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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为知己-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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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伤了她。

日磾愈是要替阿曼掩饰,扎西姆就愈发好奇,探身望去:“是谁,我也认得,是不是?”

子青盯着她,随时都准备出手。

就在此时,阿曼缓缓抬起头来,解下蒙面布,平静道:“别来无恙,扎西姆。”

见到他真实面容,扎西姆倒抽口气,手紧紧压住胸口,极力压抑着嗓音:“是你,铁力曼!你……真没死?”

阿曼勾唇一笑,目光冰冷:“怎么,我没死,让你们很失望?”

“不,怎么会……”扎西姆忙道,“我们都一直盼你能好好,真,他们让你吃了太多苦头,你能逃出去,真是太好了!”

阿曼没吭声,看着面前旧识,早年遭遇重新浮现在眼前——

炎热夏日,有蚊虫在周遭嗡嗡地飞,他□着上身,被绑在木桩上,身上满是被虫咬伤痕,化脓溃烂,又疼又痒。日头明晃晃,直晒下来,神智已是昏昏沉沉,嘴唇上满是开裂。

“水、水……”他低声喃道。

面前正经过两个人,其中少年惊诧地望着奄奄一息他。

“日磾,他是不是死了?”女娃儿躲在少年身后问。

“没有,还喘气呢。”

女娃儿这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害怕地瞅着他,道:“前日还好端端,他怎么突然被绑起来了?”

“嘘,听说他想逃走,被塔姆汗给抓回来了。”

他仍在低喃:“水、水……”

“他想喝水。”女娃儿小声道,“怎么办?要不我们喂他喝点水?”

少年直摇头:“不行,让塔姆汗知道,我们会挨骂。”

“他好像快死了,我……害怕。”

“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他能看见少年拉着女娃儿飞快地跑开,因为晕眩,视线很快一片模糊。

 第十八章归程(五)

婴孩小鼻子皱了两下,随即哇得一声大哭起来,扎西姆没再顾得上阿曼,匆忙回身抱起他来,摸头摸手,以为他又有何处不舒服。

子青皱紧眉头,重新又给孩子把脉,脉象较之前已平和许多,实在不解孩子为何又大哭。

“是不是饿了?”她猜测道。

可孩子在扎西姆怀中不适地扭来扭去,压根就不理会唾手可得奶水,只是一味哭闹。

子青眉头皱得愈发紧,一遍遍地摩挲着孩子额头。婴孩不同于其他病人,说不出哪里不舒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哭闹,却完全不知道究竟他在经受着何种折磨。

扎西姆把手伸到孩子身下,湿漉漉一片,顿时松了口气,笑道:“他是尿湿了。”

“尿湿了……”

子青没有丝毫侍弄婴孩经验,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也舒了口气。

自旁边另拿了干净柔软棉布,扎西姆把孩子放到床上,打开襁褓,温柔地替他换下尿湿布巾。日磾忙去端温水给孩子擦拭小屁股。

“过来烤烤火。”阿曼唤子青。

子青依言过去,单膝半蹲下,将手笼在火盆上,片刻之后又想起刚才事来,转头望了眼阿曼,后者面上波澜不惊,仍旧如平常一般。

“阿曼,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她不得不问道。

“嗯?”

他侧头一靠,正好靠在她肩头,倦倦地打了呵欠。

子青有些不自在,可没忍心挪开,便由他靠着,低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女儿家?”

“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

子青愣了楞:“那你怎么没拆穿我?”

“你是你就好了,喜欢扮成什么都行,我觉得都挺好。”阿曼说得理所当然,过了一会儿又笑起来,“再说,我不说破,他们才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

闻言,子青尴尬地挪了下。阿曼坐直了身子,歪头来看她。

“我是不得已……”子青轻道,“其中缘故,待日后我再告诉你好么?”

“不说,也没有关系。”阿曼微笑道。

看着他眼睛,子青知他并无责怪之意,垂首惭愧地笑了笑。

重新包上柔软干爽棉布,婴孩哭声渐小,逐渐转为小小哼哼,扎西姆轻轻拍抚着,让他喝奶,很快孩子吃饱之后又进入了梦乡之中。

子青复过来,看孩子果然一切安好,放心许多。再看铜壶沙漏,再过得小半个时辰,天就该亮了,如无意外,她与阿曼应该可以全身而退。她思量着天亮后还要去追赶商队,遂闭目浅睡,以便养些精神。

朦胧之中,隐约能听见日磾在对阿曼说话,用又是匈奴语,断断续续,听不分明。待她再睁眼时,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粗羊毛毯,而帐顶通气洞孔已透进光来。

天终于亮了……

因为睡得姿势不好,想起身时才发觉双腿已经完全麻木,子青踉跄了下,惊醒了扎西姆。

“你们,要走了?”扎西姆望了眼孩子,轻声问道。

“孩子未再发烧就好。”子青立在原地,等着那股麻劲过去,“你按方子再喝三日药,孩子只要肯吃奶,应该就会没事了。”

“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们。”扎西姆感激道,原本为了孩子,她还想再多留他们两日,但想到铁力曼真实身份,便知他们在此地着实危险。

阿曼也直起身来,布巾早已蒙回脸上,先望了眼子青,而后才懒懒地伸了个懒腰,顺脚踢了踢火盆,惊醒睡得最沉日磾。

“青儿,走吧。”他朝子青道。

子青点头,俯身拿了放在旁侧医包。

日磾边整理衣袍边起身,口中忙道:“不急不急,你们要赶路,还是吃些东西垫垫再走吧。”

子青婉拒道:“多谢好意,不过我们延误已久,还是赶路要紧。”

“……你们可以带在路上吃?”

“不用,我们随身有干粮。”阿曼淡道。

子青朝他二人施礼告辞。

扎西姆见他们即刻就要走,起身到旁边描金漆盒中,取出一对沉甸甸珠玉鎏金耳珰出来;另又在一方锦囊中抓出一把金粒子,连同耳珰便要塞给子青。

“原该重酬你们,可王还未回来。”扎西姆歉然道,“这些小东西,仅能聊表我心中谢意。”

子青自是决不会要,扎西姆又坚持要给。不惯与人推脱,子青连退几步,逃般快步出帐。阿曼自然同子青一般,幸而扎西姆对他始终心存隔阂,也不敢相强。

“此番,真是多谢你……们。”扎西姆轻轻对阿曼道。

阿曼没吭声,复看了眼孩子,淡淡一笑,迈步出帐篷。

日磾连忙跟出相送。

经过一整夜风雪,天地间已是白皑皑一片,雪尚在飘飘洒洒,只是已不若夜里那般密集。

日磾走在阿曼身边,低低地由衷劝道:“上回我曾陪阿爸到单于那里,听塔姆汗提起过你,颇有不甘,听说他还曾派人到大漠中去抓过你,可人都没回来。”

阿曼冷哼一声。

“这条路你最好还是莫再走了,跟着商旅也不能担保万无一失。”日磾继续劝道,“别再回来了……”

阿曼瞥他一眼,冷道:“你也是匈奴人,为何反倒来帮我?”

日磾怔了下,叹口气道:“如此说来,你该恨我们才对,可此番不是也多亏了你们么。”

“我并非为了你们。”阿曼淡道。

“可我仍是承你情。”

日磾坚持道。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急促马蹄声,片刻功夫便到行到他们了眼前,为首一人身材高大,着貂裘,戴羊羔软帽,正是日磾父亲休屠王。

“阿爸!”

昨夜雪下得紧,日磾着实没有料到休屠王竟能连夜赶回来。

“孩子呢?”休屠王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

“已经退热,现下正睡着呢,扎西姆在守着他。”日磾忙道。

闻言,休屠王方才松了口气,知道孩子没事,便也不用急在一时,遂松开缰绳,跃下马来,用马鞭点点阿曼与子青二人,皱眉问道:“汉人!他们是谁?”

日磾不敢隐瞒,如实道:“他们是我昨日自汉朝商旅中请来医工,就是他们治好了孩子病。”

“你去请汉人来给我儿子治病?”休屠王皱眉。

他身后马上,还坐着他自单于那里请来大巫师,目光冷漠地盯着子青二人。

日磾低声道:“我……我也是一时情急,所以……”

休屠王打量了下子青二人,毕竟知道是他们救了孩子,倒也未再说什么。大巫师端坐在马上,冷冷道:“既然是汉朝医工,为何还要蒙着面,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地方?”

阿曼一动不动,也不吭声。

子青身体绷紧,袖中匕首已滑入手中。

 第十八章归程(六)

见势不妙,日磾忙在旁打圆场道:“他生得不好,脸上又有疤痕,所以不愿示人……阿爸,我这就送他们走。”

大巫师眼极利,瞥见阿曼掩在衣袍下一角刀鞘,当即跃下马来,挡在阿曼面前,寒意森森道:“我不知,原来汉人也会用弯刀?”

他骤然伸出手来,想扯下阿曼蒙面布巾。

阿曼早有防备,退开一步,让他手落了个空,侧身朝子青低道:“你快走!”

子青果然自他身旁走开,还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她便已疾步行至日磾身后,匕首寒光一现,紧紧逼在日磾脖颈之上,沉声道:“谁都别动……阿曼,你快去牵马!”

“大胆!”休屠王没料到这个瘦瘦小小少年竟敢挟持日磾,怒道。

子青不吭声,匕首略紧,日磾脖颈上立时出现一道血痕,一滴鲜血淌下,休屠王气得脸色发青,却没敢再上前。

“一块走!”

阿曼沉声道,拽着日磾拖向后,子青匕首牢牢地逼住日磾,血痕赫然在目,众人皆不敢擅动。

“别过来,否则就杀了他!”

三人往马厩方向退去。

弯刀也已出鞘,阿曼紧紧握在手中,目光戒备,脚步却没有丝毫滞缓。

马厩就在拐角近处,玄马在内不耐烦地喷着响鼻,一副等候已久模样。阿曼快手快脚解开缰绳,牵出马来,便让子青先上马……

“让我坐后头,这样他们不敢朝你们射箭。”日磾用微不可闻声音道。

阿曼看着他,眼底透着些许诧异,怔了一瞬,随即将他扶上马背,正坐在子青身后。他自己也随即翻身上了匹枣红马。两匹马破开雪雾,直冲了出去。

休屠王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消失在雪雾之中,转头朝后面人吼道:“还不给我追!日磾若有事,你们一个都别回来!”

话音刚落,立时他身后冲出去七、八人,追着子青阿曼消失方向而去。

大巫师在旁冷淡道:“日磾不会有事,你还没看出来,日磾根本存心帮着他们,要不然早就跳下来了,怎么在马背上坐得那么老实。”

休屠王盯了他一眼,重重道:“日磾是我儿子,你说话当心点。”

知道休屠王对长子极是爱护,大巫师讪讪一笑,自是不会再说下去,转而道:“还是去看看孩子吧,也不知这两个汉人有没有施什么妖法。”

闻言,休屠王虽没好气,但终究还是不放心,急急往扎西姆帐篷赶去。大巫师暗自冷哼一声,也随即赶上。

连夜顶风冒雪跋涉,众人早已疲惫不堪,亦被冻得不轻,马匹骆驼也现出疲态。谷口附近正好处有巨石遮盖挡风之所,众人将马匹骆驼皆赶入内,又拾了干枝生起火来,皆围在火堆旁,过了一会儿方才缓过劲来。

缔素心中始终惦记着子青,啃两口面饼便要往探身朝外头张望张望,有时又觉得仿佛听到马蹄声,便奔出去侯着,总是失望而归。

“将军。”赵破奴将一块烘热面饼递过去。

霍去病心不在焉地接过,咬了口,目光暗沉地盯着火堆,似乎并无甚胃口。

知将军心中担忧何事,赵破奴没敢在与他说话,转向缔素,压低了嗓门问道:“子青医术到底怎么样?”

闻言,缔素犹豫了下,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无意间转头看见将军正盯着自己,挠了挠脖子,如实道:“我也不知道,在营里时候大都是易大哥看病,青儿就给易大哥打打下手,煎个药什么,我很少看见她给人瞧病。”

霍去病垂下眼帘,复咬了口面饼,无滋无味。

“我看他治浩然伤,倒还挺在行。”赵破奴不知道是在安慰谁,还在是自我安慰。

缔素偏偏还要不识趣,满腹烦恼地嘀咕道:“那是外伤,和那孩子病又不一样。青儿,她还是……落到匈奴人手里可怎么办?”

“他还是什么?”赵破奴没听明白。

“啊……”缔素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她还是我兄弟呀。”

旁边伯颜静静听着他们对话,吃完一块面饼,又饮了几口水下去,起身理了理衣袍,朝霍去病道:“将军,请允我回去接应。”

霍去病眉毛微挑,看了他一眼,没做声。

“万一他们遇上什么事,也许正需要人呢。”伯颜顿了一下,语气转低,“就算他们人已经没了,咱们也得知道,是不是?”

施浩然腾得站起,道:“我也去!在大漠里,这小子还挺带种,若是就这么没了,岂不可惜。”

“那我也去!”缔素也忙立起来,急道。

霍去病淡淡扫了他们一眼:“都给我坐下……”他声音不大,却是没有人敢违背,伯颜、施浩然、缔素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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