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水匿-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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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只不过你再没有这个机会了。”珞宸左手挥着长剑，欲要刺向嫣逸云。
“等等。”嫣逸云忽然道，“孤堂堂一代君主，就算是死，也应该死在自己手上，孤这一点要求，你也不能满足吗？”
“好，我满足你。”珞宸将长剑插入剑套。
嫣逸云仰天长啸一声，从怀中取出匕首，一剑刺下，无半分停留。
“若离。”珞宸转过身，僵硬住，他动了动唇，似有许多话要说，但却只是静静的望着我。
“我想到我们在一起的地方，你想不想听？”珞宸点点头，却还是一副的凝重的表情，我缓缓向前，侧脸贴在他的胸口，“我们住在凝山，那里是我和紫素生活十年的地方，很美很安静，我们可以在山脚下开一间酒馆，我会酿三步殇，用以日常生计，你说，好不好？”
“你喜欢的，我也必然喜欢。”珞宸拥紧我，“我以为，你会恨我，我想这一切结束后，该怎样和你说，看来，是我想多了，无论我在那，你都会在我身边，我很安心，很开心。”他拉住我的手，“再也不会放开……”
“小心……啊……”
“母亲……”
“紫素……”
“嫣逸云……”珞宸拔出长剑，“你……卑鄙……”
“紫素，紫素……你不要死……不可以……”我扶起紫素，她靠在我的肩上，嘴角的鲜血慢慢溢出。
“若离……阿璇他是不是……到底是不是……”紫素我紧握的手，“二十一年前，我真不该呀，真不该……”
“容夫人……”眼前，呆滞的男子，满是忧伤。
“阿璇……”
他迅速跑过来，搂住紫素，“容夫人，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那你好起来，一定好起来，我就告诉你，一定告诉你……”
“咳咳……”紫素轻微咳嗽着，脸色苍白。
“我姓顾，姓顾啊，你不要死啊，母亲……当年父皇为了成全你和父亲，自刎在御书房，母后没来得及将我送进顾府，我一直长在皇宫，母后对我很好，还要我继承皇位，我真的无法辜负他们。再之后，慕容焕叛变，母后怕我有危险，便找来人代替我，护我安全……母亲……你听我说话啊……母亲……”
“紫素……”
“我再没有遗憾，树林深处……咳咳……音华……我要告诉他……把我们葬在一起……阿璇……原谅我……”
“母亲……”
“紫素……为什么，你可以推开珞宸的啊……为什么？”
“用死逼我说出真相，这是母亲在这世上最后的牵绊了，她想陪着父亲，一直陪着他，我早该知道……”阿璇将紫素凌空抱起，“她再没有牵绊了……”

看着逐渐逝去的身影，我忽然意识到珞宸不在身边，我拼命的追上他与嫣逸云追打的那条路……
空无一人。




第四十二回　　与君长相伴　

月光流萤，蹁跹玉雪，独斟一杯冰殇。
欲琼浆，斩愫情，难料纵横牵挂，冰泪逝去又萦回。
执灯望，孤山寂，单影垂怜不自拔。缱绻魅，幻念挥，笔素笺锦字。
诗酒相伴，寥首浅生，无眠独醒，自嘲铅华。
浮水双年，情根深种，万丈尘寰皆无痕。
离索六载，黛眸氤氲怅惋，是否与君长诀别。念。念。念。
六年，习惯孑然。
这几年，所爱之雪来的竟如此频繁，厚厚的积满一地，我还是如常的去凝山山顶捡柴。
白陌缓行，闻风声，倾漫雪，我喜欢眼前的一切，平静，淡然。
只是，纵然美好仍有缺憾。时过境迁，我的流年里，竟不能将他抛去。六年前的宫变，我还是没能在最后一刻陪在他身边，结果是，杳无音讯，我断想过，我会不会再也叫不到他。
六年，恍若一梦，我已忘记自己究竟有多次，在凝山山顶一坐便至夜幕的时光，我与曼陀罗华一起被雪掩埋，却只有他不会被埋葬。一眼无际，我总能在远方看到令之动容的身影，我明白，这段念想太沉重。
珞宸，你为什么还没有来，我在凝山下开了酒馆，酿了最好的三步殇，你知道吗，我比紫素酿的还要好，只需一壶，我便可以醉去，一直到天明，所以，每日夜晚，我都是醉的，因为，梦里面，我们的故事还在继续。可是，醒来的感觉却很心酸，我希望，醒来的时候，你在我眼前，你一定要出现啊。

“若离姐姐，有两位客人来看你，我把他们安排在有暖炉的房间里了。”芷幽微笑道，“对了，还有一个可爱的小婴孩呢！”
“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我微笑着看着芷幽，宫变那日，她在无处可去，我将她带到了凝山，我告诉她，直到她嫁出去的那一天，之前，我都会好好照顾她。
一如房间，果然是陌凡和影婥，陌凡冲到我面前，“这次一定赢你。”
“白茫的月，鲜花的酒，二红四喜两朵梅。”
“陌凡，你又输了。”我得意道，“看来，你永远都是我的手下败将。”我瞥了一眼他，径自绕过，走到影婥身边。
“还可爱呀。”我看着影婥怀中的男婴，他扑闪着天真无邪的大眼晴，似在对我说话，我微笑询问，“他该不会叫乐乐吧。”
“答对了。”影婥微笑道，“就是叫乐乐。”
“为何不把欢欢带来？”
“染儿始终需要人陪啊。”陌凡走过，蹲下来，点着乐乐的鼻尖，“是不是呀，乐乐，看看姐姐多乖，在家陪着姑母，你长大了，也要像姐姐姐姐一样乖。”
是啊，六年前的宫变，嫣逸云死去，染儿悲伤过度，险些失去生命，为此，影婥用银针将她的记忆封印，如今，她已是孩童心态，需要人陪。
我暗自叹息，沉在心底，轻轻抚着乐乐圆嘟嘟的脸颊，“小宝宝，叫姐姐。”
“死离子，你恶心不恶心？”陌凡皱着眉，一把抱起孩子。
“怎么了，当了爹就了不起呀，逗逗他都不行，小气死了。”
“逗逗当然可以，可是你看看你，都这么老了，还让我儿子叫你姐姐，也不害臊。”说着，陌凡在孩子的耳际小声嘀咕了句，“乐乐乖，听父亲的话，除了姐姐不能叫之外，大婶，大妈，大娘，大奶什么的，都随你叫。”
“我听见了……”
“听见了又怎么了，气死你。”陌凡十分得意。
“夜陌凡，不要给孩子胡教。”影婥秀眉凝起，“否则……”
“行了行了，我知道还不行嘛……”
“梓羡国现在被璇公子治理的很好，百姓们安居乐业，可惜的是，他尚在盛年就立下储君了。”
“阿璇有了孩子吗？”
“不是。”影婥声音有些暗淡，“我与陌凡看望过他，他还遵循着先皇夏侯羽非的遗旨，后宫空着，而他，也并未娶妻，他说自己毕竟不是先皇的孩子，这夏侯氏的天下终归是夏侯氏的，他本就打算将皇位传给夏侯涵的，可是，夏侯涵拒绝了，所以，他立了夏侯涵的长子为储君，八年后即位。”
“那，八年后，阿璇可说了打算。”
“琴棋书画诗酒花，他说，他要去安阳，看看属于自己父母亲的美好。”影婥注视着我，“若离，这么久了……你还要继续等下去吗，来青城吧，和我们在一起，好有个照应……”
“不行啊，我和珞宸说好的，我有预感，他一定会来……”
“可是事实上……”
“事实上，我们追过去的时候，只看到嫣逸云的尸体，并没有珞宸啊，所以，他一定活着，一定活着……”我很明白影婥与陌凡的好意，六年来，他们已从忘川谷来凝山无数次，为的就是关怀我，同时希望我能和他们回到忘川谷，可是，无论如何，我都要留在凝山……因为，我始终……离不了前尘旧爱，斩不断爱恨缘悭。
房间内，顿时一片安静。
“若离姐姐，怎么办……”芷幽忽然跑进来，见到此刻的宁静，有些不好意思，她抿了抿樱唇，小声道，“打扰到你们了？”
“没有的事。”我拉过芷幽的手，“说说看，是什么事？”
“有一位客人醉倒了，怎么叫都叫不醒，抬也抬不动的，怎么办呀，若离姐姐？”
“你先招呼姐姐的好朋友，我去看看。”转眸，“影婥，陌凡，我去去就来，你们先坐一会啊。”

“公子……”我轻拍着匍匐在方桌上的青衣男子，内心莫名一震，只因，这衣着的颜色，是珞宸曾经惯穿的，“公子，你醒醒……醒醒啊……”
“嗯？”男子懒惰的抬起头，遮了半块银色的面具，嘴角含着一丝笑意，“你是老板吗？”
“是啊……”我拿过酒壶，“公子若是醉了，就别再喝了，当心酒多伤身。”
“这句话真好听。”他清晰的说着，似乎突然醒了，完全没有醉意，“你要我把它放在哪？放在心里，永世不忘，好不好？”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什么？再说一遍啊……”他忽然单手支起下颌，“我饿了，叫厨师给我炒两个菜。”见我怔住，他又催了一句，“姑娘这般对待客人可不好呀……”
“小二，端两盘菜来……”
“这就对了。”男子继续支着下颌，露着浅笑。
小二将菜端放在面前，我指着菜，“公子请慢用。”
男子夹起一根青菜放进嘴里，慢慢咀嚼，之后道，“怎么你这的厨师做出来的菜的味道还是一样呢，不过，我还是品到的是你的心意，所以，很不一样。”
“你……”
“哦，对了……”男子打断我，似记起什么，“姑娘可听过忘川河的故事，若是没听过，在下可以给你讲讲，因为在下爱的那个人，很怕在下会喝了忘川水而忘记她。”
“我听过。”我看着眼前的男子，轻声道，“我一直等他来找我的，等了很久很久，我还想过，见到他之后，要告诉他一句话……”
“什么话？”男子迫切打断。
“我很想你，珞宸。”话毕，我揭开男子的银色面具，剑眉，挺鼻，略白的脸，却被时光染了沧桑，我起身抱住他，“珞宸，我好想你。”泪如雨下。
“若离，我来的可晚？”珞宸紧紧回应。
“晚，当然晚……”泪落着，却是难以形容的喜悦，“你看我，都快到而立之年了，最好的一面不能好好呈现在你眼前。”
珞宸缓慢起身，抚着我的面颊，“一点都没变啊，你在我心里，永远都不会变。”
“离子……”陌凡突然出现，怀里还抱着乐乐，“你怎么感谢我？”
“是你带珞宸……”
“对呀，你一定要感激我呀。”陌凡笑着，“将来你们有女儿了，嫁给乐乐吧。”

一个月后。
我端着一盘菜放在珞宸面前，十分期待，“尝尝看，这次的味道怎么样。”
珞宸挑了挑眉，似有些不相信，“好啊。”他夹了一根菜放入嘴里，咽下的有些勉强，“唉，我看我真的要去找一个了。”
“好啊，你去吧。”
“嗯，马上。”他迅速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珞宸。”我连忙挽住他的胳膊，还差点滑倒。
珞宸迅速揽住我，“还是这么不小心。”
“你……你真的要去啊……”
“是啊，不找本菜谱好好研究研究，我们吃什么呀，要知道，我这一个月可是没吃饱啊！”
“啊？原来你是要找菜谱呀，我还以为你要……”
“要怎么样……”他低头笑道。
我靠到他肩头，微笑不语。

世外园林木屋驻，未央尘世相伴处，房前流溢沁花果，屋后连理树乘凉。
紫红烂漫，青青陌上与君共。
幽窗博弈，帘外柔风惹意浓。
枫林似火，与君携手踏秋殇。
霞染天光，坐看长河落日圆。
泛舟对饮，湖心水动影成双。
朝朝暮暮，年年岁岁，生生世世，长相伴。

美好的故事，继续……




番外　迷　

佟念嫸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原因是阿璇口中所说的，她不辞而别。

冬天又如期而至，这是与珞宸在一起后的第一个冬天，第一场雪，我们乘坐在马车上，前往青城，原因是，陌凡继承了青城城主的衣钵。我记得那位两鬓斑白的老夫人，我没想到，她离开的那样快，那样无声，她始终没有在离开之前，见到佟念嫸。
城主登位大典，一片旖旎，陌凡却是成熟许多，面容上再无玩世不恭。
阿璇，不，现在应该成为陛下，他的到来，也是这般意外。
我们一堆“老人”扎在一起，围酒观话，欢欢拉着乐乐在一旁刨土。
陌凡忽然轻道了一句，“陛下可知，佟小姐不辞而别的真正原因？”
“现在不是那么想知道了，孤只记得那日的雨夜，她救了孤，孤爱上她，这样，也就够了。”阿璇淡然一笑，“她走的那日，留给孤了一幅画，孤有恨过，为什么她不把自己留下来陪孤呢，可是，这么久了，爱她越来越深刻，反而淡忘了那些痛苦。”
“这样就好了。”陌凡扬起笑意，“再过七年，陛下就退位了，是吗？”
“嗯。”
“多么巧的时间啊！”随是感叹的语气，可是陌凡的眼中明显是笑意，“陛下那时就是闲人一名了，既是如此，倒不如去华云山走一趟。”
“为何？”
陌凡笑道：“一个迷，等着陛下自己解开。”他举起酒盅，“来来来，大家喝酒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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