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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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拣将九重天上的这趟口角与他全说了。

他歪在靠背椅上竖起耳朵来切切听着,待我说完后,半晌,抬头望着我古怪一笑,道:“你一向觉得自己年事高辈分老,即便真有不懂事的小辈得罪了你,也不屑同他们计较。你同夜华的这桩事,听你这么一说,谈感情我自然站在你这一边,但义理上倒也并不觉得夜华有什么错。那阿离才多大一个娃娃,你给他喂了那么些酒,醉得七八个时辰没醒来,也不派个人报夜华一声。他们天上的龙族打架打得好,医术却向来不佳,猛然见着自己的宝贝儿子醉到这个境界,也不晓得有没大妨害,你这个当后娘的还不知去向,他心中若还能无半点起伏,那委实也是个人才。”顿了顿,探过半张桌子揉了揉我脑袋道:“照你的性子,寻常遇到这个事情不过当个笑话笑一笑,今次却陪尽一身的风度,还端出来他的那位侧妃卯足了劲头刺激他,唔,诚然你这一番作为令做哥哥的很激赏,但撇开这个不说,你这个反常的作为,该不是醋了吧?”

我一愣,脑中一道通透的白光忽地闪过。自青丘上九重天这两日,我心中常莫名地一抽一抽,度量也没往日宽厚,见着素锦那位典范便周身上下地不舒爽,受不得团子他爹说我半句不是,今日又魂不守舍半日,原是,原是我醋了?我竟一直在醋着??我一醋竟醋了这么久???我醋了这么久自个儿竟半点也没觉得???!!!

手中凉茶啪一声掉到地上,四哥慌忙跳开去,右手搭着左手心猛地一敲,点头道:“你果然醋了。”

我茫然了半晌,眼巴巴望着四哥挣扎道:“不、不能吧。我长了他九万岁,我若动作快点,现下不仅孙子,怕曾孙都他这么大了。我一直觉得对不大住他,还心心念念给他娶几位貌美的侧妃。再说,前日里他同我表那一趟白时,我也没半分砰然心动的感受。我也不是个没经过风月的,若我果真对他有那不一般的念想,当他跟我表白时,我至少也该得砰然地动一下心吧?”

四哥一双眼睛亮了亮:“他竟跟你表白了?呵,能一眼看中我带大的人,这小子忒有眼光,忒有眼光。”呵了半晌,豪爽道:“至于你说的这个年龄,年龄他原本就不是个问题,我们阿爹不也大了阿娘一万五千多岁。只要相貌登对就成了嘛,我看你们的相貌就很登对。说到你想给他娶侧妃这个事,唔,我记得从前折颜也心心念念地要帮我娶个夫人,但你看,娶了许多年也没娶成,嘿嘿,他觉得这四海八荒没一个女神仙配得上我。”继而拍着我的肩膀做过来人状道:“砰然心动这个段子固然是个好段子,可那也需得唱女角儿的这个有一颗敏感且纤细的心。纵然你是我的亲妹妹,我也得说一句公道话,你天生是个少根筋的,做神仙做得不错,于风月却实打实是个外行。砰然心动一型的,于你而言太过热情活泼了些。似你这种少根筋的,只适合细水长流的。”

我额角上青筋跳了两跳。

他从桌案上拣出只茶杯在指间转了转,笑道:“听迷谷说夜华在青丘来住了四个多月,唔,这个细水虽流得忒短了些,不过,我暂且先问一句,若他今后再不住青丘了,你可有遗憾?唔,算了,你那根筋少得,遗憾不遗憾的估计万儿八千年的才回得过味来。这么说吧,他若走了,你有没什么不习惯的?”

我额角上青筋再跳了两跳,在这两跳之间,心中一颤。

夜华在青丘住着时,初初几日,我确有不惯。但想着日后终要同他成婚,两个人早晚须得住在一处,也就随着去了。白日被他拖着散步,他做饭时我添个柴火,他批文书时我在一旁占个位子磕瓜子看话本,夜里再陪他杀几盘棋,因我想着同他成婚后千秋万载都这么过,便渐渐地十分习惯。也不过四个来月的时日,经四哥这么一提,夜华来青丘住着前,我是怎么过日子的来着?

我心中一沉。

四哥打了个哈哈道:“等将墨渊调理得差不多了,还是请阿爹去找天君提一提,赶紧将你两个的婚事办了。今日依你四哥我的英明之见,你十有八九是瞧上夜华了。老天总算开了一回眼,叫你的红鸾星动了一动,虽动得忒没声没息了些,好歹让我看了出来。你也不用过于纠结,夜华既也招惹了你,跟你表了白,若他敢违了表白时的誓约。”

我正竖起耳朵来要听一听,若夜华胆敢违了与我表白时的一番誓约便会怎样,他却将手中茶杯嗒地一声搁在桌上,道了声:“看你现在这样子,我很放心,那我就先回去了。”便跳上窗户,嗖一声不见了。


第十九章(2)


四哥的这一番话,我在心中仔细过了一遭。这一遭,过得我万余年也不曾惴惴过的心十分惴惴。

四哥说得不错,我虽一直想给夜华娶几位貌美的侧妃,可小辈的神仙们见多了,竟没觉得有一个配得上夜华的。

若我当真是对夜华动了心……我白浅这十四万余年是越活越回去了,竟会对个比我小九万岁,等闲该叫我一声老祖宗的小子默默动一回心。

我立在空荡荡的楼中计较了半日,感叹了半日,嘘唏了半日,到底没耗出个结果来。

今日这大半日的几顿折腾也煞费精神,虽心中仍惴惴着,依旧合衣到床上躺了一躺。却不想躺得也不安生。一闭眼,面前一派黑茫茫中便呈出夜华苍白的脸来。

我在床榻上翻覆了半个多一个时辰,虽不晓得是不是对夜华动了心,可四哥那一番话让我琢磨明白过来,九重天上暂且还与我有着婚约的太子夜华,他在我心中占的位置是个不大一般的位置。

我左思右想,觉得同夜华解除婚约这个事可以暂且先缓一缓,一切静观其变。他今下午那一通的莫名其妙,唔,想起来便令人头疼,也暂不与他计较了。今夜便先拿出上神的风度来,去他那处取结魄灯时,放下架子同他好好和解了。

是夜,待我摸到夜华下榻的那处寝殿时,他正坐在院中一张石凳上饮酒。旁的石桌上摆了只东岭玉的酒壶,石桌下已横七竖八倒了好几个酒坛子,被一旁的珊瑚映着,焕出莹莹的绿光。昨日团子醉酒时,奈奈曾无限忧愁地感叹,说这小殿下的酒量正是替了他的父君,十分地浅。

我从未与夜华大饮过,是以无从知晓他的酒量。见今他脚底下已摆了一二三四五五个酒坛子,执杯的手却仍旧稳当,如此看来,酒量并不算浅么。

他见着我,愣了愣,左手抬起来揉了揉额角,随即起身道:“哦,你是来取结魄灯的。”起身时身体狠狠晃了一晃。我赶紧伸手去扶,却被他轻轻挡了,只淡淡道:“我没事。”

西海水君劈给他住的这处寝殿甚宏伟,他坐的那处离殿中有百来十步路。

他面上瞧不出来什么大动静,只一张脸比今日下午见的还白几分,衬着披散下来的漆黑的发丝,显得有些憔悴。待他转身向殿中走去,我便也在后头隔个三四步跟着。

他在前头走得十分沉稳,仿佛方才那一晃是别人晃的,只是比往常慢了一些,时不时地会抬手揉揉额角。唔,看来还是醉了。连醉个酒也醉得不动声色的,同他那副性子倒也合衬。

殿中没一个伺候的,我随便拣了张椅子坐下,抬头正对上他沉沉的目光。

他一双眼睛长得十分凌厉漂亮,眼中一派深沉的黑,面上不笑时,这一双眼望人很显冷气,自然而然便带出几分九重天上的威仪。

虽然我察言观色是一把好手,可读人的目光一向并不怎么好手。但今日很邪行,我同他两两对望半晌,竟叫我透过冷气望出他目光中的几分颓废和怆然来。

他将目光移向一旁,默了一会儿,翻手低念了两句什么。

我楞楞地盯着他手中突然冒出来的一盏桐油灯,稀奇道:“这就是结魄灯?瞧着也忒寻常了些。”

他将这一盏灯放到我的手中,神色平淡道:“置在叠雍的床头三日,让这灯燃上三日不灭,墨渊的魂便能结好了。这三日里,灯上的火焰须仔细呵护,万不能图便利就用仙气保着它。”

那灯甫落在我掌中,一团熟悉的气泽迎面扑来,略略沾了些红尘味,不大像是仙气,倒像是凡人的气泽,我一向同凡人并没什么交情,这气泽却熟悉至斯,叫我愣了一愣。恍一听到他那个话,便只点头道:“自然是要仔细呵护,半分马虎不得的。”

他默了一忽儿,道:“是我多虑了,照顾墨渊你一向很尽心尽责。”

这结魄灯是天族的圣物,按理说应当由历届的天君供奉,九重天上那等板正的地方,这规矩自然不能说改就改。天君尚且健在,夜华也不过顶个太子的衔,结魄灯却在他的手中存着,叫我有些疑惑。天宫不像青丘,更不像大紫明宫,立的规矩很森严,一族的圣物向来并不大好外借。若我上天宫找天君借这圣物,已打好了将九重天欠青丘的债一笔勾消的算盘。此番夜华竟能这么容易将灯借给我,叫我有点感动,遂持着灯慷慨道:“你帮了我这样大一个忙,也不能叫你太吃亏,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同我说,若我能帮得上你的忙,也会尽力帮一帮。”

他靠坐在对面椅子上,神情疲惫,微皱着眉头道:“我没什么想要的。”

他这神态看得我心中一抽。此前没得着四哥训诫,当我心中这么一抽时只觉莫名其妙。但今时不同往日,我刚受了四哥的点化,只往那不像样的方面迈上一步微微一探,心中已通透了七八分。这七八分的通透通得我甚悲摧。所幸仍旧有丝清明很长进地在垂死挣扎。

我讪讪道:“真没什么想要的?没什么想要的我就先回去了。”

他猛抬头, 望了我半晌,神情依然平淡,缓缓道:“我想要的?我想要的至始至终不过一个你罢了。”

今夜果然十分邪行,听得他面不改色的一番肉麻话,我竟并未觉得多么肉麻,反是心中一动,虽不够砰然,却也是一大动。待反应过来在这一大动后说了句什么话,我直欲一个嘴巴子将自己抽死。

咳咳,我说的是:“你想与本上神一夜风流?”

所幸待我反应过来时夜华他尚在茫然震惊之中,我面上一派火红,收拾了灯盏速速告退。脚还没跨出门槛,被他从后头一把搂住。

我抬头望了回房梁,白浅,你真是自做孽,不可活。

夜华周身的酒气笼得我一阵阵犯晕,他搂我搂得十分紧,被他这样一搂,方才的躁动不安一概不见了,脑中只剩桃花般灿烂的烟霞,像是元神出了窍。保不准元神真出窍了,因为接下来我情不自禁又说了句欠抽的话。

咳咳,我说的是:“在大门口忒不像样了些,还是去床榻上吧。”说了这个话后,我竟然还捏个诀,将自己变回了女身……

直到被夜华打横抱到里间的床榻上,我也没琢磨明白怎么就说了那样的话,做了那样的事。他今夜喝了许多酒,竟也能打横将我抱起来,走得还很稳当,我佩服他。

我躺在榻上茫然了一阵,突然悟了。

我一直纠结对夜华存的是个什么心,即便经了四哥的提点,大致明白了些,但因明白得太突然,仍旧十分纠结。但我看凡界的戏本子,讲到那书生小姐才子佳人的,小姐佳人们多是做了这档事情才认清楚对书生才子们的真心。兴许做了这个事后,我便也能清清楚楚,一眼看透对夜华存的心思了?

他俯身压下来时,一头漆黑的发丝铺开,挨得我的脸有些痒。既然我已经顿悟,自然不再扭捏,半撑着身子去剥他的衣裳,他一双眼睛深深望着我,眼中闪了闪,却又归于暗淡。我被他这么一望,望得手中一顿,心中一紧。他将我拽着他腰带的手拿开,微微笑了一笑。脑中恍惚闪过一个影子,似浮云一般影影绰绰,仿佛是一张青竹的床榻,他额上微有汗滴,靠着我的耳畔低声说:“会有些疼,但是不要怕。”可我活到这么大把的年纪,什么床都躺过,确然是没躺过青竹做的床榻的。那下方的女子面容我看不真切,似一团雾笼了,只瞧得出约莫一个轮廓,可那细细的抽气声,我在一旁茫然一听,却委实跟我没两样。我一张老脸腾地红个干净,这这这,这难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我对夜华的心思竟已经,已经龌龊到了这个地步了?

我哀伤地回神,预备摸着心口唏嘘两声,这一摸不打紧,我低了眼皮一看,娘嗳,我那一身原本穿得稳稳当当的衣裳哪里去了?

他仍俯在我的上方,眼中一团火烧得十分热烈,面上却淡淡地:“你这衣裳实在难脱,我便使了个术。”

我扑哧一笑道:“你该不是忍不住了吧。”

殿中夜明珠十分柔和,透过幕帐铺在他白色的肌肤上,这肤色有些像狐狸洞中我常用的茶杯,倒也并不娘娘腔腔,肌理甚分明,从胸膛到腰腹还划了枚极深的刀痕,看着十分英气。唔,夜华有一副好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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