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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萍嵋-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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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会就在谈笑中轻松结束了,明日沈义然还要考试,众人散得很早,沈韵竹和沈今竹一左一右簇拥着祖母回卧房休息,那沈义然居然也跟了过去,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沈老太太问道:“你不去早点睡觉,在我这里做什么?我有韵竹和今竹陪着说会话,不闷的。”

    沈义然叹道:“有件事憋在心里好几天了,憋的怪难受的,思前想后的睡不着觉,想着横竖都要说的,就不等明年春闱发榜了,我提前说出来,问问祖母和二妹妹的心意,也好有个底。”

    沈韵竹听着不对,想了想,问道:“可是与我的亲事有关?”

    “正是。”沈义然隐去花船喝酒的内容,扯谎说在国子监白灏找他表露心意,说若他明年春闱中了进士,沈家人也同意,便再次找媒人上门提亲,求娶沈韵竹。

    白灏!沈今竹内心有个小人一拍脑门:对了,那天远远看见二哥在花船上和一个青年人喝酒聊天,瞧着模样身影有些熟悉,原来就是白灏!

    众人皆惊,一时屋里一阵沉默,沈老太太记性虽差了,但她就是忘记自己是谁,也忘不了那个使得宝贝孙女背负“沈三离”名声的人!那时白灏上门负荆请罪时,沈老太太便慧眼识英雄,瞧出他将来有前途,只可惜老娘太极品了,不好相处。

    如今时隔三年了,给沈韵竹说亲的对象是一个不如一个,就更显得白灏光彩夺目,可是——沈老太太问了个最关键的问题:“这白灏的寡母白夫人还在不在?”隐藏的意思是,白夫人死了没有。

    沈义然忙说道:“还在,白灏在金陵乡下租了一个民居给白夫人养老,不过白灏说了,这三年来他母亲已经大变样子,不会像以前那样刻薄儿媳妇了。”

    沈老太太暗道,若白夫人真改了性子,善待韵竹,明年不管白灏是否中进士,都不失是一门好姻缘,将来韵竹终身有靠,我就是撒手归西也能安静的去。

    可沈韵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何况才过了三年呢,她没好气的说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白夫人的性子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怎么可能三年就变好了?白夫人最擅长装好人了,要不这等刻薄之人,是怎么写进苏州县志的贤妇里头呢?八成是看自己儿子也恼了她,就故意说自己改好,等哄得我回心转意,再嫁给白灏,她故技重施显露了本性,觉得我脸皮再厚,也提不出第二次和离!或者再长远一点,等我为白家生儿育女,用孩子栓住我,再找机会磋磨儿媳为乐,那时我为了孩子,也只能打落牙齿往里咽!要嫁二哥自己嫁去!我和白灏早就恩断情绝,即使破镜重圆,那裂缝也无法弥补了。”

    被往事触动了情绪,沈韵竹流着泪说道:“二哥是瞧见我这个老姑娘留在家里碍眼是吗?你放心,我从明日起就搬到乡下庄子里住着,那田庄是我的嫁妆,我吃自己的,穿自己的,不用公中一分银子!”

    沈义然没想到亲妹子对白家有如此强烈的反感,竟然是誓不两立的态度,赶紧跪下来抱着沈韵竹的腿说道:“好妹子,哥哥错了,哥哥不该相信白灏的话,哥哥发誓,若有半点嫌弃你的意思,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沈老太太也忙拉着沈韵竹坐下,叹道:“乖孙女,你放心吧,你二哥绝对不是这个意思,他是心疼你熬成了老姑娘,被人背地里指指点点,上门说亲的又是些年纪太大不堪入目的人家,你好好一个姑娘家被玷辱了去。不嫁就不嫁,这天下又不是只有个白灏,若寻觅不到合适的人家,你也不愿意将就招赘,一辈子小姑独处也不是不可以,你是个性格坚韧的好孩子,嫁妆丰厚,这三年打理的也不错,一辈子吃穿不愁,好好过你的日子。”

    沈今竹将这些话都听到心里头去了,暗想果真女子嫁人,遇到个极品婆婆,整个婚姻就都失败了,前任姐夫白灏其实那都是算好,但就摊上个恶婆婆,就让沈韵竹至今都放不下滔天的怨念,对白家恨之入骨,听到二堂哥重提白沈两家的婚事便爆发了。

    单是一个手段低级拙劣的白夫人,就逼得沈韵竹三日就和离,像瞻园魏国公夫妻那种段数高的公婆,那还不得闹的天翻地覆!兔死狐悲,沈今竹打了个冷颤,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沈义然伏地叠声赔罪,加上沈老太太和沈今竹在一旁劝解,沈韵竹好容易止了哭,到底意难平,红肿着眼睛说道:“二哥哥起来吧,我一个嫁不出去的女子,那里受得了状元郎的跪拜!”

    “哥哥错了,哥哥不该,哥哥再也不做这等混事了,求妹妹原谅我。”沈义然一听这话,更不敢起来了,心头一酸,眼圈一红,也落下来泪来,“好妹子,爹爹壮年殉国,你尚在襁褓之中,娘因悲伤过度,也跟着去了,我那时才刚刚记事,三叔抱着你对我说道,大哥大嫂都没了,以后我就是小小男子汉,要好好照顾妹妹,不要妹妹受委屈,我应下了,还在娘的灵前发誓,我现在都还记得的,哥哥无用,被那白家蒙骗了,做主把你嫁到白家,三天后便——都是哥哥的错,你再给哥哥一次机会,哥哥以后遇事定瞻前顾后为妹子考虑,再也不会犯错了。”

    沈义然这番话使得沈韵竹感动不已,兄妹俩抱头痛哭,哭到早逝的亲爹娘,这一下也激发了沈老太太的情绪,她老泪众横坐在罗汉床上哭道:“我的大郎啊!你死的好惨,被那倭寇用马踩断了脊梁,肋骨刺穿了心脏啊。娘重金悬赏,将那夜入城的倭寇都杀干净了,为你报仇,你泉下有知,定也解气了对不对?你爹早就去下面陪你了,我精神一日不如一日,看样子也快下去陪你了,我们一家三口团聚——”

    “祖母!”眼看着沈老太太越说越伤心,沈今竹赶紧打断说道:“大伯去的早,他是为了保护古田百姓而英勇殉国的,这都过了二十一年了吧,早就转世投胎了,而且善有善报,肯定是托生在一家富贵双全的人家安逸过一辈子了,您就是走了也找不到他,您要好好的活着,开开心心的活在当下才好呢。”

    沈义然兄妹两个见祖母伤心落泪,赶紧止了哭,反过来哄劝祖母,大夫早就说过了,沈老太太这种健忘的病症,寻常伤风感冒都不怕,怕的是大喜大悲,引发中风之症就麻烦了,在三个孙辈的轮番哄劝下,沈老太太终于不哭了,还对沈义然说道:“我没事了,你早点回去歇着吧,明日还要秋闱呢。”

    沈韵竹也说道:“是啊,哥哥早点睡,养好精神去科考,哥哥金榜题名,妹子脸上也有光。”

    沈家三个女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沈义然身上,今夜是三“娘”教子,连沈今竹都说道:“就算是为了韵竹姐姐一人,二哥明日也要拼一把。”

    入夜,沈韵竹和沈义然都回自己院里了,沈今竹晚上和祖母同塌而眠,祖孙说话话慢慢睡了,次日醒来,沈老太太觉得眼睛肿的有些睁不开的样子,沈今竹忙叫了丫鬟包了两个茶包,裹着冰粒子给祖母敷上。

    沈老太太躺在床上,眼睛上隔着两个冰冷的茶包,顿时觉得舒服了许多,沈老太太纳闷问道:“今竹啊,我昨夜是不是做梦,梦哭了?到底梦到什么了呢,哭的那么伤心,眼睛都肿成这样。”

    原来遗忘也不全是坏事啊!连带着那些伤心事也一并忘掉。沈今竹故作不知,给沈老太太按着太阳穴,笑道:“我昨天累了,睡的沉,都没听见您梦哭,这梦可不都是这样吗,醒了就忘。”

    沈老太太闭着眼,听着外头西洋自鸣钟连敲了九下,说道:“这会子,你二哥应该进了江南贡院吧。”

    这话在搁茶包之前沈老太太就问过一次,沈今竹故作不知,重复说道:“嗯,估计文章都做了一小半。”

第70章 三里河孤魂埋枯骨,国公府三喜再临门() 
庆丰十二年,八月十五中秋节,北都北京城。北京左环沧海,右拥太行;南襟河济,北枕居庸,这一个城市,便决定着整个大明社稷的安危。

    当年建文帝力排众议,执意迁都于此,说天子守国门,帝王死社稷,虽然太【祖爷将蒙古人驱逐出了中原大地,但是余患仍在,将都城迁到北京,是为加强边防,震慑四方。建文帝当年都能以铁腕手段削藩,将叔伯们几乎除了个干净,当时在北京的燕王朱棣起兵谋反,建文帝力排众议,命朱棣大舅子的魏国公挂帅平叛,魏国公大义灭亲,攻破北京城,城破之日,朱棣拔剑自刎;而魏国公则眼睁睁的看着两位亲外甥郡王跳下城墙当场摔死,魏国公的亲妹妹燕王妃服毒自尽。

    如此强悍冷血无情的手段,对付一些顽固不肯迁都的老臣更不在话下,建文帝下令重修都城和皇宫,疏通京杭大运河,还从开辟了从通州到新都北京的运河,方便运送粮食等物资进京,并在京城附近屯兵,保护京师安全。

    还效仿他爷爷朱元璋下诏天下,招募富户、大族等入住京城,用了约二十年的时间,终于将新都城建好了,整个皇室以及中央朝廷连根拔起,迁往北京,这片经常刮起风沙天气、暑热冬寒的地方再次成为政治中心。虽然南都已然保留着中央六部都察院等一整套班子,但是基本都是有名无实的空衙门,对大明政治的影响力远不如北京。

    所以北京的锦衣卫手中权力远大于南京的锦衣卫。锦衣卫分为南北镇抚司,北镇抚司审理皇帝钦定的案件,开设诏狱,可以自行逮捕、刑讯、处决,任何机构都无权过问。而南镇抚司则类似锦衣卫的监察机构,负责锦衣卫的法纪、军纪,监督南镇抚司的案件审理工作。南北镇抚司下面都设有五个卫所,由千户、百户、总旗、小旗,缇骑组成,各有五千余人。

    今夜中秋月圆之夜,节日当值北镇抚司的王千户从锦衣卫后街骑马到了西江米巷,转到此处最繁华的棋盘街,出了正阳门,就到了外城正阳门大街上,他要去老家大兴县过中秋节,从热闹非凡的正阳门大街入了蒋家胡同,走到胡同尽头,便是三里河了,这里明显行人稀少,王千户回家心切,便在三里河边的小道上策马狂奔,走了不多久,前方有个挂着气死风灯笼的茶摊,那茶摊门口停着好几辆马车,将小道堵得严严实实。

    王千户赶紧一拉缰绳,骏马嘶叫,跑了几步远就停住了,王千户大叫到:“那个不长眼的把车停在这里,还不快滚开,耽误了爷的行程,等过了节,爷带人烧了你的茶铺!”

    也许是地方比较偏僻的原因,这茶摊外头空无一人,并没有客人,也有跑堂的伙计,无人应答。王千户觉得有些不对头,想拍马从旁边树林里绕路过去,就在这时,走出来一个一看就是练家子的青年人,对着他拱手施礼,说道:“是王千户吗?我家大人请你过去叙话。”

    王千户心生警惕,问道:“京城最不缺的就是官,你家大人是谁?”

    那青年人一笑,说道:“王千户进门就知晓了。”

    王千户有些犹豫,这时青年人掏出一个腰牌举起来,“快点吧,不要让大人久等。”

    借着十五的明月,王千户瞪大眼睛看清了腰牌上的标记,吓得赶紧从马背上滚下来,连连说道:“让大人等了我那么久,真是对不住,对不住啊。”

    青年人笑道:“不约而来,王万户不要怪罪才是。”

    王千户扇风似的摇头说道:“岂敢岂敢,大人要见标下,是标下的荣幸。”

    王千户进了茶铺的茅舍,这茅舍后院养着一群鸡鸭,一个身形削瘦的人正饶有兴致的给这一群鸡鸭喂食,一把把的撒着手里的掺着麸皮的瘪谷子,嘴里还发出咕咕咕的呼唤声,那群鸡便围着那人身边抢食。

    青年人说道:“大人,王千户带到了。”

    那人微微颔首,表示听见了,依旧做着喂食的动作的和声音,青年人退下,王千户顾不得地上鸡粪味难闻,赶紧跪地行礼道:“标下见过大人。”

    那人将葫芦瓢里头的瘪谷子全部喂完了,才一摆手,说道:“起来吧,我们进去喝杯茶。”

    王千户赶紧抓起葫芦瓢,舀了一瓢水弯腰说道:“大人,让标下伺候您洗手吧。”

    那人洗了手,拿帕子擦了擦,笑道:“瞧你也是个机灵的,你是世袭的锦衣卫千户,在北镇抚司当差也有十几年了吧,怎么还是坐在总旗的位置上?”

    王千户面红耳赤说道:“标下无能,立功太少,升就慢了,唉,真是对不起祖宗为标下挣的这世袭千户俸禄啊。”

    那人喝着茶,笑道:“你无能?我看你挺有本事的嘛,这些年接了不少私活,打着北镇抚司查案的名头,帮人送礼打点关系、查案平诉讼,位置升的不快,银子却捞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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