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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难当-第2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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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上去,猛地一甩鞭子,片刻未歇地往皇城奔去。

    这时候大将高勇才带着一队零散的兵勇从后面赶上来。

    “高将军,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高勇单手接过士兵扔过来的水囊,急不可耐地咬开盖子,往口中灌水。水柱冲出喉咙洒在伤口上立即结了冰凌,也丝毫觉不出疼来。

    “咳,我们在半路遇到伏击,拼死护着皇上杀出重围。单将军还在后面与敌周旋,末将必须马上返回去。皇上就交给长公主了,公主前面看着点,这几日我们昼夜不停地赶路,皇上身上带着伤,不让军医看,一路堕马好几次了!”

    御林军当即分成两拨人马,一拨随高勇回去救援,一拨跟着李攸烨回京。李攸璇想到李攸烨一路的经历,眼泪忍不住上涌,她一个女儿家,怎么能忍受的了。

    上官景赫从宫里缓缓走出,忽然起风了,上官夫人听说他今晚不回去,就着人送了他贯穿的鹤羽披风来,就叫他在宫门口系了。六万人马在远处集结待命,几个副将都是跟随他多年的老部下,上官景赫挨个拍过他们的肩膀,翻身上了马,“出发,去城门楼。”

    李攸烨在皇城脚下勒了缰绳,与城楼上那道熟悉的影子照了面。光阴仿佛在刹那间倒退了十几年,就是这座高耸的城墙,曾经见证了双方恩怨纠葛的起点。如今也要用相同的方式,为这段化不开的仇恨做个了结。

    “马咸,你手头上总共有多少人马?”

    “臣留了两万在营里,刚才又分了一万给高将军,加上现在的一万,总共有四万兵马。”

    “也就是说,短短的三个月,上官景赫就从你手中攫走了六万人?”李攸烨冰冷的目光射来,马咸心底一颤,立即下马领跪,“臣无能,愿领罪责。”

    “这些账朕以后再给你算,现在把所有兵马都调过来,准备攻城!”

    “烨儿,京城易守难攻,我们的人数又不占优,现在攻城,恐怕不是好时机。”李攸璇据理分析道,而且她的伤让她很是悬心,私心里不希望她再战,“不如等些时日,也好做些休整,待烁儿的兵马到了,京城或许会不攻自破。”

    “朕现在一刻也等不得。”李攸烨以不容否决的口吻坚持了自己的命令。李攸璇欲言又止,见她不易更改的颜色,终于不再争辩。找了个机会避开所有人,要给她检查伤势。

    李攸烨却是执意不肯。

    “皇姐,我心里感觉不踏实,担心皇奶奶会出事,所以想尽快回去。”她按剑背对着长姐,歉疚地解释方才驳斥她的原因。仰首逼退自己眼角的泪凌,不让它们成为情绪失控的起点。

    李攸璇叹了口气,她小时候就是这样,凡是磕着碰着了,从来不肯跟别人讲,非要等到皇奶奶到了才肯哭出来。那个时候她还以为这个皇弟被皇奶奶宠坏了,娇气得很,哪里知道她小小年纪承受了什么。江山何其重,都压在了她一个人的肩膀上,她用心扛了起来,而那些碌碌无为之辈,却个个恨不得她死。

    “将军,城下有人送来了一封信,说要将军亲启。”上官景赫回头迟疑地接过信,信封上面并未书写寄信人的名字。拆开看了以后,脸色陡变,转身登下城楼,“暂时按兵不动,我去去就来。”飞马往府里赶去了。

    上官夫人有些意外他回府,听下人说他直接往老夫人的佛堂去了,又生疑惑,披衣下床去一探究竟。老夫人徐徐端出一个木匣子出来,呈在上官景赫面前,“这是凛儿的遗物,本来我想把它带进棺材里,既然你都知道了,给你看看也好。”

    上官景赫的瞳孔倏然放大,难以置信地看着匣中锦书,熟悉的上官书体,承袭了上官荣公行云流水的笔法,一支凤钗,源于当年颜妃的赏赐,另外还有一些女儿家的首饰,妆盒,一个小巧香囊里散着淡淡的青草香……门外传来侍女的一声惊呼,“夫人!”

    “我想了她整整十八年,为什么她都不肯过来看我一眼,我的凛儿……”上官夫人悲痛欲绝的哭声彻夜响起,上官景赫从房里踽踽踱出,扶了扶门框,身体里的骨节在格格发抖。

    他这一生自认不负任何人,却从未遭受过如此的惨败。花了毕生心血捍卫的,到头来不过是一个表面看起来风光无限的空壳。日趋一日牢不可破的显赫门庭里,兄弟,女儿,儿子,纷纷去了哪里?拼尽半生厮杀与隐忍换来的生死荣辱,将来又能交给谁托付?

    上官府百年的荣耀与地位自他手中达至鼎盛,上官府累世的血脉与亲情亦在他手中耽于凋零。究竟是为什么?

    院子里一下涌出许多人,纷纷往北面天空眺望。他困顿于脚下的目光被那耀眼的红色援引至天上。那延绵自远处宫阙的焰火,顷刻间便染透了沉沦许久的半壁天色。

    仿佛是积攒了一世的毁誉荣辱,不屑于人说,要在这一刻与天地剖白。他的嘴角牵起一丝苦涩的微笑,胸腔中忽生萦绕起难以为继的孤独。

    慈和宫里。光阴流淌过金碧辉煌的殿宇,抚触过玉清湖的亭台楼榭,将一味难了的叹息轻轻庇落在她身上。她仰面饮尽了那杯浊酒,该还的就此还请,欠谁的也就此还尽,是非功过,从此都赋予身后的评说,于她已无半分纠葛。静静地躺回床上,转身向里,地上随处迸溅着碎裂的玉器、瓷片,名画、纸笺纷纷坠落。能碎的都已碎了,不能碎的,就让火焰代她碎去。只是这只白玉做的蟾宫鼎,她仔细摹着鼎盖上的那只雪白玉兔。靠了靠近,依依搂在怀里。

    李攸烨的兵马已在城外集结完毕。云梯,火箭,强弩,一应齐备蓄势待发。由于高耸的城墙遮挡,她并不清楚城内发生了什么事,亦无从了解敌军士兵的聒噪。趁他们军心涣散之际,下令全线攻城。城楼上的士兵听到城下的喊杀声才开始注意到那潮水般前赴后继的蚁兵,急急忙忙应战,在士气上就输了一大截。而在最关键的时候,城内的江宇随和阮冲率领神武军,及时杀开了一条血路,为城外御林军开启了城门。

    门打开的一瞬间,李攸烨的目光透过幽深的城楼甬道,目见了天边那抹如鲜血般滚烈骇人的赤红。一个记忆犹新的梦境幡然从脑海中跃出。她的冷汗涔涔而下,挥起马鞭不顾一切地冲开人群,往皇宫方向奔去。

    身后惨烈的厮杀仍在继续,上官景赫迟迟未归,守城的将士根本未料到敌军会这么快攻城,失去了主心骨,又被神武骑兵冲散的厉害,很快在交战中落了下风。马咸大军作为王者之师,斗志高昂地蜂拥进了城,大军所过之处势如破竹。

    长公主被几个人缠住了,难以脱身,万书崎提剑而来,砍下了一人头颅,“公主快去策应皇上,这里交给我。”

    “你会功夫?”万书崎笑了笑,挥剑朝人群冲杀。李攸璇看了他一眼,不再犹豫,提了缰绳,率了一队兵马追李攸烨而去。

    皇宫里发生了大火,侍卫们纷纷赶去救火,很多宫人为避祸,私自打开了宫门,争相从宫里逃跑,奔走呼号的声音不绝于耳。李攸烨就在一片混乱中冲进了宫门。

    宫院各处都聚集了围观的宫人,炽烈的火焰烧红了每个人的眼睛。李攸烨听到慈和宫走水了的叫嚷,心头凉了一片,磕紧马腹沿着昔日的青石宫道往慈和宫赶。曹妃正从宫里出来,望着通天的红光,裹紧身上的紫衣斗篷,想去探探情况,李攸烨的马蹄骤然从她身前弛过,将她惊了一个趔趄,往后跌去,侍女匆忙扶住她,对着那马身上的背影大怒,“何人如此大胆,敢犯曹娘娘的驾,不要命了吗?!”那人头也未回地跑远了,侍女恨恨地跺了跺脚,回头却看到自家娘娘,正瞠目望着远去那人,手捂着心口,身子剧烈地发起抖来。

    李攸熔带着人往慈和宫去的时候,正好与率军赶来的长公主遇上。

    “把这里的所有人都拿下,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长公主毫不犹豫下了这惊心的命令。下一刻这位名义上的新皇就沦为利刃下被俘的囚徒。阮冲等人解决了战斗也都涌进了宫廷。还未反应过来的大内侍卫们,看到这些满身煞气的士兵,立即意识到这里正发生着一场翻天覆地的剧变。可惜他们已无力组织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新皇被擒,皇宫被人占领。

    慈和宫正殿起了火,连带周围的偏殿跟着烧了起来。李攸烨翻身下马,一个人跌立在血色阴霾的笼罩下,心里涌现的却是曾经翻越过的回廊,蹦跳过的台阶,和那日花间离去时依依不舍的人影。都被这赤色的火焰吞没了。

    门是从里面封上的,火舌从窗口钻出来,啃噬着古朴的窗棱。李攸烨跑上前去用力推门,“皇奶奶……”

    “阮冲,快拉住皇上!”长公主情急大喊。下一刻阮冲跳马拼命抱住李攸烨,把她从烈焰中拖了回来。可是他们的君王已然丧失了理智,拼力挣脱着往门前跑,两个部下见状也上来帮忙拦着。她太累了,体力早已在连日的长途奔袭中耗尽,面对三个人的合力阻止,一切挣扎都化为徒劳。

    唯一还能动弹的口齿,一遍一遍愤怒地喊着,“放开我,我杀了你们,我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梁殿塌陷的噼里啪啦声,终于惊醒了她,短短的一个瞬目,那座历经几十年风雨变换宫阙就往下沉降了一半。随后以摧枯拉朽的速度轰然崩塌。猝然到连一丝喘息的机会也未留给她。

    她睁着通红的双眼,在那片还在燃烧的断壁残垣前惶然跪了下来,李攸璇扑过来替她挡开了四溅飞落的残砖碎瓦,忍着自己心里的悲恸,“烨儿,你别这样,你哭出来,你哭出来好不好!”

    “皇奶奶。”黎明到来之际,她看着天空浮现出的云团,终于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埋头在李攸璇怀里,哭得像个回不了家的脆弱无助的孩子。

    被马咸追得穷途末路的几名敌将匆忙间窜入了上官府,“请将军随我等杀出重围,以图东山再起。”他们不知道如今面对的已是一个失了斗志的上官景赫,还以为这世上永远会有他们口齿上轻挂的永不言败的将军。

    “来不及了。”上官景赫嗅着空气中的残烟,如同专为他而备的死亡序曲。他知道那个人在临走前,也为他们精心准备了地狱。

    “尔等随我征战多年,与我亲如兄弟,我上官景赫对不住大家,现在东城门还有我一点的兵将,你们的家眷我已经替你们接出来了,各位带了家眷各自逃命去吧。”

    “将军!”

    “将军不如跟我等一起走。皇上不会放过将军一家的。”

    “不了。我上官家立足百年,从未出过一个逃兵。你们快些走吧,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众人在他身后一一下拜,失望无奈地告辞离去。不久后整个上官府邸就被马咸的重兵包围。宫里没有传出命令,上官家毕竟是皇后的宗族,马咸不敢擅作主张,和江府、燕王府一样,暂时只让士兵围住,等待李攸烨示下。

    江玉姝催马入宫的时候,李攸烨裹着雪白的袍子,一个人坐在御花园的亭子里,呆呆看着头上的云朵。

    她咬咬唇上前,跪在地上,“求皇上饶了我族人性命!”

    李攸烨没有回头看她,冷冷地,“回去等死。”

    江玉姝泪水上涌,从下颌上一滴一滴垂悬下来,哽了哽喉咙,“好。”起身而走,再回头时,那人仍旧坐在亭子里,动也未动,她扶着门框,徐徐地瘫软下来,捂脸痛哭。

    李攸璇引着权、鲁二人来御花园找李攸烨的时候,看到了蹲在石门口哭泣的江玉姝。四人打一照面,江玉姝快速站起来,抹抹泪一言不发地走了。看着那抹倔强离开的浅绿背影,李攸璇长长地叹了口气,回过头来,“现在只有你能劝她了。”

    栖梧坐在妈妈的怀里,转着无忧无虑的小脑袋,一眼认出了亭中的李攸烨,高兴地朝她伸出小胳膊。权洛颖便抱着她走过去。只是几天未见而已,她竟清瘦了许多,面无表情地专注着天上,唇上了无血色。权洛颖心里一紧,挨着她坐下来,把栖梧抱到她怀里。也只是在这柔软的小身子的依蹭中,她稍微回了神。沉默着抱起女儿,徐徐往自己的寝殿走去。

    午间时候,权洛颖端着药碗进殿来,发现床上只有女儿一个人,坐在那里摆弄水晶球。李攸烨不见了人影,问过宫女,得知她刚出去了。转身出去找寻,一路打听到玉清湖边的小树林,那是她们来时,飞艇降落的地方。到了那里,李攸烨和飞艇不见了,只有杜庞一个人留在原地,忙过去问,“皇上呢?”

    杜庞指了指天上,“在那儿。”

    权洛颖顺着他的视线,抬头仰望,飞艇化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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