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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红-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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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五这才想起晌午在老太太院里的一幕,心里不由咯噔打了个颤:“诶……这大晚上的不回家吃饭,去、去那条花街暗窑子里做什么?”
不情不愿。
然而他越是如此,沈砚青的心中便越发对那个女人生出冷意。
当下再不言语,亦不去看身边精致的红木食盒,只漠然垂下一面黑色刺金边薄棉车帘子。
“驾——”魏五只得惴惴不安地望红街方向打马行去。
……*……*……
冬日的天色暗得早,酉时初至,四方小城内已然一片灯火阑珊。那长街上霓虹错错,氤氲红粉,你来我往间尽是软肉相贴,正是人间销魂的大好光景。
一辆青黑马车在人堆里默默慢行,虽行得低调,然而那车帘右下角的“沈”字印却没能够逃过姑娘们精明的眼睛。
沈家可是大主顾呐。一个管家都抵得过一个老爷。
都不肯让魏五轻松趟过去。
才走到一个门口,便纷涌而来一群花的绿的拉拉拽拽:“哎哟,爷啊~,爷来都来了还走什么呐~”
“就是嘛,进来消消火呀爷~~”
“哟,车里头还坐着一个俊公子呐!…好冷的面相,怎生得坐着轮椅?……罢了罢了,就冲您这张脸儿,奴就是跪着给您舔也心甘情愿了!”
那二十上下的姐儿一把掀开了帘子,见里头端端而坐着一名冷峻男儿,着一袭靛蓝色镶狐毛修身长袍,那清奇的脸庞上噙一抹似笑非笑,分明冷蔑地把人看至卑微,却偏生勾着你对他臣服,勾着你想要被他痛、被他爱,怎么着都认了、愿了……
莫不是那沈家幽隐的瘫子二爷?……天也,竟然是这般人物!
讶然得那姐儿半天合不拢嘴——咳咳,胸脯儿猛将将挺起来,指尖勾开一片香酥,遮呀掩呀,嘤呀吖呀,定了心要把他勾到自个儿床上去。
“……呵。”沈砚青却只是好整以暇地回望她表演。
望得那姐儿浑身没来由渐渐生冷,妖娇的动作都摆得不自然了,左也僵硬作怪,右也似可笑小丑,末了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咬牙垂下帘子。
“哼,还是沈三爷好哄!”
扭着屁股忿忿然地摇摆回去。
“狗日的,腻歪死人!还是少爷您手段够狠!”魏五顿时长呼出一口气。最怕就是这一群莺莺娇娇,每回来一趟这条红街,都得废去自个半条性命。
前方拢着一群人,正中站一名十八九岁的华服公子,只见衣裳凌乱、发髻垂散,一边颤巍巍褪着鞋子,一边望楼上醉醺醺乱骂:“个不长毛的老秃驴,宫里头的又怎么了?本公子看上的姑娘,凭、凭什么要让给你弄?”
左边的虎头棉靴脱下来,“咚”一声砸到天香楼二层的窗口。
窗门却紧闭,里头的人物只是不闻不问。
那公子又觉得不爽利,把右边的靴子又脱下来:“弄、弄……你弄得了么你弄?”
“咚”一声。
自己却醉得瘫倒在地上,扭扭歪歪地站不起来。
“哧哈哈——”把一众看客笑得前翻后仰。
“迂——!爷,三少爷在前面打滚呐!”魏五扯住缰绳,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沈砚青闻言从沉思中恍然回神,伸手拉开帘子,见那人群中打滚的果然是三弟砚邵,清隽眉峰不由深凝起来。
“让那几个奴才把他抬起来,送到祠堂里关他两日!”
“得令。”魏五一跃跳下马车,大步将将向几个伺候的小厮走去。
那小厮们正不知如何是好呢,见魏五来,连忙痛哭流涕地跑过来求助:“哎哟魏五哥,可算遇见了!你瞅着我们少爷这可咋整呐,愣是看上那南边的丫头不肯走了。那丫头是人公公点名要去伺候的,咱哪能和宫里头的抢姐儿不是?再闹下去,得罪可就大喽!”
“二少爷吩咐,只管抬起来,祠堂里关他两日再说!”瞅着地上那个终日花天酒地的俊美少年,魏五嫌恶地皱起眉头。
都是沈家的种,怎生得其他几个少爷就那般端良纯正,独独他一个败家子?
只怪大夫人没底线的宠溺!
沈砚邵却哪里肯走,因晓得自个二哥也在场,便非要众人抬自己过去评评理。
“二哥,你说…你说,凡事都得讲个先来后到,三、三弟我这厢钱都付过了,凭、凭什么白白让与他一个不长毛的死老公?”
一边说,一边儿指着天香楼的二层窗户。
沈砚青顺着方向冷眉一扫,勾唇笑道:“八岁上就随着一群狐朋狗友出来鬼混,怎样的女人你没见过,何须劳动成这般?”
“呸。那是你不晓得……那、那南边来的小丫头片子不、不一样,嫩着呢……一掐一包水儿……”沈砚邵驳斥着,一双晶亮的桃花眸子里尽是遐想翩翩。
明明与鸾枝毫无关系,沈砚青却还是情不自禁浮现出浴盆边女人裙下的那片莲花美地。
那少女白而娇润的臀瓣,抚在他掌心可不似水儿一般丰盈无骨?
听不得这话从旁人的口中说中,就好似被偷觑了那独属于他的风景。
即便自己不喜欢她,也不容将她让给别人。
沈砚青脸色一沉,冲小厮们挥了挥手:“醉得不清,只管抬走便是。”
晓得三少爷一贯最是敬畏二爷,一众的小厮们也不敢怠慢,只是不管不顾地将沈砚邵双手双脚一绑,鲤鱼一般扭拧着往旁的马车上抬去。
沈砚邵却哪里肯轻易降服,嘴上依旧醉醺醺嚷嚷:“二、二哥你听我好好讲——,那、那南边的妞儿味道真的不一样!你是没尝过不晓得!连祈裕表哥都中了招儿,为什么独独就老子不行!……昨日爷、爷明明见他马车里藏着一个更俏的妞儿,又是揉又是捏的,还看了好一场春宫戏呐,不然你当我今日为何偏偏也点了一个……”
厚重车帘子一垂,少年的声音渐渐走远。
魏五瞅着主子阴郁不明的脸色,连舌头都不知道如何讲话了:“爷……唉,爷您听他胡说做什么?少、少奶奶昨天是奴才一路接回去的,可没遇见表少爷!”
哼,又揉又捏,春宫戏儿么?……竟是远不止那涂脚儿一出。
沈砚青闻言,精致薄唇微一上挑,戏谑道:“我方才可有问起她嚒?你无端解释一番做什么?”
“啪——”魏五这才恍然自己失言,恨得伸手掌了自己一嘴巴。
晓得什么都瞒不过自家主子,只得惴惴坦白了真话:“反正不是您想的那样……少奶奶今个早上起来,还问我你喜欢不喜欢她衣裳的颜色。我瞅着她是真心想和您过日子了……表少爷不仗义,您、您回去可别为难少奶奶。”
“哦,我可有说过要罚她嚒?你这样紧张做甚么。”沈砚青促狭勾唇,骨节分明的手指挑下车帘,墨黑车厢内传出低沉的嗓音:“起程。”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女配出场,(~ o ~)~zZ
、第23章 玉娥娇
“驾——”眼看天色已晚,魏五惦记着少奶奶还在家中等候,连忙打马出街。
“唔…”暗角的墙头上传来一声痛呼,一道白花花的身子忽然向马车冲了过来。
他尚不及回神,一双女人的小手已经严严攀在了车辕之上。
“爷,救小女子一命吧…求求您了爷!求求您了!……”
娇美的鹅蛋脸儿,双颊上染着胭脂,脑后发髻凌乱,满头面的香汗与泪迹,看起来顶多不过十五六岁。浑身上下只着一抹半透明的桃粉色亵衣亵裤,那雪白肌肤上红红紫紫地尽是啃咬的痕迹。只是一劲眼巴巴盯着魏五看。
魏五抬头看了眼面前的天香楼,晓得这必是妓院里逃出来的姐儿。自古穷人家的闺女,哪个肯心甘情愿送进那妓院里头卖肉?三五不时的就会有女人爬窗跳墙,哪里是能够救得过来的。
魏五不愿意搭理,缰绳一挥又要打马。
女人却死死不肯松手,她刚才在墙头上看了一瞬,晓得眼前这是个不贪女色的爷儿,这才敢破釜沉舟地跳了下来。当下只是咬着嘴唇紧随马车小跑。那私处被太监折磨得咸辣生痛,想跑得快,奈何脚步却不敢迈得太开,嫩白的指头都在车辕上抠出一缕鲜红的血迹来。
“行行好吧爷~!小女子是被人用药蒙了拐来的,不是家里头要卖……求求你了!大恩大德永世难忘……”
一边说,一边就要给魏五磕头。大寒的深冬腊月,那赤白白双腿猛地往雪地上一跪,脊背上一片被凌虐的斑驳青紫便赫然于目,看得人寒渗。
好在这个位置抵着大树,并没有人过来围观。魏五瞅着那一缕缕的不堪虐痕,终于有些为难:“爷……您看这?”
沈砚青伸手撩开车帘:“不是叫你起程,何事耽搁不走?”
一方清奇脸庞,凤眸冷幽幽往地上一扫,正待要说话,那女人却忽地抬起头来——只见双眸含泪,满目萋萋,分明怕到极致,然而那秀美的粉颊上却只是绝然与坚定。
没来由让他想起昨日雪地上跪着的鸾枝……一样的年纪,一样的纤柔与执拗。
沈砚青默了默,皱眉不语。
“走,去那边看看,怕是还跑不远!”
“狗日的又跑,打昏了客人,看抓回那贱货收拾不死她!”大树后面传来护院汉子粗噶的谩骂。
脚步声在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女人仓惶回头一望,一瞬间连嗓子都开始哆嗦起来:“爷,爷求您快救救我吧……救救小女子…他们要把我抓回去、抓回去给公公……求求你了爷……”
龌龊的回忆说不出口,见车厢里的冷峻公子只是凝着自己不说话,忽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眼睛一闭便藏了进去。
“过来这边看看!”才迈进车厢,护院汉子便领着几个喽啰走了过来。
恰恰好的时间,吓得她心脏都要跳出了嗓子眼,一双凄楚杏眸只是紧紧盯着沈砚青,就怕他把自己送出去。
魏五却认得这个领头大汉,见人往自己这边走过来,便爽朗抱拳一笑:“哟,这不是三虎哥哥?怎么,几日不见改了行啦?”
那汉子正要问话,眯眼一看,见是打小的邻居,便也大吃吃回了一礼:“原来是魏五贤弟,你刚才可有见一个十五六的丫头从这里跑过去?”
马车里女人顿时浑身如筛子一般哆嗦起来。
眼梢望望沈砚青,见他只是冷冰冰地无视自己,又凄凉得眼泪大颗大颗地淌了下来。
怕也不敢出声,婆娑可怜。
魏五不明所以,只作一副厌倦之容道:“顶顶烦的就是这条街上的姐儿,何来心思注意?左右不过是小脚女人,怕是跑也跑不远,一会看见了着人通知你!”
说着长鞭一挥,马车蹬蹬地就要开始走路。
蔡三虎凝着车辕上的一抹淡淡红痕,虽心中些许狐疑,却也晓得沈家不好得罪,只得躬身让了道:“如此便麻烦贤弟了。走,我们去那边看看!”
长臂一挥,几个人又向前方角落搜去。
“呜……谢公子大恩大德!”女人气息一松,连忙哭着跪下给沈砚青磕头。
车厢不大,置一张轮椅便已不剩下多少空间。她跪得紧促,那桃粉色半透明亵裤随着动作盈盈翘起,雪白臀瓣中间的一颗艳红色小痣便赫然于沈砚青双眸之下。
相似的口音,一样的白净纤柔,她却是不及鸾枝曲婉有致的,看着好生青涩与娇虚。
怕不是才被送进妓院的良家闺秀。
“起来说话。”沈砚青取过座椅上的及膝长褂,望女人的身上一掷:“叫什么名字,又因何被人蒙药至此?”
女人接过衣裳,不经意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胸衣几时已然开裂,里头娇颤颤的乳儿半隐半现的,顿时羞得双颊儿通红通红:“谢公子。”
咕咕——
一声空腹轻鸣,赶紧捂住小腹不敢再出声。
沈砚青眼梢一瞥,指了指角落的红木食盒:“里头有汤,拿了去吃。”清冷低沉的言语,只对那一副春光目不斜视。
女人讶然抬头,刚才惊惶之下未曾细看,此刻才发现眼前的公子凤眸冷峻,鼻梁英挺,虽端坐于轮椅,却一身凛然清气如那画中人物。当下越发羞赧,取过食盒,只是怯生生望沈砚青身边一坐,自动隔开一掌的距离。
“小女名叫玉娥,乃是江南人士,月前和丫鬟去山上拜庙,糊里糊涂被人套了头,醒来便来到这里……和我一起被拐来的还有不少南边女子,亦都被卖到了这条街上……呜呜……”口中说着,因想起昨日在长街上被护院汉子轮番糟蹋的清白,又心碎得哭将起来。
那眼泪就像断了线的透明珍珠,连握勺儿的小手也止不住地颤抖。
香汤从碗中溅溢,不堪回首的炼狱一幕。
耳听着玉娥嘤嘤低泣,沈砚青眼前不由浮现出鸾枝晨间的那一袭水粉裙裳……怎生得一样的年纪,却是个天上地下的作派?
一个进了青楼,拼了性命也要保全清白;一个呢,与人在外头偷欢,回来还能做得出那般镇定安然,染了胭脂、画了眉,一口一个“妾身晓得还是少爷好”……呵,天下怕不是也只她一个会做戏的女人。
那食盒中的汤香浓四溢,明明不想喝它,却偏生对它忽略不去,沈砚青一时心中愠脑,只挑眉冷笑道:“那么,你家乡何处?”
玉娥瞅着公子一瞬间的冷肃,以为哪里说错了话,越发惴惴不安:“小女子家中尚可,兄长从军边关,弟弟在家中待考,父亲家风甚严,如今哪里还有脸面再回去辱没家门……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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