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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难当-第2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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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负起整个上官家的重任,这一背就是近四十年。你爹爹向来把上官府的荣辱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如今上官家落败至此,以他的个性,是决计不会偷生的。”老夫人在长子棺椁前落下泪来,又踉踉跄跄地贴近上官夫人的棺木,苍手抚着,悲凉道,“这副棺材原本是给录儿预备的,没想到最后成了你母亲的归处。录儿被你爹爹刺了一剑后,我们都以为他活不了了,谁能料到他居然醒了过来。给他们父子封棺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就差那么半盏茶的功夫,你娘没能赶回来,唉,真是冤孽!”老夫人说着眼泪越发成行,话里搀着太多的惋惜和不舍。

    上官凝心里宛若被割了一刀,想起母亲进宫的时候,还是一副欢欢笑笑的样子,原来她心里掩藏着如此巨大的悲痛。如若不是昨天和老夫人的偶遇,揭开了这天大的谎言,她还当他们一家人已经远离京城,回到原本平平安安的生活了。

    “录儿醒来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他在棺材里躺了三天三夜,大夫说可能中了邪也说不定。”上官凝想着上官录的遭遇,又见老夫人脸上的悲酸,心知如果不是到了绝境,一向乐观豁达的老夫人又怎会屈从于鬼神之说。

    “我不明白,为什么爹爹执意要杀录儿?”

    老夫人拾袖抹去脸上的泪痕,“你且随我来,我给你看样东西。”上官凝随她到了寝室,老夫人从柜子里抱出一只精致的木匣,在她面前打开。上官凝疑视匣中,见里面整洁摆布着一些女儿家用的胭脂水粉和琳琅首饰,看样子像是哪家小姐的梳妆盒。盒底压了一纸信封,上官凝奇怪,先将上面那支镶珠银簪捏起来观摩,发现那扁宽的簪身上竖着镌了“兰凌”两字,猜可能是这匣子的主人。随后又拾起信封,在老夫人的默许中拆开阅读。甫一展开信纸,令人诧异的行书字体便跃然纸上。运笔酣畅如行云流水,笔势清隽却暗含锋芒,这是先祖上官荣公最擅长的行书笔法。上官荣公是武将出身,酷爱行书,笔法在玉瑞独树一帜,经常能笔走龙蛇,力透纸背,上官凝自幼在家学中沐浴熏陶,书法在同辈中也算佼佼者,但与先祖比起来,却自知远不能及。此书在模仿的基础上,能够做到以形补力之不足,势韵相契,颇具上官风骨。上官凝不由暗暗纳罕,仔细地读下去,却发现如此赏心悦目的字迹,记载的却是已逝颜妃姐弟的肮脏罪证,桩桩触目惊心。

    “这是……”

    老夫人叹道,“这匣子的主人名唤兰凌,曾是一位名动京师的舞妓。这些都是她生前用过的东西。”上官凝一愣,绝没想到这手迹竟会出自一个风尘女子,而且令人遗憾的是她已经故去了,摇了摇头,“真是可惜。”又思忖着兰凌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似的,遂问老夫人,“这名歌妓和上官家有什么渊源?她怎么会有这么多颜氏姐弟的罪证?这和爹爹要杀录儿有什么关系?”

    “你可知道咱们上官家的得姓始祖是何人?”

    上官凝凝神细思,很快答复,“相传上官家的祖先,是楚国的公子兰,受封在上官邑,后人遂以邑名为姓。”等等,兰凌?上官凝心头一震,兰姓莫不是暗指上官?那“凌”字显是循了她姐妹的辈分,难道她是上官族人?她握簪的手轻微抖动,试探着问,“那个兰凌多大年岁?”

    “如果她现在还活着,该有二十三了。”

    “二十三?”据她所知,族中同辈比她年长的只有二姐上官决和那个已经过世素未蒙面的长姐上官凛。而上官凛如果活到今日,恰好是二十三岁。事已至此,她终于明白兰凌这个名字缘何熟悉,原来它曾在三年前的那场几乎招致上官家灭亡的变故中反复出现过,先前她因一时急切,并未仔细回想,此后反复琢磨这两字,终究记起了这桩血案,当时上官录险些丧命于李攸熔,起因皆来源于一位素不相识的青楼女子,那女子似乎就叫兰凌。但见老夫人一脸痛心神色,上官凝难以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如果是真的,这简直太过残忍。

    “没有错,她就是你的长姐上官凛。她其实并没有死,只是被人拐去了……”然而老夫人接下来的一席话,将她最后的一丝希望碾碎。她开始从头至尾听这个故事。脸上泪痕未干,又添新泪,听到关键处,心中悲愤无垠,乃至胸口郁闷凝结,终于一口血吐出,立时昏了过去。初醒来时,未及睁眼,便听素茹和老夫人在房中议论,仿佛是素茹在哭诉景仍被杀之事。老夫人连连的叹息声,劝她说,“这件事暂且瞒着凝儿吧,她即便知道也于事无补,反倒会伤了身子。”素茹何尝不知这层厉害,之所以隐瞒至此,就是担心上官凝听了平添伤心,日子反倒不好过。当初选择告诉夫人,就是想向她提个醒,她虽然自认愚笨无识,但也明白李攸烨杀景仍对上官家不是什么好兆头,另一方面,她虽是一个卑微丫鬟,但平时对景仍的少年英才颇为仰慕,想到他生前无亲无故,死后也无人料理后事,岂不要化成孤魂野鬼,无法转世投胎?因此竟把此事当成了自己的责任,私心想着夫人若是知道,必会想方设法地周全。谁料到夫人竟也撒手人寰了。老夫人似看出她的心意,没想到她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便道,“景仍其实是将军结拜义弟的儿子,与我们上官家渊源极深,他的后事我们不会坐视不管的。”接下来便向她透露了要将上官夫妇以及上官凛送回富阳安葬的打算,并告知欲带上官录回故乡隐居的决定,从此远离纷争。

    上官凝静静躺在床上,品尝着大梦初醒时的苦涩。原来一切的结局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注定,只是她自己犯了痴傻,以为只要用心经营就可以改变所有人的命运。是她理解错了,李攸烨能够前来找她,固然是那幅画的缘故,但更紧要的是,那幅画是江后留给她的。

    那个苦心孤诣将她抚养长大,并视她为整个生命的女人,在她心中同样占据着不可磨灭的地位。她们是至亲,在多少个血雨腥风的日子里,她都是李攸烨唯一的依靠,唯一可信赖的人。而今这唯一的依靠被生生夺走了,试问李攸烨怎会放过折断她羽翼的人!江后对李攸烨的意义已经远大于亲人,正是她一手缔造了李攸烨如今的帝位,又不择手段地除去她身边的所有强敌。她对李攸烨的爱护已经深入到了骨子里,甚至在最后时刻即便恨透了上官家,仍旧将自己留给了她挚爱的孙儿。她早就料到自己会一直爱她,即使家毁人亡,也会执迷不悟地爱护那个人。好一个运筹帷幄的江后,她算准了所有人的软肋,然后将一把无形的尖刀,□□了每个她想惩罚的人心上。

    窗外又下起了雨,偶尔几道闪电凌空劈过,震得人心口发慌。李攸烨肃立在窗格里,遥望着屋檐下连绵的雨线发呆。就在这同一位置,她目送着那人离开,如今过去半个多月了,不知她过得好不好?凝思了一会儿,雨势渐缓,雷也停了,朦胧的雨幕中忽然隐现一抹素白的影子,撑着油纸伞,在雨中缓缓步行。李攸烨以为自己看花了眼,闭眼再看,那身影越发清晰。廊外花艳,她裹着雪白的斗篷,迈上回廊,将收好的雨伞交给旁边的侍女,自己冷得呵了呵手。李攸烨在原地怔怔看了半饷,突然飞一样地奔出了屋子,不及转弯,直接踩着碎水穿过庭院朝回廊那头跑去。

第227章 人世两相忘() 
“别再走了好吗?这宫里只有我一个人了。”

    上官凝突然回宫;李攸烨惊喜之余;发现她对自己冷淡了许多。

    上官凝仿汉朝李夫人重生之作,在屏风后以舞姿模仿江后日常,成功吸引李攸烨的亲近。某日趁李攸烨上朝之机;偷翻出上官夫人的血书。刺激之中拿着血书去找李攸烨。与她在朝堂外激烈争执。

    “你为什么不看这封血书;这是我母亲临死前最后的忠言。我爹爹是被陷害的,那日夜晚,他被突然召进宫,所谓捉拿刺客;只不过是容王和曹妃为了把他拉下水,为他们效力。你为什么不问青红皂白就赐我爹爹死,真正的凶手是你的亲哥哥;你为什么不惩罚他们。”

    “他带兵阻挠朕进城是事实。他派兵去围剿轮尊的兵马有二十万之多,难道他会不知道朕在里面吗?”

    “他派去的都是些什么人?不是领兵的草包,就是对你有忠心的人。否则,就凭单伦尊那点兵马;怎么可能把你送出重围?”

    “……”

    “我爹爹为了录儿和我的事,的确对你们有怨言,但他一生光名磊落,绝不会做出谋害你的事。当初扶持燕王完全是被迫为之,你驾崩突然,他必须在燕王和容王之间选择一个,难道要他去效忠和我家有不共戴天之仇的颜妃之子?”

    她据理力争,手中的血书仿佛指责李攸烨残忍无情的铁证。

    李攸烨双目瞠瞠地瞪着她,“但我皇奶奶已经死了!”

    “所以,这才是你的理由!你为了泄愤宁愿错杀一个正臣,但是真正的凶手你偏偏杀不得!”

    “谁说我杀不得!朕可以杀他们一千次!”她的这些话挑起了李攸烨的怒火,也戳中了她现在的困局,有些人想杀的确杀不得。

    “那你就去杀,我拭目以待!”

    李攸烨拂袖而去。

    上官凝与李攸烨在朝堂外的争执,重新挑起了朝臣敏感的的神经。纷纷将矛头对准了上官凝。而且李攸烨对她的不欢而散,被有心人视为疏远皇后的信号。便趁机上疏上官凝乃逆臣之女不足以母仪天下。

    李攸烨气愤得摔了奏章。

    随后瞒着上官凝,在满朝文武的面前,宣称她和盖世侯实为结义姐弟。将她有罪的父族皇亲国戚头衔全部废除,改封伦尊为国舅,鄂然为国舅夫人,以稳固上官凝在后宫中的地位。

    一后两戚的现象在玉瑞从未有过,不仅朝堂上群臣反对,上官凝知道后,变本加厉地与她抗争。宁死也不攀附他族。

    李攸烨陷入内外交困。

    在她处心积虑为单府亲眷加官进爵的过程中,那位狠心将鄂然卖入青楼的生父亦从中受益。得了一个很小的官职。不过后来,他还是恶性难改,因犯了法被朝廷查办,判了斩监后。据说查办当日他命人到单府求救。其时盖世王已去世多年,鄂然以“孤儿寡母,连王府都看顾不过来,管不了许多外人的事”为由,直截了当地将其拒之门外。这件事在玉瑞流传甚广,许多不明情由的人,纷纷指责王夫人此举有违孝道。不过王夫人对此丝毫不以为意。后来又兴起了一种说法,说是鄂父曾欺单家母子孤弱,想图谋单王府家业,被王夫人坚决抵制才作罢。其时鄂父就曾说过,“孤儿寡母,看顾不过来硕大的单王府,需得有父兄扶持才能保王府万无一失。”王夫人只不过是拿他夺府时恬不知耻的言论原封不动奉还给他。也不知道传言是真是假。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父女间早已无半点情分可言。后来鄂父未等到秋后处决便忧惧交加死在了牢中。

    话说回来,就在李攸烨陷入两厢为难的时候,上官凝心灰意冷,正筹划着随老夫人一起远离京城是非之地。

    与李攸烨真正诀别的时候,那些仇恨反倒真正淡了。将留书放在显眼位置,上官凝最后去御书房外看了眼正和大臣议事的李攸烨。室内雕饰辉煌,她端然坐在御座之上,与众人侃侃而谈,俨然一个恩威并施的君王。

    一个君王是不会对任何人有私情的。

    上官凝没有进去打扰,转身悄无声息的离开。

    城外黄沙漫漫。依稀记得当年上官家迁来京城时,天家钦赐的仪仗,华车顶盖,绵延数里,是何等的风光,如今物是人非,两台简陋的马车,托举着整个上官家的没落,往黄土飞扬中前行,亦或是埋没。

    老夫人脸上并无悲喜,相反始终平静安详。上官凝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看淡一切,这一辈子老人家经历的血雨腥风最多,受到的伤害也最多,到头来反倒是最心平气和的那一个。

    “真的决定走了吗?”最后老夫人不放心地问。

    “恩。我怕我再留下去,只会更恨他们。”

    “这样也好,暂时离开这块是非之地,换个环境静下心来想想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数月后。

    当上官凝再次踏足这片皇城的时候,已经到了夏天,蝉声正盛的时候。

    午间宫里空荡荡的,来接驾的宫人来了一批又一批,将她安顿妥当,独不见李攸烨身影。

    她见自己所在的房间布置和离开前一模一样,竟一丝一毫都未改变,眼中早已蒙上水雾。

    李攸烨仰躺在玉清湖畔凉亭里的摇塌上纳凉,摇椅吱吱悠悠摇晃着,前宫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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