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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树吟-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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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陷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萧绎的两只手臂有力地环绕过我的背后,他的薄唇紧贴在我额上,他的声音因而有一丝模糊不清。
“呵,昭佩,昭佩,我可怜的昭佩。”
这低低的一声叹息瞬间冲垮了我所有的坚持与意志。我额上他唇的触觉无比清晰,竟然出奇的柔软温暖。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原本以为自己对他早已心死,无嗔无欲、无爱无求;然而在这最脆弱、最悲伤、最彷徨的一刻,我却还是转向了他,寻求安慰。而更意外的是,他竟然没有推开我,竟然如此用力地将我紧紧拥抱在怀里,那种力度几乎深入我的躯体骨髓。
我感觉得到他的体温、他的拥抱,他的气息笼罩住我整个人,我闭上了眼睛,在心底轻轻叹息了一声,放弃了所有的疏远和防备,张开双手,环绕过萧绎的肩头,将自己的脸埋进了他的肩窝里。

窗外依旧是风声萧索,细雨淅沥。我们就这样静静地,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咳嗽。
我们两人惊觉,我仓促间一下推开萧绎,挺直了身躯,转过头往门口看去。
贺徽就站在门旁。他的衣衫肩头处被雨打湿了,发梢也沾上了雨水。他的神情里藏着一抹极力掩饰的愕然,当看到我挣脱萧绎的拥抱、回过头来的时候,他的眼中仿佛跳跃着一簇小小的火花,一闪而逝,爆出一星亮光,随即归为沉寂。
“你有何事?”虽然被贺徽撞破,萧绎还是从容地站起身来,面上不见一丝局促尴尬之意,与当年那个内向腼腆的少年相比,有若云泥之别。
贺徽敛起先前的意外表情,低眉有礼道:“臣斗胆,请问王爷:如今世子在繇水,处境危急,王爷是否计划派军驰援世子?”
萧绎一怔,却没有责他僭越,只是简单地说:“这是当然。照准世子所奏,配步骑一万,增援京城!”
贺徽点了点头,突然对萧绎躬身一揖到底。“臣鲁莽,有一不情之请,还望王爷成全!”
萧绎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请讲。”
贺徽直起身来,目光炯炯地迎视着萧绎。“臣不自量力,愿跟随军中,充一万之数,前往繇水!”
我大吃一惊,想不到他居然向萧绎提出这个请求!忍不住就从萧绎身后迈上一大步,失声问道:“贺徽!你为何……要这么做?”
贺徽闻言,转头对我展眉一笑,神情平和如常。
“你不必担心,我一定会把方等平安地带回来给你。”
我动容,想不到他竟然愿意为了我只身涉险!我从前一直以为,我与他之间,即使关系再亲密,也只不过是男欢女爱,两厢情愿,各取所需,逢场作戏罢了;这其中再没真心的。然而,直到此刻,我才真正明白,原来……他与我来往,不是因为我身为湘东王妃,地位高贵;也不是因为我的金钱权势,能为他带来加官晋爵、升迁的阶梯;他,不是因为与我往还于己有利,才对我一再细意迎合,百般体贴——而是因为,他喜欢我,他对我,才是真正怀有着某种感情!
我心中百感交集,注视着贺徽,从他面容上看出诚挚的神情,自己心底油然而生某种感激和柔情的成分;在那一刻,我甚至几乎忘却了身旁的萧绎。只在那短短的一瞬间,我的眼中,确乎是只有贺徽一人;这个,愿意为了我和我的儿子而不惜只身犯险的男人,我其实一生也不曾真正爱过的男人,这世上或许唯一真心待我的男人。
“贺徽……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情不自禁地向着贺徽走了几步,低低地说道,“而且……我待你并不好,不值得你如此……”
贺徽忽然微笑起来,眉眼间泛起一层如云水般的温柔。“你待每个人都很好,昭佩。是那种……没心没肺的好,好得仿佛从来不知道有人会狠心地算计你,无情地伤害你……”
我疑惑地拧眉,直觉他话里大有深意,可一时间又抓不住任何线索。然而在我能够想出来之前,萧绎已大步走到我的身边,沉声对贺徽道:“贺大人,军情紧急,明日一早便要出发;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先下去休息罢!”
我闻言一怔,再看贺徽,却是一脸早已料到的表情。而更令我意想不到的是,贺徽并没有立即依言退下,而是盯着萧绎,缓缓露出一个半是挑衅的微笑,慢声说:“王爷何必如此心急?臣启程前,尚有数言,未曾亲口说与娘娘。现在就退下,臣未免心下有所不甘。若王爷不介意的话,臣斗胆,还想与王爷暂借娘娘片刻,私下与娘娘说两句心里话——”
“住口!够了!”萧绎蓦地暴喝一声,打断了贺徽的话。引得我忍不住转头看向他,却在他眼中看到一簇燃烧着的小火花。霎那间,我却想起从前的事:他曾率众臣僚登高望远,贺徽出言讥讽他眇一目,然而彼时萧绎却并没有动怒,只是一笑而过。那么,今日他为何又会发火?难道贺徽与我私下说几句话,比他自己的缺陷遭人讥讽,更加难以忍受么?
可是萧绎没有给我更深地想下去的机会。他抬起一只手指着房门,冷冷地简单说道:“你已说得够多了,贺大人。现在,你可以下去了。”
贺徽仿佛有丝讶异,似是没有想到萧绎会如此反应。但他也没有过多地争辩,只是微微一笑,轻声道:“王爷,何必如此动怒?是为了陛下被困台城,还是为了世子前途吉凶未卜?又或者,是为了……不容娘娘与臣多说一句话?呵,王爷,这又是何苦?也罢,那么臣就当着王爷说罢:臣明日即将启程,此去前路茫茫,臣也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全身而退;但臣惟愿能够让世子平安归来,能够让娘娘不再那么失望伤心,即使要臣冒再大的风险,臣也是心甘情愿的。这世间,本没有完全公平的事情,只要自己甘心情愿,就无所谓值不值得了。也许,臣这一生,终究是比王爷逊了一筹;然而臣已经努力过了,尽了自己全心全力,便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贺徽先前的声音还很低,声调竟是愈说愈高,到了最后,直是正大光明、铿锵有力。他说完之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就转过身子,大步迈出了房门。

我一愣,下意识地就追在他身后,想要问个明白;奔出几步,又恍然记起身后的萧绎,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回身望去。
这一看之下,我却大为吃惊!虽然萧绎一如既往地沉默无言,但他的眼睛却死死盯着我的背影,面色苍白如死,脸上是仿佛很绝望的神情,还来不及掩饰;又因着我的猝然回头而显得有丝措手不及的慌乱。
这种仓皇的神情忽然使我的心微微一动。但我却并没有立即转身奔回他的身边。
我仍然站在原地,一时间酸甜苦辣,百味上心头,想着:呵,为何要让我在全然绝望之后多年,才发现他这样的神情?倘若在我依然年轻时,他能够让我看见这一切,甚至只是施舍给我一个温柔的微笑,我们之间,也不至于苍凉若此,生分若此!而现在,我看见了,我不是完全不感动的;然而,又有什么用呢?我当年曾经不顾一切地奔向他一次,但我所获得的,却只是一再的疏离和最终绝望。今时今日,我已老去,年华不复;我再也没有勇气重新尝试一次。
萧绎大约是从我的神情里读出了我的想法,脸上浮起一丝黯然,轻声道:“你为何要去追他?是不是因为他所说的话,使你很感动?”
我讶然,想了一想才答道:“大概是因为,我终于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愿意为了实现我的心愿而不惜一切代价罢。”
萧绎一震,脱口问道:“那么,你因此而感动了么?你因此而……动心了么?”
我有丝意外,“动心?”我重复了一遍他的用词,觉得有些好笑了。“世诚,何必问我这个?难道……你在乎?”我笑着反问他,一转身,就要追赶贺徽而去。
“……你是我的王妃,于情于理,我自然应当在乎的。” 在我身后,萧绎声音低低地说了一句,带着某种踌躇不决。
我心里一惊,转念再想,却只觉得好笑且凄凉。
“好一个于情于理!萧世诚,我再问你一遍,难道你……当真在乎?”我没有回头,将“当真”那两字强调得又狠又重。
萧绎并没有立刻答话,沉默了一瞬。
我心下完全透彻,这沉默已足够说明一切。我不再等待,大步走到门口,一步跨出了门槛。
“……昭佩!别逼我,我有我的苦衷……”身后,萧绎忽然急声叫道。我再度停顿。
“逼迫你?不,萧世诚,我不逼迫你。你可以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我轻声笑了,想起很多很多年以前,当皇上第一次封他作荆州刺史、都督六州军事之时,我们在御花园梅林中的情景。
“你难道忘记了么?我永不会强迫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我自嘲地摇摇头,一转身面对着他,直直注视着他的眼睛,那里依然是一片平静,如暴风雨来临之前暗流涌动的大海,表面依旧水波不兴,内里却已是惊涛骇浪。
“世诚,我对于你的苦衷,已再没有兴趣了。”我放柔了声音,却一字一句,清晰地说。
他眼中迅速掠过一抹那么不可置信的情绪,张了张口,几次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狠狠一甩头,撇开脸不再看向我,飞快地说:“既然如此,我也没有什么可辩解的了。你去罢,去追他罢!既然这是你想做的事情,你就去罢,去罢!”
我如遭电殛,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大概,即使他从来对我都是若即若离,但在我内心深处,一直不肯相信他会有一天将我推向另一个男人怀中。我怔忡半晌,方慢慢地屈膝,庄重地对他福了一福,轻轻说道:“那么,王爷,我去了。请容臣妾告退。”
然后我直起身,没有再看萧绎一眼。然而在眼角飞出的一线余光里,仍然可以看到萧绎背着双手、当风而立的身影是那样孤独;风吹起他额前细碎的发丝,拂动他的衣襟,夕阳西下的最后一线光辉,将他的影儿斜斜映于地上,拖得很长很长。
我闭了闭双眼。再睁开时,我已决然转身,大步向书房外的长廊上奔去,将萧绎和他孤零零的影子,都留在自己身后。
(第三十二章 完)

第三十三章

回光持向空
“娘娘,世子……世子平安回来了!”
我陡然站起,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我的方等,他竟然毫发无伤地平安归来了?在这血光闪闪、刀兵相见的乱世里,他终于完好无缺地回来见我了?
我顾不得浅儿追在我身后大呼小叫,提起裙裾冲出房门,一路小跑,奔向府邸大门。
远远地,已经人声鼎沸。府中仆婢围做一团,就是各房姬妾及萧绎那些庶出子女,也纷纷向府门赶过去,迎接也罢,看热闹也罢,门口几乎要围得水泄不通,极之拥挤。
浅儿跟在我身后,此时大声喊道:“让开,娘娘到了!”众人闻声,一壁回头看过来,一壁就慢慢给我让出了一条通道。
我倏然停下了脚步,喘息稍定,才放眼望去。人群分站两旁,那条通道的尽头,萧绎与方等并肩而立。今日天清日朗,府门之前是一片空地,并无任何遮蔽;阳光就无遮无拦地落在他们身上,仿佛在他们身上也披了一层极亮的白色光晕。那亮光灼痛了我的眼,我的视线忽然模糊了。
呵,人潮的彼端,那是我的夫君,我的儿子呵!他们身形都一样俊挺,萧绎的面容持重沉静,隐隐透出一丝抑制不住的喜悦之色;而方等年轻的面容神采飞扬,英气勃勃。
在这一瞬,我忽然得出某种体悟。原来,我只要他们平安地在我面前,这样我便没有别的所求了。纵使我们曾经怎样失望、受伤、灰心、痛苦,那一切的一切,在看到他们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的一刻起,就已不再重要。
我不由加快了脚步,急急穿过人群,走向萧绎和方等。
方等回头,我们的视线相遇,我才看到他满面征尘沧桑,比数月前成熟了许多,也消瘦了一些。他右颊上有一道不甚明显的伤痕,当他发觉我的视线落在那道伤痕上之后,立刻把脸往右侧了侧,下意识地躲避着我的目光。
我的心里有些酸楚,又有些好笑。这别扭的孩子呵!是怕我担忧?还是怕我责备?他难道不明白么?只要他此刻好好地回来见我,我欢喜都还来不及,又怎舍得责怪他只字片语?
“方等……我的孩子,你终是回来了,好好儿的回来了……”我轻声道,伸出手去摸他脸上那一道伤痕。方等似是想要一偏脸躲开,又踌躇着没有移动。我的指腹碰触到了那道伤痕,感觉四周的肌肤有些粗砺,不禁又是一阵心酸。
“方等,你这又是何苦?不顾性命地只身犯难,就为了——”我咽回下面大逆不道的话,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令方等难堪。然而我心里是这么想的,方等若是为了那个一直处心积虑要分开他的父母、一直想要将他的母亲逐出宫去,让我们骨肉生离的皇上,而就此枉送了性命,多么不值得!
方等似乎也明白我未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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