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海轻纱-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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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对删去照片的惋惜、对向云海的怨念、还有那么一丝轻微的失落同时向她发动攻势，让她简直要恨到牙根痒痒。
可向云海的笑容实在是太过明亮，以至于竟让她透过面前的那个人，依稀辨认到了曾经的“千年老三”的影子。那是一个肯陪她嬉笑怒骂、一唱一和的可恶的家伙，在那一瞬间褪去了防范和伪装的向云海，熟悉得让她几乎落泪。
这是多么值得庆祝的一件事情。于是在她的心底，就响起了这么一个欢欣鼓舞的声音：
“欢迎回来，‘千年老三’。”
飞机降落的时候，林轻罗才发现原来木城和澈城之间的距离竟然有那么短。
向云海在飞机上补眠的效果似乎不错，目前神采奕奕，看起来倒是比暗自神伤的林轻罗有精神得多。他望着窗外夕阳的余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般地说着：“澈城……真的很久没有回来了。”
林轻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沉默不语。
下了飞机，两人在机场道别，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虽然林轻罗很想找个理由多和向云海相处一会儿，但是毕竟还要各自赶回家去吃年夜饭。大概和家人的团聚才是向云海现在最期待的吧，她又何必自讨没趣呢。
他临走时说：“有空再联系。”
她说：“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大方得体地与他挥手告别，看着他转身远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渐渐不见。
然后她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同对方说：“最近怎么样啊，还好吗，筱雅丫头？”
手机的另一端传来一阵恣意的笑声，苏筱雅的声音欢快地传过来：“当然还好，我家老爷子还不舍得我去死呢。”
“大过年的，说什么死不死的。”
苏筱雅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以为意：“没关系没关系，反正我命比较大。你已经回澈城了？”
林轻罗轻笑：“没有你不知道的，苏半仙。”
苏筱雅又问：“和向云海一起回来的？”
林轻罗笑容微僵：“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筱雅没有说话。林轻罗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她的回答，只好说：“筱雅丫头，别浪费我电话费，长途加漫游很贵的。”
又是片刻的沉默后，苏筱雅的声音响起：“妞，你千万要记得自己小心。向云海的心思我是越来越想不明白了，他的这些行为，我看不透，这其实是件很危险的事情。不跟你说了，我家老爷子紧急传唤我，我先去了。拜拜。”
林轻罗刚说完“再见”，就听到对方收线的嘟嘟声。她心中清楚苏筱雅的好意，却实在是没有办法做出什么保证。当年的她千小心万小心，还是着了向云海的道；如今的她就算再怎么小心谨慎，又能防范到哪里去呢？
“情”之一字，本来就是个复杂的存在，对于这一点林轻罗绝对是深有感触。
林轻罗推开家门的时候，就听到林爸爸的高门大嗓：“轻罗！轻罗？我女儿回来了！”
紧接着的就是林妈妈温柔的斥责声：“你小点声，不是你女儿还有谁有咱家钥匙？”说着说着，两位思女心切的老人就从厨房中探出身子，确认林轻罗的位置。
林妈妈看到女儿呆呆地站在门口，微微一笑，说：“再等一下啊，还有一个菜就做好了。”
林轻罗眼眶微红，脸上却溢满了幸福，说道：“爸，妈，我回来了。”
林妈妈一边把迫不及待想见到女儿的林爸爸押回厨房继续烧鱼，一边对女儿说：“轻罗啊，先去沙发上坐着休息一下吧……乖乖坐回去，别想着来打下手，饭很快就做好了，你好不容易放个假就别折腾了，快歇着吧。”
林轻罗莞尔。
片刻后好菜上桌，林妈妈招呼女儿去吃饭。林轻罗望着笑眯眯的林爸爸和林妈妈，忽然又觉得很想哭。
林爸爸慌了：“女儿，怎么了？受委屈了？吃菜吃菜，尝尝老爸亲手做的鱼，再难过的事过了年都会变好的，乖啊。”
林轻罗摇摇头，努力把眼泪眨了回去，才说道：“没有，我没事，就是突然觉得好幸福。”
林妈妈在旁边搭腔：“你这孩子……还真是傻啊。”
林轻罗难得勤快地跑去把电视机打开，再回来落座时情绪已经好了很多。“我傻也没办法，基因决定一切。”
林妈妈反应很快，瞟了林轻罗一眼，幽幽说了一句：“姑娘大了，长本事了。”
林爸爸完全没注意林妈妈话里的含义，居然乐呵呵地还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林轻罗看着林爸爸颇具喜感的表情，差一点把嘴里的饭喷出来。
电视台已经开始播放庆贺新年的节目，背景音乐都是喜庆非常，窗外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好不热闹，浓浓的年味正在蔓延。林轻罗吃着父母亲手烹调的香甜饭菜，似乎短暂遗忘了她的那些困扰。
尤其是那个叫做向云海的家伙。
作者有话要说：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每次我打算好好更文了就会突然间钻出来一大堆事情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吧我还是尽量每周三更……无压力无动力……
、现实多复杂
但是毕竟那是种暂时性遗忘。吃完年夜饭，林轻罗在刷碗的时候还是想起来，似乎应该给向某人发一条祝福短信。
为了不显得太特别和太刻意，她最终还是决定从网上找一条群发的模版套用一下。
她才百度了没几条，就听到客厅里林妈妈的呼唤：“轻罗，在哪儿呢？春晚要开始了啊。”
林轻罗高声解释了一句：“我在查祝福短信模版，你们先看吧。”
林妈妈不依不挠：“那个你等到读贺信的时候再查嘛，离年初一还有好几个小时呢。快点出来陪爸爸妈妈看看电视，也就是过年咱们一家才能团圆一下，听话。”
林爸爸似乎试图给林轻罗解围，说了一句：“女儿又不小了，什么听话不听话的。她要查就查去吧，不急在这一时。”
倒是林轻罗忽然意识到假期的短暂，于是匆匆记了一个差不多的模版，从随身带的旅行箱里翻出来两个包装袋，然后离开房间。走出房间的时候，她恰巧瞄到春晚的最开头，没怎么在意，而是转头对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机的父母说：“爸、妈，给你们买了点东西。”
林妈妈朝她丢了一个嗔怪的眼神：“去年的时候就说不用买了，我们又不缺什么，你自己在外面生活又不容易，干嘛花这种冤枉钱。”
林爸爸在一旁点头同意。
林轻罗耸耸肩膀，说：“我觉得合适就买了啊。你们放心，我赚的钱还足够，饿不死的。这回的是丝巾和腰带，趁打折时候买的，不贵的。”说着，把两个袋子提到主卧室放下，就折回客厅，在沙发上找了个位置坐下。
林妈妈剥了个橘子塞到她手里，念叨着：“我知道你能养活自己，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
林轻罗正专注地吃着橘子，没听清楚，就问了一句：“妈，你说什么？”
林妈妈叹了一口气，说：“轻罗，你年纪也不小了，该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了。”
林轻罗头一次发现，原来橘子瓣也是有可能把人呛死的。
林妈妈瞟她一眼，帮她拍着后背顺着气，接着说：“你别不当回事。你的确是在外地工作，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是你今年也不小了，是时候考虑一下结婚的问题了。至少得先找个靠谱的男朋友交往着，谈一两年的朋友正好结婚，再不考虑就来不及了。现在你还能挑挑男方，再过两年就只能是人家挑你了……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剩女是吧？你不会想到时候做个剩女吧，女孩子家的，不结婚始终是不安心。男人可以先立业后成家，女人先立业后成家可就晚了。”
顺过气来的林轻罗眼泪哗哗，联想到之前还在游乐场里嘲笑莫非，今天就轮到自家老妈做思想工作，几乎是连撞墙的心都有了。
没想到林家妈妈还有后文：“我前两天遇到一个老同学，听说她家的侄子就在木城工作，是做会计的，能干踏实，长得也不错。那个孩子今年比你大一点，之前谈的几个女朋友都不合适，就都没成，现在还是单身……”
林轻罗现在不仅想撞墙，连上吊的心都有了。她转头望着坐在一旁完全事不关己的林爸爸，但是很可惜，她发出的求救信号似乎全被一堵无形的光墙挡了回来，林爸爸的状态还是完全的事不关己。
林妈妈没有理会林轻罗翻着白眼的奇怪表情，继续念叨着自己的话题：“我们俩就商量着，什么时候让你们俩见一见。说来也巧，今年过年的时候她侄子那一家子的都要到澈城来看望老人，我们想安排你们两个见个面，认识一下，要是觉得不错就经常来往来往……”
林轻罗眼望天花板，装作完全没听见，内心暗叹果然是不能笑得太早，她的情况也没有比莫非好到哪里去。
林妈妈见林轻罗不答话，就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听妈妈一句话，去见见吧……妈妈也是为了你好，女孩子是耽误不起的……妈妈知道你可能心里有些想法，但是……轻罗，有些事你也该考虑考虑了……”
林轻罗看着苦口婆心的林妈妈，无奈地说：“妈，大过年的，别说这么沉重的了……咱们先看电视，好不好？”
林妈妈叹了一口气，也不再试图去说服她，转而开始研究春晚上的小青年。
林轻罗握着手机心情沉重，也就没了短信轰炸向某人的心情。她拿着手机，用那个记下来的模版给几个上司、同事、老同学发了短信，就把它扔到了旁边，乖乖地陪着父母看电视。
四个小时其实是很短暂的。林轻罗觉得似乎没过多久，那几张熟面孔就已经站成一排，陪着观众们期待新年钟声的到来了。
林轻罗百无聊赖地等着钟声敲响，然后捡回扔到角落去的手机，给苏筱雅发例行的零点祝福。短信刚发出去就听到收到短信的提示声，她本以为苏筱雅那厮的速度居然快到了惨绝人寰的地步，没想到真正的发信人却是那个让她犹豫来犹豫去、最终还是不知如何是好的向某人。
向云海的短信真的很短，从头到尾只有“新年快乐”这四个字，看起来很有群发的嫌疑。林轻罗当机立断，学着向云海的风格只回了一句“新年快乐”，倒是省去了不知道该怎么拿捏语气亲疏的麻烦。
不多时，苏筱雅也回过信来：“新年快乐啊妞。我很久没在老爷子身边守岁了，今天忽然觉得有点难过……他真的老了很多，他那种人，心累。”
林轻罗点了点头，没再做什么回复，然后就和父母互道了晚安，回房间休息去了。
当她真的把自己塞进被窝之后，却有些睡不着了。自向云海走后，她已经基本算是平静地度过了很多个年头；可是他的归来，又重新搅动了她的生活，让她的世界里充斥着发现与期待、心痛与喜悦，让她的生活波澜起伏、徒增变数。
她本以为，她的这一生即使不会一直顺遂，至少也能平淡度过，可是自从遇到了他，这一切的打算都成了惘然。
林轻罗默默哀叹着自己被搅得一团乱的生活，理不出头绪，也不知是悲是喜，却在这个混乱的过程中浑浑噩噩地睡去了。
大年初二的时候，林轻罗接到向云海的电话。
他的声音通过无线电波稳稳地传过来：“我今天打算去张老师家拜年，要不要一起？”
林轻罗连想也没想，就很没骨气地答应了。
虽然她在前一日还在跟林妈妈抱怨，过年的时候到处去拜年实在是一件很没有必要的事情，可是谁叫组织者叫做“向云海”呢？
于是在寒冬腊月时分，某家麦当劳餐厅的外面再度出现了一尊活动雕像。
林轻罗穿着浅驼色的外套，戴着一副从家里翻出来的、学生时代使用过的大号手套，踩着一双厚重的雪地靴，缩在麦当劳叔叔的旁边抵御寒风。冬日里，似乎连阳光都变得凛冽而锋利，完全起不到提高体温的作用。此时的林轻罗无比痛恨自己，在向云海问起哪里比较适合集合的时候，居然一时头脑发热地说了这么一个冷冰冰的地方，在寒冷的对比下，什么方便易认之类的有利条件都成了浮云。
事实上，她到达集合地点比约定的时间要早了一些，所以当她看到远处有一个黑点慢慢接近的时候，已经快要变成冰雕了。她暗暗发誓，如果这回走过来的还不是一同去拜年的同学的话，她就要先找个暖和的地方窝一会儿。
随着距离的缩短，那个人的轮廓样貌渐渐清晰。堪比冬日细雪的肤色以及林轻罗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形，让他的身份再明显不过。林轻罗却赌气似的不想动，谁叫那个姓向的害她挨冻挨了那么久？
向云海的脚步有片刻的停顿，似乎远远地认出了她，却还是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走到她面前。他看着她被手套遮去大半的脸，绽出了一个比阳光温暖得多的笑容，说道：“怎么穿得像个学生一样？”
林轻罗打量着他似乎并不厚重的穿着，挑眉回答道：“这样暖和。你不知道今年是寒冬吗？不穿暖一点可是会感冒的。说起来，幸亏今天我穿得厚，不然等这么久，一定会被冻成冰棒。”
向云海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