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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梦一生-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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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筠儿,”陈臻竹轻敲了下门。
秦筠忙把书放下,上前去开了门,将陈臻竹引了进房。
“筠儿,能帮我一个忙吗?”陈臻竹看着秦筠,仿若艰难地开了口。
“什么忙,先说出来。”秦筠见他今日有些反常,心下敲起了小鼓。“若是秦筠能尽力的,定当倾力相助。”
“筠儿,昨夜,我们抓了个奸细。”陈臻竹思量再三,开了口。
“奸细?”秦筠一挑眉,抓了奸细让她来帮什么忙。
“对,而且……怕是皇上派来的。”陈臻竹压低了声音,俯在她耳边说道。
“那……”秦筠大约猜到是什么事情,但她希望自己猜错了,“那你是要我……”
“我要你帮我拷问他。”他坚定了语气看向她。
“拷问?”秦筠疑惑地问道,“拷问不是有刑具吗?”
“那人受过训练,普通的刑具起不了作用,所以……”他略微歉疚地看着秦筠,“我想筠儿你精通穴位……能不能……”
秦筠果然猜中了,心下一阵酸痛,他如何舍得让她去触碰这些血腥而肮脏的事情。他,果然,还是不在乎她。
她沉默着,心中被各种思绪搅乱,扯得生疼。
陈臻竹没有说话,只是陈恳而充满爱意地看着秦筠,仿佛在等待一个爱的答案般慎重。
“我……”秦筠咬了咬嘴唇,“我答应你。”话语中带着凄婉。
可惜陈臻竹并不在乎。
他一把抱住她,若珍宝般,若孩童得到了糖果般,说道,“筠儿,你是我的好筠儿。”
若自己的牺牲,能换来他爱怜的眼神,他温暖的拥抱,堕进深渊又何妨。
带上医具,她跟着陈臻竹出了陈府,从笔直的大路弯到小巷,再从小巷隐进一个破败脏乱的小院。
他拿出黑布黑衣,蒙了秦筠的唇,让她换上黑衣。
“筠儿,你不用出声,只听我吩咐就好。”他抱了抱她,“我是迫不得已才……”
秦筠用手指抚上陈臻竹的唇,示意他她都明白,“我心甘情愿,还请竹儿你,不要忘记。”说罢示意陈臻竹带路。
那破屋的炉灶直通一个灯火通明的地下室,秦筠一路下去闻到了浓重的血腥与腐肉的气味。纵使她是学医的,也从未闻过这种充满了死亡和绝望的气味。
待陈臻竹站定,秦筠开始打量这个深埋地下的刑房。两旁的火把将这个刑室照的如同白昼,旁边放着上了铁钉的特制皮鞭,辣椒水,以及各式刑具,看得秦筠心下一颤。
“唔……”那墙边的囚犯被一盆冷水泼醒,双手由于长期被绑在头上而失了血色,无力地垂在铁链中,而他的双腿上则全是细刺,只要一动,就会入肉。
秦筠有些愣地站在一边,手慢慢抚上了揣在怀里的银针。闭上眼,不忍看着这凄惨的场景。
要适应,秦筠,她对自己说,要适应,他是需要皇位的人,如果你爱他,就助他一臂之力。
她深吸一口气,张开了眼,眼里全是坚定地神色。
“你还不说么?”陈臻竹挑衅地挑了挑凤眼,“这皮肉之苦看来受得还算轻,不然这位兄台怎么会如此精神?”话语间带着嗜血的意味。
“呸!”那人喘息着,仿若用尽力气似的啐了一滩口水,“你……也配……和太子……太子殿下比。”
陈臻竹似乎被惹怒了般,他是陈猛的独子,若陈猛是皇上,他必是皇太子。这细作戳中了他的软肋。
“那皇太子,很快便不会是皇太子了。”陈臻竹轻蔑地笑道,似是自言自语般。
他回过头,看了看秦筠,示意她上前。秦筠会意地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了银针,上前靠近那浑身血肉模糊的人。
医者本怀父母心,如今,她竟也快成杀人凶手了。
这个世界真是讽刺的她体无完肤。
“那么,就在给你点苦头尝尝,看你那伟大的太子殿下,”他故意将这四个字咬得特别重,“会不会来救你。”
秦筠拿出一根较为细长的银针,用手指丈上那男子脐上三寸处,轻轻地刺了进去,却不探到底,否则这男子会立刻毙命。
“啊,”那男子狂叫出声,似乎有万蚁蚀骨般在墙角痉挛,若不是手链脚铐束缚住了四肢,此刻恐怕早已在地上打滚了。
男子的叫声似穿透了秦筠的头脑般让她发昏,想要立刻昏厥过去。她回头看了看陈臻竹,叫他让人去把针取下。
针取下后,那男子依然在地上痉挛了好一阵才停歇,正忍着全身的剧痛喘着气。
“如何,这滋味还好吧?”陈臻竹凤眼里带着狠毒,那股子让秦筠深陷的深情仿佛从未存在般,让人看了战栗不止。“还是不打算说么?”
那男子眼神中的墙体似乎开始有些瓦解,但是依然坚持着什么都没说。
好一条硬汉子,秦筠想到,那脐上三寸正中,正是黑虎掏心穴,平日若是撞击到此,定是毙命的。而针刺则是将那死亡的痛楚一直延续,并非常人可以忍受。
秦筠突然很心疼那苟延残喘着的生命。
陈臻竹握了握秦筠的手,让她再上前。她蹲在那男子面前,在那男子眼里的不断祈求下,秦筠仿若受不了似的,用眼神回应他,让他不要再挣扎了,以换取一命。
银针缓缓扎进那男子的太阳穴,那男子的嘶吼声不绝于耳,仿若头即刻间将会裂成碎片。但他却没得到应有的解脱,而是一直承受着这个痛苦。
“啊……”那男子似乎受不了这般痛苦,发出了这声似是哀求似是挣扎的叫声。
“那么,我再问一次,”陈臻竹似乎很满意秦筠的工作,“李源廷化装成便衣到底在哪!”
“啊……桑……桑取……”那男子断断续续地吼出。
“很好,”陈臻竹大手一挥,一股真气打到那根银针上,银针即刻间全根没入,那男子便没了声响。
秦筠睁大了眼睛,想要尖叫却喊不出喉咙。终于昏倒在地。
陈臻竹抱起秦筠,眼里的轻蔑和狠毒并未消失,看着秦筠的脸,从薄唇间逸出一句,“啧,真是见不得世面。”转身出了刑房。
秦筠病了七日,期间昏去一段,醒了一段,反反复复的折腾中,人瘦了一大圈,又变回了之前的瘦骨如柴。
陈臻竹每日带着若纳兰德来送补药,若纳只道是秦筠受了风寒,身子骨弱,便如此反反复复多日不肯好。
秦筠可以每日见着陈臻竹,心下也是欢喜。人只要有着高兴的事情,有着生存的动力,什么病都不足为惧。
洛姚和洛晴悄悄地告诉秦筠,那日少爷抱着她进门的时候,她嘴中反复地吼着,“不要死,不是我杀的……”这类的胡言乱语。
秦筠沉默,她知道,即使她刻意忘怀,这段经历依旧存在于她的记忆之中,时不时地跳出来,吞噬她的灵魂。
她渐渐地在洛姚洛晴的精心照料下,恢复了身体,也同以前一样时常和她们一起插科打诨地开着玩笑。只是,一个人的时候,她便自怨自怜,或是想起了那日的惨状,头疼欲裂。
时间飞快地流逝,便到了陈臻竹大婚的当日。
家仆们都说,少爷娶了若纳兰德姑娘真是有福气,若纳姑娘带人处事都带着一股子热情,对下人也是一等一的体贴。这等少奶奶真是求也求不来的,必定是夫人带着女眷们每年出门烧高香得来的。
秦筠只得苦笑。
婚礼在傍晚开始,府上从清早便开始忙活,所有的丫鬟家仆都卯足了劲儿布置陈府,仿佛今儿个大婚的是他们自己。
而秦筠则反常地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然后出门看了看天气如何,便回了屋坐下看书,像是今天就是极为平常的一天。
直到傍晚,府中所有的灯笼都发挥了各自的作用,众多来宾也都入了席。
秦筠远远地看着那片繁华似锦,心中涌上的苦涩,让她直不起身子,只得弓着让自己好受些。

第十二章

秦筠弓着身子,回了房倒在床上。流着泪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估摸着已经深夜,但却睡意全无,只得出门四处转转,排遣一下自己像被大石头给压住的心情。
她顺着小路出了院子,夜深了,除了远远的打更声飘渺地喊着,就只剩下一直叫着不停歇的蝉声。她的脚步婆娑着地,发出了擦擦的响声,和风吹过的树叶声相映成了一首晚歌。
走着走着,她竟走到了陈臻竹的院子,灯笼的红色仿佛是一个滴血的心脏,随时将要血腥地把她吞噬。院周围由于是少主的大婚之夜,各路奴仆均已被遣散。
鬼使神差般的,她靠经了他亮着温馨的光的新房,里面隐隐地传来了女子的声音,似笑闹。她心又一紧,那是若纳呀,那么可爱天真的若纳。
继续走近,可以听到房内的对话。也许是出于好奇或者嫉妒的心境,她没有走开,站在那,静静地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对了,夫君,”房内传出若纳撒娇的声音,“那秦姑娘你是真喜欢么?喜欢的话,我不介意你收了她给我作伴哦。”秦筠没想到她竟会提到自己,便摒了气,继续听着。
“喜欢?”秦筠千想万想都想不到房内竟传来陈臻竹如此轻蔑地声音,“若纳,我如何会喜欢她这样一个毫无出身,相貌平平的女子?”
“咦,夫君你若是不喜欢她,如何会每日去她房里?”若纳兰德声音充满了疑惑,又带着妩媚之意。
“若纳,如今你已是我妻子,有些事就必须让你知道。我去接近那秦筠,或者是说,勾引她,全因为她窥见了我和父亲的计划。既然契鄂王送了你来,那计划你也是知道的吧?”陈臻竹那混杂了爱怜和狠毒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屋外的秦筠似是被雷劈中了一半,直直地立在门外,脑中不断地重复着陈臻竹的话。半晌才回过神来。
只听屋内还在继续着他们间无关痛痒的对话。
“那……夫君你这不是……”若纳兰德惊讶得说不出话。
“没错,我只是让她爱上我,就不会背叛了。所以若纳你也要保密。我陈臻竹将会如同父亲一样,只有你一个人,一生一世,一双人。”陈臻竹话语间的温柔仿佛要溢出房间一般。
一生,一世,一双人。呵,多美的誓言。秦筠自嘲,转过头悄悄地走出了院子,每一步都如同走在滚烫的烙铁上般撕着血肉。待出了院门一段路,她终于不顾一切地飞奔了起来。
她以为他是对她有情意的,她以为他是迫了父命,才和若纳兰德成亲的,她以为,她只要按他说的做,他便会回头看自己一眼,她以为……
没错,这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才让人把她当猴子般玩弄。
她狼狈地跑回房间,却奇怪得没有留下眼泪,仿佛悲伤都被抽空了一样空虚。她好恨,恨不把她当做一回事的陈臻竹,恨她自己,为什么没有发现,至少,还可以在这之前,刹住车,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洒脱地活着。
她就这样在床边坐了一夜,呆呆地,没有眼泪。
第二天,当洛姚端着洗漱的小盆进屋时,被这如同鬼魅般坐在床沿的秦筠吓了一跳。
“秦姐姐,你怎么了?”洛姚轻轻地摇着秦筠的衣角,她明白昨日少爷大婚让她不好受了,可她这个样子却像是被置于死地了一般沉默。
“洛姚,你跟我走好吗?”秦筠抬起头,用乞求的眼神望着洛姚。
“姐姐,你为何突然……”洛姚疑惑。
“我如果再呆在这个地方,会死。”秦筠心若死灰地说,她想逃开,她才十五,她还有青春,她不想被如此一个背弃她玩弄她的男子禁锢一生。
洛姚知道兴许是发生了什么事,便想先稳住秦筠,毕竟,这离开,不是那么好办的事情。
“秦姐姐,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好吗?”洛姚试图开导她。
秦筠面无表情地将自己听到的话告诉了洛姚。
洛姚沉默。
片刻后,仿佛下定决心似的,洛姚坚定地说,“走,我们走,我们今晚就走!秦姐姐,你不能再在这里了。”
说罢她便出了门,装作什么事也没有,飞快地去找洛晴。
洛姚带回洛晴后,兴许是在路上告知了洛晴事情的原委,两个小丫头关了房门,便开始硬拉起秦筠,三人风卷残云般开始收拾物品和银两。
秦筠由于这半年兢兢业业的工作,加上陈臻竹的假意讨好,攒了许多金银叶子,还有大大小小三十多两银子,算是个不小的积蓄。
“秦姐姐,你好些了么?”洛姚小心的问道。毕竟下人私自逃走抓回来可是会被杖刑的。
“我没事,洛姚,这傍晚,可有出府的方法?”秦筠问道,她如今对陈臻竹已经心死,只想快些离开。
“咱们这别院外就是后街,那没什么人,待会儿,我先出去,联系好马车。回了墙外给你们放信儿,你们便扔绳子出来,然后翻出来。这院子平常没人注意,应该没问题的。”洛姚思考了一下,说道。
秦筠一愣,洛姚短时内竟连同逃脱方式在内,一并想到。
“对了,”洛晴说,“我们向哪个方向走?”
秦筠思考了一下,“他们若要追,可能会向我家乡的方向追。我们反其道,去内陆吧,去桑取。那里是太子的地盘,他们也不敢贸然行动的。”
“秦姐姐,我收拾下,即刻便出府,你们在府中,若有谁来了,就见机行事吧。”洛姚说着便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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