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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氏女-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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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二奶奶瞅了瞅骆老夫人,心中忽然有几分疑惑,母亲如何这般热衷于打听容家?她心里在打什么算盘?母亲说话从来不会无缘无故,杨二奶奶眼睛瞟了瞟坐在对面的相宜,莫非母亲就打上了她的主意?
相宜才六岁,如何就想得这般远?
仔细打量了相宜一番,倒是生得好颜色,只可惜出身摆在这里,尽管她的生母出身华阳钱家,可究竟现在没落了,骆家又只是这般光景,总怕是难得高攀得上容家呢。
只是这姻缘的事情谁能说清楚?她自己都没想到竟然能嫁到赫赫有名的杨家去,指不定相宜以后也有这般好的机遇。杨二奶奶抿嘴一笑,心中暗想,若是这侄女以后生得灵秀当真被嘉懋看上了,自己做个好事牵牵红线,未尝不可。
骆老夫人却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与杨二奶奶又说了些旁的事情,偏厅里欢声笑语,一团热闹。
“老夫人,大老爷与大奶奶回府了。”青箬站在偏厅门口,掀开门帘子通传了一声。骆老夫人微微颌首道:“我知道了,让他们进来罢。”
“今日大哥大嫂回来得早。”杨二奶奶笑着停下了筷子:“还不知道有没有吃过午饭哪。”
“咱们吃得晚,现儿午时都过了,总怕他们已经吃过饭了。”骆老夫人没有转眼看门口,暗自琢磨着,老大算是个会哄人的,怎么这样快就将媳妇哄回来了,她还担心媳妇要在家里熬上一阵,现在看起来,这也是个好拿捏的。
“哟,小姑回来就是不同,这么几个人,竟然还摆了十个菜。”骆大奶奶的声音里头透着一丝尖刻,就如一把锉刀,从那水磨砖头面子上划过一般,兹啦兹啦作响,很是难听。
第三十六章狠毒人暗生计较
相宜垂眸坐在那里,没有抬头。
她不必抬头,也知道骆大奶奶那张脸是什么样儿的。定然是拉得长长,一张因为抹着雪花膏子而白碜碜的一张脸,此时里头透出些青黑来。
说实在话,骆大奶奶算得上是个美人,否则那时候骆大老爷也不会与她勾勾搭搭的牵在一处。骆大奶奶一张瓜子脸,三角眼,在眼角处高高的吊了起来,显得有些风情,嘴唇薄薄似两片刀子一般,瞧着便知此人刻薄。
相宜手中拿着小汤匙,轻轻的搅动了下碗里的那江瑶柱打底的高汤,上边浮着灵芝片儿,还有一团团的小斑鸠肉丸在里边起起落落。骆大奶奶真不是个聪明人,对付自己的手段也很愚蠢,压根就没半点高深的法子,可前世自己比她更蠢,就生生的被她摆弄了去,锁在后院就锁在后院,坏她名声便让广陵对骆家大小姐的各种短处冷嘲热讽。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自己有很多机会可以改变局面的,可自己却偏偏任由着她作践,欺负得狠了,只会躲在自己屋子里抱着枕头哭。幸得还有个刘妈妈一直在自己身边帮着自己,否则那日子不知道难过到了什么地步。
果然是吃一亏长一智,前世被欺负得狠了去,这世重来,断然不能让这些事情再发生,她要步步为营,为自己弄出一方天地来,进可攻退可守,不再过着前世那忍气吞声的日子。
一句话,今生她要舒舒服服逍遥自在,谁也别想算计她!
“大嫂,你快莫要说笑了,堂堂骆府,上元节里弄十个菜有什么了不得的事儿?”杨二奶奶浅浅一笑,一只手指了指对面空着的座位:“原以为大嫂会回来用饭的,特地还给你留了位置呢。”
“哼,就兴你回来陪着过节,我就不用了?”骆大奶奶瞅了瞅那边摆着的几双碗筷,心里的怒气才平静了些,婆婆还是不敢拿自己怎么样,就算昨日自己骂了她,可还是要给自己留一副碗筷呢。
她洋洋得意的瞅了骆老夫人一眼,行了个半礼:“母亲,我们家让我给你带了回礼过来。”扭头望了望后边:“快些将东西送过来。”
两个管事妈妈应了一声,将几个盒子放到了旁边桌子上,骆老夫人抬了下眼皮子:“你昨晚没睡好觉罢?赶紧回去歇着罢。”
骆大奶奶脸色一红,心中满不是滋味,骆老夫人的话,无疑指的是昨日她带着儿女气冲冲回娘家的事情,结果还只捱了一日便回了骆府,肯定是被婆婆看了笑话。骆大奶奶气冲冲的转身走了出去,心中怄气,可又没法子去说。
“母亲,怎么了?”杨二奶奶敏感的觉察到这里头的不寻常,见骆老夫人与骆大奶奶脸色都不好,知道该是出了什么问题,关切的问了一声。这大嫂也实在是缺乏教养,出身商户之家,大字不识得几个,撒泼放赖倒是顶尖角色,也是大哥当初瞎了眼,贪图着她年轻貌美,又有丰厚陪嫁,这才娶了回来,可是现在瞧瞧,这骆府里头鸡飞狗跳的,还不是大嫂在里头搅事!
“没事,还能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性子。”骆老夫人淡淡的回了一声,怎么样也不能让别人知道,媳妇竟然骂她“婊子”,这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骆大奶奶腾腾腾的走了回去,骆相钰与骆相珲一人提了一个琉璃灯笼跟在她身边:“母亲,你看我这莲花转得真快。”
昨日回了高家,骆大奶奶便带了两人去买琉璃灯笼,走遍了东大街,才在金玉坊见着有得卖,问下价儿竟然要五十两银子一盏,骆大奶奶有些心疼,本来以为不过十把两银子也就对付过去了,可没想到竟然要这般贵。
骆相钰与骆相珲哪里肯走,两人攀着柜台不放手,无奈之下,骆大奶奶只能花了一百两银子给他们每人买了一只,这笔账又记在了相宜头上:“全是那个死丫头惹出来的,要是她不提了琉璃灯笼回来,怎么会要我花一百两银子?”
踢踢踏踏回到自己院子,喝着丫鬟婆子去烧炭火:“这屋子里头冷冰冰的,可是想要冻死我不成!”
小丫头子们慌慌张张的走开,黄妈妈赶紧拿了个小杌子过来,铺上一个织锦垫子,让骆大奶奶踩在上头,又替她盖上了一块薄薄的毡毯,垂手立在一旁,不再说话。
“妈妈。”骆大奶奶用手揉了揉额头,一脸沉思:“咱们骆府里头,哪个下人品格最不好?喝酒撒疯打女人这种?”
“这种人,奶奶打听他作甚?”黄妈妈想了想:“有倒是有一个。”
“成亲了没有?”骆大奶奶心中欢喜,猛的坐直了身子。
“他那样的人,有谁愿意嫁他!”黄妈妈笑了笑:“奶奶你是不知道了,这种破落户儿,别人避之而不及,还有谁敢去嗯他成亲!原先倒是找了个寡妇,可那女人受不了他打人,两人早就脱了勾!”
这小厮叫岳三儿,父母死得早,上头有两个兄长,两人将父母留下的银子分了,塞了十两到他手里头:“这是你的。”就这样分了家。岳三儿在骆府里打些杂,没事情做的就去喝酒赌钱,一个月的月例,月中不到就用了个精光,身上经常一个大钱都没有。
到了二十岁上头,没人愿意嫁他,岳三儿便勾搭上了后街一个寡妇,两人眉来眼去的滚到了一处。可后来那岳三儿本性露了出来,好酒贪杯还喜欢打人,寡妇喊了人过来将他抬着扔到了大门外头,狠狠的揍了一顿:“再敢过来,见一回打一回!”
岳三儿的名声愈发的坏了,现在都快三十了,还没找到婆娘。
骆大奶奶听了喜上眉梢:“就是他了。”
黄妈妈有几分莫名其妙:“奶奶准备作甚?”
骆大奶奶洋洋得意的哼了一声:“我想要与那翠芝做个大媒。”
“翠芝?”黄妈妈忽然间就明白了,呵呵一笑:“奶奶可真是下得一手好棋!既能让那翠芝嫁个不合意的人,又让大小姐少个贴心的下人!”
骆大奶奶抬高了脸,瞅着黄妈妈点了点头,低声道:“还不快些去找那岳三儿,告诉他这件大喜事,让他好生记得我的恩典!”
岳三儿没想到自己竟然在三十岁上头走了桃花运,听着黄妈妈说大奶奶要将一个丫鬟指给他做婆娘,感激涕零:“大奶奶可真是好心!”眼珠子一转,笑得格外猥琐:“我那婆娘好看不?还是个雏儿不?是不是爬大老爷的床被大奶奶发现了,这才要将她扔出来?”
黄妈妈白了他一眼:“你自己不是个雏了,还想着要婆娘是雏儿?莫说这丫鬟根本就不是大奶奶院子里的,即便不是雏儿,长得那般年轻水灵,也算是你的福气!”
“果真生的好?”岳三儿有些不相信:“好货还能留给我?不行,我可要亲眼见见才行,要不是配个歪嘴麻子给我,我可不干!”
黄妈妈瞟了他一眼:“你明早到角门那边等着!大奶奶想指给你的,是大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大小姐明日要去族学,那丫鬟是要跟着去的,你一早候在那里就知道了!”
第二日天色亮得早了些,空中迷迷蒙蒙的有些晨雾,天上隐约的露出了个日头影子。翠芝抱着书袋跟在相宜身后,两人步履轻快的往角门走了过去。
“翠芝,以后见着福伯你该怎么喊?”相宜拉着翠芝的手,心情很愉快。
昨日下午,福伯就托人喊了翠芝到角门那边,给她送了十两银子过来做聘礼,翠芝拿了银子回来,刘妈妈与相宜都很高兴,这事情就算是定下来了。翠芝羞答答道:“日子也选好了,就在二月初二。”
“二月初二龙抬头,好日子。”刘妈妈笑微微道:“你也该嫁人了,都二十二啦!”
相宜也连连点头:“妈妈说的是,二月二,春回大地,这真是个好日子。咱们明日就到外边去转转,替你挑件嫁衣回来。”说实在话,相宜巴不得明日成亲才好呢,她依稀记得前世翠芝就是正月里头死去的。
骆大奶奶先是找翠芝过去,说要将她许人,翠芝顿足不肯,大闹了一场,后来骆大奶奶找了个借口打发翠芝到外头去买东西,才出府门就被那无赖带了一伙人将翠芝抢了去,后来当晚翠芝就没了。
前世的事情在眼前越发的清晰了,相宜心里头有些难受,她抓着翠芝的手,抓得紧紧的,还有十几日翠芝就要嫁人了,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主仆两人慢慢的朝角门那边走了过去,门外停着一辆车,福伯坐在上头,笑眯眯的看着她们两人。相宜不由自主瞧了翠芝一眼,翠芝的脸忽然就红了,拖着相宜走了过去:“姑娘,你上车罢。”
相宜正准备取笑她,忽然只觉得有些不对劲,眼角一扫,便见着角门那处站了一个鼠头獐目的人。
31|24|5。21|家()
“不错,果然是个不错的。”岳三儿望着那辘辘远去的马车,笑得口水都要滴了下来。
这般水灵的姑娘竟然能落到自己碗里头来了?真是让人不敢相信。岳三儿的脚踢了踢地上的泥巴渣子,心里头轮了轮,大抵是大奶奶想要收拾大小姐,所以得先将她身边的人支走才是。
不管怎么样,这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自己可扎扎实实的落了些好处。岳三儿哼着小曲儿从斜里走了出来,给看守角门的婆子两个大钱:“大奶奶找我去有事!”
婆子摸了摸那两个大钱,偏了偏身子,让岳三儿进了内院,一边嘀嘀咕咕:“昨儿黄妈妈才找了他,今日他又要去找大奶奶,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相宜坐到车上,手脚冰凉,一颗心跳得厉害。
刚刚她看到那个躲在角门旁边的人,忽然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虽然前世她并不知道那个抢走翠芝的无赖是谁,可她却隐约猜到了这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在这么早的时候,谁会跑到角门后边躲着?谁会一双眼珠子骨碌碌的只是往翠芝身上张望?他肯定是想打翠芝主意的人!
相宜只觉得自己手心里头湿漉漉的一片,几乎都要捏不稳手中的衣襟,她低着头,看着翠芝的那双深棕色鞋子,上头绣着两朵粉色的小花——虽然翠芝素日里瞧着心静如水,似乎没有什么要求,可从这鞋子上头良多花就能看得出来,她其实心里还是向往着有人疼爱,有人为她撑起一个家的,可为了服侍自己,她却将这一切都抛弃了。
无论如何,前世的惨剧绝不能再一次发生,相宜咬了咬牙,这大半个月,翠芝不能再跟她一道出来念书,万一路上被人劫持去了,那该怎么才好?
从族学念书回来,相宜吩咐福伯将车子赶去南大街:“我要给翠芝挑件嫁衣。”
福伯听了只是嘿嘿的笑:“怎么能惊动大小姐!”
“翠芝是我的丫鬟,她贴心贴意的服侍我母亲和我这么多年,要出嫁了,我这做主子的自然要送点东西表表心意。”相宜笑着将小荷包拎了起来:“翠芝,我的银子不多,你可千万别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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