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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天书-第4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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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公远对道:“你是宁娶风吗?你幼年虽来过摘星堡,却早已记忆模糊,便是一个成人,时隔几十年,又怎将仅仅呆过一宿的偌大城堡如此繁冗驳杂的路线,记得这般清楚?你究竟来过几次?”足下生风,天昏地黑蛟龙移,雷惊电激雄雌随。蒙面人见甩不掉他,反给他死死粘住,愠怒道:“这与你何干?”迭使杀招向罗公远袭来。罗公远目中一沉,冷笑道:“你轻功很棒,手上功夫却不怎么样。”那人仿佛对自己的轻身功夫引起为傲,见被罗公远赶超,惊异之中混淆了沮丧甚至绝望,本就不算很高明的掌法亦显得有些迟滞,而以罗公远神鬼难料的身法,要避其锋实属游刃有余,掌去神龙夭矫,腿来灵蛇盘却,或似长虹经天,或若流星追月,天地亦为之动容。

玄渡、星华子二人已然赶来,摇铃招唤下属弟子前来助阵,那凶徒见罗公远来了帮手,异常惊惶,抛下一颗红色雾弹,高高跃起。罗公远本拟跃起直追,但一闻之下,只觉不对头,转首向玄渡、星华子喝道:“毒气!快散开!”玄渡、星华子颜容失色,忙屏住呼吸,凝神静态,原地打坐,而匆匆赶到的七八个太行弟子与绵山云峰寺棍僧,却软绵绵地瘫倒在地。罗公远忙自怀中掏出那瓶白药,一人分了两粒。玄渡惊异问道:“罗施主……那白丸不是治疗外伤的吗?”

罗公远诡秘笑道:“这是我的独门配方,包治百病,只是医不好死亡。”不一时,便将那药分光。星华子又陡然间似想起什么,惶然失措道:“罗少侠,你也中了毒气,当把药丸留给自己两粒才是啊!”罗公远冲他扮了个鬼脸,道:“这药是专门为你们准备的。那毒气是对你们而言,于我无碍。快别再讲话,安心导气吧。”星华子料他吃过剧毒之物,能克百蛊,念及他种种神奇之处,不由苦笑一声,道:“罗少侠……嘿,你可真是个怪物。”罗公远似是很满意这种评价,只道:“那贼子被放跑了,咱们还是先回去瞧瞧范北鸣老大叔罢。”

范北鸣四肢张开,瘫躺于地,脖颈上方淌了一大片浓郁的腥血,而头颅却消失无踪。范韵哭得死去活来,时而愤怒狂叫,时而晕厥。而苏怡然凄清委婉,悲伤欲绝尚在其次,目中却似有对生命被无情摧毁的极度恐惧。罗公远“啧啧啧”半晌才道:“若不是我听到声音就跑出来,与那匪徒打了个照面,只怕大家都会怀疑凶手是我。呵呵!”

高景浣对他深恶痛疾,一旁酸酸道:“只怕有人与那宁娶风狼狈一气,也未可知。”

罗公远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讥道:“等明晚你死了,必定是我杀的!”高景浣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想想有些后怕,便陷入缄默。

罗公远起身道:“各位,大伙儿去睡罢,没啥事了。”

宿青海冷嘲热讽道:“哼,一连看了两具尸体,却什么门道也没看不出来。”

罗公远“呸呸呸”地还击道:“去死吧老东西,等你死了我就看出门道了!”宿青海一代封尘侠隐。安能容忍他人如此羞辱?但对方着实武功高深得可怕,只得吞声,亦不再言语。

范韵连带着新仇旧恨,一古脑地撇给罗公远,义愤填膺地骂道:“罗公远!你明知对方来头不善,却偏图一己私怨打伤我爹,仅仅为了脸上创痕……”罗公远插口道:“说得不错,我的脸可比你爹的头重要得多。”范韵悲怒交加,声嘶力竭地叫道:“你……你若不伤我爹,他老人家焉能被……死得这么惨!”一苏怡然又忍不住在一旁抽泣起来。

罗公远捏着鼻子道:“快把你爹埋掉罢。那贼人武功了得,我追他都追了半天,收拾你爹那是易如反掌。你爹死得很伟大,所以,你赶快安静下来罢。”

星华子与玄渡皆觉得罗公远不分场合地疯狂揶揄,此番的是有些太过火了。而范韵再也抑不住刻骨的疯怒,烈啸而起,罗公远只一挥手,范韵便觉眼前金光缭绕,再也支撑不住心中的压抑与疲惫,跌倒在地,沉沉昏睡过去。

罗公远拍拍手上的灰尘,郑重道:“我再说一遍:回去休息。这两个大妈大伯是不会白死的,我已经从他们的尸体上看出了他们的价值。我不会去替谁报仇雪恨,但我会揪出凶手,以正天道。天性至仁,正道不孤!”苏怡然见他说得决绝,向他送去感激的一瞥。

第五回 夜留香(下)

次日,范韵苏怡然以及盈琛师太的弟子,忙着给师父哭丧,星华子与玄渡一道一僧,率众门徒作法事超度亡灵。而余下的宿青海、武恒轩、高景浣及李十二娘便更不必说,躲在各自的房门中不敢出来,夜不能寐,日不思食,只是紧紧地抱住兵刃,缩在墙角。他们也有过在一起聚集,以免出现死角的念头,亦可壮胆,但他们总有一种极其浓郁的感觉:那宁娶风有个同党,就在他们之中。他们也想过要离开这里,却又怕落了单,更加危险。

段志城与熊禄学了个乖,终日跟在罗公远身后,如影随形。但他们发现罗公远并不忙于查案,而是一连几日游山玩水,乐不思蜀。太行弟子带领他尝遍张壁村的美食,又引他到处参观此地名胜,罗公远听得津津有味,不住东张西望地问:“这是什么?这个呢?”段志城心下好生焦躁,上前低声道:“罗大人……那无头尸案……”罗公远“呔”一声,用手中的冰糖葫芦猛击段志城的头部,嗔骂道:“你这丧门星,我在吃东西,你说这担子破事败我雅兴,坏我脾胃!无头!我让你无头!”

熊禄始终摸不清罗公远的嬉笑怒骂哪个真哪个假,忙道:“罗大人,段大人也是为了查案……”

罗公远吞下最后一颗山楂,用熊禄的袍子抹抹嘴,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今晚还会死一个人,不过说不准是件好事呢,哈哈!”

段志城与熊禄四目相对,极其诧异地齐声反问:“啊?”

罗公远拍拍身边年仅十四五岁的太行弟子的肩膀,道:“小兄弟,张壁古堡的地道天下绝响,不如带我参观一下你们的地下通道吧?”那太行弟子卑礼厚币地先行礼数,再肃然道:“这恐怕不成,此乃我摘星堡禁地……”

罗公远不待他讲完,笑容可鞠道:“小兄弟,我可是为了查案,早一天侦破此案,太行便早一天安宁,还可恢复往日清誉。若是任事态发展,那凶手继续杀人,下一个保不齐就是你的师父啊。”他转身俯在段志城耳畔恶作剧般笑道:“那星华子老是道貌岸然,对我折断他的剑耿耿于怀,是以现下糟踏他一下!呵呵!”

那太行弟子果是忠贞可嘉,面色一变,纳着便拜道:“只盼罗大人早日破案,莫要让那凶手害了家师!”罗公远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敢问小哥上下?”太行弟子道:“晚辈杜长空!”罗公远指了指脚下的秘道口,又踩了踩,道:“那么杜兄请带路!”

杜长空引他下去,阴暗潮湿的黑色通道上,散发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腥腐霉味。那杜长空一打火石,那火一排排递下去,络绎不绝,有如活物一般,登时灯光通明,错彩镂金,壁画林立,丝毫不逊于适才堂厅中的摆放,美仑美奂,集古今之大成,画面极其逼真,传神入微。内中还有数尊泥塑铜雕像栩栩如生,曹衣出水,吴带当风。罗公远亢奋异常,想要用手去摸,杜长空惊道:“不可!罗大人,段牌翁、熊牌翁,你们三位请按我走过的路,一步也不要踏错,莫说那壁画雕像,便是墙上不起眼的黑洞,亦充斥着机括。”

罗公远“哦”一声,转而见段、熊二人面色陡变,仿佛一旁的火把将他们烤熟了。罗公远笑道:“那为啥这里机关重重呢?”

杜长空道:“张壁村原位于河东与晋阳之间,刘武周一百年前兴建此堡,为了防御……我大唐……”

罗公远讪笑道:“你也不必这般客套,想必你太行弟子与张壁本村的居民,百年前都是刘武周的部属。但如今大唐得了天下,便也不再追究已成为史话的陈年旧案。再者,你也没有说清楚,这堡的真正主修者,是我大唐开国元勋之一的尉迟恭将军,他屡立奇功,受太宗皇帝的宠信,但当年他也是刘武周的部下。若从小的观点看,那是不忠不义,卖主求荣,但以长远而言,谁人能施仁政利民,方才坐得天下,若仅为狭隘忠义,成为历史发展的桎梏,那才是千古罪人,遭万世唾骂。”

杜长空心中情怀激涌,作揖道:“罗大人之金玉良言,晚辈谨佩不怠!”日后杜长空勤于修炼,武艺人品皆臻太行之首,成为下一代太行掌门,此是后话。旋即带罗、段、熊三人参观古堡地道,见最繁琐处竟三层立体,四通八达。高层距地面仅三尺左右,中层距两丈四尺至三丈,地层距五丈一尺至六丈,各高六尺,宽四尺五寸,各弯曲迷离,呈网状分布。堡外北、南面沟中有洞口,既可作为进出口,又可用作哨卡,道内留存有气孔,通于沟堑外,还有隔井直下三层底部。堡内现有水井六眼,每眼井的井壁上均开有洞口或洞门。有洞口的可垂绳索系水桶汲水,供地道内人畜饮用,而有洞口的则以搭木板之法跨过井筒,可直接进入另一通路。地道洞壁上每隔一段有一小坑,距离不等,可放置油灯,高层有饲畜土槽,中层洞壁下方每隔一段便有一小坑,可容二至三人栖身的土洞,乃地道哨位,底层有宽六到九尺,长一丈二至一丈五的深洞,乃用以储粮。罗公远细细观察,一一牢记于心。杜长空道:“罗大人,晚饭时间已到……”罗公远一摆手疲乏:“不急。”

在经过最深处的一个洞穴时,罗公远突然观察得特别仔细,连石壁上的土层灰垢都一一用手触及,蓦地,他沾到了墙皮上一斑未冷的血迹,放到鼻下轻轻嗅了嗅,格物致知,面上浮现出不易为人觉察的笑容。

段志诚见那血,大惊不已,忙亮出钢枪,熊禄亦拔出单刀,四下防戒。罗公远笑道:“你们不必多疑,这血确是流出不久,但那凶手却早已走了。这里是凶杀的第一现场,但是非常安全。”

段志城不明所以,只道:“凶手不见,被害者的尸体亦是不见,这么说,是凶手将尸体带走了?他们怎么会这般熟悉太行禁地地道的构造呢?”见罗公远的轻蔑神情溢于颜表,只得窘然道:“小人才疏学浅,有说错之处,还望大人莫要见怪。只是这凶手在此处行凶杀人后竟仅遗下这点血迹,足见武功之高绝,这点是板上钉钉,错不了的了。”

罗公远手掌陡然拍落,似莲花卸瓣,堕地无踪,地面却尘扬沙卷,霎时间干干净净,油然桀然,各止其所,纵横曲折,无不如意,毫发之间,直无遗憾。段志城见他露了这手化腐为奇的神技,不由发自肺腑地赞声:“好!”却不明所以。罗公远遂道:“那凶手确是武艺高强,这你说得对,但是他既然能做到喷出这么一丁点血,着实比半点血也不溅出要难得多。你看看这四下,皆无甚打斗痕迹,何以偏偏最易被我们发现的这面墙上,喷着如此醒目的血斑?地面可以匿迹之处,却无甚破绽,他竟一点儿也不知掩盖真相,你说这人是不是很笨?”

段志城愕然道:“罗大人,你……”

罗公远笑笑道:“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什么?今晚还会死一个人……”

突然有太行弟子冲进来,向杜长空俯耳报告什么。杜长空面色变赤,惊异道:“罗大人,又有人……被害了!”段志城呆若木鸡,怔然望向罗公远。

罗公远不紧不慢又道:“我的话还没说完:说不准这是件好事呢!哈哈!”

第六回 随风逝(上)

离开地堡回到厅堂,那群绵山云峰寺的僧人们一个个悲不自胜,恸哭不止。星华子见到罗公远,黯然神伤道:“罗大人!请跟我来,现场已被保护起来……您一定要为摘星堡,为天下武林作主,除掉那祸害江湖的宁娶风!”说到此处,已然泣不成声。

罗公远轻声道:“你是说……这次是……”

律佛道宣已然看破十万光明世界,无伤无喜,只淡然合什道:“玄渡师侄……已然圆寂了。”

罗公远毫无表情,只僵硬地命令道:“请带我去瞧瞧尸首。”

一推门,见又是与大前夜相同的手法,玄渡的头颅也不见所踪,脖颈割断处染着大片的血液。罗公远示意段志城将随身携带的工具箱拿来戴上手套,验了验尸,接着很夸张地四下嗅嗅,一直嗅到段志城的衣服上,骂道:“好臭好臭!你简直比尸体还臭啊!”

段志城受了奚落,面红耳赤,罗公远仍旧嘴上不停:“快说!你几天没洗澡了?”

段志城见他居然问出这般毫不相干的问题,只觉太过无礼取闹,但又转念一寻思,罗公远是自己上司,怎能不答,若是有所忤逆,他在朝中众多大员面前张嘴一提,莫说乌纱,便是命也搭上了,只得硬着头皮回复道:“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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