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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禛心在玉壶-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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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芸低头不吱声,秋宜看着她绞紧帕子的手,又道:“不过这时候你也别多想了,这回她老蚌生珠,又有了身孕,身边还有个惜儿,没功夫再想着元寿和天申了。我担心的是……”

“担心什么?”燕芸抬头。

秋宜看了眼一直重重心事的若娆,“我是为年妹妹担心。”

若娆诧异道:“为我?”

“是啊,我们再怎么说,也有抚养阿哥一功,年妹妹你可是什么都没有的。如今那边有孕,若再是一位阿哥,她的位份恐怕就该进一进了,要是爷再一高兴,这理家之权,说不定也给她分去了,到时候,可真就是她一人独大了!”

若娆若有所思地步出门口,燕芸扯一扯秋宜,小声道:“你这话说得太重了吧?”

“哪里重了?我也是为她好。别以为讨得了娘娘的欢心,又有个升官的哥哥,就能坐稳这个位置,要是没有宠,没有孩子,到时候说不定比我们还不如呢。”秋宜看着若娆消失的背影,回头又对燕芸道:“你也是,若是没有天申,还不是凭人作弄去?看紧点才是。”

秋宜回到自己的小院时,弘历也正从外回来,更完衣行过礼后,秋宜便问他,“去见过你阿玛了么?”

弘历点一点头。秋宜又问:“你荣额娘呢?”

“阿玛就在她那儿呢,”弘历说这话时似乎有些烦闷,“我去的时候,天申也在,惜儿也在,连十三叔都在,热闹得很。”

秋宜招手让他过去,“那你怎么不在那儿多玩会?”

“我想着还有许多功课要做,就先回来了。”

秋宜对他的回答十分满意,抚一抚他的头,道:“好孩子,是该多用些心思在功课上头,别教人看轻了去。”

弘历没有看秋宜,只是看向窗外,即使他学得再用心,再多得几句老师的夸奖,他的阿玛,又何时才能注意到他呢?

过了一个花香四溢的春天,又过了一挥汗如雨的酷暑,从容的肚子就越发突起明显了。这晚她让苏嬷嬷早早带走了聒噪个不停的惜儿,独自和衣靠在床头休息。不知几时,有人轻柔地抚了抚她的脸颊,“容容,醒醒,小心着凉。”

从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胤禛一笑,“今儿的文书少,写着写着,字又写得草了一些,所以就早了。”

从容嫣然,“我们的雍亲王何时也学会偷懒了?”

胤禛的眸中皆是笑意,垂首吻住她的唇道:“是你教我的。”

“胡说,我什么时候教你偷……”

从容无法再说下去,胤禛极力攥取她的甜蜜,吻弄愈深,直到从容不断推他,他才从她衣内抽出手来,粗喘着道:“怎么了?”

“我想吃酸枣糕。”

胤禛一挑眉,“这时候?”

“嗯,就是想吃,不吃难受。”

从容气息不紊,说到要吃时,眸子却是晶亮。胤禛知她近来饮食多有变化,该吃时不吃;该睡时想吃;有时睡到一半也会起来吃东西,他无奈地摇摇头,提高声量道:“苏培盛,让厨房的人做一碟子酸枣糕来。”

苏培盛已然见怪不怪,紧赶着去了厨房,到送来时,从容却又看着那碟糕运气。胤禛夹起一块送到她嘴边,“刚才不是嚷着要吃么,这会儿送来,怎么只顾着看呢?”从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扁着嘴偏过头去道:“刚才就是想着,这会儿看见,又不想吃这个了,我想吃些酸梅饮。”

胤禛将酸枣糕送进了自己的肚子,“好,酸梅饮,等着。”

这次苏培盛紧赶慢赶地端了一壶酸梅饮来,从容喝了一杯,心满意足道:“嗯,舒服了。”

胤禛只是笑,轻抚她隆起的肚腹道:“小宝贝,将来长大了,可别学你额娘那样怄人。”

从容半笑半嗔地看他一眼,“小宝贝,别听你阿玛胡说,你阿玛才会怄人呢,你可千万别学他。”

胤禛抬眉,“我哪里怄人了?”

“我又哪里怄人了?”

胤禛俯身过去,低声道:“刚才我都到了……还不怄人么?”

从容耳热心跳,等反应过来时,胤禛炽热的气息已将她重重包围,“这会儿,还想着吃什么不?”

“想,”从容作势咬了他一口,“想吃你。”

胤禛轻笑,唇齿缠绵在她耳边,动作也是轻柔而又舒缓,“求之不得。”

更漏声声,从容又乍然而醒。她紧喘几口气,吃力地想要坐起。胤禛动了动,睁开眼道:“容容?”

从容答应了一声,“没什么,你睡。”

胤禛不睡,扶着她坐起,“哪儿难受了?”

从容抚了抚心口,“有些闷,堵得慌。”

胤禛着急,“我去请太医来。”

从容急忙摇头,“不用,上一回也是这样的,肚子大,顶着难受。”

胤禛看着她高高突起的肚腹,干着急道:“那怎么办?”

“我坐一坐就好了,你睡罢,不用管我。”

胤禛批衣坐起,半靠床头后,又想抱从容入怀,“容容,靠着我。”

从容不肯,“我靠着你,你怎么睡的着?明儿你还要上朝呢,快睡吧。”

胤禛不听,搂她入怀不肯松手,“你再不好好睡,我们两个再加上孩子,可都别想睡好了。”

从容微一愣怔,胤禛已为她掖紧被子,展臂搂住她道:“容容,你忘了么,我抱着你总是睡的着的。”

从容回首看他许久,安心地靠入他的怀中,“胤禛,都说生孩子是女子的生死关,上一次我真是很怕,可是这一次,一点都不怕。”

胤禛握紧了她的手,“上回我不能在你身边,这一次,我会一直陪着你。”

“嗯,”从容点了点头,安稳合目,“你一直陪着我,我也一直陪着你。”

“好。”

从容忽又睁开眼,回首道:“说好了的,不许反悔。”

胤禛颔首,郑重了神色,“永不反悔。”

胤禛与从容相依相抱着迎来了初秋,因时气所感,康熙身体微恙,胤禛便时常进宫侍奉。这天胤禛又进了宫,从容肚腹沉重,只靠着床头,与苏嬷嬷商量着做一件小小的冬衣,正讨论着用什么颜色时,苏培盛忽进来道:“主子,宫里头娘娘传出话来,让您进宫去一趟。”

从容蹙眉道:“娘娘?说了什么事么?”

苏培盛摇头,“没说,只说让您过去一趟。”

“爷回来了么?”

“没有。”

从容眉头紧锁,苏嬷嬷道:“主子,不如就说是身体不适,过后再同爷一起过去吧。”

从容摇首,“难得传召,不去会落了口舌,苏嬷嬷,你替我更衣。”

苏嬷嬷点头,苏培盛道:“主子,奴才送您过去,顺道再去乾清宫知会爷一声。”

从容摆手,“又没什么大事,何必让爷分心?你送我过去就是。”

苏培盛答应了一声,转眸看向苏嬷嬷时,苏嬷嬷紧着给了他一个眼色,苏培盛立即一点头,快步而出。德妃不待见从容,合府里都知道,这时候急召过去,不知是为了什么事,要是由着将要临盆的她过去,到时万一有个什么,四爷还不要大发雷霆?苏培盛想着想着,就是一哆嗦,不行,姜是老的辣,他还得听苏嬷嬷的,去一趟乾清宫。

永和宫。

德妃打量了从容几眼,一抬手道:“你身子沉重,不用行礼了,坐罢。”

“多谢额娘。”

从容由婢女扶着坐入椅中后,只等德妃发话,可德妃总是不开口,从容不想在此地多留,便轻声问道:“额娘今次找我来,不知所为何事?”

德妃看一眼她的肚子,淡淡道:“你身子沉重,原本是不该在这时候召你来,不过我总想着,这件事还是早一些告诉你的好。”

从容心头泛起浓浓的不安,“有什么事,额娘请说。”

“我一直想着,你要照养惜儿,往后又要多添一个孩子,胤禛的饮食起居也是你照拂着,这么多事儿在一起,你的身子看上去又不是个结实的,我恐怕你应付不过来。”

从容低头沉吟了一下,“多谢额娘关心,我……”

德妃打断她的话,“我看这孩子生下来,不若交给若娆抚养,她为人细致,行事也妥当,替你照管着,任谁都是放心。”

“不……”从容扬首,眸中坚决,“我不放心。”

德妃沉了沉脸,“你这是什么话?”

从容心口突突直跳,她已让人分了两个孩子去,这一个,她们竟然还觊觎这一个……“我的孩子,我自个照管的来,四爷的起居之事也决不会误了,不劳额娘费心。”

德妃说这话时,就从没想过从容会反驳,这时听见,脸上变色道:“反了反了,果然是个不懂规矩的奴才,我实心为你着想,你竟这样对我说话?”

从容站起身,“这世上最痛一事,就是骨肉分离,额娘若实心为我,今日就不该说出这样的话。”

德妃心中气恼,抚胸口半天才道:“若娆理家事多,一直想找一个帮手,这几年你行事还算稳妥,我私心想着,让她为你照管一个孩子,你为她分担些府中事务,不是两全其美?我这样抬举你,你如何不明白呢?”

从容冷然,“我不通文理,如何能当此重任?额娘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请额娘往后不必再提此事,我决不会答应。”

德妃唇边法令如刻,“我原想着过了这么多年,你能稍识大体,谁知还是这么任意妄言。好,你不答应,我不会再来问你,我会去向皇上请旨,到时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从容紧咬牙关,德妃轻慢道:“胤禛为你糊涂了心,皇上可不会。当初惜儿是个女孩儿,交给你也就算了,如今这一胎既为男脉,如何再能交到你的手中?皇上一定会……”

“不……不会!”

从容看着德妃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见她在讲什么,她自己又在说什么。两边的宫女一拥而上,从容甩开她们的手,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很软,很软,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她体内不断涌出,可她不能倒,她的孩子,绝不能再给别人!

从容一步一步走近,德妃面色发白,连声道:“你做什么?”从容身子偻起,脸却是扬起与她平视,“我的孩子,谁也不能夺走!”

90惟一
一片寂静中;从容并不觉得害怕;只是觉得痛。在她的逼视下,德妃转开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有几朵血花正在从容裙上漫开;血色的溪流顺着裤腿蜿蜒而下。德妃白了脸;一跤跌坐在椅上;从容也失了力气,黑暗降临时,似乎有一个身影正推开众人,向她奔来;“容容……”是他;是胤禛……从容倒在一个温暖而又坚实的怀抱中;失去了意识……

从容时而昏迷,时而清醒。清醒时是无边无际的痛,撕心裂肺,总也看不到尽头;昏迷时却也难安,好像总有人在她耳边不断呼唤,不让她入眠,而她的心中,也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响起,孩子,她的孩子,绝不能让人再次抱走!

从容试图用力,迎来的却又是让人无法忍受的痛楚。遥遥的,似乎是曾太医急迫不安的声音,“四爷,格格方才失血过多,眼下已是失了气力,小阿哥的胎位又有些不正,恐怕……”

胤禛的声音焦灼无比,“恐怕什么?”

“奴才尽力一试,但若到了万不得已之时,恐怕两者只能保其一,四爷……”

胤禛毫无停顿,“保容容,保住容容。”

边上似乎是德妃的声音,幽凉如水,“四阿哥,你子嗣单薄,这一胎又是男胎,子孙后继,如何不比她一人重要得多?听额娘的话,先保住孩子是要紧。”

胤禛的声音不大,听在从容的耳中,却是一字一句,纂刻于心,“容容在额娘的眼中,无关紧要;可在儿子眼中,容容只有一个,世上惟一,如何不重要?”

从容脸上潮湿,不知是因为汗水,还是因为眼泪。当曾太医端药进来时,从容已攥紧了身下褥子,在产婆的关照下重又开始用力。曾太医见此情景,重又燃起了希望,他喂从容喝下药,低低道:“格格,四爷就在外头等你呢。”从容望着那一道厚重的门帘,似乎能看到胤禛焦炙的目光,能听到他的有些散乱的步声,她的夫君在等她,而她,也不想让他久等……

伴着孩子“哇哇”的大哭声,从容也力竭躺倒在了床上。有人在为她清理,有人在为她抹汗,有人已兴冲冲地出去报喜。从容阖上眼,身体是轻的,人也是轻的,借不到一丝的力,漂漂浮浮中,有人用力拉住了她的手,丝毫不放,“容容。”

从容闭着眼,将脸贴上他温暖干燥的手掌,“胤禛。”

胤禛拨开她的发丝,用湿巾子细细拭着她毫无血色的脸,“等你睡一晚,我们就回家去。”

“嗯。”从容无力的点点头,胤禛轻轻吻一吻她的额头,“睡罢,我就在这儿。”

从容心安,想要睡去时,蓦然又睁开了眼,“孩子呢?我们的孩子呢?”

“在,也在这儿。”

胤禛一回眸,产婆已抱着个小小的襁褓过来,福一福身。从容看过去时,襁褓中的小肉团正闭着眼安稳而睡,她舒了一口气,产婆微微笑道:“小阿哥很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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