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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蛊事-第1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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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才是四点半。

从肥虫子的那里,我得知了一个事情:姚远是在我们睡着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偷偷爬起来的,他是个十分精明的人,知道像我这般的人对于生死之事是最敏感的,所以起来之后并没有对我进行任何伤害,甚至没有拿一样东西,而是蹑手蹑脚地离开。也正因为如此,使得肥虫子没有管他,而是一心一意地给我站岗巡逻。他的精明救了他,然而让我疑惑的是,在这黑夜里,茫茫的大山和丛林中,姚远到底能跑到哪里去?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我自然是没办法再休息了,于是将这篝火熄灭,痕迹扫平,继续朝那江边走去。

我大概是在第二天的午后,来到的江边。让我心中疑虑的事情是,在江边的榕树上吊着的日本人,居然消失不见了。是他的同伙过来帮他收了尸体么?我先是在外围观察了好久,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接近杂毛小道的藏身之处。然而当我拨开草丛,走进洞口的时候,让我遍体生寒的事情出现了。

杂毛小道,他不见了。

第十四卷 降头术,麒麟胎 第四十一章 恍然若失,苗寨问道

杂毛小道中了那降头术,基本都没有什么行动能力了,要不然我也不会将朵朵留下来照顾她。

然而当我在这午间烈日最盛的时候走进洞口,却并没有找到他。

我站在草丛中,四处张望,心中莫名生出了一种“一夜回到解放前”的痛苦:这是闹哪样?这是要闹哪样?我他娘的好不容易找到了那降头媒介的泥娃娃,马上就可以解开,怎么人就不见了呢?杂毛小道不见了,朵朵也没了踪影,就留下我孤身一人,像一个二愣子,孤单地站在这里发呆,享受这一拳打空的郁闷。

我在江边四处找寻,却并没有找到杂毛小道的踪迹,那天帮他布置的法阵也乱成了一团。

我让金蚕蛊帮忙找寻气味,也许知道朵朵也跟着失了踪,这肥虫子分外积极,四处游窜,然后给我指出了一个方向:西南偏西。至于具体的细节,因为所有的气息都被丛林中异常繁荣的生态系统所掩盖,所以它也很难找寻。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顺着这个方向直走,穿过好几个大山头和林子,那里的目的地是——寨黎苗村。当然,这只是一个方向而已,事实上,在这一大片雨林区域里,并不仅仅只有错木克和寨黎苗村两个山民聚居点,有更多的民族和山民,在这一片丛林中生息繁衍着。

我前面说过,杂毛小道没有行动能力,肯定不是自己一个人离开。那么是谁,发现他,并将他悄无声息地掳走呢(或者是将他带走)?我第一个就想到了日本人。这是最有可能的嫌疑人,因为树上的那具日本人的尸体也不见了,这里面肯定是有联系的。当然,除了日本人之外,这片丛林里还汇聚着各路人马,保不齐就有谁手痒,将杂毛小道给料理了。

而我接下来,该怎么办?去向何方?

我人生二十二年的时间里,第一次陷入了这种难以抉择的境况。杂毛小道和朵朵(含小妖朵朵)的一起失踪,让我心神大乱,陷入了久久的恐慌当中。思索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我决定为自己卜一卦。这行为说起来荒唐好笑,就像在考场的坏学生扔骰子决定ABCD一般,是走投无路之举,然而《镇压山峦十二法门》中,第七法门便是“占卜”。这门法子我所学不多,虽然曾经在乡间拿来糊弄乡民,但那都是花花把式,若真的论起来,便是给杂毛小道和虎皮猫大人提鞋的资格,都不配。

当然,我所说的仅仅只是我个人,十二法门中的占卜一卷,精妙之处,不比大六壬差分毫。

阴阳之术,有分别的更多是人,而不是殊途同归的法门。

人才是万灵之本。

卦毕,我决定朝着寨黎苗村进发。卦象表示在那个地方,有我想要找寻的答案,虽然杂毛小道不一定在那里,但是却能够让我找到线索。这是我第一次将事情的发展方向,交由一个虚无缥缈的推测来决定,然而我没有得选择,只有趁着天色不错,急着赶路。当初我们逃离那个异国的苗寨子,是为了躲避善藏法师组织的追杀,而此刻,由吴武伦带领的缅甸警方恐怕已经将他老窝端了,想来是没有时间找我麻烦的。

我背上行囊,又开始了漫长的行路。

我走着,还在想缅甸的贫穷是有一定道理的:路况这么差,物流交通不方便,自然一辈子让人头疼。在翻过一座山的时候,我还碰到了两个本地人,穿着民族的服饰,好像是来挖药材的,既不是错木克的,也不是寨黎的,听不懂中文,我用蹩脚的英语跟他们交流了几句,无果,唯有离开。

我大概是在下午七点钟的时候,重新返回的寨黎苗村。

那个时候太阳已经完成了一天的责任,缓缓地沉入了远处的树梢丛林中,将天边映成了一片金黄的颜色。我走在寨黎苗村门前的路上,看到一大片荡漾的水田,和路上许多零碎的石块。依着那晚的经验,我知道这些看似普通的石块,其实跟那地雷差不多,上面藏蛊,只要埋蛊之人心念一动,这石头便能钻入我的身体里,为非作歹,消耗我的生命力。

有的朋友会质疑,说石头这么大的东西,怎么能够进入人体里面去,这哪里有途径,笑话!

莫奇怪,这便是蛊的神奇之处,也是它让人瞠目结舌的地方。

当然它也不是将一整个石头送入人体,从那天的情况来看,好像是石头蛊将这石块中的钙质蔓延到人体内,然后由下蛊者进行快速控制的一种行为。从某一程度来讲,这种石头蛊比我曾经解过的那个玻璃降更加厉害,也直观和明显——效果不同,不好拿作实力对比。拥有金蚕蛊,我并不怕这种东西,然而却也不好贸然闯入,于是在村口等待了十分钟,安静地眯眼,看着夕阳和晚霞,叹息这瑰丽的自然美景,却没有相应的好心情来观赏。

终于,有一个人从寨子中的吊脚楼群中,缓步走了过来。

是熊明,那个热情好客的苗家汉子。

尽管我在前几天给他们带来了可以算得上事关生死的麻烦,而且还导致了他们寨子跟附近的强权势力差点翻脸,然而再次见面,他却只字未提,只是给了我一个紧紧的拥抱。随后出现的是寨子里的头人黎贡,他并没有对我说出什么驱赶的话语,而是朝我说了一声“蒙雾”,点了点头,把我直接领到了他的家中。

黎贡的家,是寨子里最气派的一排三层吊脚木楼。

一路上,有好多苗人在房前屋后摆门子,见我跟着黎贡、熊明走进寨子,都纷纷朝我撇来了诧异的目光。熊明告诉我,这几天特殊情况,所以族人们都没有再进山,只是在附近下田劳作,所以会见到这么多人。看得出来,熊明在这寨子里的地位其实不低,很多人看到,都纷纷跟黎贡和熊明打招呼,但是却对我选择性地忽略,只是友好地点一点头,不多说话。

当然,也有向我投来敌视目光的,我一概不理,脸上带着笑容,像个卖笑的小爷。

在黎贡家的灶房里坐着,黎贡跟我讲起来我们走了之后发生的事情:古努虽然当时说走了,然而却狡诈得很,过不久又指使蛇群悄悄返回来。蚩婆婆自然没有懈怠,凭着石头蛊的凶性和历来的毒蛇驱赶药,将这些统统赶走。古努其实看到了我们离开,然而他的目的并不仅仅在于我和杂毛小道,而是想探一探苗寨的虚实。当然,蚩婆婆给予了有力的还击——如何还击,这里黎贡给我隐去了,没有提及。

没有人敢无视我们苗家人的尊严!

黎贡很骄傲地对我说。

没说几分钟,雪瑞和女保镖崔晓萱踏着楼道木板,蹬蹬蹬,跑进了灶房里来。几人见面,好是一番寒暄,然而当问及杂毛小道怎么不在的时候,我这才又返回了焦躁的情绪中去,告诉雪瑞和在座的诸位,这几天的所有事情。我所遇到的事情,不说是雪瑞,连黎贡和熊明都不由得啧啧称奇,熊明高兴地说那格朗教派,果真是做尽了坏事,终于得报应了,活该!这些人太狂了,人狂没好事,猪狂一刀子,如是而已。

然而黎贡却摇了摇头,说那伙缅甸警方未必有能力将善藏法师一伙人,给一网打尽。

为何,倒不是说缅甸警方的武力不够,而是这山林子太大了,遍地沟壑丛林,很多地方人迹罕至,莫说是善藏他们,便是毒贩子,他们往山窝窝里一钻,就是美国佬开着卫星瞧,都看不见的。

我笑,这苗寨子如此闭塞,没成想黎贡这个老头子还知道美国卫星的事情,不简单啊。

我说我倒不关心善藏一伙人的结局如何,我只是担心受了降头的萧克明,他突然消失不见,不知道是这山里面的那伙势力所为?还请黎大爷(念第一声)指点一番。

这才是正题,我长途跋涉跑到这里,可不是为了听故事的。黎贡沉默了一会儿,问有没有可能是毒蛇或者野兽?我坚决地摇了摇头,有朵朵(或者小妖朵朵)在,那些野物哪里能够伤杂毛小道分毫,还让他人影无踪?这不可能,一定是有人出现了。

黎贡说:“这附近周围,最大的三股势力,就是错木克的和尚,大毒枭王伦汗和黑央族的聚居地。前两者已经联合,共同在格朗教——这只是一个说法,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叫个啥名字——的麾下,黑央族的人也厉害,魔音索魂、婆罗大阵都是看家的法宝,要是,也只有这两家能够做得成。当然也有过江龙,就像你说的小日本,也有可能……具体的,要不然找蚩婆婆给你们卜一卦,给个方向?”

我问蚩婆婆在家么,我这就去找她?

雪瑞摇了摇头,说蚩婆婆今天闭门不出,整日锁在房里头,怎么找?黎贡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了一句话:“她刚刚睡着没个把月,难道又醒了?这可不好啊……”

第十四卷 降头术,麒麟胎 第四十二章 尘封故旧,水池白茧

我和雪瑞来到了蚩丽花的门前。

这是一栋有些老旧的吊脚楼,跟寨子里一楼养猪养牛、二楼住人的格局不一样的是,神婆家的一楼空荡荡,除了支撑的柱子和柴火之外,别无他物。东南亚的天气潮湿闷热,用树皮盖着的屋顶上,长满了墨绿色的苔藓。我们站在那扇虚掩着的门前,叩门良久,才听到有缓慢的脚步声传来,嗒嗒、嗒嗒……接着,门开,我看到了稀疏头顶上挽着一个小螺髻的蚩丽花蚩婆婆,她一脸疑虑地看着我。

好一会儿,她点头,让我们进去。

我跟着这个又瘦又矮的小老太太,亦步亦趋地来到一个四下通透的房间里,她给我们泡了一壶罕见的清茶。是我们平时喝的那种茶,而且茶叶是很好的,好像是恩施玉露,而不是苗寨中常见的油茶,连茶具,都有一整套的紫砂壶和杯子。看得出来,在吃穿用度上,这个神婆跟寻常苗寨中的居民,有很大的不同。

不管别人怎么说,在我眼中,她是一个神秘的人,特别那天晚上,由寨子里发出来的那庞大气息,便是由她所主导的。有这种能耐的人,某种程度上来说,就不是一个易与之辈。

落座,由雪瑞开口,说明我的来意。

雪瑞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子,看得出来,这几天的相处,她和蚩丽花结下了一定的情谊,说话也随便。蚩丽花安静地听着,她那布满沟壑皱纹的苍老脸孔上,流露出安详的微笑。然而让我注意的是,她比我前两日所见的样子,略微显得有些衰老,眼睛上都糊着一层清淡的眼屎,显得十分混浊。

等雪瑞说完之后,蚩丽花看向我,说这件事情,为什么会找上的她?

我说我走投无路,自己卜了一卦,于是就返回了这里,问黎贡头人,他又让我过来找你,于是我便过来了,就是这样。蚩丽花问我学的什么卦,我说这卜卦为家传,但是也属于文王神卦的一部分精华内容。蚩丽花便开始笑了起来,说有缘,真有缘。笑完,她问我,说你知道我之前为什么会帮你么?

这个提问让我变得沉默。

为什么帮我?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寨黎苗村为了我们,得罪了格朗教派(暂时就叫这个名字吧),将本来并不明显的矛盾一下子就给激发了出来,这是为何呢?见我沉默半天答不上来,蚩丽花笑了,她粗糙得如同树皮的手在我面前一晃,然后抓住了我的左手,扣住我的手腕,三指呈弓型,斜按在我的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如蜻蜓点水。

她冲我笑,咧开没几颗牙齿的嘴说:“你体内这本命金蚕蛊,是不是跟一个叫做龙老兰的女人有关?”

她的这一句话,让我彻底地震惊了。

不是因为她轻轻一按就知道了金蚕蛊的存在,而是她提到了龙老兰,我外婆。

那个一辈子都没有走出过晋平那个小地方的神婆,她的名字居然在千里之外,在另外一个垂垂老矣的神婆口中说出来,怎么能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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