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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界天梯-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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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炼精中期炼气士欣然收下请柬。

    炼精前期炼气士来的倒是不少,足足有四五十人,虽令刘若平有些失意,却已是刘岗村百年难见盛会。炼精中期炼气士和炼精前期炼气士皆是象州大陆炼气士阶层的小虾米,没有资本品尝仙果琼浆,桌面摆的全是家常菜,全程没有什么仙家气象,土帽样子极似地主老财家的喜庆婚宴。或许不屑与低阶炼气士交往,或许不愿与温新过多交流,闪闪固然应诺来了,可前前后后止停留不到三分钟时间。幸在天帝庙名声远扬,九名炼精中期炼气士眼里,高高在上的天帝庙第七贤者谪传徒弟能肯亲自赶赴温新举办的寒酸宴会已然大给面子,凸显了温新与天帝庙深不可测的关系。四十余名炼精前期和九名炼精中期立刻高看温新,隐隐把温新捧在中心。

    宴会过了一半,门外忽然响起传报声:“浮山镇郑先生到访。”

    某不知事炼气士简单以为贵客来迟,呵呵笑说:“酒喝了一半才来,定要罚酒三桶。”

    另一名炼气士凑热闹猜测来客身份:“浮山郑氏,莫非是郑山民?”

    某炼气士:“浮山镇号称郑杜各占半条街,那么多姓郑的,不一定是郑山民。”

    又一名炼气士呵呵大笑:“不必猜了,来者就是郑山民。”

    说着,此名炼气士转望温新:“我与郑山民也算旧识,他性情忠厚,绝非恶人;唯因一心一意专注修炼,很少理会世事,乡间凡夫才因郑氏宗族间或张狂举动而略有非议。前般诸事皆是误会,温道友可否允我从中说和,化解这段不快?”

    郑山民即是浮山镇乡管,镇关东郑山亮的叔叔。

    温新举办宴会初衷即是解决此事,遂顺势答说:“固我所愿。”

    此名炼气士呵呵长笑:“那便好。”

    该炼气士离座约三分钟,领着一名四十岁和善面貌温文尔雅中年快步重回宴席,互相介绍说:“这位是颇得天帝庙第七贤者看重的温新道友,三五年内就能进阶炼精后期,将我等远远甩在身后;这位是浮山郑氏当代家主郑山民,七代炼精中期,传承不绝,堪称士家典范。”

    郑山民果然不是来做恶客,主动向温新客气赔罪:“家风不严,乃至奴仆猖獗得罪温道友,罪过罪过。”

    温新并不相信郑山民性情忠厚。

    如果温新没有进阶炼精中期,如果温新没有狐假虎威借势天帝庙,郑山民肯上门赔罪?

    做梦去吧!

    但,此时此刻纠结这些并没有意义,毕竟脱去天帝庙缥缈外衣,温新绝无可能强势斗赢郑山民。如果争取正义的代价大到不可接受,与其孤注一掷自杀,不如继续积攒力量,这是温新为人处事的理念。有多少力量做多少事,永远不去烦恼那些自己无能为力的选择,温新于是淡笑间接受郑山民道歉。但是,温新也没有就此事轻飘飘揭去。温新暂时固然没有足够力量追究郑山民,却不意味着必须接受许郑山民轻描淡写口头道歉,嗯,最少,最少也得赔偿点儿医药费。

    郑山民颇有心机,道歉同时又缓缓讲起苦衷:“为免温道友误会我故意作恶,我且讲完前因后果。大家都知道,石相心志高远,意欲自比祖帝第二,重定人间秩序。石相托辞祖帝入世修行格言,斥责我等炼气士醉心闭门修炼,不理民政,乃至假官横行,真官成了庙中土偶。石相锐意改革,先骂我等是国家蛀虫,再厉声宣布罢黜假官恶习,三天两头发布政令,逼迫我等关注些沟渠青苗琐事,令人好生讨厌。”

    某名炼气士哀叹一声,接着话题大声埋怨:“就是就是。容我说句不敬话,石相简直被域外天魔夺舍了肉身,这些年尽弄些疯疯癫癫傻事。我辈炼气士辛辛苦苦修炼,求的不就是超脱人间囚牢吗?哈,青苗法,沟渠法,车路法,帆船法,这法那法,哈哈哈,我等若想种麦割稻挖坑修车,何苦炼气来着?我等,头悬梁,锥刺股,少享乐,晚结婚,目的可不是头朝黄土背朝天种地耕田。”

第007 石相() 
第007石相

    温新也晓得石相。

    石相乃是上清教副教主,朝廷现聘其为丞相,总揽全国二十四路民政。石相姓石,本名不为外界所知,“石相”仅是石丞相的简称。石丞相价值观与一般炼气士大不相同,骇然主张士民相容。翻译成地球政治生态,石丞相主张炼气士积极参与国计民生,嘴皮说入世修行不叫做入世,真正的入世修行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与群众一起改善民生建设,炼气士应该用天地灵气超自然力量为人民服务。石丞相说到做到,其总揽朝政以来,颇办了几件大事,曾领着一群炼气士改良稻田,也曾利用仙家妙法挖掘河渠,很是造福了一方百姓。遍观石丞相施政纲要,他总是殷殷劝诫炼气士走出小圈子,与平民百姓一起改造自然世界。

    石丞相的政治改革,理所当然引来一片抨击声。诸炼气士喊他石丞相,而非石前辈、石副教主、石真人等炼气士阶层惯用称呼,就是无声抨击他像一名古代凡人官僚,忘了自己炼气士的身份。

    在座炼气士,或感同身受,或受舆论影响,异口同声埋怨起石丞相。闺怨半晌,郑山民继续讲诉苦衷:“也不知石相怎么想的,任职以来,对内结怨天下炼气士,对外挑衅邻国友邦,纷纷扰扰不休。前些月,永兴路与高氏国交兵,边军连侵邦国数堡,惹得高氏国主大怒。高氏国主集兵三十万,肆言石相若不肯械送永兴路诸将,便提兵会猎梁京。石相锐意进取,怎肯不战认输,遂发书征兵征粮,意欲高氏国主一决胜负。我郑氏一门,七代安居浮山镇,不忍百姓苦熬苛捐杂税,遂将军税粮款摊派分给各大商户。郑某不熟悉民政琐事,劣侄惯来简单粗暴,佣仆又良莠不齐,不意募捐善举竟异变成了暴虐欺人。哎,家门不幸,无颜面对诸君啊!”

    郑山民三言两语挽回道德颓势。

    炼气士阶层和非炼气士阶层有着森严等级壁垒和截然不同的价值观念。炼气士阶层不怕战场拼杀战死,却耻于拎拿镰刀劳作田间,是谓:我不是来耕田的!炼气士阶层耻于耕田,并非刻意维护炼气士的尊严,而是等级之差刻在灵魂深处,早就对一切习以为然。然则,炼气士蔑视耕田农夫同时,却又对农夫怀有自高临下的怜悯心,常常善人心态施粥放米、救济乡邻。我不是耕田的,我是怜悯百姓的大善人,两种思维交杂在一起。因此,炼气士阶层既以田间劳作为耻,又推崇各种“厚爱百姓”的善举。

    郑山民懈怠政事,此为社会常态,无可指责。

    郑山民族人无故暴打平民,此为炼气士阶层瞧不起的道德黑点,错在郑山民忽略族规。

    可若一切缘出误会,郑山民本意原是怜悯浮山镇百姓饱经苛捐杂税剥削,温新再揪着不放,此事就成了温新的道德黑点。消息传到民间,百姓也将因为仇商仇富心理,背地里指骂温新狗仗人势欺负好心肠的郑大官人。郑山民明显是以退为进,悄然无息绕过了打人事件。

    温新措手不及,只好以缓拒急:“原本就不是甚么大事,只是伤者之家贫寒,若非我送了三五千文钱急用,他家连跌打药都买不起。我刚刚进阶炼精中期,家无余财,只能腆着脸求郑先生侄儿给伤者一点儿医药费。”

    郑山民立刻跟上:“这是应该,我来时已经带了二十两黄金和三大包跌打药。”

    温新登时了然。

    郑山民准备的很充分并愿意赔偿,其一波又一波言辞,目的应是维护郑氏声誉以及他侄子的安全。温新同样不愿闹大,不是不想,而是没有能力闹大,闹大了得不偿失。自觉能够接受郑山民的底限,温新开始郑重提出条件:“打人者必须严惩。”

    郑山亮代管浮山镇民政唆使,手下养了一批打手,不至于亲自动手殴打平民百姓。宴会前,温新已调查清楚,真正动手打人者并非郑山亮,而是郑山亮豢养的打手。道理上来讲,郑山亮才是主凶,打手只是从犯,可惜温新能力有限,天帝庙的幌子也不能常用,暂时只能追凶追到狗腿子身上。

    世间事,并不一定都能得到正义,也并非必须第一时间贯彻正义。

    郑山民闻言察意,立刻抛弃凶手,丢给温新问罪。

    不一时,一名二十余岁满脸横肉壮汉被带到堂前,战战兢兢向温新跪地请罪:“小人狗眼无珠,死罪,死罪。”

    温新:“既已认罪,我就宣判吧。我是讲道理的人,且并不赞同肉刑,绝不至于打断你一条腿泄愤,因为这并没有积极意义。我尊重你的人权,但是,我须更尊重受害者的人权。受害者原是替我做工的木匠,你该知道,木匠对手腕手臂有一定要求,经此一劫,他未来很难继续木匠职业,等同失去了糊口养家之资。这些错,是你犯下的,就该由你弥补。一名熟练工匠,年薪两万文,二十年误工费就是四十万文钱;受害者近期治病医药费和远期调养身体疗养费,且以误工费四分之一算吧,十万文钱。四十万文加十万文,总计五十万文钱,你须赔付受害者五十万文钱,愿意吗?”

    五十万文钱!

    横向经济地位对比折算,相当于地球中国225万人民币。

    骨折之伤,索款两百万人民币,哪怕置身地球中国,温新也得被围观群众讥骂贪得无厌狮子大开口。在座炼气士一样情绪面面相觑,但,并没有出声评论,却是他们不愿莽撞牵连入郑山民和温新之间矛盾。郑山民眉毛急速抖动两三秒,忽而展颜笑说:“一两黄金现价汇兑六万四千文钱,二十两黄金折合一百二十八万文钱。今日我止带了二十两黄金,且赔一半,改日再带来二十两黄金。”

    郑山民家资富裕,尽管心里有些鄙视温新借机狮子大开口,却简单利落做出决断:二十两黄金还是天帝庙远忧,郑山民理所当然选择前者。

    因为,能用钱摆平的,对郑山民来说都不算是事儿。

    可惜,温新目的并不是钱。

    温新微笑摇头拒绝郑山民:“谁种因,谁收果,郑道友替其出钱赎罪,他怎有刻骨铭心记忆?惩罚不是目的,明白错误并自觉改正错误,才算惩罚有效。”

    郑山民闹不懂温新想法,简单陪衬说:“可,卖了他,也换不来五十万文钱。”

    温新当然明白。

    浮山镇毕竟是生产力低下冷兵器时代小镇,当郑山亮狗腿子也没有多少钱拿,收入远远不如一名熟练工匠。伤人者不吃不喝当三十年狗腿子,也难攒够五十万文钱,所以温新慢声将自己想法说明白:“没钱还敢犯错,那便劳动改造吧。我少了一个木匠做活,便让他顶上去,每月月薪自己拿一半,另一半持续赔付受害者家庭。”

    郑山民依旧不懂温新真心,却能隐隐明白温新开出的条件:郑家必须彻底抛弃狗腿子,狗腿子必须彻底移交给温新。

    郑山民想了想利害,果断选择抛弃狗腿子:“一切随温道友处置。”

    如果温新想惩戒郑山亮,郑山民肯定斤斤计较争斗一番。瞧,郑山民是山字辈,侄子还是山字辈,单凭这违反家族命名常例的中间字辈分,已然清晰表明郑山民和郑山亮绝非简单叔侄关系。温新亦是明白此点,所以果断放弃追究郑山亮主谋,简简单单“相信”了郑山民的解释。现在温新放过郑山亮,郑山民索性投桃报李,彻底抛弃狗腿子将其移交给温新。至于狗腿子本人怎么想的,呵呵,谁在乎?

    浮山镇打砸伤人案,就此告一段落。

    宴散人离,刘若平大管家模样替温新整理礼金贺礼,温新则领着郑家狗腿子寻到刘希世:“希世,他就是打伤你父亲的凶手。”

    刘希世登时红了眼圈,不由分说,拎起拳头砸向狗腿子为父复仇。狗腿子腿脚伶俐、反应敏捷,后退一步轻松避过乏缺打斗经验的刘希世,然而狗腿子很快忆起他的囚犯身份,闭眼哀叹一声,又迎着刘希世拳头前踏半步。砰的一声,刘希世拳头砸在狗腿子左胸膛,狗腿子后倾卸力并顺势倒地:“爷爷,爷爷,小人错了,小人知道错了,可小人也只是听命行事啊!”

    刘希世哪肯谅解狗腿子,挥起拳头继续殴打。

    温新拦住刘希世:“好了。”

    温新先详细转告刘希世案情处理结果,然后解释为何如此:“我并不赞同肉刑,因为人类是一种非常稀缺的智慧劳动力。我将他索来,目的并非交给你打骂泄愤,而是不信任郑家能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他会得到应有惩罚,但绝不包括没有理由的泄愤私刑。自今日起,他将留在私塾劳动赎罪,用他的劳动财富补偿你父亲的伤病损失。”

第008 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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