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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室重生记-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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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呢?是从母亲开始患病,还是从她省得父亲专权贪墨、四面楚歌开始的?她已经记不得,这些年的日子里,也未曾想过。只记得是从母亲过世的一年开始心冷,那一年年初父亲逼走了殷陆离,雷雨交加的一个夏夜,母亲病逝在后湖折月楼。她犹记得从从折月楼出来的那一刻,一池残荷,满目萧瑟,至此后湖的风,经年四季都冷得刺骨,李府,亦死气沉沉再无生气。

    她与父亲都不是会自我开解的人,更不消说去开解对方,看似一日日安宁下来,实则日子已一日日消沉下去。

    四年以后,终日愁颜不展的的父亲终于锒铛入狱,被送入教坊的那一刻,她近乎已经麻木,仿佛一叶孤舟,任凭风吹雨打。

    这样的麻木持续了很久很久,她一贯就靠着它度日,直到上辈子,蒙立有了把孩子带走的意图,再到这辈子,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到了最后,终究只是竹篮打水。

    她无意识间借以寄托了所有感情的孩子没了,没了那一层包裹,痛是如此的撕心裂肺。

    她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状态,只能四处乱冲,四处乱撞,撞到最后看见的,却是那样……那样叫她心里说不出难受的那一幕。

    因何手里握尽了这世上得天独厚的物什之人却不懂得珍惜,他明明有妻,有家,有子女有母亲,为何不能好好的,为何还要去招惹别的?

    她微仰了头深深吸气,悲伤一层层的涌上来,几乎将人淹没。那底下是她一直不愿承认的东西,她躲了那么多年,嗤之以鼻那么多年,竟是从幼年时就开始,就一直渴望的,奢求的,哪怕,不是殷陆离。

    何其可笑!

    吴宗保将她送入华滋堂,但看着她似苦似笑失魂落魄的样子,敛了敛眼,却未再多言一句。

    一厢是凄风苦雨,一厢却正似春和景明。

    帝后的相处从来是这样的,不咸不淡,三月里春阳似的宜人。

    李明微一走,冬暖阁整个都安详了下来。

    皇帝起身时紧拧的眉梢展开了,嘴角竟带了丝笑,似讥讽又不似,送皇后去内室歇着,只垂下眸低声问:“你拦我做什么。”

    “怕您后悔。”皇后一瞧他,声音淡淡的,“养心殿传杖,可不是闹着玩的。您这会儿是生气,回头有好的一日,传出去了,叫她怎么做人?”

    可不是怕他后悔,今日真打了人,往后岂不是尽剩了心疼,还是积着,压着,积压到后头藏不住了,一口气发作个痛快。

    “好的一日。”皇帝一讽,敛眸却转了话锋,“由着她顶撞你,你不计较?”

    “这话奴才就要说清楚了。”皇后一笑,顿住了脚,顺着他的话道,“有那一日,您不要心疼护着,她不来坤宁宫与我奉茶赔罪,我是绝不饶她的。再一则,这是在东暖阁里,你我面前,倘若往后六宫嫔妃面前,她也这般胆大妄为,我亦是不会轻饶的。”

    皇帝侧首浅笑,复又看她,一面走一面道:“当初选太子妃的时候,太后同我说,你将来必是位贤妻。朕信她择了你,这些年过来,才越来越知没有选错。”

    颇算柔情的一番话,按着路子,皇后但凡看一看他,即能生出一番情意绵绵。可皇后约莫是没生过儿女情长的心思,低眸一笑,一抬首就没了言语。

    皇帝心里生叹,她是太过清醒的人,甫入东宫之时就是这样,她做了一个嫡妻所该做的一切,尽心尽力的侍奉夫君操持家事,独独缺少了情意。

    一路走来他是喜欢这样的她的,不像旁的兄弟府里的福晋,管头管脑,碍手碍脚,会看眼色会办事儿,干净省事的像个小厮长随,又比小厮长随抵用,上奉公婆下理后宅,加上妯娌亲眷,从未有让他操心的时候。

    这样的嫡妻于他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曾经那么多年他也一向这么以为,可今日却从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可惜来,可惜她是这样一个人,倘她肯在他身上再用上两分心思,约莫,就不会再生李明微这一桩事了。

    恰恰一个一见之下瞧得上眼的女人,恰恰撞到了他空荡荡的心里。

    他微不可闻的吐了口气,皇后就抬眼看过来,又提了太后的事,道:“额涅那里我是去不得了,宫里头,也没有能在她那里说得上话的人。我想了想,也只有大长公主或可劝一劝她。您……”她顿了顿,太皇太后和太后那里还不晓得,他下令长公主不许进宫的事,她却是一清二楚的,因略微踟蹰,“要是方便,还是召她进宫的好……”

    皇帝目色微瞬。

第38章 三年为期() 
太后固执起来,一百个长公主加起来也劝不住,他心里是清清楚楚的,可劝不劝得动是一回事,劝不劝又是另一回事。

    他点了点头,“派人传她进宫吧。”

    传得是皇后的意思,一走却是养心殿,温禧长公主扫了一眼,当即转身就要走。

    “长姊——”奴才们拦她不及,就听皇后在里头唤她,转眼迎了出来。

    她腿脚不太利索,借着丫头的手,还是很快到了她面前,“我这两日不便挪动……万岁爷不在,长姊进来吧。”

    长公主生了嫌隙的是皇帝,和她没有关系,况真是皇帝在这里,一众的奴才面前,她也不能真下他的脸。

    瞧瞧皇后,确实伤得不轻的样子,因往前走了走,伸手掺了她。

    说得事左右没离李明微,这短短几日就闹出了这些事,是她怎么也不曾料到的。

    皇后叹着气道:“额涅气得厉害,还请长姊过去看看她,好歹劝她消消气,莫伤了身子。”

    “我省得,这就过去看看。”长公主应着,却瞧了瞧她的腿,“你也仔细将养着,没事少动弹,不要仗着年轻不当回事,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皇后应着,待她要走,果然没再起身,只嘱咐了丫鬟送她出门。

    长公主去了有小半日,晌午过走的,回来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艳红的残阳,打在养心殿门前两个鎏金铜狮子上头,金辉闪闪,影子拉了老长。

    躲过那晃眼的光点就瞧见两个人,一个带着红帽子,穿紫红蟒绸袍,正是养心殿总管大太监吴宗保,另个素金顶戴,穿石青蟒袍,看上去是个年岁不大的官员,手上执了本书,正微微躬了身听他说话。

    轿撵近了,吴宗保打眼瞧见,便朝他一笑住了嘴,迎上前来行礼,那人也转过身来,恭恭敬敬的颔首。

    这人是极熟的,他不知道她,她倒已留意他不少,近来,当算是炙手可热的人物,难得还是谦卑一如既往。

    长公主下撵,眼神儿却在他那里一顿,再瞧吴宗保:“万岁爷回来了?”

    “还在乾清宫呢。”吴宗保笑着道,“奴才是告诉殷大人一声儿,叫他过去乾清宫。”说着看过去,“大人过去吧,万岁爷没说,奴才就不替您收了,还是您跑一趟,亲自呈给皇上。”

    殷陆离应着,一颔首,将要告退,却听长公主唤了一句留步。

    她略走近了两步,“大人可是翰林编修殷陆离?”

    科举上表现平平,其后却一篇文章,震动了整个京师朝野的殷陆离。

    “回长公主,臣正是。”殷陆离颔首,眉眼深垂,谦和中自有一股从容不迫的气度。

    明明那下颌上蓄了短须,已经是副老成持重的模样,长公主却不知因何就想起了“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八个字,李明微是会选人的,倘若当初,皇帝真把她赐给了他,大抵会再好不过。

    她心里微微叹了口气,面上却略带了些笑意,轻轻点了下头,“大人才名,温禧久仰了。”

    他躬身道不敢,长公主一笑,也未再说什么,只道:“大人既去见皇上,烦请替我带句话,我在养心殿等着他有些话要说。”

    殷陆离应着,但见那玫瑰紫绣莲花纹的袍角在眼底一闪,跨过门槛往里头去了。

    皇帝是入了夜才过来的,长公主就在冬暖阁里同皇后说话,一直等到他过来,待他回来,皇后就自发把位置让出来,避到外头去了。

    他在炕桌另一边坐下,好一会子没说话,长公主一瞧他,到底先开了口,“我带她去昭通。”

    昭通是驸马丧生的地方,尸首都未曾寻到,他死以后,长公主隐藏身份过去呆了整整一年,修道观,建善堂,开医馆,以驸马的名义广善布施,直至太后传召方才回来。

    乌峰山她出资所捐的道观现在仍然有名,容纳了昭通一带几乎所有无家可归的妇孺,民间虽不知那背后的人是谁,却业已是一大美谈。她想要过去的心久已有之,不过太后一直绊着,年初才议定了太皇太后圣寿之后容她去一年半载。

    将李明微带去乌峰山,远远的离开京城,当真是再遂太后的心意不过。

    他扫她一眼,只道了两个字:“不行。”

    长公主一下就站了起来,怒意压了再压,“你想怎样?继续留着她?我不说额涅,只问你自己,你能容得下她?”

    皇后说时她才知她有过孩子,也才醒悟过来他因何不许她入宫,不单单是因为她帮着襄王在圆明园算计了一遭,究其根本,恐怕就是因为那个孩子。

    她再清楚不过孩子绝不会是他的,他瞒着所有人默认下来,心里却未必真正那样大方,一面气一面丢不下,因不许她知晓,不许她多言,但凭心意的去处置李明微。

    可他不容她,他若不容她,今日岂还会有李明微,她到底好在哪里,要他魔魇,要她也向着,他冷冷发笑,“你倒是一意为她好的。”

    一句话,但道出了心底的痛恨,愈发叫长公主确定,他留着她,未必只是为留着她。她微微吸了口气,复坐下去,平心静气的道:“她在我府里呆了有几人,她是什么人,我看得清楚,我总信她不是平白无故的。你若是因厌恨她而留着她,珩哥儿,本就是你强求,她亦只求出家,你就丢了手吧。倘若你心里还想着她,额涅现在亦卧病在床,你当真还要再固执下去么?”

    “无论如何,”她顿了顿,“叫她随我去乌峰山,于你于她,都是好的。”

    她轻轻叹气,“我同额涅商量过,她此时的性情,真正不合呆在后宫,以三年为期,叫她过去,倘若你到时真的还想着她,我带她回来。珩哥儿,你要是真喜欢她,也可抵得三年。”

    也可抵得三年。

    三年,又叫长公主来办,真是再折中不过的一个好法子。

    倘若是别人,少不得叫他怀疑三年里头太后会有什么动作,可既是他这位一意照看李明微的皇姊,那么就令当别论了。

    他们存的是三年以后他必然心淡的心思,他心里好笑,不单单是太后能给出的最好的让步,约莫也能解了他暂时的一番心结。

    暂且放开她,或也是好的。

    晃眼一瞬间,到时情淡情浓,且再别说。

    他站起身,负手往床边走,望着窗外朦胧的月色,淡淡道:“长姊先回吧,你说的,我会考虑的。”

    表面还未曾妥协,心里却已妥协了大半。

    长公主一抿唇,行礼退下去,他站了一会儿,却令人传粘杆处侍卫首领。

第39章 意乱情迷() 
夜色已经浓了,天边悬着一弯几乎淡的看不清的下弦月,走来的一路,就被大块大块的乌云遮得无影无踪,风也渐大,吹得衣袍猎猎作响,将将进了养心殿,豆大的雨滴就漫天漫天的砸了下来,一片噼里啪啦的乱响。

    尚没来得及关窗,殿中的烛火也被风吹得明明灭灭,鄂谟跟在小太监后头,一路心怀忐忑的进了西暖阁的勤政亲贤。

    自三年前接替蒙立掌管粘杆处开始,被招至此处密谈便成了常有的事。而做皇帝的耳目并不是一件易事,一线生一线死,看似时时得近圣躬,是为皇帝再信赖不过的心腹之人,可不定几时,就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死无葬身之地。皇帝看重蒙立,是以三年前将他调离了这个漩涡,而他卾谟,却接顶了他的差事,战战兢兢的过了三年。

    好在三年里没什么大事,安安稳稳的过来了,直到近些日子,皇上下令彻查李氏。

    一个女人罢了,他没多想,顺着襄郡王府查下去,顺顺利利往下查了四年。

    李鸿慈和胡夫人独生女儿,除了教坊里一桩不大的波折外,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这要从宣政二年说起,李氏连坐父罪被没入京师教坊,其时有副使太监杨鹏,心术不正,色胆包天,垂涎李氏美色故,其入司当日,即被他伺机将其困于琴房,企图不轨。听闻是并未成事的,恰恰为教坊司掌司史太监王全忠撞破,当场拿下了他。

    其后,杨鹏被送刑部处置,又逢王全忠禀奏礼部,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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