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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朝为后-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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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虞挚嘴角难得地翘了翘。
“我还有很多好东西,”叡谨受到称赞,不由精神大涨玩心大起,上前拉起虞挚的手,“我带你去看。”
如织红萼以及跪在地上的宫人不约而同地绷紧了神经,虞昭容如今在宫中的地位无人不晓,九皇子未免太不敬了。
“谨儿!你在干什么?”一声急切的呼唤传来,紧接着一个宫装女人急匆匆地寻到这里,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由皱起了眉头,“在娘娘面前怎么如此没有规矩。”
她说罢便福身行礼,“叡谨年纪小不懂事,冲撞了娘娘,请娘娘恕罪。”
虞挚眯起眼,眼前的女人不到三十岁,一身灰色纱羽宫装,发髻上只得双股簪,周身朴实无华,再无其他修饰。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嫔妃,她没见过。
“娘娘,这是那个韩淑容。”如织在她耳边低声提醒,一语点醒了虞挚。韩淑容,就是那夜在皇上面前提起巫蛊的嫔妃,多亏那一句话,才让她顺理成章栽赃皇后。不过她身份低微,没有资格出席太后的宴会。
“免礼。”虞挚脸上的笑浅浅地挂着,“九皇子并没有得罪本宫,他很好。”
韩淑容这才直起身,垂首立在一边,九皇子见母亲如此,也收敛了笑容放开虞挚的手,静静地站在母亲身边。虞挚有些乏了,这样的沉默了然无趣,仿佛她是洪水猛兽,随时都能要了人的性命。她伸手扶着红萼的手臂,“不早了,本宫回去了。”说着便转身,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回过头来淡然吩咐,“你们母子以后得闲,欢迎来香彻宫做客。”
“臣妾谢过娘娘。”
“好。”九皇子爽快地答应,被母亲按住肩膀,拉到身边。
虞挚侧脸微微漾起笑靥,转身走得远了。
长宁宫太后讥讽虞昭容一事像长了翅膀,在宫里悄然传开,大家喜闻乐见。然而当晚,便无人有心情提起了。当夜正值十五月圆,皇上夜宿香彻宫。
以往初一、十五皇上都是要去皇后处的,如今皇后在潜心阁闭门不出,皇上就转去了虞昭容那里,这其中就算没有深意,也让人心里醋味翻滚。
入冬第一场雪落下时,天气还晴朗,阳光还明媚,大雪来得让人措手不及。虞挚卧在榻上,手持书卷,垂眸看着坐在对面的九皇子一笔一划地临摹练字。
前不久韩婕妤带着九皇子前来拜访,虞挚对这孩子十分喜爱,常派人把他召来,听他背书,看他习字,脸上不觉漾着淡淡的笑意。
今日九皇子刚刚下了太学,便跑到香彻宫,这里的点心实在美味,这里的娘娘也优雅温柔,不比母妃严厉。
“怎么不写了?”虞挚从书中抬起头来,柔声问道。
“外面下雪了。”九皇子坐不住了,徒劳无功地往外张望着。
虞挚示意红萼去打开窗,红萼犹豫了一下,虞昭容身子虚弱不可着凉,然而看虞挚颇有兴致的样子,她不忍拒绝。推开窗户,外面的飞雪映入眼帘,无声无息,天地一色。
“咦,那不是龙辇?”如织眼尖,喃喃说了一句。明黄色的圣驾已停在宫门外。
“娘娘,皇上往这边来了。”陈泉进来通报,红萼不由发笑,“早就看见了。”
九皇子一听父皇驾到,不由露出惊异的神色。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在除去新年、寿辰之外的场合见到父皇,平日里父皇只是单薄的两个字,母妃很少提起,偶尔提起也带着些彷徨,很快就略过了。
他曾以为父皇住在九重云阙,千里之外,是一个只可以遥遥张望的模糊背影。
今天,父皇的车辇就停在外面,香彻宫里的人不慌不忙,照旧说笑着,列立整齐。榻上的虞昭容慵懒地起身,丝毫没有母妃连夜辗转的慌张不安。
“下雪了,朕来看看你。”皇上迈步径自走进,人未到声音先到,心情似乎不错。虞挚望了九皇子一眼,他忙下榻跪倒,“拜见父皇。”
“哦?”皇上怔了怔,打量着眼前的孩子,一时竟想不起来他的名字。
“臣妾今日请九皇子来玩。”虞挚为皇上脱去外氅。
“起来吧。”皇上眯起眼看着自己的儿子,“长这么高了。”
“是。”叡谨垂手站起,有些紧张地抓着衣袍。
“把九皇子的帽子拿来。”虞挚吩咐了一句,又嘱咐道,“下雪了,你早些回去免得路滑。”
“是。”叡谨又应了,虞挚亲手为他戴上帽子,系好斗篷。皇上在一旁看着,也笑着拍了拍叡谨的肩,“去吧。”
这一拍叡谨仿佛被惊醒般,身体不由也抖了一下,看着父皇,眸中升起前所未有的、明亮的光芒,他雀跃得难以自已,声音蓦地提高了些许,“儿臣告退!”说罢便行了大礼,激动地退了出去。
“瞧九皇子高兴的样子。”虞挚望着叡谨的身影,转身接过如织端来的热茶奉上,“皇上就这样把他支走了。”
“朕一天里难得有时间来,还不如一个孩子得闲。”皇上走过去亲自将窗关了,“洛康王今日启程。京城冷了,听说洛水正值花开。”
虞挚睫毛不经意地一颤,他走了,下雪了。
下一刻便被皇上拥入怀中,龙涎香透过单薄的衣服浸入她的五脏六腑,“朕为你,连自己的儿子也放逐了……”他陶醉于怀中美人的娇柔,心不在焉地说道。
“嗯?”虞挚回过神来,不由犹疑地蹙眉,“皇上说什么?”
“没什么。”皇上让她转过身,揽着她的纤腰,“太史令说今年的冬天会格外冷,朕想着去暖池行宫,你想要带什么就叫宫人准备,等朕安排好朝中事务就启程。”皇上刮了刮她的鼻子,“除了后宫三妃,朕只带你。”
“谢皇上。”虞挚婉然一笑,依入皇上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四、夜访
天地间大雪纷扬,王府中一派忙碌,管家指挥着仆从将细软运到车上,“王爷明日就要动身了,还不快点!”
他身后站着一群粗使仆役,整整齐齐的四排,提着大小各异的包袱等候发落。王爷即将去封地,路途遥远,自然不会带着杂役一同前往,今日就给一笔安家费打发他们。他们正排着队领钱,王爷给的安家费颇为丰厚,人人感恩戴德。
“王爷王妃回来了。”仆人跑进来禀报,府里的人都停了手头的活计,恭敬地立在原地。侧妃荆儿也迎了出来,万福屈膝,看着大门一开,洛康王和王妃从马车上走下。
天气凉寒,明楚皙紧紧挽着洛康王的手臂,小鸟般依偎着自己的夫君取暖,前几日眉间的愁绪一扫而光。听说洛水是个很美的地方,纵使离家有万般不舍,能陪在他身边也是好的。
荆儿垂下眼帘,让出路来。忽然什么东西铛地一声响,众人不由回头,只见一锭银子落在地上,滚出好远。
“王爷恕罪。”一个小丫鬟诚惶诚恐地告罪,一边跑过去将银子捡起来揣在怀里。她的一双手冻得通红而粗糙,想来刚刚是冻僵了,才致使银子落在地上。她跪在地上磕头求饶,情急之下什么都说不出,唯有重复着“王爷恕罪”。
管家就想上前将她拉开,王爷向来是好脾性的,岂会因为这点小事怪罪,她不要再大惊小怪挡路了。
没想到洛康王的脚步竟停了下来,停在小丫鬟面前,袍摆微微飘动着,“起来吧。”
小丫鬟不知所措,王爷在对她说话,怎么每个字都听得清楚,却着了魔似的不明白什么意思,她呆呆地抬头,彻底地什么也说不出了。连管家都瞠目结舌,拉着小丫鬟的手愣在那里。
荆儿的身体不由晃了晃,继而又垂下眼帘。
洛康王仅停留了片刻,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亦没有再说什么,携着王妃转身离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王爷为何会屈尊降贵对一个小丫鬟开口。荆儿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却分明看到一丝颓唐落寞。她知道,从那个小丫鬟抬头时,她便明白。
不过是眉目间像了三分,却足以让他出神,让他驻足。
“你叫什么名字?”她走上前,低头看着地上颤抖的人儿。
“蔻,蔻初。”
“这个蔻初,让她留下。”荆儿平静地对管家说道,似乎全然不见周围惊异的神色。
他的心里已经够苦,如果这世上有什么能让他展颜,也许就是那三分的眉目了。
冬季本是大雪封门留人住的时节,京城的显贵们却纷纷去自家庄园避寒,宫里也不例外。皇上说到做到,下了圣旨去行宫,宫人们忙碌起来悄无声息,只用了两天便将一切准备就绪。以往皇室也有去暖池行宫过冬的习惯,不过还从没有这么早就离京的先例。致使宫中纷纷猜测,是否是虞昭容体弱难耐寒冬,皇上为了美人提早动身。
圣驾启程,金吾卫护送,宫人随行,队伍浩浩荡荡达千人。静妃留在宫中掌管事务,随行的妃嫔本该只有明妃、莲妃和虞昭容,谁知皇上又钦点了叶充仪和韩婕妤,一时让宫中人眼红不已。
“娘娘拿着手炉吧,路途辛苦,可不要着了凉。”宽大的马车里,红萼将生好的银炉裹在帕里递给虞挚。
虞挚还撩着车帘往外望着,熙攘的队伍,上千人寂静无声,别有一番宏阔气势。就要离开这皇宫了,她还是有些欢喜的,“不用担心,行宫离京城并不远,眉池的温泉水还是从那引来的。”
红萼似懂非懂,虞昭容知道的真是多,没去过行宫,便对路程了如指掌。
虞挚目光瞥着外面,车帘仅仅掀起了一条缝,不过已足够她看清楚。忽然一骑从队伍边掠过,碧玉鞍座玄铁马镫,低调的华贵雍容。马上端坐着的,正是瀚景王,锦衣貂裘,执缰错马前行,刹那间飞扬的大雪仿佛都被他周身的光华驱散,纷纷改变了飘落的轨迹,让人眼中再看不到其他。
他怎么也来了?虞挚眉头不由蹙起,马上的人好像有所感应,微微转过头来,依旧是那两道熟悉的似笑非笑的目光。虞挚蓦地放下车帘,在他看到她之前。
暖池行宫的确不远,然而大批侍从簇拥帝驾,早歇晚起,行走缓慢,路上就用了半个月之久。这天夜晚安顿在狄州地界,官员早已黄土铺道举城恭迎,车驾直接进入临时行宫,州县官员在宫外面北跪安,并没有资格接受召见。
入夜了,虞挚斜靠在贵妃榻上,垂眸瞥着纹纱灯罩,毫无睡意。几日颠簸让她十分疲惫,时光沉默而无聊,又滋生出某种别样的紧张。
“娘娘,早点歇息吧。”如织走过来提醒着。那厢红萼和东临七手八脚地将炭炉挂好,临时行宫不比皇宫奢华,好些事都得自己动手。
“本宫不困,想坐一会儿,你们把灯熄了吧。”虞挚撑着头,今晚心跳得厉害,搅得连身体都好像沸腾起来,微微地哆嗦。
如织踌躇了一下,小心翼翼地上前将灯熄灭。她知道虞昭容有心事,然而深夜还不熄灯,被人看去总是会说闲话。行宫地方小,莲妃就住在对面院落,在观澜宫的眼皮底下,还是仔细点好,“奴婢在这侍候。”
“嗯。”虞挚应了一声,一切陷入沉寂。如织、陈泉、红萼,都垂首隐入黑暗,默默守护。
“娘娘睡了吗?”外面低低的询问声传入,被室中人听得分外清楚,一时不知是哪个宫人。
“敢问姐姐是哪宫的,什么事?”东临的声音,带着疑惑。
“家事罢了,夫人病重,只怕挚儿还不知道。”
那女子的语气分外平常,却让虞挚蓦地睁开了眼,一时分不清是刚刚做了梦还是身处现实,“姐姐?”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那确实是虞皙的声音,她说什么?娘病重了?黑暗中看不到如织他们的表情,不知他们是否也听到了同样的对话。虞挚无暇询问,匆匆撩被下榻,几步就走到门口,砰地开了门。
“娘娘?”
门外的东临和门里的宫人异口同声,惊愕地看着虞挚。
“娘娘还没歇息。”东临赶紧行礼,他身后空无一人。如织也掌着灯走了出来,红萼上前为虞挚披衣。
“刚才说话的人呢?”虞挚压低了声音切切地问道。
东临被她一问,忙回头看了看,一看也懵了,“走,走了。”
虞挚不知是喜是忧。所喜的是刚刚不是自己的幻觉,忧的是刚刚那个人是谁,难道真的是姐姐来了,娘亲病重?姐姐如何入得行宫通风报信,现在又藏匿何处?
对面院落的灯亮起,映着窗纱,似是被这边的声音惊动,就要有人出来。虞挚疑虑重重又不可声张,正踌躇不定,忽然不远处的阴影里传来一声轻咳。
所有人都听见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转头望去。
角落里一棵梅树下,一个宫装女子微微抬头,对虞挚焦急地招手。
“姐姐……”虞挚万万没想到虞皙会来,若没有重大事情她定不会冒险,而大内行宫,一旦被禁卫发现,恐怕要连累全家。
“你们都回去,本宫去去就来。”虞挚沉声吩咐,那边观澜宫的人就要出来了,不可再耽误一刻,“此事对任何人不得说起。”
“娘娘小心。”如织不禁叮咛了一声,众人站在阶上,即使看见了,也谨慎地闭口不提虞皙小姐。
虞挚提裙走下台阶,虞皙匆匆瞥了一眼观澜宫,示意她此地不可久留,两人一前一后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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