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水彼岸-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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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上车我便睡着了，等醒来时，已经快到机场了。

　　　　“言岸哥哥累坏了吧。”小雪一见我醒来，赶忙递来了一瓶水。

　　　　“睡一觉就没事了。”我接过那瓶水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虽然我只用余光瞄着小雪，可我还是能看到小雪一直盯着我看。

　　　　“言岸哥哥什么时候去探海啊？”

　　　　“今晚就去，白天陪你玩。”

　　　　“你这样太累了！”小雪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以前也是这样啊，怎么没见你心疼啊？”

　　　　“我以前不知道啊！游泳很费力的，言岸哥哥就不能不去吗？”

　　　　“这是我的任务啊！”

　　　　“你家那么远，你就算不去，他们也不知道啊！”

　　　　有道理，可我想去，我怕闲下来的我会太容易胡思乱想。

　　　　“你今晚就陪我嘛，明晚再去？”小雪眨巴着眼，可怜极了。

　　　　“唉，也不是不可以啦！”我怎么就答应了。

　　　　“嗯。”小雪应了一声，但我却并没有看到她的开心。

　　　　“小雪，现在你也见到我了，我就在你身边，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吧。”

　　　　“没，没什么事。”小雪立马低下了头，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小雪，你不是说，你的性命，是我给的吗？”我拈起了一缕小雪的头发，一股幽香随即飘来。

　　　　“我，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我，我不忍心让你知道，却又不忍心骗你。言岸哥哥，我，我……”一滴滴眼泪滴落在小雪的大腿上，我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因为小雪的舅舅曾告诉我，小雪的哭泣就意味着轻生。

　　　　“小雪！”我赶紧把小雪搂在怀里，这丫头已经对我依赖到这地步了吗？她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走？

　　　　“言岸哥哥，你原谅小雪吧……”小雪的眼泪浸进了我的衬衫里，我仿佛是抱着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稍不注意怀中的生命便会烟消云散。

　　　　车缓缓停了下来，小雪这才从我怀里探出头来，他的眼眶上仍然挂着水珠，眼睛却还是不敢正视我。

　　　　“下车啦。”我拍了拍小雪的肩膀，他还是不肯抬起头来。

　　　　“我先下去拿行李。”还好这车够结实，我一路都在担心我的仪器会不会把这车压垮，比起打的，坐公交不容易被人发现这些行李会这么重。

　　　　正当我拿出行李关后备箱时，一个身影从我的身边飘过，一股凉气从头到脚灌注而来。

　　　　“颜岸！”我以为我再也不会见到他了，他怎么会在机场？他是来看我的吗？

　　　　那个人影并没有因为我的呼唤有所停留，我慌了，立马拖着行李追了上去。

　　　　“颜岸！”我在这里！

　　　　我一把拉住那人的手臂，他这才回过了头——

　　　　却并不是他。

　　　　“对，对不起。”我机械地松开了手掌。

　　　　“没事。”那路人冷冷地回应了一句，掉头便走了。

　　　　呵，我在想什么？颜岸他不会再见我了，他已经受够了我的冷漠，他已经结婚了。

　　　　“言岸哥哥？”小雪试探性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这才回过了神。

　　　　“我没事，走吧。”我艰难地对小雪挤出了一个笑容。

　　　　“言岸哥哥。”小雪咬了咬嘴唇，“你当初改名字，就是为了纪念他吗？”

　　　　“对，因为我不想忘记他，这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我只有面对小雪才能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这些暖情的话，我从没对颜岸说过一句。

　　　　“不，言岸哥哥为他所承受的东西并不少，这些，只有我才知道。”

　　　　“不重要了。”我不知道我实在安慰小雪，还是在安慰自己，“只要他能够平安、健康、幸福，殷璃若能照顾好他，我就满足了，就算有遗憾，留给我一个人也就足够了。”

　　　　“可是，颜岸他——”小雪欲言又止，瞬间哭成了一个焦点。

　　　　“我知道他现在很难过，可我相信，时间会冲淡一切的，他会渐渐爱上，爱上殷璃若，他们还会有孩子，他一定会过得比我幸福千倍万倍，只要他不会忘了我，这是我对他最后的要求……”我只自顾自说着，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

　　　　“颜岸他出事了——”直到小雪说出这六个字，我才如五雷轰顶般的怔住了神。

　　　　“他怎么了？！胃病犯了吗？你快说他在哪家医院，我们马上改签去救他！不不不！我直接去厕所穿过去更快，小雪，他是在市一医院对吧？”

　　　　“言岸哥哥！”小雪扑进了我的怀里，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小雪放心啦，我只是去救他，剩下的时间都是要陪你的。我已经说过了，我不能干扰他和殷璃若的家庭，说实话，我不能为他而留，也不能给她一个像样的家庭生活，而殷璃若却可以，所以我只有祝福他们，你能明白吗？”

　　　　“小雪明白。”小雪已泣不成声。

　　　　“你明白就好了，还有就是，小雪啊，他出了事你应该马上告诉我，你知道我可以救他，而且，我很担心他，我不忍心看他忍受病痛的折磨，一分钟也不忍心。所以，你自己和叔叔们回去吧，我先走了，等结束了我再给你打电话。”

　　　　“你不是说过穿越会耗损能量吗？”

　　　　“一点点，几年时间没事的。”我拨开了小雪的手，掏出了手机，想要打给颜岚，“得先问问是不是那个医院。”

　　　　“不用了。”小雪一把抢过了我的手机，我看向她，她早已是泪流满面，一丝丝凉意从脊背之处渗出，我的心跳突然变得紊乱起来。

　　　　“颜岸，和殷璃若，都已经去世了。”

第32章　带上你（）　
好黑暗，像是陷入了浑浊的沼泽里，没有光，没有呼吸，只能等死。

　　　　那一定不是真的。

　　　　谁能告诉我那不是真的。

　　　　不，我不会相信任何人，只有我亲眼见到，我才会相信。

　　　　“颜岸！”

　　　　我猛然睁开双眼，小雪哭泣的脸庞立刻映入眼帘，“言岸哥哥？”

　　　　这房间里没有别人，我一手探进了与颜岸家相连的时空隧道，立刻站在了颜岚的面前。

　　　　“你？”颜岚一抬头看见了我，马上看了看关着的房门，便再也说不出第二个字。

　　　　“颜岸，他在家吗？”

　　　　“哼。”颜岸冷笑的两声却并不能掩盖她内心的悲伤。

　　　　“我想见见他，我有很多话想对他，我求求你，让我见见他。”我的声音软弱到了极点，我知道颜岚一直不喜欢我，求她很不容易，如果她连乞求也不肯接受，我便只有跪下身来求她了。

　　　　“你不是答应了他，永不相见吗？他已经做到了，不再纠缠你，去找璃若，你难道忘了，你的出现会伤害到璃若吗？你为什么还要来纠缠他？”

　　　　“因为，我后悔了，我不想走了，我厌倦了像蝼蚁一样在女王的施舍下苟延残喘地活着，我想要自由，我要为颜岸留下来，他要什么我都愿意答应。我在山上待了一个月，一个月而已，我已经开始想他了，我做不到离开他，哪怕，哪怕女王会取走我的能量，那便等几年后我死了他再娶殷璃若！这样不行吗？”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一直到现在，我都认为是小雪的情报出了错，要不就是颜岸在用苦肉计，大家都在骗我，他们都想让我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好啊，他们想听我就说个够，只要他们让颜岸完好的站在我面前，我一定马上原谅他们，不，我一定马上让颜岸原谅我。

　　　　颜岚起身进了颜岸的房间，抱出了一个木盒递给了我，“你想说什么就对他说吧。”

　　　　“这是？”我看着那个精致的木盒，心里泛起一阵又一阵寒意。

　　　　“我哥哥的骨灰。”

　　　　很轻很轻的声音飘进我的耳朵，却如同五雷轰顶，我的世界瞬间失去了颜色，一片灰白。我曾听说过，这就是我族人流泪之前的征兆。千百万年来，我们进化成储能型生物，我们储存的能量与外界只有一个出口，那便是眼睛。所以，我们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哭泣的，可这件绝对的事情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得到，那些因为种种原因哭泣过的人，在生命走向尽头前曾说起过，当泪水溢到出口时，身体会发生警告，那便是失去完整的视觉，眼睛也会从黑色变为淡蓝色，从而提醒自身切不可再悲伤了，否则泪水溢出出口时，便无力回天了，若情绪控制得当，视觉便会恢复。

　　　　我并没有想哭的念头，我有这么悲伤吗？悲伤到身体都已经发出了警告。

　　　　“怎么可能？为什么？他不是这样的人，他没有这么脆弱！我不相信！”我木讷地打开木箱，只觉得头昏目眩，我们才分别了一个月，一个月而已，上次见面的时候，他是那样温柔，宽阔温暖的胸膛像是能容下世上一切的谎言。可这满满一箱的粉末却没有一丝颜岸的气息，没有一丝熟悉感，这真的是那一夜与我骨骼相缠的爱人吗？

　　　　“是车祸，璃若为了救他当场就死了，可他还是受了重伤，被截去了一条腿，医生说，医生说，他也许永远都醒不过来了……可是，那一天，医生打算再次截去他的右腿，他仿佛听见了，竟然奇迹般的醒过来了……其实不论睡着也好，残废也好，我只希望他能活着，他是我最亲的人，我愿意照顾他一辈子。可他接受不了现实，他拒绝截肢，那几天他一直靠着氧气和仪器来维持呼吸，我恨死自己了，我只不过离开了半个小时，他就偷偷拔了氧气罩给你打电话，不知道你都对他说了什么，他连维生的仪器都关了，等医生赶到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

　　　　车祸？他暗示过我，只是我没有认真去想。在他给我打电话的那一天？那一天，对，我失去感官的那一天，就是那个时候吗？那一刻，我还听见了他的呼唤，那都是真的吗，那是他来见我最后一面的灵魂吗？

　　　　我终于想起来了，他曾经给过我最后一次机会，他问如果殷璃若愿意离开我们，我是否可以留下来，我依然拒绝了他，他还说，他不会辜负她，他和她会幸福的。可是那个时候，殷璃若就已经去世了……

　　　　是我亲口说的，是我亲口要求颜岸去找殷璃若的，是我……

　　　　如果当时在雪地里，明明已经后悔的我愿意给他回电话，愿意按下他的名字，他就可以活下来的，不论睡着也好，残废也好，我都愿意留在他身边，照顾他一生一世……

　　　　原来是我的懦弱害死了他……原来是我……

　　　　我将颜岸的骨灰抱进了空间隧道，回到了我第二次租的房子里。

　　　　“颜岸，你是第二次来这里了。”

　　　　“颜岸，你还记得你上次来把我吓成什么样子了吗？我直接坐到了地上！”

　　　　“回想起来，自己真的是太怂了。颜岸，你可以再抱我一次吗？”

　　　　“算了，还是让我抱着你吧，这样就扯平了。”

　　　　“我想好好的睡一觉，盖上被子才不会冷哦。”我抱着颜岸的骨灰缩进了被窝，果然，就算这个世界都毁灭了，被窝里也还是安全的。

　　　　“如果你睡在我身边，我才更有可能梦到你啊，颜岸，你睡觉的时候习惯关灯还是开灯呢？”

　　　　“那你就听我的吧，我习惯没有光，那我关了？”

　　　　“颜岸，其实你真的长得挺帅的，我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就发现了，在那个交警室里也是，你突然一转身，我吓得差点昏了过去，后面你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就真的昏过去了，太没用了。”

　　　　……

　　　　后来，我好像真的昏睡过去了，好久好久，我已经忘记了时间的概念，我只知道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不对，应该说，我梦到的全是回忆。

　　　　在回忆的梦里，颜岸的脸好清晰，他的声音也很响亮，就连皮肤都是我最喜欢的冰凉。可是，我却越来越清楚，除了梦，我再也感觉不到他了。

　　　　他总说我绝情，可他的绝情，他又知道吗？

第33章　浑浑噩噩（）　
是梦都会醒的，因为，回忆是有限的。在梦回到和颜岸一起听完最后一首歌后，我还是醒过来了。

　　　　可我不想醒来，我依旧闭着眼睛，陷身在虚无的黑暗之中。

　　　　“呜呜。”

　　　　谁在哭泣？是谁，是我吗？我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是干的。

　　　　“言岸哥哥，你已经醒了！”

　　　　小雪，是小雪的声音，是小雪在哭吗？一张清纯可人的脸颊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宛如一米阳光穿透了乌黑的夜空。

　　　　“小雪。”我的嗓子已经沙哑到自己都分辨不出。

　　　　“言岸哥哥，快醒过来吧，不然，我会愧疚而死的，我还是不该告诉你，都怪我，怪我……”

　　　　别哭了，小雪，在这个世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