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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风歌-第2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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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陆遥几乎没有注意他们,他依然俯视着地理图,深陷在沉思之中。
不久之前,他有了新的发现。
放开离狐濮阳方向,给东海王幕府刻意留出出逃的路线,这计谋固然凶狠毒辣,却很有些问题。哪怕没有从鄄城赶来的密谍通报,靠着大军散布出去的游骑侦察,或许陆遥会稍晚些再发现贼军包围圈中的薄弱点,但一定会及时看出其中的凶险。
另一个角度,鄄城的东海王大军别的没有,有的是人。当数以十万计的残兵败将沿着这两条道路狂奔而来的时候,石勒和王弥的伏兵可能将之尽数歼灭么?用一句陆遥前世熟悉的话形容:不要说五万个人,就是放五万头猪,三天也抓不完。失去那些毫无战斗力的军队以后,只要幕府的核心体系无损,再获得幽冀军力的支撑,东海王就依然是那个号令天下的权臣,依然能够在中原与贼寇长期对抗。
也就是说,石勒设下如此圈套,其实却并不能给东海王以决定性的一击。相比而言,倒是死死维持住对鄄城的包围,打一场呆仗、硬仗的收获会更大些。这是为什么?
如果再想得深些,战场上的局势千变万化,一旦时机适当,幽州军或许还可以与东海王的大军配合,内外夹击,将贼寇的中道伏兵一击而破,随后诸军会师合力,向石勒王弥贼寇发起反攻。这一来,石勒岂不是偷鸡不着,反倒有把老本都蚀出去的危险么?
不然。陆遥连连摇头,立即将这个设想推翻。
石勒既然敢安排下围三阙一、中道设伏的计谋,就肯定会预料到幽州军将计就计,反而对伏兵形成夹击之势。如何才能使得幽州军无暇挟击?关键还在瓦亭。如果所料不错,麦泽明的军队很快就会在瓦亭遭到贼寇们优势兵力的攻打了。
虽然已经掌握了大河上下游的多个渡口,可舟楫的运载能力毕竟有限。根据陆遥和李恽事前的估计,五天以内,能够渡河南来的幽冀联军兵力,不会超过两万。石勒王弥贼寇只要动用同等力量在瓦亭发起攻势,应该就足够使得陆遥分身乏术,没有能力去接应东海王。同等力量,也就是两万人,这对于在中原滚雪球般扩张起庞大兵力的石勒来说,应该不是难事。
想了这么多,又回到了关键的原点:这是为什么?
石勒为什么要设下这个看似毒辣,却并无决定意义的圈套?
陆遥深深吸了口气,又吐了口气。他竭力让自己定下心来,细细地推算。
在部属们眼里,陆遥是用兵如神、战无不胜的统帅、因此当陆遥地位渐高、渐渐不再避讳自己江东陆氏之后的身份时,便有些部下有意无意地传说,陆遥的兵法传授渊源非常,乃是得自于昔日执掌东吴兵权,举江左吴儿与中国争衡的大都督陆逊。
陆遥本人当然知道全没那回事。江东四姓豪族,素有“张文、朱武、陆忠、顾厚”之称,陆氏子弟虽众,除了陆逊陆抗父子两代以外,并无特出的用兵之才。大晋平吴时,陆氏族长陆晏、陆遥之父陆景等陆氏高官纷纷战死,战绩却乏善可陈,其“忠”则忠矣,却着实未显出什么军事才能。甚至陆士衡、陆士龙二陆入洛,最终也死于作战不利。在陆遥本人的记忆中,从来都不记得这两位叔辈有什么专研兵书战策的时候。
既然世代为将,陆氏的兵法家学或多或少是有一点的,但陆遥其实是在流落并州以后,于一次次出生入死的战斗中积累起军事经验,才逐步将年少时粗略接触的一些兵书学以致用。两年前并州刺史司马腾惨败军溃,陆遥来自另一段人生的记忆苏醒,遂得以结合前世今生的见识为己所用。非要推研起来,那前世里的自己也未必有什么特殊的心得,不过是前世那些网文读物中只鳞片爪的杂糅而已。
外人或者称颂陆遥的善战和英明,但陆遥独自一人时经常扪心自问,自己果然便如他人想象的那样么?
陆遥给自己的回答是否定的。
身为一名普通军官的时候,陆遥常常依靠个人的勇武冲锋陷阵来决定战斗结果。论起治军或者更加细腻用心,但仅以战法而论,他与薛彤、沈劲这些猛将并无本质上的不同。虽说后来风云际会,小小的并州军主振翅腾飞而起,但在用兵方面,陆遥自知绝比不上史书中真正老辣圆熟的将星。
他所擅长的依然是在治军方面,是靠严刑厚赏、明法审令,训练出一支能打胜仗的精锐之师,然后籍此去碾压同时代那些低水平的军队罢了。无论是在代郡、濡源,他都曾经落入敌人所算,但最终的胜利莫不证明了一点。
正因为如此,陆遥的心态始终是矛盾的。一次次的胜利带给了他前所未有的信心,何况他已经拥有了数万雄兵在手、力量百倍于前,再也无需仰视任何人。但偶尔,他也会觉得自己那些屡战屡胜的事迹,恐怕少不了几分运气的相助,换个时间和地点,未必就一定能够复制那些胜利……更不要说现在,面对着石勒的时候。
即将再次与这名出身卑贱的羯贼全面对抗的时候,陆遥依然有些戒惧。因此,他才会毫无睡意地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从一个个不同的角度来审视战局。陆遥审视着那些或是被石勒刻意摆出来的,希望他看到的一切。可这一次,石勒的目的,真的叫人看不透啊。
陆遥冥思苦想,帐内落针可闻。帐外大河滔滔,风云漫卷,夜正漫长。
陆遥不知道的是,就在距离他不足五十里左右,一片林木密集的丘陵地带里,令他看不透、猜不穿而深深戒惧的那人,也正夜不成寐,心潮起伏。i580
第五十八章 长蛇(四)()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有个苍老的男声抑扬顿挫地吟咏。
这穷酸不知道是哪里人;念诵时的口音太重;害得自己听不真切;下次得换个真正像样的饱学之士来;最好是个洛阳人。好在讲解的还算明白;原来说的是古时诸侯国相争;士卒被迫长期征战的吁怨哀苦……晋人的诗书文字千载相传;的确有点意思。
横行青徐兖豫四州;令大晋军民百姓闻风丧胆的巨寇石勒;正斜靠在一颗大树下;眯着眼;跟随着老儒吟咏的节奏微微点头。远望黑沉沉的苍莽原野;想到即将来临的战事;他难得地有些犹疑;可又不知为何走了神;忽然觉得;这诗文里的情感似乎有些熟悉。
这种凄苦无依的情绪;石勒确实是熟悉的。他很快回忆起了自己和许多族人被并州刺史司马腾掠卖到冀州为奴的凄惶;回忆起起了自己受尽驱使呼喝;勉强以养马之技赢取三餐的屈辱和辛苦。那时候的自己;也是那么哀怨。只不过;强悍而坚韧的羯人可不会写什么诗文。不久以后;自己便借着天下大乱的机会起兵造反;先以苑马数百骑为资本投奔了公师籵;再后来转战冀;并;饱经风霜雨雪;在一场接着一场的生死搏杀中闯出了一条血路……在这条厮杀征战的道路上;自己和身边的同伴们哪里有半点哀苦?只会感觉痛快淋漓;酣畅淋漓!
这样一想;原本觉得挺有意思的诗文;顿时就索然无味了。石勒轻咳一声;打断了老儒的吟咏:〃老先生;今日便到这里。过几日我若是得闲;再请你来。那时候别讲什么诗文了;不妨说说《汉书》;《春秋》之类罢;那里有些教人治政;攻伐手段的段落;还有点用处。〃
这老儒是本地村社中一个半吊子的读书人;寻章摘句数十年一无所成;只能守着几亩薄田度日。石勒大军到此之后;将青壮掳掠入军;年轻妇女充作营妓;余下的老弱尽数圈禁起来。老儒也在圈禁之列;原本预计难免一死;却不料半夜里被叫起;对着凶神恶煞的贼酋讲了大半个时辰诗书。
子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这贼酋居然也配听《春秋》么……听得石勒发话;老儒虽心中暗自抱怨;却还是如蒙大赦般连连行礼;躬身退走了。
石勒出身贫贱;自幼目不识丁;可自从将罗致的士人编为〃君子营〃以后;他经常请几个文人来讲述典籍经史。由于此举既可以增长见闻;也可以消遣;因此越是大战将至;他越是习惯如此。只不过这次大军在外;君子营中无人随侍;临时招来的穷酸文人又学识甚差;只会讲些诗文……完全不知所云!
石勒瞪了一眼踉跄离去的老儒;伸了伸懒腰;决定过几日必取他狗命。正在发狠;却不想连日大雨使得气温微凉;猛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夜已深了;周围的林地间悉悉索索地轻响连绵;那是许多士卒都枕戈和衣而眠;睡得香甜。只有几名亲近的卫士还勉强维持着坐姿;偶尔还挥挥手;赶走扰人的虫蝇。石勒的动静使他们立即清醒过来:〃大将军?〃
石勒慢慢起身;抹了抹鼻子;向他们摇了摇头:〃你们都睡;别跟着我。我去找张先生聊聊。〃
他随手取了一支火把;沿着林间小路前行。火把特意只用了两三根松枝捆扎而成;做得很单薄;火光照不了多远。一不小心脚下打滑;明灭的火焰将黯淡光芒投射在森然古木上;忽然拉长放大;忽然又消失……恍然似有鬼魅一般。
大军驻宿;最讨厌的就是下雨天气。一来会把营地淋得泥泞难行;增加许多扎营的工作量;二来;士卒们的衣服甲胄潮湿以后;若不及时烘干;换洗;就很容易引发疫病。偏偏由于近年来不断的兵灾和河道泛滥;鄄城以西的很多村社都荒废了。石勒行军至此;没能抓捕到足够的壮丁来为他们从事扎营之类的粗重工作;另一方面;为了隐蔽起见不能大规模地起灶;生火。最终士卒们不得不穿着湿透的衣甲在林间露宿。如果白天那样的大雨持续几日;只怕这八千虎贲之士;自家倒要病倒三成。
好在雨已经停了;地面干燥得也挺快;石勒跺了跺脚;感受下地面的情况。两三天后就将厮杀;那时候瓠子河因为大雨而涨起的水势应该还未退。妙得很;铁骑冲撞过去;晋人堵在河边;连逃也没处逃去。
石勒不用细思;脑海中自然而然地就有一整套适用于那种情况下的作战方略浮现。这一年以来;他在中原横冲直撞;和大晋军马交手了不知多少回;几乎每战必胜。那些追亡逐北;杀猪宰羊的套路;早就熟极而流。这一次设伏;要截击的敌人数量虽众;但石勒对胜利抱有绝对的信心。
他对自己说:进入中原虽只一年;但自己所掌握的力量较之过去何止翻了十倍?此番自己呼应匈奴汉国;与飞豹王弥联手发起攻势;在中原动用的兵力高达十二万之多。这样的力量足以翻天覆地!
想到自己一手主导膨胀起来的中原贼寇实力;石勒难免有几分得意:
这十二万大军兵分四路。
第。';!'一路;由中原贼寇的另一位大首领刘灵带领;引军三万;由城阳突入东海王大军的防御圈子;再沿着大泽以西向北。现已攻占了廪丘;秦亭一带;彻底隔断东海王与青州苟晞的联系通道;下一步;将会分兵沿大河西进;力图消除东海王北逃的可能。刘灵勇猛绝伦;号称〃力制奔牛;走及奔马〃;他的部下也都悍不畏死;极其敢战;是中原贼寇中极其有力之一部。
第二路;由新近被匈奴汉国封为拜为镇东大将军;青徐二州州牧;都督缘海诸军事;东莱公的中原贼寇魁首王弥亲自率领;引贼军主力五万;号称二十万人马;驻扎在济阴郡的郡治定陶一带。定陶自春秋时;就号为天下之中;乃诸侯四通之地。范蠡便是在此地经营货殖;遂成巨富。后来齐魏二国争衡;孙膑与庞涓曾在此地相持。近代则有魏武帝击吕布;几番激战于此。王弥驻军在定陶这军事要地;既可以视情况援助刘灵的第一路兵力;也可以随时发起向鄄城的正面攻势;同时还可视情况支援其余各路;进退无不如意。
第三路;由石勒亲信〃十八骑〃中的桃豹;逯明等人率领;领军三万余。这部分的兵力以久经战事的河北贼寇一部为骨干;再增加了大批于中原挟裹的壮丁;具体驻扎地点比较分散。从句阳起;包括宛句;济阳;外黄;直到靠近司州的酸枣;封丘等地都有分布。他们向北可以援助大河沿线守军;向西轻骑奔驰一日可抵达司州重镇荥阳;向南则可以震慑汝颖等地;是中原贼寇用于实际配合匈奴汉队的主要兵力。
第四路;就是石勒现在亲自带领下;在这一带设伏的精锐部队了。这支部队步骑各半;共计两万余人马;根据濮阳;离狐一带山林地形;分为四队潜伏。这两万余人;都是石勒在中原连番恶战中逐渐拣选出的凶悍之士。无论战斗意志;作战经验;还是武器装备;全都远在普通水准之上。王弥麾下能与之相比的;区区千余人;东海王幕府的所谓朝廷大军在他们面前;不过待宰猪羊而已。这支部队如同噬血巨兽般地潜伏在鄄城向西的必经之路上;已经做好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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