何……如何今日又要拟诏?”

    “什么?”县主勃然大怒:“尔等都疯了么?前日我还在孟津渡口颠簸,何曾到得洛阳?更何曾遣人令你们拟诏?”

    她柳眉倒竖,杀气顿生:“竟然当着我的面胡言乱语,你们以为我傻了?还是有意与我为难呢!”

    那几个舍人这时候感觉不对了,咚咚地叩首不休,很快就在砖石上磕破了额头。为首那人抬起头,额头上殷红的鲜血汩汩流淌,脸色苦的简直要滴出黄胆汁来:“我等微末小吏,如何敢与县主为难?可……前日确有人携得县主您的信物前来发令,此人又自称是您的密友,言说幕府中事,莫不若合符节……而且我等又确知畿辅军情如火,一时慌乱,这才……这才……”

    “住口!”自古以来,从不曾听说有假借名义骗得中书颁发皇帝诏书的,可这种怪事,偏偏就发生在此时此地。这简直是荒唐、荒谬,滑天下之大稽!县主叱喝一声,随即闭起眼睛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片刻之后她睁开双眼,神色已恢复平静:“前日发出的诏书,省中可留有副本?立即取来。”

    “是!是!”一名舍人飞奔出去。

    “你说前来发令之人携有信物,那信物可保存妥当?立即取来。”

    “是!是!”又一名舍人飞奔出去。

    中书省虽属机要,但属官甚少,自从元康二年秘书省分拆出去之后,规模更小。第二名舍人刚走,前一人已双手捧着诏书副本赶回。

    县主一把抓住诏书卷轴打开,跳过无数华丽辞藻,直接找到其中关键的寥寥几句。毫无疑问,这份诏书发出勤王号令的对象,绝不止东海王影响下的河北方镇,而分明已将雍州、凉州、荆州、扬州等东海王尚未控制的州郡尽数囊括在内!

    县主突然觉得有些晕眩,她微微躬下身,勉力按着马鞍前部高耸的鞍桥,免得自己身体摇晃。这份诏书已经发出两天了,两天时间,足够信使奔驰出数百里之遥,无论如何都追之不及。函谷以西、伊阙以南,诸多自拥实力的强势方镇,都有可能借此机会介入中枢朝局,而东海王和自己,全都没有力量,更没有理由加以阻拦。

    这当然是县主绝不想看到的恶劣局势,但不知为何,一种更强烈的不安萦绕着她,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咚咚地猛跳着,每一次跳动,都在引导自己想到那个自己绝不愿意去想的情况……开玩笑,那根本不可能!不可能!县主在心中对自己呐喊。

    第二名舍人这时小心翼翼地走来,颤声道:“县主……县主请看,这便是那要求颁行诏书之人所携带的信物。”

    县主感觉自己浑身发冷,身体遏制不住地发抖。

    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去看那信物,于是伸出手,让那舍人将信物放在自己手心。

    耳中脚步声响,随即又是脚步轻响,是那舍人靠近,又远远退开了。手中微微一沉,触感温润,约摸是一块玉质细如凝脂的玉璜。不用去看,县主便知那玉璜的雕工是何等精美,上面的双龙绕云图案又是何等的惟妙惟肖。

    没错,那玉璜确实为县主多年把玩佩带;正是东海王初崛起时,县主在洛阳联络百官所用的信物,怪不得这几名舍人认识;也正是光熙元年县主在太行山中遇险后,赠给一名青年军官的信物。在太行山中,那青年军官甘愿舍弃求生的希望,不顾艰险地从数十倍的敌人手中救下县主的性命,因此县主感怀在心,将这玉璜相托,并言明今后只需持此玉璜相见,但有所求,必然相助……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县主翻腕将那玉璜紧紧地握在掌心,玉璜并无尖锐处,可是县主竭尽全力握紧,以至于雕刻图案上的凸起深深嵌入掌里。骨骼被硌得剧痛,但县主仍然不顾一切地握紧,再握紧。她听到自己在说话,那语气冷酷而信心十足,一如往常那般:“那么,再说说吧,携带此物来联络你们的,又是谁呢?”

    依旧是先前那领衔对答的舍人惶然道:“那人也是一名女子。乃前些日子铜驼街上新开张的红袖招主人,自称姓胡,乃是县主多年的闺阁密友……”

    “姓胡。红袖招。很好,很好。那红袖招在哪里?”

    “沿着铜驼街往南,到铜麒麟的地方向东便是。”那舍人俯首应答,顿时听得蹄声大作,再抬头时,官署中已经别无他人。

    几名舍人惊魂稍定,立即决定弃官回乡,绝不在洛阳多待半个时辰。

    红袖招位于洛阳最繁华的区域,距离朝廷官署本就不远。县主率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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