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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若素-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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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拿定主意后,怀璧起身欲走。
“不必了。”青釉却忽的叫住他,视线漠然的绕过岚蔚、落回他身上,从地上起身,“我们回宫。”
“是。”怀璧看了她一眼,自动闪到她身后。
她举步从岚蔚身边穿过,然而才走出去几步,就再动不了。
岚蔚的手像钢箍一样紧紧的扣住她,她不得已停下,却不肯回头。
“臣去叫马车过来,娘娘在此稍等就好。”怀璧适时的开口,说完带着军人特有的行动力、迅速跃上最近的墙头,几个闪纵之间消失在视线里。
暗夜静谧无风,天地间只剩了他们两人。
“青釉。”许久,他才开口,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喑哑。
青釉的心猛然紧缩了一下,却没有勇气回头,他手上使力,强行让她面对他。
“等我。”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重如泰山。
青釉的心微微颤抖了一下,有了一丝抽痛,然而最终却狠了心摇头:“岚蔚,有的时候错过一次就是错了一辈子,我们早已经从五年前起,就注定没有未来了。”
这样的话一出口,她能感觉到他的身体骤然僵硬,彻骨的痛苦布满他的眼底。她目不忍视,视线落在地上,月光投下他们模糊的轮廓,两人相依相拥,像是露骨的讽刺。
四下死一样的寂静,一阵风过,吹得道路旁的几株桂树枝叶沙响,无边的月色凭白流淌了一地,天地间仿佛什么都是冰冷的。
怀揣着巨大的痛苦,岚蔚忽的低头过来吻她,激烈而滚烫,他的气息像网一样密密的笼罩了她,那种熟悉而又陌生的触感,令她疯狂的想要沉沦、却又无力承受。
心中茫茫一片,只剩了绝望,然而最后残存的一丝清明仍驱使她拼命抗拒,岚蔚强行撬开她的唇齿,长驱直入,不得已她张开嘴狠狠咬他,然而直到口中满是腥甜,他也没有放开,泪水的咸涩和血的甜腥混合在一起,仿佛是能够闭合五感的毒物。
“相信我。”许久,暗夜里才又响起他的声音,他的唇上还淌着血迹,目光却紧紧锁定在她脸上,眼中泛着坚决如铁的光芒。
那一刻青釉觉得仿佛瞬间丧失了听觉,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只有他的声音漂泊在风里,空洞的夜色横亘在她们彼此间,她想起他那日的誓言。
远处,车辙滚动的声音渐渐靠近,怀璧清冷的声音传入耳中:“臣来接娘娘回宫。”
青釉定定的看了岚蔚一瞬,终于重重的点头。
他抬手轻轻擦掉她唇边的血迹,微微笑了一下。
再次回到马车上,她隔着密封的车窗凝视着他所在的方向,薄薄的一层窗布阻隔了所有的视线,然而她知道他在那里。
马车早已消失在视线之外,岚蔚仍长久的静立在原地,恍若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直到身上感觉到几丝针一样的凉意,他才恍然回神,发现不知何时天上竟零星落了小雨。
 
 
他转了身往城门的方向走,走到熟悉的街道上,却猝然顿住。 
隔着浓浓的夜色,秦素问撑伞立在雨中,远望着他,在这江南朦胧的烟雨中她素衣黑发,眉眼宛如画卷。 
岚蔚几步走上去,皱眉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出奇的,秦素问没有立即回话,而是用异样的目光盯住他,细细打量了一阵——多日不见,他仍是那副冷冰冰的神色,眉头微微皱起,眼睛里隐约带有血丝。 
她的心里忽的生出一股无名火,伸手丢给他一把伞,气话一样的说:“你明天就送我回家。” 
岚蔚听了皱眉更深,“我稍后还要出城一趟,明晚之前未必能赶回,让景钰送你回去。” 
见他竟把自己的气话当真,她心中更是恼极,当即想也不想就道:“我不管,我是你找来的,就得你送我回去,别人我不要。” 
见了她刚才那副沉静的模样,岚蔚还稍有诧异,没想到才说了两句话就立即原形毕露开始耍泼皮,心知请神容易送神难,他只有无奈道:“不要闹。” 
“我就不管,我就要你送我回家!”她固执的盯住他,心中无限的委屈,“你一句话,我就得不远万里的跑来帝都帮人瞧病,现在我要走了,你连送我一下都不肯么?你能为了她能放下手里的事、千里迢迢赶回来,我只是让你送我回去而已,就不行了么?” 
“秦姑娘……”岚蔚无力的开口,阵阵的头疼,她说的句句在理,可是他却是真的有事在身,刻不容缓。 
“我喜欢你。”她忽的说,一双明眸紧紧的盯住他,不含一丝杂念。 
“……”岚蔚吃惊的看住她。 
“我说我喜欢你。”她又重复了一遍,脸色略有些苍白,唇角紧抿成一种坚硬的弧度,目光却亮的吓人。 
“岚蔚心有所属,蒙姑娘错爱了。”许久,岚蔚才开口,拒绝。 
秦素问脸上丝毫没有变化,仿佛早就猜到他会这样回答,反而更加步步紧逼:“她一旦踏入那道宫门,就注定是皇帝的女人,你应该明白,那是你此生都再也无法企及的位置。” 
岚蔚看了她一眼,目光深沉无波,只沉声道:“多谢秦姑娘提醒,岚蔚受教了。” 
“你!”秦素问却突然被他的平静激怒,然而心中更多的是绝望。 
若是他方才肯对她的话做出一丝一毫的反应,那便证明他有所动摇,那她就还有希望,可是没有,他连一瞬间的动摇都没有。 
一怒之下她愤然伸手,拔出他身上的配剑,他丝毫没有阻拦,任由冰冷的剑锋直指上他的咽喉,整个人动也未动,冷星一样的目光淡淡落在她的脸上。 
秦素问在咫尺的地方怒视着他,手臂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神情绝望而痛苦。 
雨织雾一样的下着,顺着黛色的屋檐流淌下来,瓦顶被弹开的雨水腾起淡淡的水雾,四面一片苍茫,屋檐之下,两人隔着茫茫的雨意伫立,静止的剑锋将浓密的雨丝上下折断,闪烁着寒冷的光芒。 
就这样僵持了不知多久,秦素问突然将那柄剑扔出老远,恼羞成怒一样的扭头对他喊道:“我再也不想看见你!”说完她调头就跑,然而跑到半路却又气冲冲的折了回来,将什么塞到他手里,愤然道,“下次记得换个地方受伤!” 
说着,她的目光又不自觉的瞟向他唇上那个伤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狠跺了一下脚就又跑开。 
岚蔚静静看她走远,略整理了一下纷乱的思绪,立即又迈步往城门的方向走去,半路却遇上因为不放心进城迎他的景璇。 
“公子。”景璇策马过来,下马时看见他唇上的伤口,脸上浮现一抹惊讶的神色。 
“什么时辰了?”岚蔚仿佛没有看到,神色一敛,接过缰绳,同时将手里的伤药抛给他。 
“刚过亥时。” 
岚蔚翻身上马,调转马头道:“你先回府,吩咐景钰送秦姑娘回去。” 
“是。” 
说罢他便策马而去。 





第47章面圣



上灯时候,铅云低垂,已然一副快要下雨的模样,皇宫里各处都陆续点了灯,然风势渐大,吹得灯笼东摇西摆。
永宁宫的门庭略显的冷落,黛色的屋瓦泛着清冷的色泽,宫门里也没有人走动,只有几个掌灯的宫女正在门口上灯。
看着刚点着又被吹灭的灯笼,馨竹撅嘴道:“真是人倒霉连风都来欺负,从没听说哪个宫里的灯点不起来的!真邪门儿。”
“陛下若是能多来几趟就什么邪气都镇住了……你们说哪有才封的贵妃就跟住冷宫一样的?”月儿也叹了口气,在一边埋怨。
“瞎说什么呢,也不怕主子听见。”大丫头锦绣冷瞥了她们一眼。
馨竹道:“锦绣姐姐,你说这都快一个月了,陛下一次都没来过,这算是怎么个事儿啊。”
“主子的事你们少插嘴,当心哪天惹祸上身。”锦绣将手里的灯点上,扭头看了小宫女一眼。
“陛下不来,这永宁宫周围连个鬼都没有,谁来听我们说话,能惹什么祸。”馨竹撅了嘴,“要我说咱们主子有什么不好?模样也不比那个蓉妃差,待人又好,对着咱们这些做奴婢的都那么和善,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先想着我们,这样的好主子到哪找去。”
月儿听了也连连点头:“就是,前几天我弟弟托人捎话过来说他媳妇生了,主子不但让我回家,还包了两个大红包呢。”
“你那是财迷。”馨竹忍不住笑她,又发愁,“咱们这主子好是好,就是话少了点,对咱们这些奴婢的事比对陛下的事还上心。”
“行了,有那个绕舌的工夫你们的灯早点上了。”锦绣见她们叨叨个没完,出声制止。
两个小宫女见她瞪眼,这才赶紧又忙起手里的事。
点好灯回去,见青釉正坐着看书,锦绣不敢出声打扰,伸头看外面快要下雨,就过去关窗。
“留着它吧。”青釉忽的从书里抬头,说了一句。
锦绣应了一声,停住,走过来说:“娘娘也该饿了,厨房那边已经预备好了,您是在这里吃还是到外头去?”
青釉摇了摇头说:“我没什么胃口,还是你们先吃吧。”
“那怎么行?娘娘午膳都没用几口。”
青釉笑了笑:“最近都窝在房子里,动也没怎么动,哪儿来的胃口。”
“那也该吃一些,最近娘娘瘦了许多,脸色也不大好。”锦绣盯着她看了一阵,下定论,“还是奴婢晚上去吩咐厨房做些燕窝粥来吧。”
“不必那么麻烦了。”青釉摇摇头,盯着窗外阴沉沉的天问,“是要下雨了么?”
“估么着快了,这泽城一到这个时候就总是下雨。”
青釉听了倒是对她多了几分兴趣,合上书问:“锦绣姐姐生在泽城?”
“娘娘这么叫可折煞奴婢了。”锦绣一脸惊色,又将她放下的书放好到架子上,回答“不敢欺瞒娘娘,奴婢原是北方人,后来被人贩子拐了卖来卖去的,幸得了一位恩公救助,才辗转到了泽城。”
青釉见问到人家伤处,脸上略显尴尬,锦绣见了忙道:“娘娘只问出处,倒是奴婢一时忘形,多言了。”
青釉自觉不好再追问这个话题,只好跳过:“你入宫几年了?”
“回娘娘话,已经三年了。”
“怪不得。”青釉点了点头,“那也不短了。”
“是啊,这宫里的日子过起来也总觉得比外头长。”锦绣忽的感慨,看着窗外远处的天,有几分怅然。
青釉见了,有些不忍,拉起她的手说:“若是你想出宫,倒是不妨跟我直说。”说到这里停了停,低下头,有几分尴尬的样子,“虽然我与陛下是这副样子,但是还你一个自由的面子,我想他还是会给的。”
锦绣闻言惊讶的看了她一眼,但很快就回答:“多谢娘娘美意,锦绣在外无亲,但求在宫中图个温饱。”
青釉愣了一下,有些遗憾的点点头,复又笑了笑说:“得了,不说这些了,咱们吃饭去。”
晚饭后,青釉难得的铺了纸想画画,自那副西湖全景图之后她便再没提过笔,手竟有些生了。
月儿在一边替她研墨,见她竟真的是左手握笔不免惊讶。
当初那副人像的事在宫中风传甚广,因此也让许多人都知道了这位“姒姑娘”是用左手画画的,可如今亲眼所见,仍是觉得难以置信。
月儿一边磨墨一边看她动笔,一开始时还稍有停作,画到后来便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不到半个时辰她就搁了笔,出于好奇,月儿伸头去看。
青釉见她感兴趣,就让开位子来,月儿凑过去,见上面画了一株海棠,和窗外那株几乎是一模一样,栩栩如生。
“月儿来帮这画儿取个名字可好?”
月儿闻声抬头,见她已然换了一支笔去蘸墨,连忙摇头:“奴婢不敢,奴婢连字都不识的几个。”
“你怕什么?又不是让你题字。”青釉笑着看她一眼,“若是想的好,这幅画儿就送给你。”
月儿一听,顿时心花怒放,可是立马又为难的皱了脸,青釉瞧见她那个风云变幻的神情,忍不住笑出声来。
“娘娘。”月儿扭着身子,有些不好意思。
“好了好了,不难为你了。”说罢,青釉落笔在上头随意写了四个字:绿肥红瘦。
月儿看了看,却是不懂,就把目光投向主子,但见她一言不发只盯着那四个字,竟是发起愣来。
良久她才搁下笔,扭头笑道:“送你了。”
月儿惊讶:“可是这名字不是奴婢想的啊。”
青釉笑了笑,刚想说话,却见馨竹慌慌张张的从外头跑进来,一进门就喊:“娘娘,不好了。”
青釉止住笑:“怎么了?”
“锦绣姐姐她……她……”馨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不要慌,慢慢说。”青釉不由的皱眉。
“锦绣姐姐刚才到厨房去催娘娘的燕窝粥,结果去了半天都不回来,我就到那边去找她,可是厨房的人说她根本就没去过厨房,我沿路打听了一阵,听见有人说好像看见一个宫女被两个人带走了。”
“看清楚他们是哪个宫里的人了么?”
“他们说天色暗,没看清。”
听馨竹这么一说,月儿仿佛想到什么,抢着说:“最近宫里头一直不太平,上个月华研宫的春儿也是稀里糊涂的被人领了去,后来怎么都找不着人,还是过了好几天被人在井里捞上来的。”
馨竹听了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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