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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朝为后-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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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为了洛康王?”虞挚只觉无限悲凉可笑。她无法想象,这就是虞皙置她于死地而后快的原因。
“我……”虞皙躲不开她的质问,最后将头一扬,目中迸射出一抹狠绝,“对!就是为了他。凭什么你能和他同进同出,耳鬓厮磨,而我连看他一眼都是奢求?这一切还不是因为我是庶出!命运为何如此不公许你那么多好处?我嫉妒,我不服!既然不能报复命运,我就报复你!你所拥有的一切我都要毁掉,没有了清白和身份,你还不是和我一样!”
“你们嘴里说着骨肉亲情,难道今晚你们不打算杀我?多么可笑啊,哈哈哈哈!”她放肆地大笑着,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继而猛地倒退了一步,飞快地捡起地上的银钗。
“不!”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虞挚,她看到虞皙丧心病狂的样子,心里蓦地一滞,意欲上前。而与此同时,江潮平也出声制止了她的脚步。
银钗已抵在江潮平项上。
“死到临头你还念着她。”虞皙讽刺地一笑,“不过为她而死,你也可以瞑目了。”
“我放你走!”虞挚飞快地说道,眸中的哀伤挥散不去,说话慢了下来,“我本就没想过要杀你。”
“走,天下之大我还能走到哪去。”虞皙已不再看她,握紧了银钗眼中露出嗜血的狷狂。
“皙儿,你疯了吗?!阿如怎么教出你这样的女儿!”定波侯急得捶胸顿足,一向温婉小心的女儿竟变成今天的模样,和睦的家走到分崩离析的一步,他的心都在滴血,恨不得立时就死了才好。
虞皙充耳不闻,决绝地手起钗落。
“我求你……”虞挚颤声喊道,那一瞬间她的心都被掏空了!江潮平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脸上带着淡淡的令人释怀的笑容。宿命的尽头仿佛有大雪落下,纷纷扬扬永无止境,宫墙下深院中,他披着大氅的孤独身影,渐行渐远。
“不……”虞挚泪滴滚落,一句话转为哽咽,闭上眼睛无法再看。
“噗”地一声,刺入血肉的钝响,在众人耳中犹如雷鸣。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一、偶遇
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虞挚颊上的泪变得冰凉,对不起……他数次为她遮风挡雨,她却从未为他做过什么。这次,他本可以置身事外的。
“娘!”虞皙凄厉的哭喊声忽然响起,虞挚蓦地睁开了眼睛。她简直不敢相信,在对上江潮平深邃眸光的那一刻,短短瞬间仿佛过了一年。她顺着虞皙惊惧的目光望去,只看到如夫人缓缓倒下的身体。虞挚的心仿佛被人狠狠地扯了一下,脚定在地上生根了一般,无法移动。
“娘你干什么?”虞皙丢了银钗,发疯一般跑过去抱起母亲。月光下,如夫人胸口一把短刀尽数没入,刀柄随着她急促的喘息颤动着,她的手再也握不住,从上面滑落了下来。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衣襟。
“娘!你为什么要这样!”虞皙拼命地晃着母亲的身体,大声地质问着。她不明白,自己已经一败涂地只剩一死,然而上天还是打定了主意似的,要她输得更惨!
“皙儿,我都听见了。”如夫人痛苦地皱着眉头,声音依旧是卑微而怯懦的,哪怕是今生最后一次,她都不忍苛责女儿,“我很伤心……你怎么可以……”
“我,我错了!”虞皙咬咬牙,艰难地说出这句话,继而哀哀地哭求着,“娘你坚持住,我们离开这里,我们两个人过,一定可以生活得很好的…”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放下如夫人,猛地站起身跑到江潮平跟前,狠命地拉他,“起来,你不是御医吗,救救我娘,快去救她!”
然而江潮平正是中了她的迷药,瘫坐在那里没有一点力气。他无奈地看着她,目光中涌动着同情和怜悯,却明白地写着无能为力四字。即使他妙手回春,也无法让心口的一刀消失。
绝望涌上,虞皙全身都失去了力气,像个孩子一样跪坐在地上,害怕得哭不出来也叫不出来。她此刻才意识到,自己一向看不起的母亲恰恰是自己生活的全部,是自己世界的支柱,没有母亲,她简直不知道该如何生存下去。
如夫人靠在虞晋怀中,虚弱的目光缓缓移动,最后停在定波侯脸上。她定定的望着他,目中流露出痛苦、压抑、卑微和一生从未有过的、大胆的恳求。定波侯如隽的眉头紧锁,走过去单膝跪地将她揽过,“你何苦。”
“侯爷,对不起。”如夫人闭上眼睛,泪水滚滚落下,“没想到皙儿会走到这一步,我实在无颜面对夫人和侯爷,只能以死谢罪。”
定波侯长叹一声,目中亦泛着点点光亮,“都是我的错,我怎能怪你。”
“求侯爷,放皙儿一条生路,好好照顾她,千万不要…。”如夫人急切地恳求着,生怕自己所剩无几的气力无法支撑着把话说完。然而剧烈的咳嗽让她再不能说下去,唯有哀哀地望着定波侯,无限绝望凄凉。
“她是我的女儿,我自当为她负责。”定波侯缓缓说道,堂堂朝中重臣,出一言而举世震动,他说的话从未失信过。
“小姐,大少爷…。”如夫人愁肠百转,放心不下,艰难地看向虞挚和虞晋。二人齐齐跪倒在她身侧,未语已然泪下,“二娘。”自他们在襁褓中便由如夫人照顾,她就如他们的亲生母亲一样。
如夫人展眉苦涩地微笑,看着眼前一双璧人,这是她当做亲生儿女疼爱的孩子啊,他们不约而同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你们叫我一声娘,是我修来的福气。”她气若游丝,每说一句话都要歇息良久,“可是你们有一个不听话的姊妹,求你们看在我的份上,莫和她计较,好好待她。”
虞挚泪落如雨,迎上如夫人濒死哀求的目光,再也无法拒绝,努力点了点头,“她还是我的皙姐姐,二娘放心。”虞晋八尺男儿也潸然泪下,狠狠喟叹了一声低下头去。
“好孩子莫哭,我死了,也会在天上照顾你们…”如夫人依旧笑着,努力地笑着,就像二十年来一样,不管有多少痛苦委屈脸上都是努力的微笑。
“阿如。”定波侯抱紧了她,愧疚不已,他俯头贴着她冰冷的面颊,“我对不起你。”
如夫人不由闭上眼,这从未有过的、等了二十年的亲昵,让她一瞬间脸上浮起了少女般的明媚,仿佛回到最初的时光,在将军府中初见上门提亲的侯门世子。
“不,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侯爷碍于夫人的劝说才纳妾,可心中却根本容不下我,夫人病好的那天我就该离开的。”泪水沿着她的眼角滑落,道尽了一个女人守候的辛酸。别人的矢志不渝海誓山盟,她只是旁观者,局外人。
“我……”定波侯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这么多年他的心境究竟怎样,如夫人已一语道破,再没有人比她知道得更清楚,恐怕连夫人都不能。此时此刻,他还能说什么呢?这一辈子他爱了一个女人,爱得如圣人般全心全意,也负了一个女人,负得如罪人般十恶不赦。
“我想要侯爷知道,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如夫人偎在他的怀中,声音越来越小,气息越来越微弱。脸上却带着永远的、心满意足的微笑,仿佛见到恋人的少女,就算天崩地裂也能心安成眠,就这样沉沉睡去。前尘过往,重叠的期待与失落,都倏忽远逝。
定波侯唯有沉默地抱紧了她,唯愿今夜的黄泉路上,不会太冷。
那边虞皙喑哑地惊呼一声,晕倒在地。
虞挚紧紧握着哥哥的手,泪流了不知多久。她曾以为在经历了最黑暗最绝望的时光后,自己再不会这样哭了,可是今夜她却是一个孩子,哪个孩子失去母亲会不哭呢。
虞晋带着府里的亲信,将如夫人的尸体抬走,将虞皙带下去命人看管。一时脚步声悄然而过,纷纷沓沓带走了一切。谁也不知道在这行宫外院,宁静的夜晚里发生了怎样的故事。
“谢谢。”虞挚走到江潮平面前,这是最苍白无力的两个字,然而除此之外她还能用什么报答?就算死,她也不能偿还一二。
江潮平抬眸看着她,并没有回答。他已被人扶到床上,斜靠着床栏,仿佛很悠闲的样子,然而彼此之间的静默却并不悠闲。
“这迷药的效力要两个时辰才能消退,臣在府上休息片刻,待药力退了便回宫。”他开口打破沉默,淡淡地交代着。刚刚的生死一线已经过去,他云淡风轻的笑也消失不见,又回到了那个不苟言笑的江御医。
“你明知那是迷药。”虞挚忽然说了一句,似是没有说完,却再没有下文。
“行医多年,自然晓得。”
“如若是毒药呢?”虞挚眼光一转,看着他,“你此刻怕已死了。”
“娘娘交代的事已完成,而且我也没有死。”江潮平坦然地对上她的目光,“那些细枝末节,我从未多想,此刻娘娘也用不着想。”
虞挚哑口无语,心中有无限的话要说,此刻却一句都说不出来。他好像火,有时不顾一切地炽热灼烧得她内心难安,他又像冰,封冻她于千里之外。她出神地沉吟着,却忽略了他眼底微微颤动的光芒。
“我想你是知道的,”她斟酌再三,真诚地注视着他缓缓开口,“有一个人牵挂着你,关心你胜过她自己。她是我最亲的人,我不愿她难过。”
虞挚说得很认真很慢,她不希望他以身犯险,然而他似乎不愿接受她的好意。那么,她便期望用别的人来打动他。尽管她不知道他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但是凭直觉看去,他们总是不同的。江潮平的身躯不易察觉地一颤,垂下眼帘,掩去了眸中黯淡下去的光辉,“是,我知道。”他的目光落在角落处,依旧是疏离的平静,“娘娘请回宫吧。”
虞挚最后看了他一眼,微弱的灯光映在他清俊的脸上,在他颊边投下一抹阴影,有一丝捉摸不定的悲凉意味。也许是今夜发生了太多事,谁都难以逃出这淡淡的挥之不去的哀伤吧。她点了点头,整理斗篷转身离去。
夜色已深,月光却依然明亮,星辰稀疏地洒落在天幕上,照亮着蜿蜒的小路,虞挚提着灯笼踽踽独行。今夜事出机密,她瞒着皇上出宫,香彻宫也只有如织陈泉等人知道她离开,他们已周密地准备好一切,在宫中接应。
尽管心中荒凉凌乱,虞挚还是没有减缓回宫的脚步。
静谧的夜里,只有风吹过树枝的声音,呜咽呼啸着犹如鬼哭。不知何时,身后似乎响起了簌簌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往这边而来,无声无息地靠近着。虞挚紧了紧披风并没有回头,而是加快了步子。
身后的脚步也加快了。
这时灯笼的光芒一闪,继而消失不见,徒留一片漆黑的夜色。黑暗中脚步声停下,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似是带着无奈的笑意,“人呢。莫非是鬼?”
他虽这么说,但气息平稳,没有丝毫惊惧之意。四下环顾,只见不远处的假山后灯光复又亮起,心下即刻了然,原来是提灯笼的人用披风将灯光罩住,黑夜之中隐去的灯光,就等于隐去形迹。
“喂,夜深看不清楚,我已在此间绕了好几圈了,烦请你带个路。”
虞挚在假山后向那人望去,月光下只见一个颀长的身形,气度似是不凡,不过看不清楚面容。
“奴婢胆小,不敢上前,灯笼请自行取用,恕不能带路。”虞挚压低了声音,镇静地答道。不管此人是谁,能出现在行宫周围必定和宫中有关,不能让他看到她的面目,否则今夜此行必定泄露。
“好个胆大的奴婢,带路都不成。我且看看你是哪个。”那人似是满肚子怨气,大踏步向灯笼走去。
“慢着,你再往前一步我就吹熄灯笼,到时你既找不见我,也寻不见回去的路。”虞挚出言制止他往前,万万不能被他瞧去真面目,“请恕奴婢冒犯,然而夜深人静,奴婢实在不能判定你就是好人。”
那人蓦地停下,似乎又好气又好笑,“你可知我是…。”
“如此夜色什么都看不见,你是高是矮,是贫是富我都不见,你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虞挚忙打断他,他想必是位达官贵人,一旦他说出自己的身份,任何宫女都没有理由再出言顶撞,她再拒绝带路便会引起怀疑,此刻还是假装糊涂赶紧脱身为好。
沉默了片刻,他再开口已带了些舒缓的笑意,“不错,除去了这一身行头,我也不知道我是谁了,也许什么都不是才对。”他停下了脚步,负手而立,“说罢,你要如何。”
、五十二、夜宴
“我把灯笼留在这里,你自行取用。”虞挚提议,不卑不亢。
那人想了想,觉得这主意不赖,不过似乎又有一丝顾虑,“天色这么黑,雪过路滑,你一个人如何走得?”
“多谢你的关心,不过既然你要这灯笼,我没得选。”虞挚冷冷道,这人真是难缠。
“哪里哪里,我可以送你回去。”那人说话间带了微微笑意,十分轻快,让人觉得周遭的积雪仿佛都瞬间融化了,“我知道你并非怕什么坏人,不过是偷溜出宫,怕被我认得罢了。”
虞挚没想到他能一语中的。此人听来言语轻佻,却是个心思细密之人,说笑间便将情势揣度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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