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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可汗-第1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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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却要推辞,是觉得无趣呢,还是怕妾身不够资格唱您的词儿?”
这话倒是让人下不了台了,薛崇训瞪眼无语了片刻:老子连听都听不懂,别说作了!抄诗我倒会几首,可眼下也不好想到恰好应景的不是。
他为难之下忙看向王昌龄:“少伯来一首!”
薛崇训注意到王昌龄之后当下就释然了,嘿嘿,别看少年瘦,王少伯弄一首出来吓死你们!我虽不怎么在行,但手下是有人才滴。
这时王昌龄抱拳道:“请主公恕罪,我闲时虽爱诗赋,但不擅欢宴之词,作来不应景搅了大家的心情,反倒弄巧成拙,见谅见谅。”
薛崇训一时也不明白为啥王昌龄要推辞,他说的是实话?还是故意要把出风头的机会让给我?
大厅里的人们也挺给薛崇训面子,纷纷附和要他来一首诗,众人都用期待的目光看过来。薛崇训窘急:抄什么好?近两年心思也不在诗词歌赋上,一时真不好想,蹦出脑海的唐诗无非就是“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或是“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但这些诗在现在的场合唱,实在牛马不对啊。
薛崇训多少也有点虚荣,不想给世人以武夫军阀的形象,但让人郁闷的是他左右一看,除了王昌龄,手下全是武将……张五郎、鲍诚、李逵勇等等,让他们作诗?那还不如让圆脑袋连“四”字都不会写的李逵勇装娘们来得搞笑!
这时薛崇训看向有些儒将气质的殷辞,殷辞忙道:“末将虽读书识字,多读兵法书籍,于诗赋实在……”
他又看向户部侍郎刘安,刘安也看过来,两人面面相觑。
难道在世人眼里,老子真的是那毫无品味的军阀武夫?
就在这时,宋公解围道:“王爷刚从战场上来,心思未收自然难有闲情,非烟还是先瞧瞧诸公的诗罢。”
步非烟颇有些失望的样子,也不看薛崇训一眼了,只对宋公执礼道:“是。”
宋公端起酒杯来,遥对薛崇训,说了一番劝酒的话……薛崇训脑子里忽然想起:《将进酒》!哈哈,不是挺应景的吗?
厅中的奴儿端着盘子已经在收集众墨客的新诗了,就在这时,薛崇训道:“宋公劝酒,我便以此为题作上几句如何?”
“哈!王爷总算赏脸,洗耳恭听。”宋公大喜。刚才的尴尬虽然掩饰了过去,但多少让河东王脸上无光,他要真作出诗来,无论好坏,只需一顿马屁便能让他更高兴不是。
听说薛崇训要作诗,厅中诸公少年皆侧目看来,虽然大家都说着好话,但也有人想自己表现却被薛崇训给抢了风头内心里悄悄有些不爽,只待看他的笑话。
非烟笑吟吟地说道:“请王爷赐诗。”
看得出来她也不抱多少希望,只要是诗便唱吧,总算是给人王爷一个面子不是。
薛崇训也不多言,回忆了一会儿,发现自己还背得,亏得这首诗语句简单朗朗上口,不然真记不全。
眼见薛崇训沉默下来,一副冥思的样子,大家知道他在酝酿情绪思索诗句了,便渐渐安静下来,姑且听听。
回忆罢,薛崇训便抬起头来,目光深远的样子开口大声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好!”宋公立刻就赞了一句,“开篇气势磅礴,果然只有王爷这样的胸襟才能吟出此种意境!”
薛崇训的神色一案,露出淡淡的忧伤道:“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步非烟那含笑的眼睛顿时一点笑意都没有了,颇为震惊地看着薛崇训那张显得有些黝黑的脸,他此时此刻,配上一身恰如其分的麻布旧袍,仿佛不是一个郡王,仿佛是个真正的忧国忧民的诗人!
薛崇训语调骤转,一抚长袖变得一身潇洒气度,“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第三十六章 新故
紧接着的一句“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尽显洒脱气度,让厅中之人纷纷大声赞颂,“唯有王爷这样的胸襟气度方能有此佳句”云云,拍须遛马者嘈杂一片,情绪极高。
千金散尽还复来?薛崇训可以在拂袖之间把这句诗的气度朗诵出来,可所谓诗出于本心,如果让他自己写是绝不可能有这样洒脱。他完全不可能这么潇洒,完全无法看破富贵、权势,他为了和表哥争权什么事做不出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薛崇训背到这里,显然后面的“岑夫子,丹丘生”是人名,得稍微改一下以符合今晚的情景,他便改口道,“王少伯,刘使君,将进酒,君莫停。”
这句怎么听怎么别扭,薛崇训的脸上也感到有些汗然,但好在周围的人都没听过这首尚未出世的诗,自然不会觉得有太多突兀。
刘安和王昌龄都捧起酒盅,面带笑意很有面子地饮酒,被郡王在诗中提及名字,显然是很愉快的事儿。
熟悉薛崇训的王昌龄此时也感到有些惊讶,薛郎何时变得如此有才华出口成章了?如果是收买文人事先作好的,但究竟是哪个文人?薛崇训身边的人才王昌龄基本都知道,此时倒有点想不透了。
薛崇训故作洒脱地继续背完:“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好!好……”众人纷纷起哄起来,此时此刻人们倒是有几分真心佩服。诗讲的是意境和气度,就算真有才华的人没有胸襟也做不出好诗来,显然李白这首将进酒虽然语法简炼直白,但境界无疑是上层的!
旁边的人记下诗歌之后,步非烟才照着弹唱,婉转清脆的声音来唱这歌,分外可爱,大伙皆尽欢笑一堂,愉快到了极点。
唱完之后,薛崇训怕有人要和他谈论诗词歌赋,心道三十六计走为上,当下便借口不胜酒力开溜了。
“王爷这样就要走了么?”非烟忽然投来顾盼生辉的目光,真叫薛崇训见而生怜,很有些舍不得。
但薛崇训情知上不了她,只能逢场作戏一番,也没多大的意思,便说道:“不胜酒力怕出洋相,失陪,诸位多多包涵。”
说罢便带着幕僚随从往外走了。走到门口时,心里挂念着非烟妹纸的美貌,他又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一眼,不料正碰上非烟目送的眼光,四目相对薛崇训忙回头跨过门槛。
几个人出门上马往行辕走时,刘安颇有些惋惜道:“薛郎真错过了大好机会。”
“刘使君是说非烟?”薛崇训笑道,“你不是说咱们不便贪图美色么?”
刘安摇头道:“本以为薛郎雄才大略,于诗词歌赋便不太精通,才有此一言。哪想得薛郎出口成章忽惊四座,方才您没见非烟倾慕之目光?此女最喜有才华者……”
薛崇训道:“因为一首诗写得好,她便要以身相许,不太可能罢?”
刘安笑道:“虽然一时难以成功,但有了好感,薛郎以如此身份地位,略施手段并非难事。”
“懒得了。”薛崇训轻轻摇摇头,叹了口气道,“非烟虽才貌双全叫人一见便生爱慕之心,但在我心里仍比不上家中任一小妾。”
刘安哈哈一笑道:“都言儿郎见了新人忘旧人,薛郎却是念旧。”
这时王昌龄吟道:“茕茕白兔,东奔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薛崇训听罢顿时骂了一句:“起先叫你作诗解围不干,现在又诗兴大发,真是找踢!”
刘安“哈哈”大笑,王昌龄面有歉然,于马上抱拳陪不是。一行人有说有笑,倒也其乐融融。
薛崇训回到刘安掌管的户部行辕,叫人安排了寝室,便准备安静一会儿就休息。人的情绪挺受外物影响的,刚刚参加完热闹的欢宴,回来安静下来耳边仍旧好似闹哄哄的,心绪也是浮躁,连睡也不易睡着。
他便随手拿起一本书来看看,现在这些书竖着印的从右到左也就不说了,繁体也毫无压力,最要命的是没有标点符号,密密麻麻一大团看起来实在费劲。不过逐句地去慢慢弄懂意思的过程,本身就能让人静心,却是一种不错的消磨光阴修身养性的方式。
过了不知多久,忽然有人敲门,薛崇训便随口道:“门没闩。”
本来以为是个侍候人的奴婢,不料进来的人是刘安,刘安神色很不自然地看了一眼门外,薛崇训见状便道:“还有谁,怎不一块儿进来?”
“步非烟……”刘安的神色复杂极了,估计他没料到非烟会自己上门……连薛崇训也没料到,面有惊讶之色。
过得一会儿,便见身材婀娜的女子小步而入,伸手轻轻取掉了盖在头上的斗篷,露出一张美貌清秀的瓜子脸来。她款款施礼道:“妾身深夜到访,打搅之处向王爷赔礼。”
薛崇训愣了愣,但一想到这女子是个歌妓,也就坦然了,当下便道:“没有打搅,荣幸之至,你请坐,来人看茶。”
刘安面带各种羡慕和不解,但也知趣地抱拳道:“下官先行告退。”
待奴儿上茶之后,薛崇训便揭开杯盖轻轻拂着水面,神情有些疑惑:这步非烟大半夜的到老子房里来干什么?
沉默片刻,他便露出一个笑脸不慌不忙地说道:“敢情是宋公的意思?”
“没有。”步非烟浅浅一笑,“宋公对我很好,从未逼迫做什么事。”
“哦……”薛崇训更纳闷了。
要说世上有一见钟情的事儿,他也信;但仅因为背了一首好诗(大伙还弄不清究竟是不是薛崇训所作,也没人敢去查),也没有多少互动互表心意,这样就能让女子芳心暗许?薛崇训就不太信了。
他等着步非烟说明来意,却不料非烟装作不懂,久久不解释。她只看向案上刚刚放下的书籍,“王爷夜读什么书呢?”
薛崇训随口答道:“随意翻看的,好像是班固的《汉书》。”
“我能看看吗?”非烟明亮的眼睛里露出让人如沐春风般的微笑。薛崇训道:“随意。”
“王莽传……”步非烟朱唇轻启,轻轻读了出来。
薛崇训顿时心中有种异样,王莽?不是外戚篡位?他的脸上有点挂不住,好在面前这个歌妓不一定能想那么深,他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岔开话题道:“非烟深夜来访,恐怕无事不登三宝殿……”
“王爷就没想着因是我仰慕您的才华?”步非烟的脸上顿时一红,忙侧过脸去娇羞一片,叫人好生爱怜。
却不料薛崇训一句话就大煞风景,他摇头叹道:“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说罢,竟为何事?”
步非烟的羞涩褪去,忽然面露伤心,几乎要垂下泪来:“难道在王爷的心里,非烟这身子就该明码实价么?”
这美女之所以为美女,不论是羞涩、娇|嗔,还是忧伤都非常美丽,所谓一笑一颦叫人难忘啊。薛崇训见状心下仿佛感受到了她的难过,他实在不愿意无缘无故地恶言相向,便好言道:“世间最贵者是无价,非烟这样的女子可不是出钱能买到的,我万万没有那个意思。”
“那王爷是什么意思。”非烟柔柔地问道。
薛崇训一语顿塞,左右无法糊弄过去,张了张嘴很勉强地解释道:“我只是有些疑惑罢了,别无他意。想东都纨绔才子无数,不乏有钱有势又有才华者喜欢你,想明媒娶你回去做妾的定然也不少。如果仅仅因为一首诗,连我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如此便能让你倾心,我实在不太相信。”
他又干笑道:“如果我照镜子时能看见一张貌似潘安的脸,那我也真可能有点信了。”
非烟看了一眼薛崇训那有点黑的脸,一不留神便笑将出来,她脸上顿时一红,急忙道歉,见薛崇训不以为意,便笑嘻嘻地说道:“王爷当真是个有趣儿的人……不过您也别太自谦呀,虽说不上貌似潘安,但堂堂正正的面相有英武之气,也挺耐看的。”
薛崇训笑道:“我的牛比之处不在长相,在于权势。”
非烟愕然,就差点没说个“俗不可耐”了,她柔柔地哼了一声:“权势再大与我何干?若是王爷要强取豪夺,我也自然无可奈何,可您能得到的只是我的一副皮囊罢了,且对您的名声也不利不是?”
“小娘子倒是聪明,我要是想强取豪夺,倒不会有耐心等到现在。”薛崇训淫|笑道,“不过今晚你主动送上门来,那便另当别论。”
非烟惊诧,忙双臂抱住胸口道:“本当王爷是知书达礼之人,绝不会如此下作!”
薛崇训满面笑意地看着她,并未动手,只想弄明白她为什么要送上门来……想做王爷的小妾?可对于她这样才貌资本的女子来说,又保留着处子之身,要委身某权贵不是分分钟的简单事儿?
第三十七章 求情
传言的故事里那些有才有美貌的名妓佳人,总有一段感人肺腑的多情故事;连身在风尘也有诸多迫不得已的苦衷。要真这么回事,那善解风情的歌妓倒是比名门闺秀还要好了?士人才子们要真把故事当真,觉得那歌妓全是性情中人,乃伤春悲秋的痴情种子,那就败了。
像非烟这种级别的女子,不是有钱就能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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