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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谍-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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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瑾沉默着,一张脸在烟雾后亦真亦幻起来。两人沉默地吸着烟,傅秋生想,她需要时间吧,去放弃和缅怀这个昔日的同志。

    一支烟燃了大半,傅秋生捏了捏额头,看向对面的窗户,他想站起身去开窗,刚一起身,却跌坐下来。

    怀瑾从他手中抽出那截烟头,在烟灰缸里掐灭。

    “对不起,老傅。我不曾想过烟盒里的这支烟,会有一天递到你的手上,”怀瑾看着傅秋生困惑的双眼,缓缓地低声说道,“你不会有危险,大约十四、五个钟头后你就会醒过来。我希望在那之前,缪虎的人能够闯进来,到时他们看到昏迷的你,定会检验这支烟头,也会知道是我给你下的毒,这样应该可以洗脱你同谋的嫌疑。即便他们不来,等你醒来,请你立即上报,告诉他们我给你下毒并逃走的事。”

    傅秋生挣扎着,几次三番地甩着头,逼迫自己不要睡着,他难以相信,最后的最后,怀瑾竟要以这种方式背弃党国,他要阻止她。

    “你记住,老傅,我不是赤空党,也没有实际意义上地背叛过党国与信仰,从前、现在、将来,我没有也不会出卖我们为之奋斗的一切。只是,我突然看不透这‘一切’是什么,我想我累了,”怀瑾站起身,“大道之行,天下为公老傅,若我们后会有期,我希望是在这一切皆已实现时,到时我不奢求你的原谅,而我是奸是忠,就留予历史评说吧。”

    傅秋生听着这最后一句话,终于无力地阖上了双眼,泪水亦从眼角流了出来。

    董知瑜一夜不曾合眼,昨晚的电话里,怀瑾说今天走,那么现在的每分每秒,都有可能是她出发的时刻。

    她知道,从四五年秋天在燕州的那个四合院中开始,怀瑾就问自己,白鸟之约何时可以实现?

    可她也知道,这几年来,即便大家心头都有着这个期许,可真说要走,却都不能安心。

    对于自己来说,革命事业尚未完成,那个许给了四万万同胞的黎明,不会自己降临,黎明的霞光是无数同志的鲜血染成,而她董知瑜,又怎能在故人们的血迹尚在时抽身而退?

    对于怀瑾,她无奈地闭上眼睛,自己曾无数次设想过,或将怀瑾争取过来,或等到黎明到来时让她体面退出,不留遗憾。

    可如今,怀瑾这一走,也许便要让她这些年的坚守付之东流,董知瑜不赞同怀瑾的信仰,却尊重她对信仰的坚守。

    顾剑昌曾说怀瑾是愚忠,可她董知瑜不这么看,她知道怀瑾的血液里交织着太多的矛盾,也知道这所有的矛盾将她雕琢成了一个淡泊的人,她能够看到自己所在政权的弊漏,但她不相信赤空主义较之更为先进,最重要的是

    她不喜欢背叛。

    正是因为这透入骨髓的了解,这几年来,董知瑜不再去逼迫她,也不会将自己置于与之锋芒相对的位置。她坚信自己会胜利,也希望这一天来临时怀瑾不再有疑虑,体面退出。

    可如今这一劫,却夺走了她的体面。董知瑜知道,若不让她一起走,等待她的将是足以摧毁她精神的怀疑、谴责,甚至否定。她也不能确定,敌人手中究竟掌握了多少信息,是否能让怀瑾活下去。

    两相权衡,只有盼她走。但她知道,等见了面,定要亲口对她说一句,对不起。

    早晨八点。

    副队长火急火燎地一头扎进缪虎办公室,“繆队!”他大口喘着气,“怀瑾她她走了!”

    缪虎倏地站起身,“慌什么慌?!走了?走去哪儿了??”

    “她她她今天没有去上班,早晨直接从家里出来去了码头,往东走了!”

    “那个傅秋生呢?”

    “没见他出来,还在怀瑾家里。”

    “给我盯紧了,盯着傅秋生的动静,”缪虎皱着眉,“怀瑾那边不要惊动她,远远跟着,及时汇报!她今天请假了吗?”

    “请了,昨晚上请的,说是去瞧大夫。”

    缪虎踱了几步,“定是办什么急事难道她知道被查了?”

    “。。。属下不明白,知道被查为什么不摆脱我们的跟踪?”

    缪虎一手掐着腰,一手狠狠地捏着额头,“要么就是出了什么急事,要么就是知道被跟踪给我们放的烟。雾。弹。”

    “烟。雾。弹掩护什么呢?”

    缪虎眼中寒光一闪,“给我盯紧了董知瑜家周围!从现在起,不能有丝毫懈怠!”他又围着那块纸板来回转了两圈,“你和我都不要回家了,就在办公室里住着,有什么情况你第一时间来向我汇报!” 2k阅读网

    

244 第二三八章 山洞() 
十点; 距怀瑾出行三个小时。

    “金钟派”的两个门徒守在怀瑾家周围; 试图观察傅秋生的动向,可里面却一直没有动静; 对此上面早有交代; 是到执行的时候了。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 一个人走向前去; 另一个人则留下掩护。

    上前的那个人按响了怀瑾家的门铃,响一次,便停下来等一等,一连按了三次,里面却没有丝毫响动。他回头对同伙一招手; 两人上前一脚将门踹开。

    缪虎的思路很明确,如果傅秋生出于解释不清的原因故意留在怀瑾家中,或者甚至来了个金蝉脱壳摆脱了监视溜了; 则表示怀瑾一定发现了被跟踪监视的事情,也说明傅秋生是他们的同党。想到这里他简直想仰天大笑了,当年段雨农引以为豪的杰作——“歌阙”线——居然全部都是赤空党。

    两人闯进怀瑾家中; 举着枪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绕过摆在玄关的屏风,往厅中一环顾; 却见沙发上歪歪斜斜地躺着一个人,两人对了个眼色; 举着枪,慢慢走上前去,其中一个人往傅秋生的脸上拍了拍; 又抬脚踢了一踢,哪里还有什么反应。

    十一点,缪虎在办公桌后定定地坐着,两眼阴森森地泛着寒光。

    傅秋生被下毒了,这是他意料之外的,看来怀瑾这一走,并没有给自己留多少退路,起码在傅秋生那里是没有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傅秋生昨晚在她家过夜了,但她今天必须走,傅秋生知道她走的原因并阻止了她?所以她用这一招来摆脱他?那么她不怕傅秋生醒来后把这一切泄露出去吗?还是说她相信傅秋生无论如何会保护她?或者,傅秋生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她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摆脱他,于是走了这一险招?那么这一摆脱,恐怕就是永远的摆脱了。

    一切得等傅秋生醒过来才见分晓。

    门口那个脚步声,一听就是副队长的,“进来。”他冷冷吩咐。

    “繆队,董知瑜刚出去买了菜,回家了,一切看似正常”

    “又买菜,又正常”缪虎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她的正常已经让我感到不正常了。”

    “怎么办?”副队长小声问道。

    “怕什么?这么多天都等过来了,只要这两个人一直在我们的视线中,就没什么可怕的,”缪虎眯起眼睛,“不管她耍什么花样,我有耐心等她,怀瑾这一趟,总要有个目的地。”

    “繆队,抓董知瑜吗?”

    “不!”缪虎回答得斩钉截铁。

    “这如今属下感觉事情千头万绪,能抓一个是一个啊”

    “确实扑朔迷离,”缪虎走到铺着张大网的纸板前,站定,“但我们要沉着分析,只要没有鬼神出现,所有的事情就都有迹可循。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无非两种情况:怀瑾知道自己被查,或者她并不知道。试想她知道了,那么她一早匆匆离开,并未刻意摆脱我们的监视,无非就是放了一颗烟雾弹,她是想给我们制造她并不知晓自己被跟踪的假象,以此拉锯,争取时间和机会,而她昨晚请了假,表示这是早早就计划好的,放倒傅秋生看上去就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她没有想到傅秋生会在前夜登门,也无法摆脱他。如果是这种情况,那么她这一走,定不会再回去,也是就此回到了敌营。但是你想,她为何舍近求远?为何要往东行进?渝陪当地没有他们的组织吗?她往东来,肯定是想将董知瑜带出去,因为知道自己被监视,也不确定董知瑜周围是否安全,所以她没有发报,也没有在电话里与她说明情况。”

    副队长点了点头,“那如果是第二种情况”

    “如果是第二种情况,她这么急匆匆上路,必然是有什么突发情况,也许是赶去执行什么紧急任务”缪虎略一沉吟,“无论是哪种,只要我们跟牢她,就必然有收获”

    缪虎眯起眼睛,一丝不祥的神情从眼缝掠过。

    “除非”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阴郁,“除非她能半路上跑了给我地图!”

    待地图摊开,他迫不及待地找到渝陪,“往玄武来,一路都在哪些地方中转?”

    副队长上前,一一给他指出来,“每中转一次,我们的人都会打电话来汇报情况。”

    “不管她去哪里,玄武也好,别处也罢,可千万不能跟丢了!”

    晚上九点,傅秋生醒了过来,一瞬间他想起了昨夜的对话以及早晨怀瑾的交代,再一看四周,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小房间里,他知道,缪虎的人找着了自己,而怀瑾,恐怕不会再回来了。

    他重新闭上眼睛,该如何面对这些人的质询?该怎样解释自己的昏迷?

    失去知觉前怀瑾的那番话他记忆犹新,她说自己是奸是忠就留给历史评说,可他不忍心,这些年来他目睹了她为党国鞠躬尽瘁、效死输忠,怎可让她蒙受哪怕是一刻的冤屈?

    她这是怎么了?董知瑜的暴露怎可撼动她一贯坚守的原则?她说她累了,说她突然看不透所为之奋斗的一切的意义一定是上峰对她的态度以及这一年的战事使她灰心了,一定是这样的,每个人都会灰心,都会走一段不甚明智的弯路,怀瑾一定是一时陷入了这样的情绪,而自己的任务,则是帮助她摆脱这块头顶的乌云,带她重回正轨,眼下,最重要的则是找到她。

    他轻咳起来,门口立马闪进两个人来,“傅先生,您醒了?”

    傅秋生悠悠睁开眼,看了看四周,又急咳了一阵,这才开口,“这是哪儿?怎么回事?”

    门外又进来一个人,在傅秋生床边坐下,还未开口,先“呵呵”笑起来,“傅先生,鄙人姓‘钟’,手下在街道上日常巡逻,听闻有所房子里动静不太对,这不,进去就发现您昏迷了,您还记得是怎么回事吗?”

    傅秋生挣扎着坐起身,茫然摇了摇头,又扶住额头,“这是哪儿?你们是什么人?”

    玄武,缪虎手握电话,脸上僵硬得没有一丝表情。

    “钟老大,还得麻烦你,先把他放了,找两个弟兄盯着。”

    二月九日早晨五点半,列车还有半小时就要停靠湖北东部的鄂市,再由那里乘渡轮过江。

    列车员开始通知旅客,十五分钟后盥洗室将要关闭。怀瑾将先前准备好的一只随身行李箱置于座位下方,给对面坐的老太太投去一个微笑,“能不能麻烦您帮我看着点儿?一会儿就回来。”

    老太太身形瘦小,嗓门却挺大,操着一口方言,“没儿关系,你去哟!”

    怀瑾只拿了个钱包,起身去了盥洗室。车厢另一头两个男人互相使了个眼色,随着三三两两的旅客朝盥洗室淌去,还有一个男人则守在原处,以防发生什么事需要接应。

    之前她已经看好,这节车厢两头分别有一间盥洗室,左手那间没有窗户,另一侧的则较大,有个窗户,但完全打开后也比较小,钻不出去,只有将窗子卸下。

    进了门,她迅速将门反锁,戴上手套,取出随身携带的工具,三分钟后,那扇窗已经被卸下,她探出身子,列车已经开始减速,再过五分钟,就会有列车员挨个敲盥洗室的门,提醒旅客出来,到时他们就会发现自己失踪。

    她轻手轻脚地从窗户爬出去,两节车厢交接处有一只扶梯,她跨出长腿,踩了上去,翻到车顶,她知道时间紧迫,不允许哪怕是半分钟的犹豫或是喘息,猫起身子,她往车尾的方向跑去。

    同样在五点半,鄂市一辆反方向的列车离站,此时正缓缓驶来。

    前方将进入一段冗长的山洞,而列车进山洞时速度会更加缓慢,原本两道对冲铁轨之间的距离大约五米,但由于山洞隧道宽幅有限,隧道内两列火车之间的距离非常近,这也是驶进山洞时都要减速的原因,过快的速度会在对冲时产生强烈的气流,从而影响两列火车的行驶。

    怀瑾将赌注押在了这段山洞隧道里。

    光线越来越暗,列车缓缓驶进山洞。一个列车员此时正往怀瑾进的那个盥洗室走来,人还未到,先扯开了嗓门:“还有五分钟关闭盥洗室啊!里面的旅客请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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