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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香-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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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权问道:“母亲说的是?”

“你父亲死时,离现在头尾算起来,十年了。而今,伯符又随你父亲而去。中年丧夫,晚年丧子,你说我的命苦不苦?”吴夫人说着,面色平静。

“可是我都挺过来了。有时候,我自己也在想,是什么样的力量,能让我挺过来。其实,我很早,就想过要死了。因为,有时候,死去,比活着更痛苦。”吴夫人说完,回头望了望孙权。

孙权跪下,说:“多谢母亲,权知道母亲的意思了。”

吴夫人抚摸着孙权的头,说:“你一向以为我更喜欢策儿,其实我对你们是一样的爱。我最爱的是江东,因为你父亲把这块地,看得比他自己的性命还重要。谁最能保护江东,我就最爱谁。你明白吗?”

孙权说:“孩儿明白。”

策为人,美姿颜,好笑语,性阔达听受,善于用人。是以士民见者,莫不尽心,乐为致死。

二 周瑜

孙府里黑青的梁柱,都一律被扯上了白纱。苍白的帐布,挂满了整个孙府。

厅堂里的灵位,除了孙坚之外,又多了个孙策的。灵位前的烛光随风扑朔,飞蛾在争相扑火,烛台下落满了飞蛾的残体。

孙家的人,都一律身着白色孝服,连夜守灵。

不时有人上来拜祭,见了孙权在旁守灵,有的行君臣之礼,有的则略一施礼,拜完便走。

孙权表情不变,对这些人的态度全盘接受。

有几位大将拜祭完,跪问吴夫人,说:“国太,自古以来,父死子继,如今将军仙去,理应传位于虎子,为何——”

吴夫人淡淡地说:“伯符之子尚年幼,这也是伯符临终传位给仲谋,我一妇道人家,你们做巨子的,都无权过问。”

众将听了,摇头而去。

阿香也在守灵,看着这动乱的场面,孙权却表情平静,波澜不惊,虽然知道这一切孙权都能胜利扛起来,但也着实为孙权捏把汗。

“周瑜就要来了吧?”吴夫人问道。

孙权说:“是的,他就要来了。”

“他会帮助你,有他在,你就不用怕他们了。”

孙权面色阴郁,他沉沉地说道:“就怕周瑜是第一个反我的人。”

阿香吃惊地望着他。

吴夫人说:“权儿,你天性不容易相信人,虽然,你常常表现出很相信别人的样子,这是因为你在掩饰你的疑心病。权儿,周瑜绝对是一个可以相信的人。”

“这点,孙权也是一早就知道的。只是,也不可不防。”孙权站起来说,“母亲,孩儿请母亲为了江东着想,依孩儿一计,定能让周瑜死心塌地为江东效命。”

“你说来听听。”

孙权望了望阿香,说:“周瑜曾有一妻,但早亡。其妻死后,周瑜只纳一妾,名小乔,尚未扶正。今周瑜已是二十六岁,却无嫡妻。我欲将香儿许配给周瑜作妻,定能让周瑜忠心不二。”

此话说完,众皆大惊,阿香也更是惊喜万分。

这周瑜,可是阿香仰慕已久的人啊!

这四年来,只在一次随大哥在军营中,见过一次正在操练军队的周瑜。当时因为距离太远,并未看清,可那五官轮廓却是再远也看得出是极好的。

后来听说周瑜娶了小乔,她独自伤心,以为今生注定和周瑜无缘,没想到今日孙权竟要把她许给周瑜。这样的话,她也不用再害怕以后会嫁给刘备了。

这岂不是一箭双雕?

能把香儿许配给这样的英雄,吴夫人自然是愿意的。她问:“香儿,你愿意吗?”

阿香低着头,脸上泛起一阵红晕,说:“香儿随母亲、兄长安排。”

孙权听了,紧紧握住阿香的手,高兴地说:“谢谢你,香儿。”

周瑜要来了吧?

阿香静静地烧着纸,出神地望着那升起的火焰。

从五天前去庐江通知周瑜来奔丧,算算时程,周瑜应该是到了。

正想着,微风吹得纱帐苏苏响,在淡淡的晕黄月光中,一个男子一身孝服如雪,急匆匆地赶入屋内,在烛光中,他的脸渐渐地清晰了。

虽是透着深切的悲伤和急切,可是那张脸,还是俊美得无法用言词来形容。

阿香抬着柔柔的眼,注视着周瑜,眼睛未曾离开过他的身姿。

他走到灵位前,呆呆地望着灵位,都忘记了向身边的吴夫人、孙权作揖,沉沉地跪下。

“兄长,周瑜来迟了。”泪,滑过他秀美的脸,他的声音哽咽着。

“为何你匆匆离去?你难道忘记了,我们曾经的誓言,要一起平定天下的吗?”他的身体颤抖着,头,重重地嗑在地上。

他的悲伤感染了在座的所有人,相继哭了出来,连孙权也泪流满面。

“周瑜,伯符已经走了,你就不必过于——悲伤了。”过了许久,吴夫人说道,“伯符临走时,把江东托付给仲谋,并对仲谋说,外事不决问周瑜。周瑜,我们终于等到你了。”

周瑜抬起头来,向孙权一拜,“既如此,周瑜定当全力辅佐少主公,继承兄长遗志。”

孙权叹了口气,说:“公瑾忠心,实感动我心。兄长在天之灵,也会安慰。”

周瑜说:“而今,主公应该速定军威,才可排除内乱,外拒强敌。”

孙权执周瑜之手说:“一切都依公瑾!”

吴夫人站了起来,叹口气说:“周瑜,我老了。”

周瑜不解地望着她。

吴夫人望了眼阿香,说:“我身体越来越不行了,可是膝下却还有一个香儿,孤苦无依。今日,我就把香儿许配给周瑜你为妻,望周瑜好好待她。”

周瑜一听,连忙下跪,说:“请国太恕罪,这件事周瑜不能从命。”

众人大惊,香儿一双大眼睛哀怨地望着他。

“为何,你觉得我们家香儿,配不上你周瑜吗?”吴夫人生气了。

“周瑜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周瑜常年行军在外,而郡主正是芳龄,周瑜断不可毁了郡主大好年华。”周瑜诚恳地说。

“周瑜,你何出此言?”他如此直接的拒绝,令吴夫人又气又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周瑜却低下头,态度坚决。

此时,阿香一双眸子泪光盈盈,从周瑜身边哭着而过,冲出府外,坐上府外系着的一只马,飞奔而去。

这是周瑜的马。

“香儿!”众人大叫。

周瑜见了,也坐上一只马,纵身跟去。

小郡主是因为他而离去的,他的马脾气暴躁,万一小郡主要是出事了,他可担当不起。

竹林里,扬起阵阵尘埃。阿香纵马步入林子,不觉迷了路。

泪水,还不断地流下来。

虽然没有和他开始过,可是在她还没有穿越时,她就对他狂恋不已。可是,他竟然冷冷地把她拒绝了!

一阵马蹄声渐近,阿香回头,一片雾霭中一个人影渐渐清晰。

是周瑜!

阿香拾起马鞭,纵马欲走,不料这马似乎也通人性,走了几步竟停下了步伐。

“快走啊,破马!”阿香朝马叫道。

“你对马说话,这马可听不懂你的话。”周瑜已经来到她面前,笑道。

“我的事不用你管!”阿香绝强地下马。

既然马都听你的,我的脚总是听我自己的吧!

周瑜见了,连忙下马,冲到阿香面前,跪下说:“周瑜恳请郡主回去,周瑜愿受责罚。”

三 竹林深处

阿香背对着周瑜,寂寞地绞着手指。

周瑜说:“郡主,主公与国太都在等着你呢。回头,郡主要杀要罚,都随郡主处置。”

阿香听了,更伤心了。我真的这样惹他烦吗?他宁可我杀他罚他,也不愿意娶我?

她转身,凝视着他,逼自己生气来掩饰自己的悲伤。

“那我现在处置你不行吗?”阿香用冷冷的挑衅的语气对他说。

“郡主如何处置,请吩咐。”

见他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阿香说:“你就在这里跪着,跪到我愿意回去为止!”

“周瑜领命。”

他默默地跪着,肩挺得笔直笔直。阿香的心有点软了。

这冥冥中安排的第一次见面,竟是这样的开始。

“你不用跪得这样直吧!累不累啊?”阿香冷冷地讥讽道。

“做为一个将领,不管是跪还是坐着还是站着,都要挺胸抬头,这样才像个将领。”他认真地说。

他这句话令阿香又敬重又生气,各种表情同时在她脸上上演,特别奇怪。

“郡主又生周瑜的气了吗?”周瑜问。

“你以为你是谁啊?我会生你的气?”阿香白了他一眼,赌气说道。

林子里散发着幽香,太阳花开得正艳丽,阿香坐着赏花,眼角却在斜睨周瑜。

周瑜闭上了眼,深深地吸了口气,说:“好香啊!”

阿香见了,说:“怎么你们常年带兵在外打战的人,还会注意这小花吗?”

周瑜笑着说:“女子爱花,是爱其容,男子爱花,才是真正的惜花。”

“谬论!尽说些谬论!”阿香故意和他抬扛,“你们男人才不会真正的惜花呢,一天到晚总是打来打去的,江山打来了也是一场空而已!”

周瑜说:“郡主这话说得极是。人有时候,忙了一辈子,到头来还是一无所得。”

哼!阿香心里还是不解气。

她看到周瑜的马停在一边吃草,走过去,长长的襦裙拖曳着遮过草地,秀粉的裙面上沾上点点露珠。她拍拍马头,说:“你的马,是不是只听你一个人的?”

“周瑜不敢。只是这马天天跟着周瑜四海为家,听周瑜唠叨,想是已经听懂周瑜的话也有可能。”

阿香说:“既然如此,你跟这马说,从此听我的话。它是不是就从此听我的了?”

周瑜笑道:“可以一试。”

阿香说:“那我赏你起来,为我一试。”

“领命。”周瑜起身,拍拍衣裙上的泥土,那如月牙一样的薄唇撅成一个圆,“吁”,清亮的声音缓缓吹出。

那玉棕色的马听到“吁”声,快步踱到周瑜身边,周瑜拍拍马头,对着马耳朵呵气般微语,马信步踱来,到阿香身边停下。

“今后这马,就是郡主你的了,它一切都听命郡主。”周瑜笑着拾起地上一只狭长的草叶,放在唇上,轻轻吹了起来。

阿香拍拍马,马很温顺地低下了头。阿香上马骑了几步,马像换了一个魂一样,动作和阿香很是默契。

阿香得了这只马,心里高兴,也就忘记了周瑜对她的伤害了。

见周瑜在静静吹着草叶,曲声悠扬却略带悲伤,心里很好奇,问:“你吹得是什么曲子啊?”

周瑜拿下叶子,说:“不是什么现成的曲子,只是周瑜平日在军队中,遥望远方时即兴的一首曲,暂时未定名字。”

“你倒是个作曲家呢。”阿香想起了史书上说“曲有误,周郎顾”,心想,他即兴的曲子就有这般好听,可见他音乐造诣很深。

“作曲家?是不是乐师的意思?郡主过奖了,周瑜不敢妄称乐师。”周瑜淡淡地说。

“如果你肯回去为我弹琴,我就回去。”阿香说着,眼神带着期盼。

周瑜一揖:“能为小姐弹琴,周瑜当然愿意。”

这么说他是愿意了!阿香的心渐渐由悲伤转为甜蜜。

也许他拒绝娶她是有苦衷的吧,他其实并不反感她的……

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周瑜与阿香循声望去,远远,一个身穿孝衣的少年骑马而来。

是孙权!

孙权见周瑜与阿香二人脸上都洋溢着羞涩,心里不悦,冷冷地对阿香说:“阿香,你太任性了,快回去吧。”

“二哥,你怎么出来了?”

“还不是为了找你。”孙权唇边抽出几纹弧线,说,“快回去吧,我跟公瑾还有要事要谈。”

阿香听了,低下头说:“二哥,香儿知道错了。”

周瑜忙说:“少主公休怪郡主,都是周瑜的错。”

孙权见了,冷冷地说:“这都是孤的错,你们都没错。”语气中氲着浅浅的醋意。

阿香双眸忽闪如星,不知孙权的醋意从何而来,身旁的周瑜已摄去了她完全的目光和心思。

这时,忽然远远地传来一阵悠远的琴声。

琴声轻快,柔美,像蝴蝶在山间飞舞。三人听得入迷。

阿香问周瑜:“这曲子如何?”

周瑜入神地听了一会儿,说:“这曲子叫‘未央宫歇’,乐府所谱,弹得极好,可惜弹错了一个音调。”

阿香赞赏地望着周瑜:“原来你连一个错的音调都听得出!”

在一边的孙权目光飘忽,他说:“既然如此,不若上去看看,弹奏者是哪个高人?”

周瑜说:“主公且随周瑜轻轻过去,不可让此人发现才好,免得打扰了琴声的境界。”

于是三人轻轻走去。

正是草长莺飞的时节,林子深处,花开似锦。一个男孩他半敞衣襟,华美的丹霞罗衣越发衬得他肤白胜雪,墨如夜色的长发散散的披在肩头,脸上带着一股阴柔的书生气息,双颊苍白如纸,半张半合的凤眼烟霞一般璀璨迷离,如同白玉一般修长的手指正轻拨古琴细弦,神态超然。

他的面前,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翩翩起舞。女子眉目修长,双目含情,一袭白纱裙摇曳如风,绢花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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