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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谣-第2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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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萝眼珠子咕噜了两下。微微一顿后,忙弯腰驼背,老态丛生:“咳咳咳,我是不是真的快死了,我又梦见你们那杀千刀的爹带着那个小姘回来了,我那个愤怒啊,你们看,我就这样上去,这样,对,就这样把你们那爹和那小姘给撂了……”

    我:“……”

    唐采衣:“……”

    四面八方挨着我们铁笼的人:“婆婆厉害啊!”

    隔壁铁笼里的少女望着铁笼里昏迷的一男一女,继续喃喃说道:“……好可怜的两个人啊。”

    空间很小,幽暗无光,空气中飘满了酸臭的尿骚味。

    有人沉默呆滞,双目放空;有人细声讨论,掩面低泣;有人在恶毒咒骂,悲痛难耐;还有人在鼓励大家,要大家一起商量怎么逃出去。

    唐采衣属于沉默呆滞,双目放空的一类人。

    看到她这样我心里无比难受,这几日想开解她,结果实在不是个开解人的好手。

    我说我有个最好的姐妹情况与她一样,都是认贼作父,说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她沉静清冷的双眸瞬时滚下了两行清泪,叫我再也说不下去。

    比起十八,她更惨些,宋积好歹没有杀了十八的父母,而唐采衣的生父生母,甚至族人村民全都死在了行言子的一手策划之下。

    可是比起十八,唐采衣又幸福一些,她有吴洛的百般疼爱和呵护,他们曾经举案齐眉,鹣鲽情深过。

    而我的十八呢?

    她现在甚至连魂魄都没了……

    这人间一幕幕百态,究竟是谁在漠然操纵,冷笑排布?

    何以这千丈红尘这般辛酸苦楚,清欢贫瘠。

    大地如纸,苍生如痕,深深浅浅都将化为漫漫岁月里的枯骨劫灰。

    十八,你的白骨埋于春鸣山涧,你的魂魄何时归来?

    心中酸痛,不禁泪水汹汹。

    ?

    从被关进铁笼的那一日起,卿萝唠叨最多的便是她后悔了,后悔在那契约上写下让我不准联系杨修夷。

    我也后悔,我当初要的为什么不是半个月。一个月,或者干脆十年八载?

    如今七天已经过去了四天,还要在海上漂个几日,若是我大江大浪翻过来了,却死在了一纸血印上。想想真是憋屈。

    不过大约是顺风的关系,到元宝山的时间比我们去时要短。

    时间是黄昏夕阳,但我们从黑暗里被拖出去时仍觉得刺目无比。

    岸上人山人海,兴高采烈,岛民们用吹哨子扔石头对关押在铁笼子里的我们表达着强烈欢迎。

    我想起杨修夷说起过的关于这座小岛的不幸,此时不知作何感想。只觉得胸中有些憋闷。

    上岸后,我们和其他铁笼子一起被搁置在了渔村小广场上供人围观和羞辱。

    有人脱了裤子对着铁笼撒尿,有人干脆端来屎尿桶子往我们泼来。

    我们的铁笼子因绝地困阵而逃过这可怕的灾难,可熏天的臭气却躲无可躲。

    同关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已经捂胸大吐了,吐的时候仍不愿将脸露出来给我们看到。

    周遭有人放声狂笑。有人大声痛哭,最后几个中年男人将一个少女给强拉了出去,竟当着众目睽睽将那少女给生生的奸污了!

    胸中一把怒火狂烈的烧了起来,可听着少女的凄厉哭喊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只气的双目通红。

    唐采衣恨声道:“这世上没有人可以肆意糟践别人,他们必要付出代价的。”

    卿萝却斜靠在一旁,冷冷的看着那几个男人:“采衣,你们是没见过打仗吧。”

    念出名字时。明显看到旁边两人的身形一滞,我不动声色的点头,不再粗着嗓子:“我不过二十一岁。这年头盛世太平,我何曾经历过战事?”

    “若放在兵荒马乱的年头,这样一幕不过寻常。”

    我看向那个声嘶力竭的少女,没有说话。

    卿萝继续淡淡说道:“不过,看来鲛人和元族也是过从甚密的。”

    这时,六个窈窕的粉色裙影从远处屋舍中走来。同行的几个侏儒脸上殷勤,另一边。一个玄色长袍的瘦弱女人正踱步而上。

    是那日引我们入阵的女人,应是个玄术修为极高的巫师。关在溶洞里的那几日,我们只在施法时见过她,每每将那些男人化为齑粉后,她便疾步离开。

    那些侏儒待她恭敬无比,连抬头看她一眼都不敢。她待他们却是冷漠淡离,透着明显的厌恶。

    两方接头,那六个珠圆玉润的仙娥待她也极为恭敬,她冷冷的看了她们一眼,目光在铁笼外横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我们身上。

    我身子绷紧,双手捏拳,眉目阴沉认真。

    近六日滴水未进,我没多大力气,但拼一拼总是要的,尽管觉得胜算不大。

    卿萝沉声道:“别慌,她应只是觉得我们特殊,应还未料到其他。”

    我下意识转头看向那蓬头垢脸的女人和男人,他们往里缩了一缩,男人颤声道:“我知道你们来头不小,可我们都是无辜的小老百姓啊。”

    唐采衣说道:“初九,不要随便怀疑别人。”

    我冷声道:“就是因为太不随便怀疑别人了,我才落到今时今日这般田地。”

    正要出言试探一番这两人,却见那个女巫师已在三个侏儒的陪同下朝我们走来。

    这时手腕一紧,卿萝枯瘦的手指摁在了我的掌心,一股奇异的灵气汩汩灌入,流窜我的奇经八脉。

    不同于杨修夷的纯正阳刚,这股灵气略显阴寒,似明月如洗,似朦光如练。

    不待我再细细体会,一滴红血忽的从我鼻下滚落,随即而来是脏腑之间的猛烈剧痛。

    几乎同一瞬,卿萝哗的松开我的手,唐采衣将我扶住,我揪着衣襟痛苦的皱眉。

    卿萝道:“初九,你要冷静,你的煞气发作了。”(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301 原来是你(二)【略血腥,不喜勿入】() 
浊气发作时,要我冷静。

    戾气发作时,要我冷静。

    煞气发作时,又要我冷静。

    但冷静好难。

    这种剧痛的折磨下,我本该意识溃退,能感知到的除了痛,还是痛。

    可一种绝望的感觉却比这剧痛更强烈,将我死死压住,一瞬间,那种可怕的窒息感又来了。

    我恍如被置身回了冰水寒湖里,我死死想要往上游去,将沿路可以揪紧的一切抓在手中,可脚上的一只手却将我拼命的往下拉。

    垂下头去,拉住我的那个是另一个我,被湖水泡的丑陋无比,双瞳突睁的我。

    我哭着望着她,却似看到她千疮百孔,破如棉絮的身子正在往外流逝着什么。

    隐约听到一个男音焦急的问道:“她怎么了?你快想想办法啊!”

    卿萝咽一口唾沫:“我想抑制住她的煞气来着,没想我催震了她体内的另一股力量……唉,谁知道呢,她的身子这么乱七八糟。”

    这混蛋!

    我好想扑过去打她,困顿之际却有一只手揪住我的头发,将我从铁笼里生生的揪了出去。

    “初九!”

    “姑娘!”

    我被狠撞在广场上,仍是痛的不能自己,只隐约看到一个玄袍女人俯身望着我。

    眸色寂如死水,灰如枯叶,脸色在阳光下白的像是石灰漆墙。

    我痛的满口吐血,这时唐采衣和卿萝疾奔了过来:“初九!”

    那些岛民全在此时围上,将她们拦堵其中。

    “田初九。”

    冰冷嘶哑的声音从玄袍女人嘴中缓缓念出,她枯败的双眸像浮了层笑意:“我好想你。”

    我蜷缩在地。双眉紧皱,泪眼朦胧的望着居高临下的她:“你是谁?”

    她勾起唇角,玄色衣袍迎着海风,像振翅的蝶翼,语声极慢。极柔:“你的掘墓人。”

    “我,我不认识你……”

    “你很痛么?”

    我将头埋在自己怀里,整个人缩成一团,冷汗淋漓。

    “怎么?痛的话都说不出了?”她淡淡道,“其实,你这些痛算不上什么。”

    “我每换一具身子。都要将后脑劈开,将毒虫灌进去,一点一点的吃光身子里的血肉,你知道这有多痛么,嗯?”

    她伸手摁住我的双颊。将我的脸强行板了过去,冷然道:“来,让我看着你,田初九,我特别想……”

    忽的“嗖”的一声,一支利箭疾射而来,她朝后躲去,利箭射在了一个侏儒身上。强劲的力道将他带走,死死的钉在了石柱上。

    海边多强风,岛上全是石屋。二十来个劲装武服的墨衣男子从屋顶上冒出,无数弩箭齐刷刷的对准我们。

    未待回神,一波风声劲烈的弩箭便疾射而来,玄袍女人手中一道气韵强大的淡黄晶墙猛的飞去,却被弩箭射得碎裂。

    攻势不减的弩箭朝广场扑来,有侏儒被飞射钉在石屋石柱之上。有岛民被射死于血水之中。

    一切不过刹那。

    这时一支弩箭射朝玄袍女人射去,她极快掐住我的脖子将我拎起。妄图以我挡箭,却不及来势汹汹的弩箭迅猛。她的左肩胛被登时射穿。

    没有血水喷溅,只有腐朽的黑烟翻滚,她吃痛闷哼,将我挡在身前,厉喝道:“常可!叫你的人退走!”

    为首的墨衣男子一愣,旋即喝道:“你是谁!”

    她撕下我脖子上的一块皮肉,血水喷了出来,痛的我闷声大叫,那男子大怒:“快放了她!”

    她冷笑:“我不与你废话!速度退走!”

    话刚说完,却是轮到她闷声大叫了。

    原因无他,我愤恨之下不知哪来的勇气和速度,一把回身,风驰电掣般便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喉结给生生捏碎,以牙还牙。

    她一掌击在我肩上,我倒飞出去,已做好狠摔在地的准备,却被唐采衣和卿萝飞快扑来接住。

    “初九!你没事吧?”

    我摇头,大口喘着粗气,这时一波又一波的弩箭刷刷飞来,将玄袍女子同那些侏儒和村民们给生生逼离。

    全场哗然躁动,铁笼里的人们激动的大叫,岛上的村民们则远远逃开,愤目而视。

    我回身看向从屋上飞快落下来的男人们,我认得这装束,当初我从亡魂殿的废墟里爬出来时,我记得深刻。

    为首的那个最先赶来,当即跪下,冲我抱拳:“少夫人!”

    唐采衣沉声道:“弩箭怕是不多了,你们快些将那些百姓放了,我们速速离开。”

    “是!”

    卿萝惊问:“怎么回事?你们联系别人了?初九,你是巫师!你应该知道这样即便你帮我找到了肉身,但在血印期限结束后仍会被……”

    唐采衣打断她:“不是初九!初九不能联系杨公子,不表示我不行!”

    卿萝一愣,旋即怒道:“你什么时候联系的?不会第一天就联系了吧!哈,你敢阴我?”

    唐采衣不予理会,握着我的手,疾声道:“初九你放心,杨公子不会出现的,你瞧不见他,也没有机会与他说话,这里村民多,我们赶紧找个女子先将卿萝安置好,待到契约完成,我自会通知杨公子,他现在一定急疯了。”

    卿萝皱眉:“你现在说破给了初九听,那这段时间,你同那几个男人都不能再同杨修夷联系了,你要记着!”

    唐采衣寒声道:“我自会记着。”

    话刚说完,卿萝忽的一惊,叫道:“快趴下!”

    说话间,已将我和唐采衣朝地上猛的扑去,一股极强的阴气横扫而来,从我们上方掠过。

    我极快抬起头。只见一道玄色光环朝铁笼飞快击去,所过之处,摧枯拉朽,割金断玉。

    一切刹那寂静!

    无声无息。

    我惊恐的睁大眼睛,眼泪直直滚落。

    “砰”的一声。一柄断刃跌碎在地。

    随后,那正在铁笼前拔刀欲劈开铁锁的墨衣男子眨了下眼睛,缓缓垂首,他的上半身渐渐与腰身分离,粘稠滑下。

    最后,跌落在地。血色激扬。

    却被随之砸落的铁笼给敲得血肉模糊。

    与他隔着铁笼而站,正欣喜的等着重获自由的老人家遭受了和他同样的命运。

    却更惨。

    老人家的上半身跌落在断裂的铁笼上,被上面那截铁笼压下,分为数块,零碎如樱雨。只剩一团面目全非的头骨耷拉悬挂。

    不止他们,还有其他的墨衣男子,其他的困禁之人。

    他们等待了良久的自由,即将唾手可得之时却被……

    我闭上眼睛,有压抑崩溃的情绪从心底汹汹涌上喉间。

    如此森冷冰寒。

    几个坐在笼中双目发怔的人忽的放吼大哭,三个反应灵敏,及时趴倒在地的墨衣男子面色凝重,愤怒的抬起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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