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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五十年-第5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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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五十两了,还亏欠了刘记生药铺三十两银钱,那几个时常给咱们府上送菜蔬猪羊的庄稼把式那儿欠了八十两,前些日子每日催要,后来消停了一阵儿,说是回家拾掇暖棚子了,这不,这两日又回来了,今儿个晚间还来要呢!”孙福絮絮叨叨道。
“现在就出去买些灯笼烟花回来,大过年的,总要有些过年的样子。明儿个去人牙子那儿挑几个伶俐的丫头小厮回来,挺儿现在这般摸样,怎地只能一个人伺候?等明儿个也把欠的帐给结了,再买些家用的回来。”孙言之看了他一眼:“钱不用担心,此次老夫带了些银钱回来,足用了,以后的,你也不须操心。”
他脸色变得阴冷:“赶明儿个,等老夫我出门回来之后,你便去顺天府,把那些逃奴一一具了案,逮着之后,直接打杀了了事儿!”
“这个?”孙福做难道:“那些顺天府的孙子狗眼看人低,前些日子咱们府中出了事儿去他那儿,连管都不管。”
“今时不同往日,老夫寻个人和你一起去。”孙言之嘴角露出一抹阴冷的笑:“他们一定会同意的!”
孙福着人出去买了灯笼香烛回来,把院子里装点了一下。多少也是有些人气儿了,总有了个过年的样子。他也是心思灵活的,暗自揣测,只怕老爷这次回京,未必乃是一个区区御史那般简单,怕是要有大作为的,若不然的话。定然消沉。而现在看老爷的样子,虽然阴冷,却是成竹在胸。
孙言之的房间。花厅一侧,拐过一个八珍屏风,便是一个不小的浴室。浴室正中一个大木桶散发着腾腾热气,把这里照的有些不真实。
屋子下面烧着地暖,屋子里点着铜炉,把这里烘的暖融融的。
孙言之一路风尘仆仆的,早就浑身难受,这会儿正泡在大木桶里面,懒洋洋的闭着眼睛,沉沉浮浮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舒爽的惬意。
孙夫人先给他洗了头发,湿漉漉的搁在桶沿儿上。在他身后给他搓背。
“执儿和雩儿都睡了?”
孙执和孙雩便是孙言之的小儿子和女儿的名字,都是十岁,乃是一母同胎的双胞胎。
“睡了,咱们的下人跑的跑,遣散的遣散。不过好歹还剩下一个老妈子,执儿和雩儿也是须臾都离不得人的。”
孙夫人柔声道。
孙言之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苦倒是算不上什么,担心却是真的。”孙夫人拿了块儿干净毛巾打了胰子给他搓着脖颈子,一边道:“前些日子咱们钱用尽了。又得给挺儿治病,连暖炉子都停了,屋里跟冰窖也似,我也没觉得冷。可是一想到你在那南蛮之地受苦,我就浑身发凉。所幸现在回来了,回来就好啊!”
她的动作忽然停滞了,只觉得手上摸到了什么东西,赶紧借着微弱的灯光看下去,顿时便知道了自己刚才手上摸得那异样是什么,在孙言之的背上,竟然有着十几道横七竖八的疤痕,那疤痕看来时间不短了,都已经结疤脱落,但是那不同的颜色还是清晰可见,这疤痕足有一寸来宽,纵横七八的,看上去就觉得一股狰狞,可以想见当时这背上皮肉翻卷,是何等的恐怖!
孙夫人惊道:“老爷,这是什么?”
说这话,眼泪便下来了。
孙言之淡淡道:“黔国公着人用蛇皮鞭子打的。我刚到云南的时候,照例去黔国公府上拜见对答,没想到一句话说的不合他的心意,立刻便糟了一阵毒打,将养了三个月不得下床,多亏没染上疫病,若不然怕是连命都保不下来。”
“这黔国公怎地如此霸道?”孙夫人咬着牙怒道。
“以前只是风闻,不去云南还当真不知道,那黔国公何止霸道,在当地简直就像是皇帝一般,手握重兵,三司使都是傀儡,一切政事军事皆出于他手。”孙言之摇摇头:“我与你说这些做什么?你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不过只须记住一点,我这般摸样,都是那连子宁所害,这笔账,却要记到他的头上!”
“他现在可是武毅伯?咱们斗不过他的!”孙夫人劝道:“老爷,咱们安安稳稳的做官不行么?莫要再找惹祸端了!”
“他可不会放过我!”孙言之阴冷的一笑:“你就别管了,这件事儿,为夫自有主张。”
孙夫人再也没什么能说的,只得是幽幽叹了口气。
一夜无话。
大明朝过年放假到正月初四,是以这几日,孙言之便四处拜访当年故旧。孙福指派下人们收拾府邸,购买东西,装点打扮休憩房屋,几日间,弄得板板整整的,竟是有了几分复苏的迹象。
正月初四一大早,孙言之先去吏部和都察院报备了,见过了不少昔日的同僚。
这些人见了孙言之,多半是唏嘘不已,不痛不痒的安慰了几句。只是孙言之昔年执掌刑部,为官酷厉冷峻,着实是得罪了不少人,看笑话的也有,风言风语的也有,上来冷笑两声道一句‘孙大人竟然还能回来,可喜可贺’的也有。
孙言之却是只当春风拂面,一笑而过,丝毫不放在心上。
按理说孙言之这等被圣旨召回的官员自然是要去宫里面圣谢恩的,只是这会儿皇帝等人都是在燕山大朝殿。谢恩的事儿,只得延后再议。
然后孙言之便是去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地——皇次子潞王府上。
他本来就和潞王交好,只不过当时皇帝主意未明,这些皇子都都不敢如何放肆,行事都很是低调乖觉,哪儿像现在啊?个个明里暗里的拉帮结伙儿。
到了潞王府上,只是潞王随侍皇帝去了燕山大朝殿。这会儿却是不在府中,当初孙言之乃是这里的常客,跟门房等都还是很熟悉的。见惯了朱紫,那些门房见了此时穿着青袍的他,多少还有些不习惯。不过当年的情分总还在——而且潞王殿下乃是在这个事儿上出了力的,若不然的话,孙言之就不是被贬临安府那般简单了,只怕这会儿已经去投胎了。
见了面,情分还在,倒也客气,让进门房之中喝了茶,过一会儿,王府便是出来一个官员,乃是王府典薄。姓刘,名刚,这官儿不过是个区区九品而已,若是在地方上的那等大王府像是秦蜀周楚大明朝四大封藩的话,那多少还有些实权。但是当这等在京的闲散王爷府中的典薄,当真是芝麻一般了。不过他背后乃是潞王,这便就无人敢惹了,而且此人深的潞王信任,是以留守王府主持。
孙言之和他乃是相熟的,知道他乃是潞王的心腹。便是附耳上去,说了一番。
这刘典薄听着,面上喜色越来越浓,当下便是亲自修书一封,着人立刻快马送到燕山大朝殿。
接着孙言之又说了几句,刘典薄面现惊怒之色,连连冷笑,当下便找了个管事跟着孙言之回了孙府。
少顷,孙福和这王府管事便是一道去了顺天府,那顺天府还待拖延,王府管事亮明身份,当下便是皮里阳秋,夹枪带棒的一阵寒碜,顺天府不敢招惹他,只得唯唯诺诺的应了。
那王府管事却是得理不饶人,直说的口干舌燥,然后露出那等无赖嘴脸,往椅子上一坐:“今儿个不说明白,爷就不走了!怎么着,嫌弃爷不是个东西是吧?那等明儿个,让潞王殿下来跟您说道说道?”
最后还是顺天府推官出马,堂堂正七品的推官,也是权威煊赫的人物,却是陪着笑脸,承诺定然限期破案,还孙府一个公道,好说歹说的才算是把这位爷给送走。
两人出了顺天府,孙福自然是没口子的道谢,那王府管事却是猖狂惯了的,并不在意,哈哈一笑,拱拱手,两人自分道扬镳。
孙福此番大闹顺天府,也是觉得面上有光,一路回去,很是有些感慨,老爷当真乃是神人一般啊!才一回来,咱们立刻便是吐气扬眉!他回去这么一说,府中众人闻言,自然也是振奋不已,这孙府顿时便有了复苏的气象。
只是从孙言之进入潞王府,然后回府,然后出来,再到孙福和那王府管事大闹顺天府,这一幕幕,都是落在了周围监视的武毅军中人的眼中。
他们有的化作街边的小贩儿,有的乃是摆摊儿卖艺的,有的则是生意人模样,在酒楼的二楼靠窗处凭栏下望,一张密密的网,已经是罩了下来。这些消息很快便是汇总,送到了王泼三那里,王泼三却是看不出个所以然了,毕竟他们手虽然长,却是伸不到潞王府里面去。
因此把消息传给了刘良臣,刘良臣也是拿不定主意,只是有了上一次孙挺惹出来的风波,他是再也不敢怠慢这个看似已经落魄的孙家,当下便是吩咐下来,一定要加强监督,抽调人手,一刻不停的瞧着。孙府上的人去了哪些地方,见了那些人,一定要打探清楚!
用他的原话就是:“这个老孙子回来,定然是没好事儿,说不得得算计咱们大人!”
不过他们现在也不怎么害怕了,上一次出了事儿之后,不但武毅伯府内部扫清了蛀虫,刘良臣还立刻派人赶赴各地,清除证据,甚至是不惜杀人灭口!
孙言之若是还想拿上次那些把柄说事儿,最终只能落得一个诬告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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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岳。
循寿山西行,则密竹成林。其内乃是四方贡献的各种珍竹,往往本同而干异,又杂以青竹,故称作斑竹麓。其间有小道透迄穿行,小道宽不过两尺,然则两侧奇石林立,都是从江南运来。天下数得着的奇石,上面镌刻有各种字迹,曰:神运、昭功、敷文、万寿等。其中最大的一块儿乃是神运石,此石“广有百围,高六初。居于道中,外构亭以覆之”。
石侧立碑,镌礼部尚书天下文宗之董其昌亲书御制记文,再往后走,则是一片山间谷地,谷地中建有山庄,周围辟粳稼寂麻之地,山坞之中又有药寮,附近植祀菊黄精之属。
这谷地山庄名曰‘藏剑山庄’,虽然乃是耕稼之所。却起了这么一个杀气四溢的名字,正是彰显正德皇帝爱好武事,喜兴刀兵,耕稼亦不忘征战之事。
藏剑山庄内里,靠西一个小院儿。虽然不大,却是雕梁画栋,很是精致。
此处,乃是皇次子潞王朱载壛的居所。
院落有三进,第二进小花厅之中,屋子里面暖融融的。地暖和暖炉子烧得极旺,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热了,潞王殿下正斜斜的躺在罗汉榻上,后背下面靠着一个大大的靠枕,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内衣,外面披着一件儿大氅,身上还盖着被子。
潞王长的具有朱明王朝典型的皇室的脸,方面大耳,下巴微微往外翘一下,不说多好看,但是配上煊赫的身份,却是给人一种很威严的感觉。
不过他未免有些太胖了些,以至于一张方脸都给挤成了圆脸,下巴后面又跟了另外一个圆滚滚的下巴。
他个子不高,但是很胖,肚子也很大,圆滚滚的,若在后世,这有个名字,叫啤酒肚。不过在明季,只以一个字概括之——肥!
他旁边站着一个穿着青袍的官员,胸前补子上绣的乃是白鹇,看来是个五品的文臣,这人大约四十来岁的年纪,身材高瘦,三缕长须,面色白皙,倒也是一表人才,很是儒雅的样子。
此人正是潞王府长史王学柳,乃是正德三十七年,和戴章浦一年的进士,而且名词还不低,乃是二甲第二名,仅次于传胪了,翰林学士出身,才学是极好的。潞王出宫就藩,他便是被任命为潞王府长史,负责教导辅助潞王。
长史乃是正五品,品级不低,但是权势却是不怎么大的,毕竟他们的职司乃是辅佐王爷,而大明朝本就是把藩王当成猪一般圈养的,高官厚禄,奢华的王府,但是却连所在的城郭都不能出去。这长史能有什么前程,也就可想而知了。
只是这潞王的长史却是不同。
他们毕竟乃是有机会荣登大宝的王爷,而若当真若此,则此时的长史,以后便是帝师!
是以这些在京城藩王的长史职位,也是相当热门的,尤其是那等权势煊赫的亲王,其长史就更是不能以五品官儿而定之——这才是王爷的亲近人,核心人物。
不过正德对此也是颇为看重,这些亲王的长史都是他亲自选的,其最重要一点便是德才兼备。不过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每个人在皇帝面前都是忠诚恳切之辈,谁有会让皇帝看出自己的奸猾来?
王学柳手中拿着一封信,正细细的看着,脸上神色变幻莫测,看完之后却是抖了抖,洒然一笑:“殿下,这孙言之倒是知道投您所好!”
潞王的小眼睛里面闪过一抹亮光,急急的坐起身子,疾声问道:“孙言之是怎么说的?他真要把寇白门先给本王?”
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他便是有些气喘吁吁。
事实上,不但个子不高,身子很肥,他的身体也很不好,跟仁宗皇帝有点儿像。他患有先天性的肥胖病,身体也很虚弱,不但上不得马,拉不得弓,就连走几步道儿,都是气喘吁吁的。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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