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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室重生记-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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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人道:“三公主带了宁格格去御花园了。”

    李明微心下纳罕,只道敏妃明明已经说了明日再谈授课事宜,因何现在又将她请去。

    才到门口就听一阵很是热闹的嬉笑之声,丫鬟打帘子请她进去,只见敏妃坐在南炕上首,下首坐个杏红琵琶襟旗袍的宫装丽人,柳眉杏眼,颇为漂亮。对面一溜高几靠背椅,亦坐了两人,一个紫衣裳,一个蓝衣裳,一侧杌子又坐一绿一粉两人,更兼满屋的宫女,听见动静全瞧过来。

    屋里一时寂静。

    “哎呦喂老天爷!”杏红衣裳的女子最先出了声,夸张的拿手帕掩在胸口,满是惊讶的感叹:“世上竟还有这么周全的人!快过来叫我瞧瞧……”

    余人都抿着嘴笑。

    敏妃隔着炕桌一拍她的胳膊,嗔笑:“瞧你,疯疯癫癫的样儿,当心把人吓到。”又对李明微道:“这是永寿宫的卫修仪。”又指着剩下几人一一介绍,紫衣裳丹凤眼的是翊坤宫的温淑仪,蓝衣裳团团脸的是馨婉容,也是永寿宫的人,绿衣裳和粉衣裳则是本宫的良婕妤和娴贵人。几人之中,以温淑仪容貌最上,卫修仪次之,余者一般无二。

    李明微一一见礼。

    敏妃半是玩笑半认真道:“原想叫你歇歇,谁曾料这几个人听谁说我这里来了个仙女儿似的姑娘,着急麻慌的就跑来了,你且不要恼,叫她们好好长长见识!”

    李明微惊异于闲言碎语传播的速度,面上却还淡然,浅笑道:“萤烛之光,安敢与日月争辉,诸位娘娘小主雍容华贵,凤仪之姿,才是稀世卓绝。”

    卫修仪嗤笑:“瞧瞧这张小嘴儿,忒会说话,我要是个男人啊,准把你娶回家供起来!”

    一时丫鬟主子俱笑,李明微淡淡含笑,温淑仪笑她:“可是娘娘说的你没见识,李姑娘十岁之际就已名满京师,当时被先帝爷奉为座上宾的徐航青也称她有咏絮之才,此刻不过随意奉承你一句,你就找不着南北了!”

    那厢卫修仪未语,馨婉容便接腔道:“温姐姐这是欺负人,卫姐姐和我都是前年才从盛京来的,哪里知你们京城旧事。”她长相孩子气,说话也软绵绵的,自有一番天真可爱的娇憨姿态,卫修仪闻言但笑,赞同道:“是哩,可不你们欺负人!”说话间看了眼李明微,只去瞧敏妃:“今儿可向娘娘讨个恩典,咱们来了就不能白来,不拘琴棋书画,还是诗词歌赋,得让李姑娘露一手,让我们这些没见识的开开眼。”

第5章 抚琴应试() 
敏妃道:“这我可做不得主,历来焚香操琴,临兴赋诗,才情愈高之人愈讲究兴之所至,若单单应你之请,恐不尽如人意。”说着看向李明微,“这得问问李姑娘是否方便。”

    “瞧姐姐说的!”卫修仪显然不愿李明微托辞,忙拿话排解:“咱们又不是要考状元,甭管方不方便,只要李姑娘拿出十之一二的本领来瞧瞧,咱们就心满意足了。”又向李明微道:“李姑娘不会不便吧?”

    话到这里,李明微再笨也能琢磨出点意思,何况她并不笨。卫修仪三人明摆着是为试探而来,她倒不知她作为李鸿慈的女儿,纵真的颜色稍好,又能威胁到她们哪里。她心里讥诮,嘴上却道:“小主吩咐,自然便宜。”

    “如此甚好。”卫修仪显然满意,笑向馨婉容等人道:“你们说说,是作诗好呢还是看画好?”

    馨婉容等人道都好,温淑仪却道又要命题又要限韵的未免太过费时费力,环顾一遭,似是随意一指墙角的古琴,笑道:“恰敏妃姐姐这里有琴,操琴一曲如何?”

    李明微点头,卫修仪便闹敏妃准备,敏妃遂吩咐收拾琴房。

    李明微自净手焚香,随后坐于琴案之后,拨弦试琴,略一沉思,手下已然起调。

    她弹的是《潇湘水云》,《醒心琴谱》有载:潇湘水云,为南宋郭楚望所作。其曲取潇湘之水欲连天,云蔽九嶷,风云变幻,影涵万象之意,借以舒志。斯曲者,有悠扬自得之趣,水光云影之兴;更有满头风雨,一蓑江面,扁舟五湖之志。

    敏妃是识曲的人,一听之下已知她心志,相较之下,却慨叹于卫修仪等人的小人之心。

    而那轻音缓度,声声入耳,终将她心中杂念驱除,带入了烟云浩渺的九嶷山。连丝毫不通音律的馨婉容,也不由入了神,停下了把玩瓷杯的手。

    一同停住的还有方至延兴门的御撵,皇帝从寿安宫向太皇太后回来,到这里就忽然喊了停,御前随侍陆满福正躬身上前:“主子有何吩咐?”

    御座上的人伸手阻了他,眉目微凝,片刻方道:“听听,哪来的琴声。”

    陆满福侧耳,清音缕缕,入耳倒还清晰,略一斟酌道:“似是……长春宫的方向。”

    长春宫在东北方,皇帝一扬下颌,示意寻着琴音走,却在长春宫附近又叫了停。

    陆满福不由道:“主子,眼瞅着到门前儿了,何不进去听?”

    皇帝只道:“进不得。”

    陆满福不解,但听那琴声已有低柔转为浑厚,层层递进,有云水奔腾之势。墙内传出隐隐清冽的女声,伴着琴声吟道什么“何堪小隐,寻个渔夫,丝纶结伴乐应殊”,“时世疑狐,那烟月模糊,唤醒陶朱,添来一个那酒伴诗徒”,声气饱满,隐含豪迈之意,竟不是敏妃的声音,不仅不是敏妃,也不是这后宫任何一人。

    那么,当是新进随宁格格入宫的那个女先生了。

    琴声愈趋高亢,高低回转,跌宕起伏,忽疾音而下,雷霆杀伐。他偷眼去瞧御座上的主子,但见他凝眉侧耳,显然已被吸引其中。待那琴声一个急转直下,声势渐缓,复以低音轻奏,回折收尾,方才缓缓回神,仿佛若有所失,略顿片刻,出声吩咐:“走吧。”

    “主子想去哪儿?”陆满福多问了一句,“可是还回养心殿?”

    皇帝略顿了顿:“去永寿宫,吩咐下去,今天的事儿,不许乱传。”

    去永寿宫?不是长春宫?身为皇帝近侍,一贯善于揣摩圣意的陈满福恍惚以为自己听差了,觑一眼主子脸色,没敢多言,忙吩咐起驾永寿宫。心里嘀咕,这好容易听了回琴,怎还听到别人宫里去了?他摆摆头,只将话交代下去,疾言厉色的警告但有多舌者打死勿论。

    御驾浩浩荡荡的走了,谁也不知皇帝曾在长春宫后墙处逗留,只永寿宫的主人欢欢喜喜的出门接驾。

    那一厢卫修仪三个串门的也告了辞,李明微屈膝拜别,缓缓起身。

    不知敏妃几时到了身后,悠悠道:“深宫中人,难免心思多转几道弯,累你了。”

    李明微退后一步,颔首致意。

    敏妃看她一眼,心下摇头,她有示好之意与她剖白,她却全然不与回应,未免太过清高。不过她待人接物自有一套章程,因也不恼,一笑道:“忙活这半天了,去歇着吧。”

    李明微告辞,敏妃自用过晚膳,斜倚在美人靠上,一下一下抚着甲套发呆。

    近侍春苓递上一杯热茶,见敏妃接下摩挲着杯沿儿,便道:“娘娘忧心些什么?”

    敏妃歪了歪身子,一手枕在颈后,玩笑似的道:“你说,倘若叫皇上见了她,会否瞧上她?”

    春苓摇摇头,“天心难测,奴婢却说不准,不过有一条,凭她如何才貌双全,到底是罪臣李鸿慈的女儿,就这一点,恐就难入皇上的眼了。”

    敏妃道:“若除开她身世这一条呢?”

    春苓道:“李姑娘性情到底太过孤高,皇上也未必喜欢。像昔年回部进贡番邦公主,那样的绝色,咱们圣上不是眼皮也没眨一下么。”

    敏妃淡笑摇头:“可见你不知人,我只告诉你,皇上若见了她,一准儿,她就出不得宫门了。”

    “奴婢这就不解了。”

    敏妃笑笑,没答言,春苓恍然有些领会,但觉稍冷,取了毯子给她搭上,试探着道:“娘娘是在忧心引狼入室?”

    “引狼入室?”敏妃忍俊,“这词儿用的不好,她总不会是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的人。不过你说的也没错,总归我是担心了。”她微微叹了口气。

    春苓道:“娘娘担心什么,纵皇上瞧上她,她一个罪臣之女也当不得一宫主位,既是咱们长春宫出来的,少不得要依附娘娘,于咱们总是无害。”

    敏妃道:“我先时也这样想,只是……”她讥哂一笑,只觉那想法未免太过荒唐,因摇了摇头,“是我多心了,万事随缘,咱们皇上可不是昏庸无度的人,何况还有个厉害主母,要闹心,也是永寿宫去闹吧。”

    此一桩按下不表,次日一早,敏妃请了李明微来,说了授业一事,议定了课程,下午便行开堂授课,头一遭讲书便叫李明微心力交瘁。

    怡宁格格乖巧聪慧,李明微教她从不费力,可三公主是个胡搅蛮缠的主儿,一时头晕一时口渴,搅得人一句话要分三次说。

    李明微从没遇见过这样难缠的小孩子,两天下来即头昏脑胀。幸而第三天太后回宫,敏妃领了她去慈宁宫,她才得以松了口气。

    永寿宫几乎空了,丫鬟太监也没留几个,李明微难得悠闲的临窗发会儿呆。她本该考虑很多,然而时下心乱,却什么都不愿去想,就静静的对着暗沉沉的天空发呆。

    “叩叩叩……”

    房门不期然的想了三声,她打开门,是敏妃指来跟去咸福宫跑腿照料的小太监孙长海,手脚利索的打千儿行礼,低着声道:“请姑娘安,襄郡王叫奴才给您捎个信儿,请姑娘出宫一叙。”

    襄郡王说过会寻机联络,今日太后赏宴,恰是时机,李明微一顿,问他:“去哪里?”

    “藏书楼南有一处僻静之所,奴才领姑娘过去,若被人瞧见,可托借书之由,奴才在咸福宫等着姑娘。”

    咸福宫空着,只辟了两间屋子做授课书房之用,除定时洒扫,平日少有人来往,李明微点点头,借故去了书房,又跟他出了咸福宫。藏书楼在咸福宫西北,靠近顺贞门,说是藏书楼,因附近多改做值房下处,故早已弃之不用,其间藏书了了,不过宫人惯叫它藏书楼罢了。一路走的隐蔽,七拐八拐之间,早已不知方向,唯紧紧跟在他身后。许久才见得一座杂草丛生,甚是荒凉的院子,孙长海推门请她进去。

    李明微看了眼朱漆脱落的大门,生了锈的铜钉,缓缓迈步进去。

    陈旧的大门吱嘎一声合上,她抬起头,看见一个石青马褂的背影,面色一下子就冷了下去,嘲讽道:“我竟不知蒙大人这样好的本事,连内庭都能插得进手,若皇帝知晓他用的是这样的看门狗,不知会作何感想。”

第6章 缘来缘往() 
蒙立回头,目色深沉的望着她。

    李明微轻嗤一声,转头就走。

    “站住!”身后冷冷一声断喝。

    她驻足一哂,“蒙大人当我是你的提线木偶么?”提步欲走,却听蒙立道:“你知敏妃将你召入宫中是何用意?你当只是叫你进宫稍避再送你出宫么?你……”

    “我自然知我已回不得郡王府。”李明微冷冷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回头看他,“我也知我剩下的路只有指婚或被皇帝留用,坏就坏在我肚子里有块肉,使得前者是死路,后者也是死路,可纵然如此,又干卿何事?难不成大人是想大义灭亲,给我一把红花,叫这孩子死的干净?”

    蒙立瞳孔一缩,眼中怒意隐忍。

    “怎么?大人舍不得?”李明微心底一阵畅快,更去戳他心肺,“是我忘了,蒙大人将将才没了两个儿子。”

    “李明微!”蒙立切齿挤出三个字,手上青筋暴起,强忍着才没落到她身上,咬牙道:“我自问对得起你,那日不过酒后失手打你一巴掌,你就恨我到如斯地步,一而再再而三的往我心口上戳?”

    一巴掌?李明微冷笑,前世夺子之恨,威逼之苦,她焉能不好好偿还于他。他也知痛,那便好好尝尝她尝过的痛!

    然而蒙立终不理解她满腔恨意到底从何而来,他只记得那日他饮酒消愁,李明微比平日里还冷了三分,冷得透到了骨子里,非无一言安慰,反而冷言相向,他停杯不饮,而她看着他目光轻蔑。他受够了她那样的眼神,狠狠甩了她一个耳光离去。其后他有意冷她几日,就换来了她出走的消息,他晓得她心高气傲,却绝没料到再见成仇。

    在襄王府逼她,是他余怒未消,又气她投靠襄王。而今她深宫之中,进退维谷,他实是要伸手帮她,在他尚且忍受着丧子之痛之际分心于她,不想却有了这样一个结果。他看了眼她,目光里染了一丝失望,转身就走。

    李明微亦没想到他就这样轻易的离去,她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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