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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妾-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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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我自己能办的事情,将军差个人跟着也就得了。昨夜将军又忙到半夜,再不补补觉,迟早熬坏了!”

    她说得认真诚恳,眉心紧紧蹙着,是真想劝他今日好好歇一歇。

    席临川短促一笑,伸手就从她眼前的早膳中拿了个豆沙包,揪了一块丢进口中,口吻悠悠:“听卿一席话,胜睡一整夜!”

    ……烦人啊!!!

    红衣当即没了再多劝他的心思,狠狠一瞪,闷头喝粥。喝了两口之后一回神,心里直骂自己:多什么事!才不用担心他熬坏了呢!想当年自己一姑娘,碰上考试周临时抱佛脚,都能动辄一连好几天都只小睡一会儿,他一个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下来的将军……

    哪用得着她操心这个!!!

    席临川在旁支着额头,笑瞧着她这副喝粥喝得“恶狠狠”的样子,兀自又吃一口豆沙包,倏尔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

    二人一并走出府门时,正是上午阳光最好的时候。

    暖意驱散寒凉,将坊中窄巷照出一片惬意,席临川望着天色深吸一口气,伸手扶红衣上车。

    红衣对此也已习惯,搭着他的手一施力,钻进车中落座。

    席临川随后也跟上来,吩咐了车夫一句“去北镇抚司”——红衣这才知道去处。

    “我去北镇抚司干什么?”她微有点不解,席临川一沉:“镇抚司大牢……想请你帮点忙。”

    ……大牢?!

    红衣脑中划过一句“牢头想看舞蹈了?”,马上自行摇头否掉——长阳城里这么多舞姬,牢头想看舞蹈哪用得着让堂堂将军亲自带家眷去?这牢头得多大牌?

    思了一思,她目光微滞:“是缕词?”

    席临川颔首:“禁军审了大半夜,什么都没问出来。大概寅时的时候动了刑,卯时她扛不住了,承认了那些信是出自她之手,说若你肯去,她就把该说的都说出来。”

    ……为何?

    红衣愈想愈纳闷,虽知自己和缕词交情不浅,但又觉得自己和她后来做的叛国之事完全扯不上干系。

    眼见席临川同样满面迷茫,便索性不再追问——反正已在路上了,缕词究竟什么意思,一会儿就知道了。

    她承认了那些信是出自她之手……

    红衣心里一声长喟,满心的情绪无法言述。

    。

    大约是因为掌管牢狱刑责之事,北镇抚司的这一方院子,总是显得比长阳的其他地方要阴森一些。

    暗红的大门在眼前缓缓打开,红衣心里压抑到似乎觉得连天空都要砸下来。

    好在,两侧的禁军依次垂首施礼,有效地提醒了她,他们并不是犯人,只是来这里帮个忙。

    仍旧轻打了个颤,感觉身上的斗篷不够厚、感觉冷得很。几乎是同时,他的手臂环过来,紧紧将她一拢,稍低下头,压声道:“别怕,我会一直在边上。”

    红衣默然点点头,止住呼吸看着,眼前大牢的大门打开了。

    左右两边,数间牢房排列得整齐,因每间都只有一闪小窗,一路的光线都很昏暗。一根根铁栅罗列在一起看上去阴森森的,顺着走过去,两旁偶尔会有痛苦的呻|吟声传进耳中,但侧头看过去,又未必能顺利地在昏暗中寻到人。

    席临川环住她的胳膊始终没有松开,若觉出她轻微发抖,还会搂得更紧一点。

    终于,前面领路的狱卒停了脚,朝着左侧半转过来,略一躬身:“将军,就是这间。”

    席临川点头,他便打开了牢门,将手中灯笼挂在墙上,房中瞬间亮了许多。

    红衣颤抖着看向墙角,目光触及那人时,禁不住地往席临川怀里一缩。

    ——尽管她已通过努力脑补给自己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但眼下亲眼看到了,果然还是不一样的。

    缕词瘫在那里,一身囚服白得刺眼,脸色却白得比那囚服还要可怕。借着笼灯幽光,依稀能看到囚服上下的斑驳血迹,再仔细看看,便看到她蓬乱的头发下面,额角带着一块鲜红血迹。

    “缕词。”席临川冷声一唤,那身形微颤,一双眼睛倏尔挣开,在苍白的面容上目光虽然虚弱也仍显得有些狰狞。

    她看一看他们,而后撑起身来,睇视了红衣片刻,又看向牢房中简陋的案桌:“坐。”

    席临川与红衣一并到案前落了座,缕词撑身站起来,坐到了另一侧。她的嘴唇干得发白,案上有水壶水碗搁着,便艰难地伸手去倒水。

    红衣见状,下意识地想帮一把,席临川一扫她,先一步将那水壶拎了起来。

    水从壶口倾倒而出,很快便倒满一碗。缕词怔怔地看了一会儿,蓦地一笑:“公子倒仍客气。”

    席临川未说话,红衣也安静了一会儿,静等着她喝了半碗水,轻声问道:“为什么想见我?”

    缕词搁下水碗,用衣袖擦了把嘴,遂看向她,微一笑:“谢你曾经帮过我。”

    红衣黛眉一挑:“但你仿了我的字迹,这也是道谢么?”

    缕词长声幽幽一叹,那叹息声在牢房中显得很空洞,她思忖着道:“从头说起吧……”

    红衣静听着,她啧了啧嘴,续说:“我自认歌喉不错,长公主听了两句就很满意,把我送到席府。我呢……”

    缕词含笑摇一摇头:“我是个胸无大志的人,从不觉得自己能入长公主所愿,得公子欢心。我就想给自己寻条出路,让自己脱籍,然后嫁个人——妻也好妾也罢,安稳过完这辈子。”

    红衣没有主动插话,直至笑她看向自己,才循着她的话追问道:“赫契人答应日后让你安稳度日了?”

    “我之前也在安稳度日。”缕词笑声清淡,看向她的目光微微一凛,“那么安稳的日子,算是拜你所赐……我试过不恨你的。”

    红衣听得一震,蹙眉茫然:“你……恨我?”

    “要我提醒你,我是为什么脱籍的吗!”缕词冷喝。

    带着哑音的语声在牢房中撞着,震得红衣浑身发麻。

    她的意思是……

    “如果不是你在宴上与何公子翻脸,公子怎会当众与他过招!怎会让他怀恨在心!”

    缕词质问着,用了十足的力气:“这都是该你承受的事情,凭什么强加在我身上!你竟还、竟还拿我当垫脚石……去讨公子的欢心……”

    红衣愕然:“缕词!”

    “你怕公子听到了么?”缕词轻蔑而笑,话语未停,“那时公子那么讨厌你……阖府都知道!你口口声声说着怕他惧他,偏又闯去他的书房为我求情,真是一手好计!”

    “你……”红衣气结,想要出言驳斥,搁在膝上的手却被一握。

    她清晰地感觉手被捏了一捏,显有安慰的意思,强咽口气,将方才想驳的话忍下。

    静了一静,只道:“就为你觉得我拿你‘上位’,你便牵连府里四十多人被安上通敌的罪名么?”

    “我也不想的。”缕词悠然一叹,“但是赫契人想让公子脱不了干系,我能怎么办?”

    她的美眸在席临川面上一划:“若要论起这个,我还是不得不说……当初我受的罪,本不该是我受的——旁人可以随意把气撒到我头上,我为什么不能用别人给自己换一条路?”

    她说得平静坦荡,话语灌入红衣心中,直激得她惊怒交加。

    肩头被人一环,红衣侧眸看去,席临川的手在她肩上轻一拍。

    缕词的目光同样落在他的手上,复笑睇着红衣道:“我马上就连命都要没了吧……你还是什么都有了。昔日……我真的没想到你本事这么大,竟敢闹到宫里,让陛下把你赐给公子做妾。”

    她喉中逼出一声哑笑:“怪不得你不在意聿郸给你的机会,若我早先就算计着要跟了公子,大抵也是不会答应帮他做事的。”

    但觉怀中之人猛地一动,席临川只觉臂弯里陡然一空。顿时案桌茶壶齐响,定睛一看……

    竟是红衣已然蹿了出去。

第97章 翻脸() 
原是生怕缕词破罐破摔出手伤了红衣的席临川,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红衣先一步动了手。

    牢房里又黑,他望着两个身影一时愕住,只见红衣将缕词按在墙上——虽则红衣身形娇小,但此事按个重伤的缕词也不难。

    “我没有拿你算计过!”红衣忍无可忍地喝道,“你自己胡乱脑补……然后搭上府里那么多人的命!搭上大夏的安危!你怎么能这么心安理得!”

    “我为什么不能心安理得!”缕词拼尽力气回道,“你费尽力气为自己谋生路,我不过是在做同样的事!我比你的境遇还不济,我顾不上别人的死活!”

    “你混蛋!”红衣猛一扬手,未及落下肩头忽被一拽,轻叫着身子后倾,毫无防备地栽回他怀里。

    缕词倚着墙跌坐到地上,席临川紧搂住红衣低沉一喝:“红衣!”

    牢房中顿时陷入安静,许久没有半分声响,三个人都不说话。

    又过一会儿,席临川却忽地感觉到红衣肩头轻一搐。

    他忙低头看过去,恰见她肩头又一搐。

    “……红衣?”他强将她的身子转向自己,定睛一瞧,灯笼黄光下,她面上两道泪痕清晰可见。贝齿紧咬着似想把下一滴眼泪忍回去,忍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流了下来。

    “我瞎了眼了……”红衣恨恨说着,只换来缕词轻蔑一笑。

    她恼火不已,偏又被席临川搂得死死的,动弹不得,强自镇静了许久,又道:“你说若我来,你就说你该说的。现在我已来过了……你自己招供吧!”

    她半刻也不想多留,只想赶紧从这地方逃出去,想想缕词方才的话,满心的恶心!

    “红衣。”缕词叫住她,平复一番气息,低哑一笑,“罢了,是我对不住你。”

    红衣再度看向她:“省了吧。”

    “但……你真的敢发誓么?说你帮我就只是帮我,没有一点别的算计?”缕词的目光投向席临川,口吻明快起来,“又或许当真不是算计公子什么,却是为自己求一份心安——你知不知道,在旁人的屋檐下依靠别人的施舍活着,很难受。”

    “并没有!”红衣大声道,忍不住地又要上前,席临川忙拉住她,她只好在原地吼着,“我帮你……是因为那时我不想自己变成自己最厌恶的人的样子!但我没想到你就是那个样子!”

    草菅人命、工于心计、安心接受那些并不合理的所谓“规矩”,那是她那时最抵触的几件事。

    无法想象自己变成那个样子会怎样,所以她宁可铤而走险去闯席临川的书房为缕词说情,只因心下始终有个声音在说:若要屈从于那些可怕的思维,还不如就此死个痛快。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那阵子不论席临川对她有怎样的敌意,她都不曾按着该有的规矩在席临川面前自称过一声“奴婢”,绝不心甘情愿地向一味欺负她的人低头,这是她心底执拗守住的最后的尊严。

    她在盛怒中挣得厉害,席临川直觉这般拉着她愈发吃力,又喝了一声“红衣!”,他强将她抱起来,任凭她在自己怀里挣着,一路让她双脚架空地出了这间牢房。

    走出数步之后,用了十成力气挣扎的她,突然全身脱力。全部的力气,倏尔转换成了遏制不住的哭声。

    席临川架在她腋下的双臂一颤,遂将她放下来,绕到她身前将她紧紧一搂:“抱歉。”

    能感觉到的眼泪仍未停,声音却噎在喉中发不出来;又感到她狠命摇摇头,反手推着他道:“将军让我去跟她说清楚!”

    她是真的很是恼火。

    他深吸了口气,吐了一个字:“乖。”

    “我不!”怀里的人很执著。

    “……你跟我说就是了。”他口气温和地劝道,“她不值得你费神。”

    “……”

    红衣终是拗不过他的力气,他不放手她便挣不开。慢慢的,也只好安静下来,便听得他短一笑:“我们出去。找个好地方,随你说什么。”

    她这才猛地回过神来……

    这是禁军都尉府大牢的过道啊!

    两旁都是牢房啊!

    犯人很多啊!

    她默默地“嗯”了一声,席临川终于松了手,揽着她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

    席临川还真就找地方带她“吐槽”去了,还是个她熟悉的地方——竹韵馆。

    自她随他去珺山以来,竹韵馆的生意暂停了许久。这也就是谨淑翁主并不靠这生意养家,若不然,换了谁当老板都得急。

    安安静静的竹韵馆中,开了一间环境最雅致的厢房给他们。

    婢子们上了酒、布好菜后齐齐福身退下,席临川在她们跨出门槛前猛起了身,拦住了最后一人。

    红衣就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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