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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主金枝-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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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雷的爆炸声响彻了峡谷,站在峡谷中间的将士,被炸开的烟雾笼罩住,尘土碎石与衣裳碎片四处溅开,一时间,血腥漫天,连硝石的气味都压制不住。
谢远身子一震,背上被人紧紧压着,直到土雷声消失,他才得以起身查看。这一看,他眼里霎时充斥开一阵红色的湿润。
第一一六章
土雷声落,与之一同消逝的还有许许多多将士的性命。
谢远凝望着眼前硝烟过后的苍凉,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沉痛。将士们低沉的呻吟声传来,他逼着自己忍住情绪。迈开步子,右手握着刀朝着峡谷中央走去。见状,四周未亡的大郢将是亦是红着眼挥刀对着身侧的敌人。
刀锋划破骨肉的声响在空中格外清晰……谢远刀起刀落间,眼角却是悄然落下一滴泪来……眼见着反应不及的羌军一个个倒下,四周却环绕着传来一阵喊杀声。
谢远目光里闪过一丝凌厉,他狠狠劈向眼前的敌人,随即对着身后残寸的将士道:“兄弟们,我们如今被包围了,趁着敌军还未近前来,速速撤离回树林中。”
说着,他安排着副将领着将士们往后撤去,自己却依旧留在最后头,一人,一剑,只想守着脚下方圆,让身后的兄弟们离得更远些。
这厢大郢将士狼狈逃离,那头羌国敌军见状,却是士气大振。敌军射来了满天的箭,那飞快穿梭而过的锋锐在空中划开一声声响叫。原本正试着往后退离的将士们不得不停下步子,回身抵抗。
“将军,咱们和他们拼了吧。”
“是啊,将军……咱们出来便没打算活着回去,不管如何,能多杀一个敌人也是好的。”
“将军,属下愿意追随将军杀敌,宁死不降。”
将士们把谢远围在正中,左右视去,余留下来的弟兄只有不到三百人。望着众人诚挚而坚毅的面孔,谢远捏紧手中的刀柄,朝天吼道:“好,将士们,我们要与他们战斗到底……”
见逃离无望,众人纷纷摒弃了生死之念,挥刀,拔刀,刺,抽。他们的所有动作只化作一个字——杀。
历尽千辛,谢远领着剩下的数十名将士退至树林中。望着林中七百匹骏马,谢远当机立断,命人将这些骏马分别对这不同的方向列好。大家躲在马群中,既可以抱住性命,也可以适当还击——一旦察觉敌军往林中攻击,他们便在马尾上点燃火,任由骏马朝着林外飞奔而去,以此阻挡敌军攻势。
可终究是敌众我寡,谢远眼见支撑不住,攥紧了拳头将大家召集在一起。
“将士们,咱们不能坐以待毙,无论如何,都要让玉门关上知道我们的情况,以免贻误战机。”谢远说罢,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圈画着,安排众人分作十个方向逃离此处。但愿,能有一个人能回去!
谢远定了定神,抬手一一拍过将士们的肩骨,铠甲下的点滴热度烫红了他的眼:“但愿还有再见之日。”
众人喉头哽咽,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憋着心口一股子气,骑上快马分头朝着四周而去。
七人同行,便是分作三层将一人护在里头。一层层以血肉之躯为盾,哪怕痛楚难耐,哪怕身子摇摇欲坠,他们都不敢分心,只愿为了心中那一个信念流干最后一滴血。
……
李怀玉算着时日,早就到了商议好的时候了。谢远此人,信义极重,若非遇着什么意外,绝不会不传一个口信回来。
说服自己又等了一日,李怀玉再也忍不住了。他天未亮便跪在了沈耀屋前,只望他能下令前去营救。
可沈耀称病,执意不肯见他。李怀玉虽气得发颤,到底不敢私自违逆军令。
次日,军中传言谢远中福打败,已然身死。李怀玉大怒,寻传言者,却查不出风声源头。他知晓这种消息不会无缘无故而来,定是有不祥征兆。
李怀玉思量许久,再次请求援兵不成,只好带着亲属卫队前往天山下,欲探个真切。临行时,亦有军师来劝:“郡守大人不可冲动啊,现在边防由沈大人负责,若是私自带兵出城,后果……不堪设想。”
李怀玉虽性情耿直,不喜官场尔虞我诈,可他也并非不解世事。沈耀的为人,当然他便领教过了。只是谢远乃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将才,让他如何能安心看着谢远陷于为难而不顾?
摇了摇头,李怀玉喉头泻、出沉而哑的笑声:“罢了罢了,若有风雨,总归是要来的。”
说罢,李怀玉扬了扬手,屏退了军师,转身前往练武场点兵去了。
“哦?李怀玉倒还真有几分义气,也好,省的老夫还要花心思引他出去。你速速通告咱们的人,若李怀玉出城,不可阻拦。只是他出城后,再也别想回来……呵哈哈哈。”
沈耀倚窗而小酌,面容安定却隐隐流露出野兽似的光芒。
……
太初二年九月中下旬,玉门关守将谢远陷入敌军埋伏,生死不明。
同月,南漳郡守李怀玉违抗军令,私自领兵出关,下落不明。
同月,羌国大军压境,大郢士气低落。
次月初,大郢将士出现疫症,战斗力锐减。
“啪……”
梁元邵将边关急报狠狠摔在桌上,心头一阵颓然。
边关如今陷入困境,不管其中有否猫腻,他都不能罔顾百姓与将士的性命。而沈耀的奏折上写明了法子——援军。
他要援军,要他手中西南边境的驻军。
“沈耀,沈耀……”梁元邵低低叫唤着,紧紧咬住的牙齿相互摩擦,好似要将那莫名的气息撕碎。
可终究,他不能扳回边关的现状。
是夜,梁元邵急召苏知寒入宫,君臣二人彻夜商谈,在次日的早朝上终于定下了旨意。由苏知寒为钦差,亲去玉门关,一则安抚军民之心,二则运送粮草军饷,三来,乃是奉旨调动西南驻军,以平羌国之患。
说起这个决定,最高兴的莫过于沈家一派。苏知寒现在可是沈家的女婿,皇上信任他不假,可有些东西也更改不得。现在苏知寒拿着皇上的虎符,便代表着沈家再次统领整个大郢的军权,这如何让人不喜?
这决定不单单影响了朝堂的风向,连后宫也是不可避免的,一时间清宁宫里热闹非凡。
第一一七章
去清宁宫献殷勤的人不少,后宫中独独有三人例外。一人是与沈念卿对立的萧如雪,一人是站在梁元邵这边的上官璃,还有一人便是牵扯进战事的李贤妃了。
“皇上,李郡守可会获罪?”上官璃忐忑地看向梁元邵,眼里的关切实实在在让梁元邵揪了揪心。
他知晓李贤妃与上官璃关系不错,却不想竟然有这么深厚。此次的事情出来,若要借机铲除沈家,势必要装作不懂其中周折。偏偏李怀玉是个耿直的,竟然私自领兵出关,这一个违抗军令的罪名,便不能善了了。
上官璃见梁元邵面色有变,心头也算明白了些。
忽的,手背上熨帖来一阵暖意,只见梁元邵轻柔地握住她的手:“你莫要太担心,朕会想办法的。”
“臣妾失态了,只是念及贤妃姐姐的托付,难免有些心寒。”上官璃的手指微微一颤,一阵寒意从指间掠过,让人不觉打了个哆嗦。
梁元邵轻叹了叹,一把将她拉到怀里,俯身低首,擒住那一抹娇、嫩的红唇。舌尖熟练地撬开齿门,濡、湿而香馨的气息包裹住彼此,那一点点的啃噬好似要将怀里的人儿融入骨血。
上官璃被吻得胸口发闷,不觉抬手抵住梁元邵的胸膛。她的喉头溢、出一丝呻吟,这呻吟如同暗夜里最让人销魂的月光,均匀地缠绕在周身。梁元邵放开了香软的唇,手指微微一勾,便摸进了上官璃的里衣中。因着生产而愈发丰润的身子泛着粉色的光,指间如同三月春柳,轻轻地在身子上划过,每一个触碰都带起肌理的酥麻感。
“你放心,朕永远不会让你陷入这般境地的。永远不会……”
听着这话,上官璃心湖上荡开阵阵涟漪,梁元邵的话,是保证,亦是怜惜。
股间一阵发凉,修长的手指已然顺着裙摆往上摩擦而过,那细腻如同丝绸的温软勾得人心头发颤。
“璃儿,你可让朕等了好久了。”
拨开疏散的黑帘,手指轻揉慢捻,掀起汩汩清泉。
“嗯啊。”
已经忍耐许久的梁元邵,因着这声无意识地嘤咛而紧绷住了身子。他挥手推开桌案上的茶盏,将上官璃平放在其上,随着一声低吼,室内旖旎翩翩。
……
身侧传来沉稳的呼吸声,上官璃睁开眼,梁元邵似乎被烦扰纠缠着,梦里一双剑眉依旧是紧紧拧住的,将那带着些许憔悴的容颜放入眼底,勾起一抹无奈的笑。
从入宫那日起,她的命数就翻新了一页。而自梁元邵走入了她的生活,她更是脱离了原先自保的设想,慢慢成为后宫中一个明晰的存在。
移开眸光,静静地望着窗前钻入的一点月白,丝丝凉风吹动着纱帐,如影似幻。
“皇上,奴才有事通禀。”
魏林的声音极低,却依旧惊了梁元邵的梦寐。
“可是苏知寒入宫了?”
回身间,梁元邵已翻身坐起,睁开的眸子如璀璨星辰,清明一片。
“是。”
“更衣。”
魏林闻声,连声称是,随即亲自捧了漱口香茶与痰盂入内。上官璃亦是起身,亲手为他理发束冠。
……
是夜,梁元邵与苏知寒深夜相谈至次日凌晨。
当日早朝,梁元邵下旨苏知寒一行整装待发,三日后出发。此处暂且不提。
……
便说边境收到消息,沈耀自然是喜不自胜的。他没有看走眼,苏知寒果然是一枚好棋子。皇上好不容易选出一个称心的帮手,倚重于他,可他却不得不成为自己的女婿,站在沈家这边。
皇上啊皇上,苏知寒面上依旧效忠于你,可芙蓉暖帐枕边风,你拿什么来抵挡。
西南驻军要来,沈耀自然要做出一番布置。一则,将自己的亲部撤回休整,二则,在重要防卫地段布置人马,以防生变。三来,他在等,在等羌国寻到谢远和李怀玉。只有他们二人传出叛国之名,原本的玉门关守军才会真正归心于他。
而在算计之中的谢远,此时正如他所愿躲进了羌国后防军营。
一身粗布衣裳,谢远弯着腰正在马厩里忙活着。
“快些,若是马饿着了,过几日不能出战,老子就宰了你喂它。”身后一道凶煞的声音传来,与之同时而来的还有一道锋锐的鞭响。谢远蜷缩成一团,双臂抬起,紧紧护住头部。
谁想这个动作惹得来人大笑:“哈哈哈哈,就你这样的丑八怪还要挡着脸?”说着,带着几分邪恶的笑意,手中的鞭子挥得更响了。而蹲在马槽前的谢远,眸光一暗,咬着牙忍着。
直到脸上讽笑声远离,谢远才缓缓站起身来。也难怪他能在羌国待下,只见他原本俊逸的脸庞如今却遍布了好些刀上,而左脸下颚出还有一道烧焦的伤痕。
那日谢远与剩下的弟兄四散逃去,只可惜路上遇到了埋伏,他受伤滚落山崖。幸好一时手快,攀在了崖边的枯藤上,才保住一条性命。
独自寻求出路的时候,谢远将所有的事情一一想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为了保密,这个计策知道的人不过四人,除了他自己,一个是沈耀,一个乃是他的心腹,一个是李郡守。
若说后两者,他是万万不信的。沈耀……真正让谢远怀疑他的,是出现在峡谷中的那些土雷。
他得知土雷尚且是因为,将土雷禀报朝廷的正是与谢家世交张治张大人。按说,土雷现下乃是军事机密,知晓的人不会太多。可那一日却出现在羌国的军队里,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唯一的解释,便是大郢内部出了问题。
等了好些时日,等不来援军,谢远亦回不得玉门。思量之下,他便以刀毁面,设法潜入了羌营之中。方才那人说,过几日要出战……谢远心上一紧,眉心蹙起浅浅地涡旋。不行,不能再等下去了。若真有内奸,那玉门关岂不危矣……
耳侧传来骏马地喘声,谢远收敛心神,将草料均匀地铺在马槽中。
第一一八章
有亲问我是不是在谢远身上笔墨用得太多,表示这是个秘密。他是个很特别的存在……当然,不是男配。
……
昨日说到,谢远为查明大郢内部的差错,自行毁容入了敌营,专司喂马。而有消息传来,过几日羌国军队便要出战。不成,必定要强先一步查出其中的猫腻……思及此,谢远心生一计。
是夜,星月隐曜,谢远趁着夜色深沉走到最中一匹骏马前,悄悄地从怀里掏出一把枯草。将枯草混在草料里,喂着马儿吃下。这马儿是羌军元帅呼和赤的战马,自然比寻常的马匹要敏锐许多。起先它并不配合,谢远耗了好些功夫才将枯草塞下了马肚,随即躲在一侧等候。过了约莫一个时辰的功夫,马那儿总算有了反应,不住地刨着后蹄子。
见状,谢远沉了沉心,从暗处冲了出去,嘴里呜呜作响:“呜呜……马厩出事儿了……来人啊……”
为防露出口音,谢远自入了羌营便鲜少开口说话。这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惊醒了正在打盹儿的巡逻军。半夜里被人吵醒自然是不痛快,此时见这个大郢俘虏竟然胡乱在军营里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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