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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小蝶外传-第2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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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纱布的腿,皱眉说准备从离这里最近的天津港的码头改换交通用具,舍弃颠簸的马车,而改坐船,顺着海湾一路南下。
听到这里,允禩点点头,眼里闪烁出瞬间熄灭的光,接着遂说坐船虽平稳,但行程速度可能会被耽搁,并盯着他的眼睛,问他是否会因为抵达日期的被延误而受罚。白朗越过询问的视线,又看了眼正与婆子摆弄着拐杖全神贯注的女人,没有回答允禩的这个问题。对此,询问者却感到满意。然后,允禩又告诉白朗,如果找船不方便的话,可以来找他,他以前剩下的一些朋友或许能帮得上忙。此时正值初冬,港口的风大,水面常常结冰,许多船并不愿意出港,更不要谈长距离的远途行程。这些允禩本想吐出口的顾虑被搁置在嘴边,望着不时偷看小风的白朗,这些话,他咽了下去。
背后这时传来一声压低了声音的欢呼。允禩听见,心头一颤。不用回头,闭上眼睛,小风拄着拐杖,满脸笑意的模样已清晰地出现在他脑海里。果然,与他想象的一样,小风显得很高兴。假手他人照顾这许多日子,第一次她觉得又找回了完全属于自己的那份感觉。咚咚咚地拄着拐杖的她很快推开了身旁要搀扶她的张婆子,在并不算宽敞的屋内来来回回走了十几遍。
顺着白朗脸上激动的神情,允禩终于回过头看小风,然而,被他这么一看,小风兴奋的热情顿减。烈火被凉水浇熄了一半。她甚至是有些愧疚的看着允禩的。似乎,她也意识到,在自己情人面前表露出对另一个男人赠送礼物的好感,是一件多么不适宜的举动。这个敏感的认识很快让她收敛起喜悦,然而,在听到他们两人的谈话后,藏不住心事的她仍然对着他们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喂,姓白的,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住客栈住的好好的,就要该走水路?而且,事情又这么仓促!”
“还不是因为你!”白朗瞪了她一眼,微微向刚才对他表示过善意的允禩点了点头,便风一般的走出屋子。
屋内,剩下一头雾水的小风兀自在摸着后脑勺。
“或许,或许是因为我们时间耽搁得太久……他也着急了吧……”允禩得出如此猜测。
小风刚跟着点头,便听见身后张婆子打碎茶碗的声音。“怎么回事?”她拄着拐杖,三两步很是伶俐地走到婆子身旁喝斥。婆子吓得身体哆嗦,连声说自己该死。允禩看出婆子似乎知道什么隐情,使出昔日惯用的一点儿手段,禁不住他几句威逼利诱,婆子便招出了此番白朗变换行程的内情。
“我也是刚刚听说的……好像是……是昨日姑娘从楼上窗户丢给那卖唱乞丐的银票惹出的事端……听客栈的一些人说……那得了钱的乞丐小姑娘很是高兴……把这张一百两的银票当宝贝似的收在身上……然而,老乞丐……也就是小姑娘的爷爷的酒瘾很快上来……贪杯的老乞丐在一家酒庄使光了身上所有的铜钱后,便打起了这银票的主意……小姑娘没办法,只要交出银票……谁知,接过银票的酒保勃然大怒,大叫大嚷说是要把这两个乞丐押着送官……乞丐老头不解……围观看热闹的众人也疑惑……酒保却指着银票上的水印说,说……”
“说什么?”允禩听得呼吸急促,连声催促。
望了望允禩,小风忽然被他脸上可怖的表情吓住。正在发憷,张婆子的声音又继续——
“那个酒保说,说是这水印早已作废!段家钱庄早就关闭!拿着这张废弃银票出来付钱的人明显是有欺诈的嫌疑!听人说,要不是当时碰巧路过酒庄的白朗替两乞丐解围,他们爷孙俩是必定要被送官的了……”
这就是我们必须要离开的原因?小风心中暗想,对着身旁脸越来越黑的允禩,她忽然记起了什么。
“哎哟,不好!”她大叫出声。她揪住系在腰间的荷包,从里边翻出同样盖着水印的厚厚一沓银票,那日从八福晋手中接过的银票,望着这些花纹精致的纸,她完全呆掉。从今而后,这些真的只是堆废纸了。
允禩也在发呆,然而,让他在意的却并非钱财的多少有无。更准确地说,他在意的不是能否兑现这些银票的那间段家钱庄的存在与否,而是这家钱庄背后主人的安危。
“物是人非……”艰难吐出这句,他猛地转动轮椅轱辘,背对起小风与张婆子,独自走到桌边,拿起一杯凉茶一股脑儿喝了,闷闷不语许久,才在小风不经意的时刻吐出一声长叹。“老九!”呼地一下,桌上剩余的几个茶碗与茶壶被掀翻,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小风刚想走过去安慰,却是被张婆子拽住。“这时让他独自冷静一下比较好。”小风无言的点点头,便转过身来与拄着很是合用的拐杖与张婆子一起收拾东西。
一个时辰后,就在小风、允禩与张婆子把行装整理好之后,白朗苦着一张脸向他们走来,说是找不到出海的船只。
允禩这时已已恢复平静。他语气温和地问白朗,愿不愿意接受他的帮忙。焦急的侍卫很快同意。就这样,一行人在允禩的提议下,在午饭过后来到靠近码头坐落在沿海一片小树林中的一幢幽静的旅店。“听海小楼”是这家旅店的名字。当小风在张婆子的搀扶下好奇地走进旅店之后,却发现屋内与屋外的装饰同样保持着朴实的风格。然而,这种风格却每每违背在常易被人忽略的细节之处。如看似发黄的门把手,乍一看似乎脏兮兮的,可只有识货的人才知道那用的是上好的打磨过的金丝楠木;再如每一个房间门前挂着的乌黑色的房间号牌,只有细心的用手抚摸过,才会为触手冰凉的感觉而吃惊,具体这是一种什么材质,小风也说不清。
旅店的老板与店小二招待起他们这些打搅到他们宁静生活旅店内的唯一的客人,相当热情。如果小风的眼睛没有看错的话,在注意到允禩时,老板与小二的眼里闪烁出与看他们其他人时不一样的神情。尤其是店小二,他如馒头一般臃肿的脸上的所有线条都在颤抖。关于这点,允禩解释得很令人放心。他说这家旅店的老板与店小二多年前曾受他恩惠。店老板身材高大干瘦,好似一根剥掉叶子与果实在太阳底下晒干的玉米杆,脸孔黝黑;店小二则矮小白胖,在领着他们去看房间的时候,宛如一个大包子般在小风眼前跑来跑去,一身的衣服很干净,看不出一点儿油腻。
从马车上取下行礼物品,他们几人在这家客栈安顿下来。这里人烟稀少,幽僻的环境很令白朗满意。这份高兴在吃晚饭时表现得更加彻底;店老板眯着门缝儿一般的细眼告诉他,说是已代为找到合适的船只出海,明早天好的话就能启程。白朗开心坏了,口沫四溅地大嚼着可口的饭菜,大大的笑容一直挂在眼角。为此,允禩为他叫了一壶酒,并劝他喝了许多。白朗的话很快变得多起来,他一会儿皱着眉头回想着早上在码头寻找船只时遭遇的奚落,一会儿愤怒地吐着口水,说那些船主看他的眼神有多么冷漠,接着又傻笑着向允禩举杯,说是没想到最后帮助自己的竟然是他,还说人人都说八爷心眼多,其实,他看来并不是这样。允禩安静地坐在越喝脸越红的侍卫对面,很有耐心地听他说,时不时地附和一两句,点着头,在发现酒壶变空的第一时间招呼来店小二,重新上酒。
张婆子说是要帮着小风准备热水,匆匆吃了些饭菜就退回房间。这样冗长的喝酒,劝酒,傻笑的状态已持续了许久,以至于店老板打着呵欠朝他们欠欠身体,转身回去休息。摇晃的烛光下,一桌的饭菜冷掉。小风的眼皮逐渐沉重,然而,她仍然支撑着精神坐在原地。屋外呼啸的海风低吼咆哮,发出宛若伤心妇人般嚎啕的哭泣。浪涛拍打岸边礁石的声音也很清晰。潮水冲刷着石块,用柔软却有力的身体向坚硬冰冷的固体猛烈地撞击。哗……哗……哗……这样一种符合自然韵律节奏的运动低吟出如此的声音。似乎,潮水恨透了阻挡住它们前路的石块,张开愤怒的嘴巴,对着石块胡乱撕咬,它们失败了,可是并没有灰心,再来,再来……变换好另一副如水中巨人般的形态,对着这些屹立在海岸边巍然不动的讨厌的家伙,它们又一次发动攻击……卷着一轮高过一轮的浪潮,卷着飘浮在水中的海草,卷着沙滩边碎屑的贝壳,它们不厌其烦的重复着这个属于它们的唯一消遣,乐此不疲。
空气中咸咸的味道扑进小风的鼻子,蜡烛颤抖了一下,靠近门窗的一面墙壁上闪现出放大了的如鬼怪魔爪般又长又尖的树枝的阴影。瑟瑟的冷风吹进小风的衣衫,她不由打了个喷嚏。这时,允禩凑到小风耳边,说夜已深叫她早些休息。小风不肯,看着趴在桌面上,一手捏着酒杯,一手被脑袋死死压着打鼾的侍卫,半天不回答允禩的话。
面对女人脸上严肃的表情,男人皱眉。一种不可能被压倒的坚决的神情显现在她的眼底,意识到这点的他恼怒起来。
“你是在怀疑什么吗?”允禩眯起眼角,看向小风。
“你心里明白。”她答。
剧烈的震动在他后背产生,转动轮椅,他只给她背影。脸上的表情因此被藏匿。“夜深了。”说完这句可有可无的话,允禩便不再搭理她,对于这晚上盯了许久的酩酊大醉的侍卫也不再多看一眼,微微向一直守候在饭厅角落的店小二点了点头,他便自个儿转着轮椅的木轱辘隐没于黑暗中。坐在轮椅上的他显得那样孤独。滚烫的泪水终于积聚不住,小风落泪,同时抑制住自己叫住允禩的冲动。在立足于正义这点上,她与她的那位好朋友小蝶同样固执。
最后,小风撑起拐杖,想来拉白朗。然而,却没成功。机灵的店小二发挥出作用,让小风很是满意地,用矮小却异常有力的身躯扛起高大的白朗,在小风的注视下,送这位今晚很可能丢掉性命的侍卫回到房间。之后,小风又在白朗的房间里待了一会儿,见四周并没有什么异常,便拄着拐杖,准备回自己的房间睡觉。恰在路过允禩住处的时候,她不由让新拐杖与地面的摩擦声降到最低。为了不发出惊扰的动静,她几乎可以算作丢掉了拐杖,而只是将身体靠在门板上,侧耳倾听。低沉的对话声沿着门缝钻进她的耳朵。
“野堂花落,又匆匆过了清明寒食。”店小二没来由的声音听起来沙哑诡异如魔鬼的毒咒。
就在小风楞然间,屋内另一个更阴沉的嗓音给出回应。“刬地北风欺我梦,一夜天崩地裂。”
听完这句,小风遂知道屋内的两人不是在夜里大发吟诵辛弃疾诗词的雅兴,而是在对属于自己人的暗号。否则,允禩刚才那句的原文应该是“刬地东风欺客梦,一夜云屏寒怯。”果然,她猜对。又一轮暗号响起。
“小舟从此南边逝。”一个道。
“滚滚江海寄余生。”另一个立即应和。接着,这个叫小风再熟悉不过的男人低呼一声,“老九……他……他果然出事了么?”
从“小舟从此逝”这句诗的含义出发,做出这样的联想并不困难。另一个男人沉重的呼吸嗬嗬地打碎了空气的坚冰。在一阵呜咽之后,店小二断断续续地开口。
“八爷……九爷他……他现在可苦了……”
允禩刚稍微喘了口气,便又听见心痛的消息。小二这样说道——
“九爷虽然还活着,可是却被折磨得生不如死……那个姓田的简直就……就不是人……我们这些原本他的手下好不容易得了个机会来到死牢囚室里见到了他……老天……是人的话,见到九爷那副模样,都会掉泪……死人也比他幸运……”
抽泣了一小会儿,在允禩的安慰声中他才又开口,
“九爷特地让我们转告八爷,说是……说是……他现在活着……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为了拖延……拖延朝廷那边的窥视……对八爷的窥视……那个姓田的还没有问出想要得到的答案……因此九爷说……凭借着他对自己身体的了解……他必定还能撑些日子……但……恐怕不能久拖,九爷一再重复,交待小的务必转告八爷,说是让爷在他能撑下去的这段时间内,快走,快些找到安全的地方安置,以免得……大内那边又改了主意。”
“九弟,”允禩叫了一声,忽然在黑暗中停住不说,小风知道,他必定已然流泪。
接着,男人又问店小二九爷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吩咐,比如有什么未尽的心愿,什么的,小二却说因为会面时牢头盯得紧,半柱香的时间没能说得太详细。对于身后事,九爷看上去的确似乎像是要说点什么,但却没来得及。没多一会儿,来审问九爷的那位田大人便把他们的谈话打断。突然,爆发在黑暗中咯吱咯吱捏手指的声音跳进小风的耳朵,让她满脸愁容。刹那间,田文镜与允禩双方凶恶对决的侧脸涌现在眼前,呼吸窘迫的症状在小风身上出现。
幸好,允禩话锋一转,问起老十允誐的近况。
“比起九爷,十爷落下的把柄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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